第十章 一锅烩菜
作品名称:江海潮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29 18:58:23 字数:3876
厉大守拿到了地主的“变天帐”异常兴奋,正好借此整治大队党支部书记朱学童,获得了耿会民的汇款单觉得可以做点文章,可是没有找到电台他很扫兴,让他的战果不够分量。更让他非常郁闷的是,竟然没有找到高岸小学校长郑严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原本想把郑严和走资派、变天大地主等“人犯”一锅烩,唉,没有郑严的证据下一步该怎么走呢?这“一锅烩菜”还能烩成吗?
他与郑严素来不和,在钱家园时,对老郑就有成见。放晚学后他喜欢家访,这本来是件好事,但他都凑着吃晚饭前到学生家,家长自然留他吃饭,这是韩桥人的好客之风。偶尔为之也就罢了,可是他却经常这样瞅准饭点的搞。滑稽的是,大守的要求也不算高,无论人家吃的是干饭稀饭还是面条馄饨,他都说成是他的最爱,混人家饭吃了不算,还要色眯眯的盯住女主人看,看得人家心里发毛,弄得学生家长们很有意见。韩桥大队都传开了说钱家园有个好吃又好色的老师。后来,有不少家长都躲着他说没时间而不让他去家访。郑严老师为他感到难为情,出于一片好心,善意的婉转的提醒他注意一点,而他却认为郑老师嫉妒他和他过不去。
有一天,他从一位同学嘴里得知她父亲出远门了,家里就剩她和母亲在家。厉大守就特意去家访,一看是位长得秀气的少妇,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搂住啃了她。到了晚饭时间,少妇并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也许是因为男人不在家的缘故吧。他就和人家海阔天空的拉家常,弄得人家不好吃晚饭,也没法做事。少妇并没有往坏处想,只是觉得晚饭时间赶人家走不太礼貌,人家毕竟教自家女儿学识字呢。于是叫女儿到代销点打二斤黄酒,准备留厉老师吃晚饭。在韩桥这个地方,家里来了重要客人如老师医生干部什么的,就是不吃饭也得炒点花生给客人端碗酒,而客人都是知趣的起身要离开,要相互客气好多回合才能最后敲定是去是留。厉大守也不客气,就像是少妇的男人似的,和少妇一起忙起晚饭来。他盯着少妇被锅膛的火映照得通红的瓜子脸,看得人家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躲开他犀利的目光。也不知怎么搞的,少妇不小心把草灰弄到自己腮帮上了。他走到灶门附近弯下腰,伸出宽大的白皙的手用自己的手帕为少妇擦去腮帮上的草灰,他听到了少妇急促的呼息声,顿时心潮澎湃。心想,上来得挺快的,到底是男人不在家憋坏了吧,看我怎么把你收拾惬意!于是他把少妇摁在麦穰草里,少妇双手拼命推挡他的胸部央求说:“厉老师,不能这样,孩子快回来了!”他弄不明白少妇是真的不愿意,还是怕孩子回来看了不好,他大脑在高速运转分析少妇的心理,从推他的力度看像是在拼命反抗,但从她的语气中好像又透露着暧昧。不管怎么说还是稳妥一些好!“嗨,对不起,帮你擦脸用力大了点,看把你推倒了。”说着就伸出手去拉她。“没事没事,我也没有坐稳。”少妇说着从麦穰草里爬起来,还坐到烧锅凳子上。还好,双方都没有显得尴尬。
“娘,黄酒打回来了。”
“好的,赶紧摆碗摆筷儿准备吃饭。”
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厉老师对少妇说,你男人不在家你就是当家的,怎么着也得陪老师喝点吧!少妇也不好推辞便喝了起来。推杯换盏,少妇一碗黄汤下肚就飘飘然起来倒在了床上。
孩子打着哈欠做作业。厉老师关心的说:“今天的作业不做了,明天我不检查你,早点睡吧。”
“赶紧从汤罐里舀点水用汤。”少妇迷迷糊糊的喊,孩子感觉太困了不太愿意洗屁股洗脚,厉老师打圆场说,不早了让孩子睡吧。
孩子可能还没有完全入睡,大守就钻进了她娘的被窝……
咚咚咚有人敲门,可少妇晕乎乎的没听见,厉大守折腾累了呼噜呼噜睡大觉。
外边的人一脚踢开了门,原来是她家男人回来了。厉大守正搂着他的女人在睡觉,男人火冒三丈,把光着身子的奸夫淫妇绑起来揍了一通,要求学校领导到场处理。厉大守心想,假如中心校长真来的话,代课老师就保不住了。结果还是郑严老师来帮他解了围。后来此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厉大守固执的以为是郑严使的坏,一直怀恨在心。
应声被厉老师提耳面壁后,郑严老师还向胡进炎了解应声到底有没有推一芳。应声被六个同学群殴后,郑严又出来做了很多工作。这些厉大守都是从胡进炎口中得知的,老怨未消又添新恨。他想,要整郑严还是得从敌特儿子应声下手。
胡进炎与应声接触颇多,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哪怕是一句可疑的话或一件可疑的事,只要有影子就能变成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趁着胡进炎被蛇咬的机会而专程去他家看望,想从他嘴里套点有价值的话来。
胡进炎见厉老师来看他,似乎有了点精神。什么师生情战友情,厉大守的一席话让胡进炎感激涕零。他昏昏沉沉的脑海中映出了乱坟场的情景。厉大守兴奋起来,诱导他说这是郑严老师指使的。厉大守称赞胡进炎立了大功,胡进炎昏昏然的按照厉大守的要求在笔录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厉大守觉得可以动手啦!立即召集施步仁、柳梢和红袖套们开紧急会议。兵分两路,一路由施步仁带着红袖套们为批斗大会做准备,这是重中之重!而厉大守带着柳梢和两个红袖套在仓库审查应声,固定证据。
“你们去找步应声,把他押过来!”厉大守对留下来的两个红袖套交待任务。
仓库里只剩下两个人。柳梢给厉大守递茶,他的两眼放着光,双手去接茶碗,右手端住碗,左手贴着碗佯装接碗,而手掌在她手背上摩擦了几下,他感到温润的软乎乎的。她像被触了电一般,脸上泛起了红晕。他马上去抚摸她的脸蛋,她看着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又是有权有势有文化的男人,春心荡漾起来。
“司令,不好吧!”
