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作品名称:青藏线·生命线 作者:贺贵成 发布时间:2022-12-08 17:12:37 字数:7655
摊铺排宿舍。日。外。
邹洪康提着一个大塑料袋给官兵散发着一大把一大把的糖块,布满“青春痘”的脸上溢出了笑意,那笑蕴藏着一种甜蜜和幸福:“大家吃糖,大家吃糖!”
战友们喜滋滋地吃着糖就跟他开玩笑。
战士甲:“我们邹排长不但长得粗犷不说,就那满脸土豆疙瘩似的‘青春痘’就吓跑了不少姑娘。但这次上帝有眼,使他找上了对象!”
战士乙:“祝‘非洲人’给我们找了一个嫂子!”
战士丙:“这姑娘肯定是瞎子,连邹排长脸上那么黑的鸡蛋大的疙瘩都看不清?”
战士丁:“别瞎扯,我们邹排长虽然长得那个,但是个真正的男人,你们看他长得虎背熊腰的!”
在大家一片笑声中,战士甲喊道:“叫邹排长把他那心肝未婚妻的照片拿出来给我们饱一下眼福!”
人们赞同刚才那位战士的提议:“对,拿出来我们瞧瞧!”
邹洪康坐在床上,看着大家只是嘿嘿地傻笑:“她没送俺照片。”
大家:“不可能吧!”于是把他压在床铺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里面真的夹了一个女孩子的半身照片。
邹洪康看着战友们抓抢着照片,心里有些急了:“不要弄烂了!”。
战士乙端详了一会儿照片,又把照片凑在嘴上亲了一下:“谁说我们邹排长找的是瞎子,嗯,你们看没有林黛玉漂亮,但也比西施强百倍啊!”
战士乙的滑稽表演逗得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
大家争先恐后地看了照片后,又有一个战士故意狐疑地问:“邹排长,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跟你再拜拜吧?”
邹洪康笑道:“不可能吧?”
战士甲:“怎么不可能呢?现在的姑娘,说变就变,就跟唐古拉山的天气一样……”
战士乙:“你说不变,难道你给她种起了?”
邹洪康有些含羞腼腆了:“不敢!”
人们又一阵爽朗的笑声。
驻马店的一个公社武装部院落。日。外。(回忆)
邹父把刚穿上军装的邹洪康送到院内,从裤兜里掏出五张一角的票子塞到他手里说:“孩子,把这点钱带上,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
邹洪康:“不要,家中姊妹多,我一走就只有你和妈养家糊口了……”
邹父硬将钱塞给邹洪康。
邹洪康手里捏着带有父亲体温的五角钱,眼圈就红了。
邹父怕他掉泪,转身就走了。
邹洪康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五张一角一角的钱,心里直发酸,两行滚烫的热泪就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新兵宿舍。夜。内。(回忆)
战友们已熟睡。
邹洪康却激动得没有睡意,他一骨碌地爬起来,坐在床头,将攥在手中的津贴,数了一遍又一遍。
邹洪康的画外音:“这是我第一次挣到的六元钱津贴,这是我一生中见到最多的钱,而且是自己的。除了买点牙膏牙刷肥皂这些必不可少的日用品,还有写信用的八分钱一张的邮票外,我要把所剩下的钱统统寄回家。”
格尔木邮局。日。内。(回忆)
邹洪康把汇款单递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看汇款单问:“这么少,就五块?”
邹洪康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新兵连操场。黄昏。外。(回忆)
邹洪康独自坐在篮球架下读着家信。
邹父的画外音:“家中收到你寄来的五块钱,全家人就像过节一样欢天喜地的,我一高兴就从你寄来的钱中拿出八毛钱到街上去买了一斤连骨猪肉回来,煮上一锅菜菜脑脑,吃得全家人红光满面的。你来信说,你天天吃大米干饭,白面馍馍,天天都像在过大年。你信上说,你身子骨结实了,身体也猛向上蹿高了一截。我们全家可高兴了!你二弟说,他读完初中,也要当兵,好到部队吃白面馍馍去!”
二团施工连工地。日。外。(回忆)
官兵坐在工地边休息。
邹洪康还在满脸汗水地干活。
一个干部喊道:“小邹,邹洪康,快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邹洪康:“没事,你们休息吧!我身上的劲今天使了明天又会长出来的。”
格尔木二团施工连宿舍。黄昏。内。(回忆)
邹洪康伏在床铺上写信。
一个战士跑来,对邹洪康惊喜地喊道:“邹班长,邹班长,你破格提干的命令下来了!”
