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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作品名称:青藏线·生命线      作者:贺贵成      发布时间:2022-12-12 14:47:22      字数:7442

  驻地营区。黄昏。外。
  王大寨站在已搭好的帐篷前,对已疲惫不堪的官兵们讲道:“帐篷赶在天黑前已搭起了九顶,除留一顶何医生住,一顶堆放大米、面粉等物品,一顶做饭外,其余六顶帐篷要住我们二百号人。大家今晚上凑合着,明天帐篷全部搭好后,各班排就可以分开住。”
  
  帐篷。夜。内。
  深夜,帐篷被雪风吹得如水似的“哗哗”地响个不停。
  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帐篷睡在地铺上,有高原反应的,有说梦话的。
  王大寨躺在地铺上迷迷糊糊的没睡着,听到凶猛雪风,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真担心帐篷被雪风吹翻。”
  王大寨有些烦躁地坐起来,披上大衣,摸出一支烟来,擦着火柴,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借着烟头红光照着手表,凑近眼前使劲地瞅了瞅,还不到凌晨五点。他“唉”地长叹了一声。
  王大寨的画外音:“我昨晚吞服了五粒安眠药,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探家时,不吃安眠药居然也睡得死猪一般,每天清晨妻子是怎样出门去上班的,女儿是怎么系着红领巾背着书包出门的,我全然不知。等我一觉醒来,已是十点多钟了。”
  王大寨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既幸福又惆怅。他立即把思绪收了回来,强迫自己要睡一两个小时才行,不然今天身上软绵绵的怎么带领大家干活呢?躺下一会儿,他觉得有点睡意了。
  突然一个战士从地铺上爬起来,慌忙穿上大头鞋,就跑到帐篷门口搬开用来顶帐篷门的桌子,掀开了帐篷门。
  一股寒冷的风雪就灌了进来。
  那个战士站在门口就“嗖嗖”地撒开了小便,撒完小便,又用桌子顶好门,只听嘴里咕哝道:“真他妈的冻!”就又爬进被窝躺下了。
  王大寨的画外音:“听声音,我就猜出来了是赵小刚。要在平时,我会叫他穿上皮大衣别冻感冒了,感冒在这鬼地方就会诱发肺水肿、脑水肿这两种可怕的能要人性命的高原病。而此时我觉得赵小刚这小子在帐篷门口撒尿既不文明又不卫生,当然尿一撒出去,立即就冻成冰了,谁能看见呢。我本来想吼一声,又担心战士们被惊醒,何况在这鬼地方,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撒一泡尿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大寨再也睡不着了,便想赵小刚的事。
  王大寨的画外音:“赵小刚,这小子自从逃跑归队后,作为城市兵干得很不错了,前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可惜的是去年底立功名额有限未能使他立上功,那就等今年底吧。只要他在风火山干得好,我王大寨说什么也要让他立个功回家好安排工作。由于逃跑那事,好端端的未婚妻也吹了。我在探家前与秦副连长交代过,以连队党支部的名义给他家和未婚妻分别去封信,说说他归队后在施工中怎样亡命干活的事。也不知秦副连长把这事办了没有,收到回音没有。今天我得问问秦副连长。”
  突然,躺在被窝里的王大寨听到帐篷外一阵狂风呼啸过来,随即是“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他又听到好像是帐篷支架铁管的折断声……他本能地坐起来,穿衣、穿裤、穿鞋……
  撒完尿后睡得不踏实的赵小刚也迷迷糊糊地翻身爬起来……
  
  驻地营区。夜。外。
  王大寨跑出帐篷,在雪光的反射下,只见装有物资的帐篷已连根拔起,一块帐篷布已飞上天空。
  这时,赵小刚边跑边勒裤腰带,扑到连根拔起的帐篷上。
  王大寨听着狂风越来越大,慌乱中在大衣右口袋摸哨子,没有摸着,包里只有烟和火柴,立即用左手捏捏左口袋,终于摸到了哨子。
  “瞿瞿——”
  几乎有一半的人从各自的帐篷里蹿出来,问:
  “怎么了?”
  “黑不叽叽的,咋了?”
  王大寨扯开嗓门吼道:“各班排注意,各班排注意:留一部分人扯住自己住的帐篷,其余人员立刻到装着物资的帐篷周围压住帐篷……”
  人们向装有物资的帐篷奔涌过去。
  飞上天空的那块帐篷布渐渐地向雪地上飘落而下,几个人奔跑过去按住了。
  
