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青山处处（下）

　　“原来囡囡是老毛子克格勃的嫡传弟子！呵呵……那囡囡你知道你爸爸是……是俺们的人吗？”战智湛调侃了一句文妗囡之后，忍不住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哦……我也是十几天前爸爸来基地看我，我才知道的。爸爸说，我是中国云南昆明人。叶落归根，迟早都要回老家去的。”文妗囡淡淡地说道，但是这话是那么沉重。
　　“智湛兄弟，注意行军纪律！”战智湛身后的“御猫”提醒了他一句。
　　两公里左右的距离，侦察兵们居然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都为刚才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跑出这么远的距离感觉到不可思议。
　　侦察兵们摸到村口，躲在村外的芭蕉林里。战智湛拿出望远镜，观察着竹林内那曲村的动静。真是巧了，战智湛所隐蔽的地方正是白天救“御猫”时，他所潜藏的地方。今天大概是中国农历的十六，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圆圆的月亮忧郁的俯视着人间万物，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就像是给战智湛点上了一个巨大的电灯，使得他把竹林内外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战智湛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接着，他的全身似乎都在用力，每个骨节都在“咯吱吱”的响。卧在战智湛身边的“御猫”见状，知道出现了令人难以目睹的情况，急忙从战智湛的手中抢过望远镜。“御猫”定睛望去，不由得浑身的热血沸腾。只见竹林边横卧着一具尸体，从装束上看，不是“黑鸢”还会有谁？
　　“御猫”冷静地又反复观察了“黑鸢”遗体的周围，不像有埋伏的样子。“御猫”把望远镜还给战智湛，又摘下AK47交给身后四五米远的“猴子”，对战智湛说道：“智湛兄弟，我去把曲绍山背回来，你们几个掩护我！”
　　“曲绍山？他在哪儿？”和“猴子”一起保护文妗囡的“海东青”听到“御猫”的话后，立刻冲了上来。
　　“就在那儿！”“御猫”急忙把“黑鸢”遗体的位置指给“海东青”看。
　　“海东青”一把抢过战智湛手中的望远镜，向“御猫”指点的方向望去。顿时，“海东青”的虎躯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海东青”猛地拿下望远镜，还给战智湛，对战智湛说道：“分队长，请你批准我把曲绍山背回来！我们俩都是‘飞鹰军’来的，这件事儿谁都不能和我争！”
　　战智湛知道无法拒绝“海东青”，他接过望远镜，对“海东青”说道：“中！不过你千万加小心，既要防备越南猴子的诡雷，也要防备越南猴子的‘围尸打援’！俺让宋金库和你一块儿堆儿去，掩护你！”
　　“是！”“海东青”和“猴子”答应了一声，低姿冲出了芭蕉林，交替掩护着，迅速向“黑鸢”的遗体冲去。战智湛和“御猫”急忙散开，十分紧张地打开枪的保险，据枪掩护“海东青”和“猴子”。文妗囡也冲上前来，卧在战智湛和“御猫”的中间。
　　幸好越军只是利用“黑鸢”的遗体设置了一个诡雷，并没有“围尸打援”。在“猴子”的掩护下，“海东青”成功排除了越军布设在“黑鸢”遗体下面的诡雷。毕竟是份属师徒，徒弟要是没什么长进，那点儿小伎俩这对于师傅来讲小菜儿一碟。
　　“黑鸢”被葬在山坡背面的一个石缝里，在这里可以眺望祖国。“海东青”把“黑鸢”背回来的这一道儿上，眼泪压根儿就没断过。“海东青”流着泪把石块轻轻的放在“黑鸢”的遗体上，就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战友一般。“海东青”边放石块，嘴里边还嘀咕着：“我说曲绍山呀，你个臭小子太自私了，就这么一甩手走了？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曲绍山呀，我们把你葬在这里，你别怪我们。这块儿的风水不错，你在这里还可以望得见自己的家乡，要是想家了就望一望。我们只要活着回去，逢年过节给你烧纸。分队长说过‘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海东青”嘴里叨叨咕咕的流涕痛哭着，惹得“御猫”、战智湛、“猴子”和文妗囡也悲不胜悲。安葬完了“黑鸢”，“海东青”和“猴子”两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战智湛。那眼神分明是说：“现在安葬完了曲绍山了，是不是应该去给烈士报仇了？”