邹洪康嘿嘿傻笑了几声:“俺能当干部?”
那战士说:“不信?听指导员说,明天就宣布你的任职命令呢!”
二团施工连工地。日。外。(回忆)
邹洪康带领战士们在摊铺沥青路面。
他们头戴黄色防护帽,鼻梁上架着墨镜,脚蹬盖上黄色帆布的翻毛皮鞋,武装得像一群鬼子似的,冒着强烈的高温,争分夺秒地挥锹摊铺。
他们的身后,紧跟着大象般的压路机。
邹洪康家。日。内。(回忆)
邹洪康正在收拾准备返回部队的行装……
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走来问邹洪康:“这是邹洪康家吗?”
邹洪康放下手中的活:“俺就是邹洪康。你是谁?”
那姑娘微笑道:“我叫尹秀,二十二岁,在地区丝绸厂工作。”
邹洪康:“你咋知道俺家在这儿?”
尹秀:“我是从报纸上知道的。几天前,我从报纸上读了一篇题为《唐古拉山好儿郎》的文章,介绍了你奋战青藏公路改建工程,勇于吃苦耐劳的动人事迹。”说罢,顺手从挎包里取出报纸给邹洪康看。
邹洪康接过报纸,急忙招呼尹秀坐下,然后看完报纸。
尹秀真诚地:“我一口气读完文章后,被你的事迹感动了。或许是出于一时感情冲动,或许是出于真诚,我一下子就……这份爱来得那么快,让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邹洪康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知说啥好。
邹洪康搓着粗糙的手,难为情地:“唉,为了俺十分苦恼的个人问题,父母操碎了心呀。”
尹秀:“害怕你不相信我,我把工作证和几年来在工作中评为‘先进生产者’的奖状也拿来了。”说着,从挎包里掏出工作证和奖状递给邹洪康。
邹洪康接过工作证和奖状:“俺邹洪康有什么资格不相信你呢?这是俺当上干部第二次回老家休假了,亲朋好友一连给俺介绍了好几个姑娘都没有成。谁能想到长期的高原生活,脸庞被强烈的紫外线照射成黝黑色,又长了一脸的疙瘩,战友们戏称俺是青藏高原的‘非洲人’。因此,姑娘们一见就给吓跑了,所以俺两次休假找过的姑娘不下一个班,却没有一个‘对号入座’。姑娘们说俺脸上那么多疙瘩太难看。去年四月,俺父亲托人给俺介绍了一个护士,家中接连七封来信催俺回来同女方见面,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可俺没有回来,不是俺不想回来,而是部队开工不久,一个萝卜一个坑,许多事需要俺去做,俺不忍心丢下工作去处理个人问题。之后俺反复几次给家里和介绍人去信说明情况,家里倒是能理解,但这位护士却托介绍人给俺捎了一句话说:‘那个邹大兵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后来连以前的几个介绍人也不踏俺家的门槛了。唉!俺这次探亲半个多月来,父母托人连续给俺介绍了四五个姑娘都告吹了:一是说俺脸上疙里疙瘩;二是说俺工作环境艰苦;三是说俺工资低;四是说俺家庭负担重……”
摊铺排宿舍。日。内。
战士们从房子里出去后,邹洪康躺在床铺上还在琢磨着是谁如此这样了解自己呢?
邹洪康自言自语地:“俺在归队的路上,总在想是谁写的那篇文章呢?连两年前几个姑娘没看上俺,俺在施工中如何拼命干活,还有俺的家庭情况都了解得那么清楚。作者‘本报通讯员秦川’是谁呢?”
这团迷雾一直压在邹洪康心头,让他伤神费脑,百思不得其解。
秦擎天宿舍。日。内。
秦擎天笑着握着王大寨的手:“早就盼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王大寨从包里拿出烟来,递给秦擎天,两人点燃烟吸了起来。
秦擎天问:“嫂子和你宝贝女儿怎样?”
王大寨笑逐颜开地:“好,好好!”
秦擎天见他满身尘土的样子,就从铁桶里将水倒入脸盆,又提过暖水瓶向脸盆里兑了些开水,扯过毛巾递到王大寨手中:“你先洗洗,我去炊事班叫做碗面条来。”说罢,便出去了。
王大寨将脸洗完,并用毛巾掸了掸军装上的尘土。
秦擎天回来,两人坐了下来。
王大寨问:“这段时间连队的情况怎样?”