“难道我比不上施步仁?”他责问道。
“不是,老施他……”她有些不安的说。
“别怕,看看我狠还是她狠!”
他一把搂住柳梢倒向了高高的锥体的小麦堆子,麦粒哗啦啦的顺着女人的身体向下流开……
这边的大守老师在风流快活,那边的进炎同学病得厉害,伤口红肿发亮还渗着血水,剧烈灼痛,如刀割火燎。头昏眼花,吐血便血,全身有了血水疱和瘀斑,四支无力的瘫在床上。是蛇毒进入了血液,如再不看医生会有生命危险。
应声去看他,胡进炎一见应声,眼泪就流了下来,抓住应声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
“过去的事不要想它,赶紧看病。”应声安慰说。
“公社医院说了,他们没办法,要看蛇医,附近的都找了,都说没办法。”胡进炎娘一边说一边哭。
“应声,我……我不想死……”胡进炎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我知道哪里有蛇医,但是很远。”应声说。
“不管多远,你说在哪里?”胡进炎父母抢着说。
胡进炎两眼直直盯着应声,一脸求生的欲望。
那时,耿会民水土不服,正光带着应声去找老中医开药,正巧来了个蛇伤患者。老中医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没办法,他写了个地址说有五六十里路程赶紧去找,兴许能救命。
“应声,求求你救救进炎的命吧!”胡进炎父母央求道。
应声点点头。
他在前面带路,生命垂危的胡进炎被父母轮流背着,连夜去找蛇医……
厉大守想,有了胡进炎的揭发材料,再有应声的口供就更好了,这样给校长郑严头上安个教唆犯的头衔没问题吧,他显得很得意。他设想着拿到应声口供的诱供逼供的套路和场景:
“步应声,老师问你,你去过乱坟场吗?”
“去过。”
“挖到砖了吗?”
“挖到了。”
“你在砖上写什么字了吗?”
“写,写了毛主席万岁。”
“那写着毛主席万岁的砖去哪儿了?”
“放到搭的棺椁上了。”
“哪搭的是谁的椁?”
“毛……”应声发现不对劲,没有再说下去。
厉大守大喜,凭这个就能立马拉他去批斗。厉大守知道来软的已经不行了,就先让应声在笔录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你恶毒攻击侮辱伟大领袖,是不是郑严老师指使的?”厉大守突然变脸,还找来了两个红袖套当打手。
应声不语。
“你不是爱学习吗?给你尝尝头悬梁锥刺股的滋味。”
红袖套把应声吊到屋梁上,厉大守欲用锥子刺他的屁股。
“厉老师,当年苏秦不是刺屁股,是刺的大腿。”应声报告说,这点小知识是耿会民叔叔教他的,他认为这样卖弄一下或许厉老师不会真的拿锥子刺他。
厉大守在应声屁股上猛扎,“我让你钻字眼!赶紧交代你和老郑恶毒攻击侮辱伟大领袖的罪行!”
“啊……”应声惨叫,接着交代了在郑严老师教唆下搭毛主席棺椁的事实……
两个红袖套赶到应声家找应声。应声家铁将军把门,他去哪儿啦?红袖套一脚踢开锁着的门,冲进屋里找应声,屋内屋前屋后都找遍了,不见人影。
厉大守接到报告紧张起来,难道应声逃跑了?他立即与施步仁会合,迅速组织二十个红袖套在全韩桥大队开展了抓捕步应声的行动。
“报告,在韩桥附近河面发现应声尸体,已打捞上来。”一红袖套说。
厉大守等人赶到现场查看,男童尸体浸泡时间较长,已很难辨认,从年龄和体貌特征看像是应声。厉大守认为应声是畏罪自杀。
高岸小学的操场上,搭了有五十张方桌拼成的主席台,上面整齐摆放着供领导们就坐的桌椅,桌椅前面立着一个稻草人。台下坐满了社员群众和学生老师。二十个红袖套一边十人整齐排列在主席台两侧,既显威武又让人汗毛直竖。厉大守、施步仁和大队书记朱学童、高岸小学校长郑严在主席台就座。
厉大守又拿起土喇叭,拉着破嗓子宣布批斗大会开始。钱家园大地主被五花大绑押上了主席台,畏罪自杀的步应声尸体被绕场一周示众,红袖套将贴着白纸写着“国民党特务儿子现行反革命步应声”黑字的牌子挂在稻草人脖子上。全场“打倒……”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触目惊心的“事实”让社员群众和广大师生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吴一芳看着被示众的应声的尸体眼泪唰唰往下流,又不敢发出哭声。朱众辉和鲁厚强坐在一起,手心都冒着汗,担心乱坟场搭椁的事被追究。
突然,一个爆炸性的内容让全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大队党支部书记朱学童作为走资派、高岸小学校长郑严作为教唆犯被几个红袖套从主席台领导席上揪到前台,并立即当众五花大绑,挂上牌子。厉大守喜形于色,他梦寐以求的“一锅烩”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从此,厉大守掌控起了学校和大队的盘子,开始品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