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囚禁

　　杏子为了掩护李文哲，跟着娘和来找她的人们，坐上马车离开。李文哲幸亏是一身女人装扮，没有人怀疑他是个男人，再加上他一进来，就碰上做梦都没想到的突发情况，他真就人惊慌失措了。大脑在迅速思索着该如何应付？要是有人认出他，他说不定会丢掉性命。他只能找个角落坐下来，低垂着头不惹人注意别人的注意，看着杏子从容不迫地应付自如，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眼睁睁看着杏子顺从地跟随寻找她的人回家。李文哲无心吃饭，也跟随那一群离去的人离去，他看到急驶地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一步步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杏子坐着马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寻找的马车都已经陆续回来，杏子娘与柱子娘在生产大队和面擀面条，招待帮忙找人的人。
　　杏子回到家战战兢兢，知道这次闯下的祸大了，娘是不会饶过她，她就绞尽脑汁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但是她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在登记处逃跑。
　　桃子正在给她日思夜想的王二喜写信，他俩可以说是纸上谈情，每天一封信，不管多忙多累，都不会间断。桃子心思缜密，感情专一，不会像姐姐那样招蜂引蝶，更不会像姐姐那样风流放荡。她是一个恪守原则的女孩，不会主动同任何男人说笑，不会暴露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她的整颗心都交给了王二喜，她沉浸在鸿雁传书的喜悦中，字字句句连接成心灵的寄托，在一张张信纸上真情流露。有时候她会望着天空的月亮发呆，看着月缺变成月圆，没有月亮的晚上，她就会望着星星数数，“一颗两颗……”感觉满天的星星都化作那双深情望着她的眼睛。只希望日子快些过，到了年，王二喜就会回来探亲。
　　“桃子，你说俺该咋办？”杏子实在无法可想求助妹妹。“不知道。”桃子文思泉涌的思路，突然被姐姐的问话打断，她停住笔，抬起头说：“你自作自受，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去瞎闯，惹下祸事谁会帮你收拾？俺可不做那擦屁股的纸。不管做啥事都要有退有进，找好后路，才有柳暗花明，才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本以为能逃走的，谁知他们追赶地这样快。”“要是俺想逃跑，就先找个地方躲两天，等他们找过之后，再来个调虎离山之际脱身，不就万无一失吗？”“桃子真有你的。”杏子竖起大拇指说：“以后还要你做军师。”“算了吧，俺可不敢做出格的事，惹娘打。”“那你快帮俺想个法子，先过眼前这一关。”“要想瞒天过海，你只有死路一条，可以装一下。”杏子一听就来了兴趣问：“怎么装？可不能弄假成真。”
　　桃子趴到姐姐耳朵上悄声说：“只要娘一开院门，你就一哭、二叫、三上吊，来个先发制人，肯定就会躲过娘这一顿暴打。”“好主意，”杏子听后即刻转忧为喜说，“想不到你这小妮子有这么多心眼，咯咯……”杏子又笑起来。“还不是让你给逼的。”桃子收起信纸，找来绳子，到西屋房梁上挂好。就等听到院门响，姐妹俩演戏给娘看。终于听到娘在开门，杏子开始是尖声哭叫：“俺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光丢了爹娘的脸，连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呜呜……”桃子看到娘大步往这边来，示意杏子踩着凳子上去，赶紧将头套上。桃子就牢牢抱住她的双腿，大声哭喊：“姐姐，你咋就这样想不开呢？你不能寻死啊……”
　　杏子娘送走一群打着饱嗝的人，感觉浑身累散了架。听到各种针对杏子的闲言碎语，有人大着胆子说：“你打起孩子来下手算狠的，咋就管不住你家大妮？”“看来还是打轻了，回家要狠揍。”杏子娘阴沉着脸敷衍着，就想回家对杏子进行棍打鞭抽，一顿血淋淋的教训。
　　一进家门，听到大妮的哭诉，二妮惊恐不安地哭嚎，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西屋。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晕头转向，声调都变了，充满了哭声问：“二妮，你姐姐她没事吧？”“幸亏俺发现的早，应该没事。”“那为何还不弄下她来？”娘的声音里冒着火，“吊在房梁上好玩？还是咋？还不快下来，万一有个闪失，你可就真没命了。”“姐姐说啥也不下来，怕你揍她。”“大妮，快下来吧，俺不打你。”娘的声音突然弱了下，说完后，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几下，眼看要晕倒。桃子见状急了，松开了抱住姐姐腿的手，想去扶住娘。不料，双腿用力过猛，一下子把姐姐踩着的凳子给碰倒。杏子就真的假戏真做了，吊了起来。眼看生命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杏子娘奇迹般稳住了身体，转过身双手抱住了杏子的腿。桃子搬来梯子，爬上最高一级，哆嗦着手将绳子剪断。一场骗娘的把戏，总算有惊无险结束。