秦擎天汇报道:“在修理连大修的车辆早已开回连队停车场,所有机械也进行了两次检修,上山前的大米、面粉等副食品已从后勤仓库领回来了,而且已装上了车……”
王大寨脸上露出了微笑:“秦副连长,这段时间就你一个连队干部在家,辛苦你了。今年完成风火山施工任务下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回家休一休假,尽管父母去世了,但你也应该回去看看哥哥嫂子,他们那时对你不好,我知道,毕竟是手足同胞,血浓于水。再说,你也二十大几的人了,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今年也该二十五六岁了?”
秦擎天:“二十六了。”
王大寨有点语重心长地:“对,二十六了,你也该找对象成个家了。我在二十六岁那年女儿都出生了。现在女儿八岁了,我也三十四五了。唉!”
秦擎天转移了话题:“运输排的钱远明的志愿兵也转了,老婆孩子也回老家了。”
王大寨从感慨中回到现实:“转了就好,我也牵挂着这事,不能让那些干活卖命的战士跟着我们吃亏,人心都是肉长的。秦副连长,还有一事,我要向你解释一下,就是我去年底立功的事,我压根没想到团党委开会研究,让何医生没占我们连的立功名额,给她单项立功,这样就多出一个名额,团党委就把我弄上去了。”
秦擎天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多么大的事呢,团党委的考虑是正确的。我在连队讨论立功时就表过态,早些年我的功呀荣誉呀都得了不少。”
王大寨:“我觉得在唐古拉山你比我干得好,所以我为这事挺愧疚的。”
秦擎天开玩笑说:“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王大寨:“了不起个屁!”
两人又笑了。
秦擎天又记起一件事:“除你和机械排孙排长外,前天全连都进行了上山前的体检。”
王大寨迫不及待地问:“情况如何?”
秦擎天:“总的情况还可以,但是由于慢性缺氧和高山反应引起的各种高原疾病,如高原性高血压、高原性低血压、红细胞增多、白细胞减少、血色素增高、血小板减少、肝功能异常、肺活量降低、高原心脏病、胃病、痔疮、关节炎、阳痿症、肺水肿等普遍存在。”
王大寨听完就喊了一声:“我的老天呐!”
秦擎天:“你也该去体检一下,有病早知道。”
王大寨摇摇头:“有啥好体检的,检查了反而增加心理负担。”
秦擎天:“孙排长是连队最早一个提前回队的,他回来没两天,就收到他岳父给他发来的加急电报,说他妻子因重病突然病故,我安排他回去处理后事了!”
王大寨惊惑道:“他老婆因重病突然病故?”
秦擎天:“是的。”
王大寨睁大了眼睛:“他才结婚一年多时间呀,去年四五月份他老婆又流产了。真是祸不单行呀!”
秦擎天:“是啊,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咳,谁想得到呢?”
王大寨:“是啊,是啊!”
秦擎天:“军务股来了个电话说今年新兵接得少,就不给我们连分新兵了。”
王大寨:“不分就算了,也分不了几个。”
黄宝宝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进来,放在桌上:“连长,快吃!”
王大寨“嗯”了一声后,对秦擎天说:“你去看看张副指导员在不在?等我吃完饭,一起到各班排的宿舍走走,看看大家。”
人工排一班宿舍。日。内。
俄尕志和赵小刚正睡得香。
李俊杰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王大寨、秦擎天、张德彦进来,李俊杰就想推醒俄尕志和赵小刚。
王大寨摆了摆手:“让他们睡吧,能睡好觉是一种幸福,过几天又要吃大苦了!”
李俊杰上前来握着王大寨的手:“连长,辛苦了!”
王大寨:“有啥苦的!你回去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啊?”
李俊杰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买了十斤绿油油的芹菜像煮猪食一样煮了一大锅,吃了两顿,在山上施工吃黄豆、脱水菜吃烦了!”
王大寨开玩笑道:“李班长真是头猪,每顿吃五斤芹菜!”