  驻地营区。晨。外。
  天渐渐地亮了,风也渐渐地小了。
  王大寨在人群中布置道:“每人回去拿铁镐,重新立帐篷!”
  人们纷纷离去。
  王大寨和秦擎天看着被狂风吹垮的帐篷,没有说话。
  突然传来“我的脚……我的脚……”的声音。
  何玲听到声音立即跑过去,才发现赵小刚整个身子还压在帐篷布上,站立不起来,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赵小刚双手攥成拳头,使劲擂自己的脚。
  何玲这才发现,他双脚竟没有穿袜穿鞋。
  秦擎天和王大寨这时也跑过来了。
  王大寨见状,怔住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不穿鞋袜呢?”
  赵小刚有些痛苦了:“见你跑出帐篷,我迷迷糊糊地只穿上衣裤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何玲:“快把他送到我的帐篷。”
  秦擎天赶紧弯下腰,将赵小刚抱起,朝着何玲住的帐篷跑去。
  
  何玲帐篷。晨。内。
  何玲对抱着赵小刚跑进来的秦擎天说:“快,把他平放在我床上。”
  秦擎天就将赵小刚平放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王大寨对秦擎天说:“快去找瓶热水来!”
  何玲:“不用。”
  王大寨焦急地问:“那咋办呢?”
  何玲急促地:“秦副连长,请你马上快去端盆雪来!”
  秦擎天转身在帐篷内看见何玲的洗脸盆,就想弯腰去取,但就在那一刻,他又觉得拿何玲的盆不妥,便直起腰转身要到另外的帐篷里去取盆。
  何玲道:“还愣着干什么?就拿我这洗脸盆去,快去!”
  秦擎天弯腰拿起盆跑出帐篷。
  王大寨也跟着跑了出来。
  
  雪地。晨。外。
  王大寨、秦擎天在帐篷外厚厚的雪地上,用手迅速地捧装了满满一盆白雪……
  
  何玲帐篷。晨。内。
  何玲把赵小刚从床上扶起坐到床沿上,让他两条小腿垂着。
  秦擎天赶紧过去扶着赵小刚。
  何玲将赵小刚的双脚按在雪盆中,迅速地用雪搓起来。她一边搓他的脚,一边抬起头,问道:“赵小刚,疼不?”
  赵小刚:“不疼。”
  何玲更加快速地用雪搓着他的脚:“不疼就麻烦了!”
  王大寨大睁着眼看着何玲双手忙碌地为赵小刚搓着脚。
  一盆雪搓化了。
  何玲问赵小刚:“现在开始疼不?”
  赵小刚:“不……”
  何玲:“还不?有没有……像被火烤一样的感觉?”
  赵小刚:“有……点点……”
  何玲:“这就对了。”扯下搭在铁丝上的毛巾,轻轻地给赵小刚擦干了双脚,将毛巾放在盆里,开始解自己的纽扣。
  王大寨还在傻傻地看着。
  还是秦擎天反应快,对王大寨说:“连长,你快帮我扶着!”
  王大寨上前扶着赵小刚。
  秦擎天迅速解开胸前纽扣,一把将正在解纽扣得何玲拉开,蹲了下去,将赵小刚的双脚暖在自己的胸上。
  赵小刚:“不,不!”
  秦擎天用绒衣将赵小刚的双腿裹住,紧抱在怀里。
  赵小刚渐渐地感到自己的双脚恢复了知觉,温暖了……
  
  格尔木石灰厂。日。外。
  石灰厂工人在往军车的车厢里装石灰……
  
  石灰厂家属院。日。外。
  石灰厂住的是几排平房,比格尔木驻军的营房要好得多,部队干打垒营房的墙面上没有粉刷石灰,而石灰厂的家属院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粉刷了一层石灰,但石灰厂只有一个公共厕所。
  秦擎天去家属院的厕所解手,路过家属院时,看见几户人家在做纸钱。他便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那些人回答:“嘿,干什么?上坟,明天是清明节。”
  
  格尔木城。晨。外。
  秦擎天驾车拉着战友们停在一个售花圈的地方。
  钱远明先跳下车,问售花圈的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同志,花圈多少钱一个?”
  胖妇女:“五十元。”
  钱远明:“这么贵,能不能少点?”
  胖妇女不高兴地:“哪有买花圈还讲价的。”
  一下把钱远明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擎天从驾驶室下来,掏出五十元钱递给胖女人。
  
  格尔木烈士陵园。日。外。
  全是一些横七竖八的坟头,干枯的野草经风吹拂扑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凌乱的花圈纸屑一会儿飘向天空,一会儿坠落地面,在坟堆上乱舞,已经发旧的花圈架子上还有一些残余的纸屑在风中整齐地发出哀鸣声。
  秦擎天他们默默地把花圈插在了余辉的坟前,深深地对余辉的坟头三鞠躬。
  
  公路上。日。外。
  官兵们从陵园走到公路边停放的汽车前,秦擎天发现了在公路对面踽踽独行的吕莉,立即上前与她招呼:“吕莉,你也去看望余辉?”
  吕莉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忧伤:“嗯。秦副连长你好。”
  秦擎天:“你慢慢去,我们走了!”
  