　　战智湛的双眼冷电一般扫视了战友们一遍，冷冰冰地说道：“弟兄们，咱们的战友曲绍山安葬完了。这一仗打得他娘的憋气又窝火，还牺牲了这么多的弟兄。咱们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欠债还钱，概不赊欠！面对杀害咱们战友的那曲村青年冲锋队咋办？”
　　“报仇雪恨！杀！杀！杀！”侦察兵们低吼道。
　　战智湛看了一眼“御猫”，见“御猫”的眼神中满是鼓励，这才当仁不让地命令道：“按照祥华大哥所说的作战计划，俺命令张祥华……”
　　“到！”“御猫”跨前一步答道。
　　“你和宋金库、囡囡负责解决越南猴子村口那个DShK-38的大口径机枪阵地！然后掩护俺和李文革进入那曲村布雷！”战智湛命令道。
　　“保证完成任务！”“御猫”、“海东青”、“猴子”和文妗囡敬礼后答道。
　　战智湛皱了皱眉头，终于说出了他最担心的话：“如果那曲村越南猴子来了增援部队，大……大家伙儿不要恋战，迅速撤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御猫”和“海东青”、“猴子”互相看了一眼，答道：“是！”
　　战智湛和“海东青”护着文妗囡掩护“御猫”和“猴子”进入了竹林。一路顺利，穿过三百多米的竹林，赫然出现一片开阔地。蹲在竹林边的“御猫”拔出战智湛交给他的82-2式匕首枪，叼在嘴里，对跟上来的战智湛做了个手势。战智湛一挥手，立刻和“海东青”、文妗囡散开，找好了隐蔽之处掩护“御猫”和“猴子”。
　　“御猫”和“猴子”隐身在路两旁的蒿草中，向村口的摸去。战智湛凝神望去，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二百多米外的那曲村村口，有一个机枪掩体。一个树桩子一样的哨兵杵在那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心事。战智湛又看了看“御猫”和“猴子”潜行的路线，丝毫看不出蒿草中有两个人在潜行，战智湛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战友的战术能力。
　　忽然，两条黑影飘进了机枪掩体，接着就是几个黑影毫无声息的一阵晃动，战智湛的心脏跳得很厉害。不知过了多久，“御猫”慢慢从机枪掩体中站了起来，对战智湛所站的方向举起右手，划了一个圈儿。战智湛一挥手，接着就冲了出去，“海东青”和文妗囡紧随其后。
　　战智湛和“海东青”、文妗囡跑到机枪掩体边，只见“御猫”和“猴子”打开了两箱67式木柄手榴弹，正在紧张地用割破的越军的衣服三枚一捆，三枚一捆的捆扎67式木柄手榴弹，文妗囡赶紧也钻进了机枪掩体，帮着一起捆扎手榴弹。战智湛和“海东青”则隐蔽在机枪掩体两侧，担任警械任务。
　　“中了！分队长，你和李文革每人九捆二十七枚手榴弹，多了四十多斤的分量，够你俩受的！”忽然，“御猫”在机枪掩体里低声说道。
　　“海东青”一转身，钻进了机枪掩体中，由战智湛担任掩护。“海东青”出来的时候，略显笨拙，身上挂满了手榴弹。“海东青”冲战智湛笑了笑，一摆手，战智湛立刻钻进了机枪掩体。战智湛重新走出机枪掩体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挂满了手榴弹。战智湛对“海东青”一摆手，两个人拉开距离，手端着打开保险的“八一杠”，向黑漆漆的那曲村走去。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哈几嗟（什么人）？拉差几啦（快点站住）！”
　　这人的叫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响，战智湛立刻反应到是遇到了敌人。他猛然伏低了身子，大叫道：“卧倒！”
　　“海东青”的反应也是奇快，他身上虽然绑着四十多斤的手榴弹，身手仍然十分敏捷地来了一个侧滚翻，顺势卧倒在地。战智湛的喊声未落，他手中的“八一杠”“哒哒哒”就是一个短点射。紧接着，几乎是在“海东青”手中的“八一杠”打响的同时，越军的枪也响了。
　　“AK74？”战智湛听了越军的枪声不由得一愣：“AK74可是越南猴子‘影子部队’的标配呀，难道……难道是老冤家来了？”
　　战智湛正在迟疑，忽然“轰”、“轰”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炸醒了他。这是“御猫”见战智湛和“海东青”被越军发现了，急忙扔出两颗手榴弹掩护他俩撤退。
　　“快撤！李文革！”战智湛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急忙大叫了一声，却发现“海东青”的人没了。他转头望去，只见“海东青”正蹲在路旁的排水沟里忙着什么。
　　“快撤呀！是‘影子部队’！再磨叽就来不及了！”战智湛大叫道。
　　“再给我十秒钟！这手榴弹不能浪费了，是‘影子部队’更得给他个狗娘养的留点儿礼物了！好了！”“海东青”边说着，边向战智湛这里跑来。