大家大笑起来。
团党委会议室。日。内。
团党委扩大会议正在召开。
团领导、机关股室的干部、十多个汽车连和工程尖刀连的副连职以上干部都参加了会议。
何明凯:“……在布置完今年十多个汽车连队如何加强职业道德,确保运输物资安全送到一、二团的施工工地的工作后,我重点讲讲工程尖刀连的事,工程尖刀连不仅要拿下风火山地段八公里多的路面修筑和铺设沥青的任务,同时还有五百米的公路草袋挡土墙和三百五十米的浆砌护坡垒筑任务,在此基础上还有确保军队和地方过往车辆的畅通任务,风火山地段翻浆、塌陷十分厉害,所以陷车、阻车经常发生,要求工程尖刀连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切记不要像一、二团那样收到地方运输单位状告有的极少数施工连队见死不救的信件。有的告状信还写到师部去了,影响很不好吧!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就应该多为人民办好事吧。你们是年前才被师部树立的‘双先标兵连队’,只能争光不能抹黑!”
何明凯讲到这里,目光盯着台下的王大寨、秦擎天和张德彦问道:“你们有没有决心?”
王大寨三人同时回答道:“有!”
何明凯:“别看你们去年完成的任务是十公里黑色路面,今年风火山的任务就其施工艰苦程度不亚于去年啊!”
人工排一班宿舍。晨。内。
何玲在给每位官兵手中发放药片:“每人五片‘党参片’,大家立即服下。”
赵小刚看着手中的五片药片,心里就发怵,想扔掉。
何玲一下子拉下脸,盯着赵小刚吼道:“你敢扔,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这是卫生队刚新进的预防高山反应的新药。大家今天又要上山了,吃了这种药,可以大大的减轻高山反应。我要看着大家服下!”
大家这才乖乖地服下。
青藏公路上。晨。内。
风雪弥漫。
开赴施工工地的车队停在公路边。
王大寨在队列前讲道:“我们在昼夜兼程开赴风火山的几十多个小时的路途中,可以说比较安全。尽管路上陷车、阻车、拖车、推车的事发生了不少,但人们的高山反应似乎比去年上唐古拉山时要小得多,这多亏了何医生!大家一路上很辛苦,但大家还要坚持七八小时,可能在下午三四点钟才能到达风火山。现在大家休息一刻钟,解散!”
官兵们穿着厚重的皮大衣在车旁活动筋骨。
俄尕志对何玲夸奖道:“你就是我们藏族心中的活佛!”
何玲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受用不起,把我吹到天上去了!”
何玲背着药箱在车队前后跑上跑下,强迫大家再次服用了五片“党参片”,并问这个有没有高山反应,问那个头疼不疼。
突然,李俊杰跑来喊:“何医生,何医生,赵小刚他高山反应严重,你快去看看!”
赵小刚靠着汽车轮胎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何玲跑过来,观察了一会儿,立即开药箱取出一管葡萄糖液,用镊子敲开,递给赵小刚:“赶紧喝下,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风火山。日。外。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
字幕:风火山口海拔5010米。
神谲瑰美的风火山,戴着耀眼的雪冠,那座被藏族同胞视为天神的雪峰,威严挺拔,似乎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
在风雪交加的路上,官兵们看到十多名藏族同胞,他们穿着藏袍,手持转经,长跪于雪地上,任凭风雪吹着他们黝黑而发紫的面孔,嘴里念念有词……
大家听不懂藏语,王大寨就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俄尕志。
俄尕志解释道:“这是他们虔诚地在祈求风火神保佑他们吉祥平安,保佑他们的牲畜膘肥体壮……”
王大寨笑道:“你小鬼真行呀,要不是你解释,我们简直像听外国话一样,叽里咕噜的真听不懂。”
风火山驻地营区。日。外。
官兵分成三拨人分别开始搭帐篷、卸物资和机械设备、煮饭,一切都在顶风冒雪中进行,一切都在忙忙碌碌中进行。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厚厚的皮大衣,握着王大寨、秦擎天和张德彦冰凉的双手,喜形于色地:“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我们终于有邻居了。”接着他指着有两三百米远的简陋的铁皮小屋说:“我们住在那里。”
秦擎天朝他手指的方向远眺:“风雪太大,视线模糊,看不太清楚。”
张德彦:“是那儿,你们看屋顶全是白雪。”
王大寨的目光寻找了好久,才说:“看见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中年汉子说:“我们是科研人员,全组只有五人,我叫鄢伦亮,是这个科研小组的组长,辽宁人。”
张德彦对王大寨道:“连长,是你老乡!”
王大寨一步跨到鄢伦亮的跟前,又握了握手,惊讶地:“哎呀,在这风雪交加的风火山认识一个老乡不容易啊!鄢老乡,我们要在风火山施工一年,对这里的气候、地质等等情况不太了解,你要多帮帮我们,我们这里有位技术员叫方林,我叫他今后多与你们联系,少不了给你们添麻烦。”
鄢伦亮笑道:“能帮你们解放军干点事,我们高兴。”接着他介绍道:“在青藏高原铺设沥青路面,工程之艰巨,技术难度之大,是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第一,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
王大寨:“对于这些,我在青藏线上负责施工多年,已刻骨铭心地领教过了,尤其是去年在唐古拉山施工的时间,可以说是永世难忘啊!”