  格尔木烈士陵园。日。外。
  络绎不绝的扫墓者越来越多,他们都带着纪念亡者的祭品。
  吕莉走到余辉的坟堆前,从挎包里取出一张报纸,蹲下铺在坟前的地上,她又在地上找了四块小石头压着报纸的四角,然后把挎包放在报纸上,将冻僵的双手放在嘴上呵了呵气,搓了搓,才慢慢地从挎包里取出一袋陕西生产的花生、三条她亲手织的毛线护领,还有一盒“凤凰”牌香烟摆放在报纸上,眼含泪水地说:“余辉,今天是清明节,我来看你了。半年多了,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平时工作忙,抽不出时间来。花生是你生前最喜欢吃的食品;烟,我也不知你喜欢哪种牌子的,不过‘凤凰烟’是格尔木目前卖的最好的烟,你就试着抽抽吧;毛线护领,是我亲自用钩针一针一线为你织的,原来想在你们连从唐古拉山下来后,亲手送给你的。青藏高原冷,风沙大,把护领缝在衣服领口上可保暖防风沙。可还没等你用上它,你就走了,今天我给你带来了。”
  吕莉喃喃地说到这里,已泪流满面,她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又接着说:“余辉,你给我的信,我读了不下百遍,感谢你没有忘记我们中学时代相处的日子。你在信中说:‘当兵就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越艰苦越磨炼人’,这句话使我受到很大的启发。原本我打算三年服役期一满就想退伍回我家乡四川涪陵,靠已转业的父亲安排个工作就算了,平平淡淡地过一生。然而读了你的信,使我改变了原来的计划,那就是干到部队让我退伍时我才离开这里。咱们基建工程兵可以说是有妈生,无爹养的部队。自来到部队后,我就一天没有放弃过学习,高中数理化、语文、政治等课程,我又苦苦地啃过一遍,但一直没有考学的机会。”
  吕莉已是泣不成声,大颗的泪水滴在了摆放祭品的报纸上,她索性双腿跪下,双手颤颤抖抖地剥开一颗花生,将花生米放在报纸上:“余辉,你吃吧!”她拿起香烟开,抽出一支放在报纸上,说:“余辉,你抽吧!”接着深情地说:“我刚来部队时,全师百名女兵集中在师里统一新训。有天晚上,我突然有想给你写信的念头,但只写下你的名字,我就不知道该写啥了。可现在天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和你上学读书的情景。我新训结束后就分到了三团总机当话务员,后来因卫生队差卫生员,团里就派我到二十二医院学习心电图……一年前,你到卫生队体检身体做心电图,这是我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不知怎么搞的,一见你就很紧张……谁曾想那一面竟成了永别。”
  
  公路上。日。外。
  一辆小车在离余辉坟堆几十米远的公路上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走下来余辉的父亲余峰和唐科长。
  
  格尔木烈士陵园。日。外。
  余峰和唐科长朝余辉的坟堆走来。
  异常悲伤的吕莉抬起泪痕满面的脸看过去。
  唐科长紧跟着余峰,看着这位身着整洁军装的美丽的女兵。
  吕莉立即站起来:“余伯伯,你来了?”
  余峰上前拍了拍吕莉的肩:“孩子,你好吗?”
  吕莉忙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只是点了点头。
  余峰指着唐科长,给吕莉介绍道:“这是师部的唐科长。”又指着吕莉对唐科长介绍道:“这是吕莉,是三团的卫生员,余辉的高中同学。唐科长你可能认识她父亲,一团原来的吕副参谋长,去年底转业了。”
  唐科长:“认识,认识。”
  余峰:“莉莉,你什么时候来的?”
  吕莉:“我刚来一会儿。”
  余峰指着坟头前的花圈:“这是你送来的?”
  吕莉:“不,是工程尖刀连的秦副连长他们。”
  余峰:“孩子,人死如灯灭,你没必要太伤心了。我知道你和余辉是要好的同学。那些年,我回周至休假,见你们经常在一起,我多高兴呀!”说着说着,泪水已盈满了眼眶。
  吕莉只是“嗯”了一声。
  余峰一步走过去,深情地抚摸着坟前的木牌:“辉儿,爸爸对不起你,我没能阻挡住你去唐古拉山,才使你长眠在这里。你妈妈至今还不知道你牺牲的事儿。她多次来信问起你的情况,我都说你在山上施工,好着呢。如果在你上工程尖刀连前,听我的话,去青海省财经学校学习两年,也不至于今天这样。虽然师里几位领导用公款为孩子上学,被基建工程兵交通部办公室查处,但爸爸心甘情愿地受处理也不愿意你躺在这烈士陵园。但爸爸还是感谢你,你使爸爸在人生的道路上少了一次犯错误的机会。孩子,爸爸还是在你追悼大会上讲的那句话: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
  