　　桃子吓得脸煞白，娘吓得浑身瘫软在地，姐妹俩一边一个搀扶着娘上炕。
　　姐妹俩回到房间后，杏子就变了脸，恼怒地说：“桃子，你打算真害死俺？对吧？”“没，没有。”桃子解释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情况有多紧急，俺是慌了手脚，乱了分寸，才不小心撞翻了凳子，俺若是有心害你，还帮你送啥信？还出啥馊主意？”“死妮子，俺的命差一点儿葬送在你手里，反正以后你要偿还俺。”桃子不说话，内心别扭着，噘着嘴，狠狠瞪了姐姐两眼，算是除了气。
　　第二天吃过早饭，杏子娘不问青红皂白，就拿根结实的绳子，把杏子哄骗到凳子上坐下说：“大妮，你过来，娘，给你量量腰围。”“嗯嗯，娘又要给俺做新衣裳？”
　　杏子还莫名其妙傻笑着：“呵呵，娘，买到布料了吗？”等待着娘下一步的行动，万万没想到，娘就把她一道道捆绑起来。“娘，你这是干嘛？”杏子意识到不对劲时，哭叫着问，“咋把俺绑起来了？娘，快放开俺。”“俺让你跑，俺让你寻短见。”杏子娘的气不打一处来，罗列出一大堆罪状说，“看看你都干了些啥？俺的老脸都没处放，听听别人都在笑话啥？全是你的花花事，俺拿你啊实在没法子，只有这样你才老实，离结婚还有八天，你就安心呆着吧。”“娘，你不能不讲理啊。”杏子嚷嚷着，“你放开俺，俺不跑了。”“你总是想着法子，跟娘对着干，别怨娘狠心。”杏子发了狠话：“你这样对俺，俺就不吃不喝绝食而死。”
　　杏子也是刚烈女子，说到做到。她忍饥挨渴已经反抗了两天。娘就承受不住，她怕杏子说到做到，饿出个好歹来，主要是看到自己的亲骨肉不吃不喝心疼。就再三唆使桃子劝姐姐吃饭，桃子点头答应。她做好饭来到姐姐身边问：“姐姐你是真的打算死吗？”杏子泪流满面说：“俺，哪舍得就这样死呢？五哥还在等俺，一起追求美好的生活。恋爱自由婚姻自主都喊了好几年了，为啥还不能实现呢？年轻人为何还要受包办婚姻的控制呢？”
　　“姐姐，俺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你说——”“你难道不觉得插足别人的家庭不道德吗？”“桃子，你也这样认为？其实俺没有插足做第三者，是五哥早就想离婚。他的婚姻不幸福，难道就不应该重新寻找幸福吗？就是没有俺，他也会离婚的。俺俩是真心实意想白头到老，没有谁能把俺俩分开……”“你既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何还要去做一件错事？”“啥错事？”杏子抬起眼睛不解地问。桃子提醒说：“你说你为何要跟柱子订婚？”杏子“嗯”了一声说：“你说这件事情，还不是前后被逼的？”桃子挑明说：“就是再逼，你也不该答应，你又不喜欢他，干嘛要自跳火坑呢？”“桃子，你难道没有见到当时那个场面吗？是他们往死里逼……”“如果你硬不愿意，爹娘会想别的法子，况且你还定了亲，没有人敢逼出人命，你一步错就会步步错，结果导致现在无法收场，把自己逼上梁山了。”
　　“桃子你说的对，俺当时就是想只定亲不结婚让他靠不住，让他主动放弃……谁料命运多变，俺遇到了五哥，俺就控制不住自己……俺还以为柱子会因为俺与他有染而放弃婚约……”
　　“姐，你想得也太天真。眼下你打算咋办？五哥也回来了，你是继续逃跑？还是按时结婚？看娘的架势，就是你死也要把你嫁过去。”“桃子你就再帮俺一把，给俺松了绑，放俺远走高飞。”杏子继续恳求说：“好妹妹，你放了姐姐，俺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一辈子念着你的好。”桃子被姐姐说动了心，决定放姐姐去追求幸福，再三叮嘱说：“这次一定要策划好，要走就溜之大吉。不要再被抓回来，人要脸树要皮，谁也经不起这样反复折腾。”杏子点头。“那就好好吃饭吧，攒足力气跑，这两天都饿瘦了。”桃子心疼地说：“你不吃娘也不吃，真是一对亲娘俩，倒是省下饭了。”
　　桃子边说边给姐姐拿来饭，正打算松开手让她吃饭。
　　柱子一瘸一拐走了进来，他来是想再去登记的。看到杏子牢牢被捆住，就主动要求喂杏子吃饭。杏子喝了一口汤，喷到柱子脸上。桃子做的是油汤，里面放了葱花和鸡蛋。柱子立马变成大花脸，黏黏糊糊的面子汤里融合着鸡蛋渣葱花末，从上往下缓缓淌着。柱子摸一把粘得难受的脸，火冒三丈说：“你咋这样混蛋？咱是要结婚的人了，最亲昵，你咋对俺像仇人？登个记都会闹成满城风雨，你说你到底闹够没？”“滚。”杏子吼了一声。柱子放下饭碗忿忿地说：“反正你活是俺的人，死是俺的鬼，你这辈子甭想逃出俺的手心。”
　　杏子娘四肢酸软、浑身无力，躺在炕上不吃不喝。看到柱子到来，女儿肆虐他，说也不听，打也不服。只盼望着婚期快点儿到来，将女儿捆绑到婆家就算完。柱子看到杏子娘病恹恹的样子，说出去登记的想法。杏子娘说：“依俺看，还是等到结婚后再登记吧，现在她死活不依，没法子。话又说回来，这强扭的瓜不甜……”
　　柱子生怕杏子娘改变嫁女儿的想法，打断说：“婶子，只要是俺的瓜，不管是苦是甜，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