鄢伦亮又道:“从格尔木到唐古拉山,遍布着我国温度最低、厚度最大的高山型多年冻土层,约占全国冻土层面积的百分之七十。多年冻土层是在一定地质作用和气候条件下形成的,是连续三年以上温度在摄氏零度以下含冰的土层。它,有的形似冰河,有的状如夹心面包,有的则是冰土混合的“湖泊”。夏日消融,公路沉陷翻浆,寒冬冷缩,路面鼓胀裂口,这一直是青藏公路的祸患。沥青路面吸热,温度比沙土路面高二十度,更易引起路面沉陷。冻土保温是改建青藏公路的关键。对此,国内外已研究了七八十年,但在多年冻土地区大规模修筑吸热性强的沥青路面,迄今尚无完全成功的先例,即使陈年冻土分布较广,技术先进的苏联、美国、加拿大,也基本上处于实验研究阶段。早在一九七二年,交通部第一公路勘察设计院等近十个科研机构,开始对青藏高原多年冻土层保温进行探索。我们在唐古拉山南面、北面各设了一个科研组,常年坚持在风雪线上挖深坑,取岩芯,观察地温变化,测量地面冻胀,铺设沥青试验路,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一难题的办法:给冻土盖上‘被子’,提高路基,保持冻土不融化。此项成果,填补了在高原多年冻土地区修筑沥青路面的空白。”
待鄢伦亮缓缓气时,王大寨说:“那我们师现在采用的沥青筑路,就是你们提供的科研成果?”
鄢伦亮不无自豪地:“肯定地说,是我们近十个科研机构共同研究的结果!现在我们根据上级的指示,已开始对国家未来修建青藏铁路提供科学数据而忙碌地工作着。”
王大寨:“鄢老乡,你不愧是专家,一口气给我们讲了这么多东西,受益匪浅啊!”
张德彦也附和道:“就是,专家就是不一样!”
秦擎天:“以前,我们也知道一些,但不如鄢专家讲得这么有理有据,科学性这么强!”
鄢伦亮摇摇头,谦虚道:“不行,不行,纸上谈兵!你们才是真枪实弹呢。”
王大寨:“鄢老乡,请你给我们讲讲风火山这一带的情况。”
鄢伦亮用手指了指风火山:“风火山,是青藏高原的风库,全年刮八级以上大风一百零四天,五级风一年几乎刮到头。在这里,人们一年四季穿皮大衣;到了冬天,漫天冰雪,昼夜大风,严寒可以把堂堂男子汉冻哭。这里的藏民还传说,风火山有神灵,叫风火神呢!”
王大寨:“刚才一群藏民还跪在山下祈求风火神保佑他们呢。”
鄢伦亮:“这是藏族同胞的一种信仰,反正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年了,没有见着什么风火神。有一次,我们科研组乘车外出,突然间狂风骤起,昏天黑地,汽车紧急刹车。等风头过去,人们发现,车厢被风沙打掉一层漆,对面停着一辆军车,我们与他们只相距一米多,差点撞车。回到住处洗脸,洗脸水成了红泥浆……在风火山简陋的铁皮小屋里,我们科研人员坚持了十年,探索了十年。十年寒暑,我们出了一些科研成果。十年哪,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王大寨:“是啊,你们不易啊,我们在这里只待一年,把这八公里多路铺好就走。到时,我们请你给连队讲讲你们如何艰苦奋斗的,好鼓舞官兵的士气!”
鄢伦亮赶紧推辞道:“不敢,艰苦奋斗你们部队是我们的榜样。我这里给你们背首诗就行了。”他思索了片刻就背了起来:“风火山上高峰/汽车轮儿漫滚/今日镢锨在手/开辟世界屋脊。”
秦擎天道:“这是一九五四年慕生忠将军在风火山上写的一首诗。”
鄢伦亮解释道:“对,对,是慕将军在山上写的,当年修路那种艰难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我们在这里也编了一段顺口溜,对这里的气候做了一番形象的描绘:‘叫山不见山,行车云中钻;风火不见火,六月刺骨寒;老天一日三变脸,我们四季棉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