  公路上。日。外。
  小车在行驶。
  车内,余峰问:“莉莉,你今年想考学不?”
  吕莉:“想考,就是没机会。”
  余峰:“有机会了。前不久,我们后勤部针对部队缺医少药的状况,给交通部基建工程兵办公室报告了,要求请解放军的军医大学帮我们代培十名医生。批复几天前下来了,批了五个名额。读书是在重庆第三军医大学。”
  吕莉:“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余峰:“上次我去你们团卫生队检查工作,我问起你的情况,你们队长说,你表现不错,也很爱学习。”
  吕莉:“不知有些啥条件?”
  余峰:“军龄两年以上,年龄在二十二岁以下,必须是党员,至少立过一次三等功。这是我们后勤部党委统一定的标准。有了这些硬条件才能报考。”
  吕莉:“这些条件我都符合……”
  余峰:“那抓住机会,争取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卫生队院子。日。外。
  卫生队的全体医生、战友都聚在救护车旁为吕莉送行。
  吕莉沉浸在无比欢乐的心情里。
  同宿舍的女战友羡慕地:“莉莉,上学后可别把我忘了!”
  吕莉微笑道:“哪能忘呢!我永远忘不了格尔木,也永远忘不了与我朝夕相处的战友。因为这里有我青春的足迹。”
  女战友:“吕莉,这是我们几个女兵送你的一个影集,上面有我们穿着肥大的军装照的照片,想我们了就翻翻!”
  吕莉双手接过影集,连声说:“谢谢!”
  卫生队队长与她握着手:“你以全师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第三军医大学,真不容易!好好学习,我们等你早日学成回来!”
  吕莉对战友们深情地:“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回来!”
  
  格尔木烈士陵园。日。外。
  吕莉跑进烈士陵园,来到余辉坟前,用手深情地摸了摸木牌,又端端正正地站在坟头,饱含深情地说:“余辉,我两年后再来看你啊!”
  
  风火山施工工地。日。外。
  五百米长的垒筑任务已垒筑了一米多高。
  由于在以往施工中路基两侧原始植被遭到破坏,暴雨之后,有一段山坡出现了大滑坡,大量的泥石涌向下面的路基。
  工程尖刀连的首要任务,是清除路基上的大量泥石。然后用草袋装上土,将草袋垒在山坡上。
  坡陡路滑,拉土的汽车开不上去,只好把土卸在路基上。
  大家穿着破破烂烂的雨衣,一铲一铲地装入草袋,一袋一袋地往上背。
  一百多斤重的土袋,身体不强壮的战士背不上去。
  战士们摔倒、趔趄、爬起……
  于是大家就采取结伙的办法,由两人把土袋抬在另一人的背上,前边一人拉着手,后面一人托着土袋,走几步停一下,艰难地向上运。
  高山缺氧,土袋沉重,大雨淋身,山坡泥泞。
  孙绪明回到驻地帐篷放下行李就赶到工地,王大寨见他回来了,就上去问他:“家里的事处理得如何?”
  孙绪明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还凑合。”
  王大寨从头到脚地把孙绪明量一番,他已瘦了一圈,心里生出些怜惜来:“孙排长,你刚上来,回帐篷休息,明天再干。”
  孙绪明:“我处理家庭的事本来就耽误了十多天,看你们已干了这么多活,我心里愧疚得慌。”一说完,蹲下背起装有一百多斤重泥土的草袋就走,走了几步,嘴里开始喘着粗气,腿肚子也发软,差点瘫坐下去,俄尕志眼疾手快地上来扶着孙绪明,他才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身子背完第一草袋土。
  赵小刚和钱自化把土袋抬在李俊杰的背上,赵小刚就在前面拉着李俊杰的手,钱自化在后面托着土袋走几步停一下,艰难地向上运。
  俄尕志具有爬山经验,身体结实,有股犟劲,一人背着一袋,一步一趔趄地向上爬……
  