　　“原来‘海东青’是废物利用，在那儿布置诡雷呢！他娘的，老子咋都没有这个愣头青冷静了？这一见着‘影子部队’咋吓成这副德行！”战智湛一拍脑袋，边暗骂着自己，边把身上背的手榴弹解下来，安放到道路两边的排水沟里，拉上绊绳。这时，那曲村里已经乱成了一乱。哭喊声、叫骂声和“呯”、“嗙”的枪声响成一片。
　　战智湛跑到机枪掩体时，见“御猫”和“猴子”、文妗囡还没有撤，正往腰间插手榴弹。战智湛瞥了一眼机枪掩体内，只见手榴弹都倒了出来，拧开了盖儿，拉火绳都拴到了一起。
　　战智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能够平静些：“大哥，快撤吧，是‘影子部队’来了！”
　　“嗯……”“御猫”自然知道“影子部队”极为难缠，他把最后一枚手榴弹插到腰间之后，对“猴子”和文妗囡说道：“宋金库、囡囡，咋样了？撤！”
　　几个人刚刚跑出六、七十米，身后那曲村的村口立刻传来“轰”、“轰”、“轰”分不出点数的手榴弹爆炸声。这是战智湛和“海东青”布设的诡雷发威了。五十四枚手榴弹，大多数都是飞起来爆炸，按电影《地雷战》的一句旁白，那就是：“专炸行军大队！”
　　何况是乱糟糟的从村子里冲出来、想追侦察兵的越军了，自然是被炸得鬼哭狼嚎、狼奔豕突。几个侦察兵看了一会儿热闹，战智湛对“御猫”说道：“大哥，撤吧！”
　　“嗯……你们先撤吧，我马上就来。我还有一道硬菜儿没上呢，等给这帮不是人揍儿的越南猴子上完了这道硬菜儿，就来追你们！”“御猫”说道。
　　战智湛想起了越军机枪掩体中的手榴弹，他不知道“御猫”要怎么利用这些手榴弹给越军上一道硬菜儿，他很想留下来看一看热闹。可是，战智湛深知要是一旦被越军的“影子部队”缠上了，就极为麻烦。人多了目标大，只是“御猫”一个人脱身就容易得多。也许，“御猫”对他自己的被俘引为奇耻大辱，不杀越军杀到手软，怎么能够解他的心头之恨呢？
　　战智湛不敢多耽搁，对“御猫”说道：“大哥千万加小心！”
　　“放心！放心！快撤！”“御猫”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仍然凝视着硝烟弥漫的那曲村村口。战智湛一挥手，命令“海东青”、“猴子”和文妗囡立即撤离，他随后也一步三回头的向竹林跑去。忽然，战智湛一回头之间看见“御猫”长身立起，手臂连扬了三次，应该是投出了三枚手榴弹。接着，“御猫”卧倒在地。
　　“这么远手榴弹能扔到哪呢？”战智湛正在猜测，随着越军的机枪掩体内火光连闪，传来“轰”、“轰”、“轰”三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那“御猫”投掷手榴弹的活儿堪称一绝，“飞虎军”全军上下无人能及。据“猴子”讲，在七十米距离内，“御猫”能把手榴弹准确地投进解放牌卡车的驾驶室内。那越军的机枪掩体可比解放牌卡车驾驶室的车门窗户大多了，所以，“御猫”的三枚手榴弹全部准确的投进了机枪掩体之内。这一下子可热闹了，机枪掩体内的几十枚手榴弹被炸得飞了出来，有的甚至飞到了二三十米外，“轰轰隆隆”的炸个不停。方圆四五十米范围之内的越军要想活命，当真是难上加难。
　　爆炸声刚停，“御猫”一跃而起，转身向战智湛这里跑来。战智湛笑了，赶紧转身向竹林中跑去。战智湛和“御猫”尾随着“海东青”、“猴子”和文妗囡跑进芭蕉林，越军紧跟着就追了过来。随着传来的一阵叫骂声，五、六十个越军嚎叫着从三面包抄上来。AK74、60迫击炮、火箭筒、手榴弹不断地向侦察兵们打来，一时之间，弹雨纷飞，硝烟弥漫。忽然，战智湛发现一颗手榴弹向他飞来，战智湛手疾眼快，一脚准确的把手榴弹踢了回去。喘息未定，又一颗手榴弹落在离文妗囡三米远的地方。
　　“奶奶的！”战智湛一个鱼跃，把文妗囡按到了沟里。
　　越军手榴弹炸翻的泥土盖住了战智湛和文妗囡，密集的弹片削掉的草尖树叶遮住了他们，万幸的是没伤着他们一根毫毛。战智湛俯在草丛中，向四处张望，一面观察分析情况，一面选择反击的时机。这时，却发现“御猫”一跃而起，借着深草的掩护，连投了两枚手榴弹，三、四个越军栽倒在地。当越军的AK74一梭子子弹打来时，“御猫”迅速跃到一块石头后面，端起AK47向越军猛扫。
　　“御猫”在弹雨中穿来插去，忽隐忽现，异常机智勇敢。忽然，战智湛一眼瞅见一个越军正用火箭筒向“御猫”瞄准，准备射击，急得他边举起“八一杠”，瞄都来不及，只凭感觉“哒哒哒”就是一梭子，边喊了一声：“大哥小心！”
　　那个越军双手一扬，摔倒在地。可是，那枚火箭弹却直奔“御猫”射来。只见“御猫”往后一仰，火箭弹从他的头顶上飞了过去。越军着了慌，又投来两枚手榴弹。一枚在“嗤嗤”作响，另一枚却忘了拉弦。“御猫”飞起一脚，把冒烟的那枚手榴弹踢向右方的越军，又顺手拾起另一枚，拉出弦投向左方的越军。又是三、四名越军应声倒地。这时的“御猫”，真是勇猛如虎，机灵似猴。他平时勤学苦练的全套本领，在战斗中全部发挥出奇异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