  连部帐篷。黄昏。内。
  王大寨刚刚下工回来,正坐在床边吸烟。
  何玲急匆匆地进来:“连长,我给你汇报个事。”
  王大寨:“你说。”
  何玲:“刚才,我忽然发现在一顶帐篷前有一口浓痰,我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痰中带有殷红的血,你一定查一查,吐痰的人,有可能是患了高山肺水肿,必须立即医治。”
  
  驻地营区。黄昏。外。
  王大寨站在队列前,问道:“谁在帐篷前吐了一口痰?”
  没有人回答。
  王大寨提高了嗓门:“谁吐的?”
  还是没有人应声。队列里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家以为谁把痰吐在帐篷前破坏了环境卫生,才惹连长发火了。
  赵小刚的画外音:“我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一承认,就会被强迫去休息,大家在施工中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他们能忍受,我为什么就不能坚持呢?想起去年自己在唐古拉山当逃兵,给工程尖刀连丢了脸,给父母和未婚妻丢了脸,就让我悔恨不已。这次来风火山前,我曾暗下决心,一定要比逃跑归队后干得更好,尽快改变自己的形象!”
  
  人工排一班帐篷。夜。内。
  深夜,王大寨睡不着,打着手电筒去查铺,走进人工排一班十多人住的帐篷,一阵呼噜呼噜的咳痰声使他吃惊,循声走近,靠帐篷角的床铺上睡着赵小刚,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手电筒光下,他脸色发青,嘴唇已经发紫,喉管被痰堵住了。
  王大寨推了推睡在赵小刚旁边的李俊杰、俄尕志:“你俩快起来一下。”
  李俊杰:“啥事?”
  王大寨:“赵小刚病了。”
  李俊杰和俄尕志迅速穿好衣服。
  王大寨:“你俩再把大衣穿上,不要感冒了。”
  
  驻地营区。夜。外。
  王大寨走在前面,打着手电筒照着路。
  李俊杰、俄尕志背扶着赵小刚来到何玲的帐篷前。
  何玲帐篷的窗口射出了几缕烛光,王大寨敲了敲帐篷铁门:“何医生,快开开门,吐浓痰的人找到了。”
  传来何玲的声音:“等一下。”
  
  何玲帐篷。夜。内。
  何玲开了门:“进来吧。”
  王大寨:“你还没睡?”
  何玲:“我正坐在床上看书。”
  王大寨他们进了帐篷。
  何玲对李俊杰和俄尕志说:“把他放在检查床上。”
  李俊杰两人把赵小刚放上检查床。
  何玲问:“是谁呀?”
  王大寨把手电筒照到检查床上:“赵小刚。”
  静静躺在床上的赵小刚已经昏迷过去,双眼紧闭。
  何玲一看赵小刚那青紫的脸色,对王大寨他们说:“典型的高山肺水肿。”
  说着,何玲想到这里没有吸痰器,她就弯腰下去,口对口地吸赵小刚的痰。
  俄尕志站了过去:“我来,何医生!”像何玲一样弯腰下去,口对口地吸痰。
  李俊杰看何玲又要弯腰下去吸痰,就一把抓过何玲:“我和俄尕志来……”
  赵小刚喉咙里的痰吸完了。
  何玲取出药品,充兑于输液瓶里,随即为赵小刚打上了点滴。
  王大寨忐忑不安地问:“何医生,没事吧?”
  何玲:“抢救及时,应该没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大寨:“只要没事就好。我感谢你晚饭前对我的提醒。”
  何玲:“你是一个对很工作负责的人,否则……”
  王大寨:“别说了。”
  何玲:“你们回去休息吧,有我守着就行了。”
  俄尕志:“我留在这里吧。”
  何玲:“不用了,本来这些天背草袋就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三人感激地看了看何玲,没有再坚持就出了何玲的帐篷。
  
  驻地营区。夜。外。
  王大寨、李俊杰、俄尕志从何玲帐篷出来,走了十多步,一柱手电筒光就射了过来,在王大寨身上晃了晃。
  王大寨被手电筒光一晃,有点害怕了:“谁?”接着他的手电筒光也射了过去,只见一个满身稀泥、头发蓬乱、丧魂落魄的人“咚”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连连磕头,哀哭着:“首长,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他一激动,说不出话来了,豆大的泪珠就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王大寨对站在身后的李俊杰、俄尕志说:“把他扶到我帐篷里去!”
  李俊杰、俄尕志将那人扶了起来,在王大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朝连部帐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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