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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从来不吃嗟来之食。”( 一、二、三)

作品名称:都市刀客      作者:贺绪林      发布时间:2012-10-09 10:15:36      字数:7595

第三章“我从来不吃嗟来之食。”

铁子的老家在渭北县,为躲避一场飞来的横祸,他来到古城。他在工地干过小工,烧过锅炉,后来在一家酒店当保安,忍辱负重,苟且度日。他曾参军当过特种兵,练就了一身好武功,是个心高气傲的血性汉子,哪里肯屈尊当保安。可为避祸流落他乡异地,人生地不熟,是虎你得爬着,是龙你得蜷着。
  干保安每月只有八百元工资,扣除房租费和伙食费,落到手里的钱少得可怜。想到父母年迈在家里受苦,自己挣不下钱接济家里,铁子心里就着急难受。他常常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男儿立于天地间应当雄飞,安能雌伏!可怎么去雄飞?他一筹莫展,禁不长吁短叹。
  一天,他在街上与老同学老蔫邂逅。他乡遇故友,俩人都惊喜异常,互问对方的近况。老蔫听说他当保安,笑道:“当保安能挣几个钱,再说,就你这一身本事,当保安也太屈才了,跟我干吧?”
  “你干啥哩?”
  “当刀客。”
  铁子吃了一惊,愕然地望着老蔫。老蔫相貌长得很是凶恶,又剃了光头戴了墨镜,还蓄了胡子,跟电影电视里的黑手党没什么两样。老蔫笑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当刀客不是打家劫舍,是帮人追债讨薪。”
  铁子释然了。他早就听说城里现在有专门帮人追债讨薪的事务所,却没想到老蔫竟然干上了这种活。
  “你跟谁干?”
  “刘永昌,跟我是一个村的,你也认得。他开了个‘侠士追债讨薪事务所’,我给他当帮手。”
  铁子上高中时跟刘永昌同级不同班,但在一个宿舍住过,对刘永昌也了解。他笑道:“那家伙瘦得跟猴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能干这事?”
  老蔫说:“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前我也跟你一样不信他能弄成这事。他说我尿盆子大只能接尿,他酒盅子小倒的却是酒。他这话说得有点张,可他的能耐真是不小哩。”便把刘永昌怎样发迹,怎样出五关斩六将的事细说了一遍。铁子暗暗称奇,自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闲空一定要跟刘永昌见见面,好好谝谝。
  老蔫说他接了个活,五万元的债款,酬劳很高,百分之二十,债务人在渭东县,邀他一块去,见习见习。他那天正好休假,就跟老蔫去了渭东县。
  那天幸亏铁子去了,不然的话老蔫很可能把性命丢在渭东县城。他们到了县城,很快找到了债务人。讨债出乎他们意料的顺利,只是临出门时,来了一个染红发的小伙,打量了他们几眼。怀揣五万元债款,他俩都认为此地不可久留,匆匆打道回府。
  债务人住在北郊,距火车站还有五六里地。他俩来到公路边想打的去汽车站。渭东是个小县,郊外公路上的车辆很稀少,几乎是清一色的运煤车,难得看到一辆出租车。
  时值黄昏,太阳落山了,西天只留下一块晚霞,苟延残喘般的燃烧着。看着夜幕就要拉开,他俩十分着急。忽然,从路边的玉米地钻出几个人来,疾步朝他俩走来。快到近前时,铁子觉着走在前头的汉子有点眼熟,仔细一瞧,认出是刚才在债务人家临出门时见到的那个红发小伙。他马上警觉起来,意识到不妙,低喝一声:“快走!”拽着老蔫的胳膊就走。
  那伙人见他俩要走,疾步跑了过来。他俩也撒腿就跑,在公路上演了一场追逐赛。跑步不是老蔫的强项,跑不多远,他就气喘吁吁,步伐也大幅度地减慢了。铁子知道老蔫身上带着钱,停住了脚,对老蔫说:“你快跑,不管来了啥车死活拦住!”
  “你咋办?”
  “别管我,你快跑!”
  老蔫哪里肯跑,喘着气说:“我不跑,要死咱俩死在一达。”
  这时,那伙人追了上来。铁子不等他们站稳身,就反扑过去,一个扫堂腿,前边的两个汉子扑倒在地。后边的人都怔住了,就听有人喊:“别怕,他们就两个,咱们三对一还拼不过他们!弟兄们,上!”
  那伙人一窝蜂的又扑了上来。铁子和老蔫边打边跑。渐渐地他俩招架不住了。就在这危急之时,一辆大货车开了过来。铁子急了眼,站在路中央,高举两只手大喊:“停车!停车!”
  大货车在铁子跟前猛地刹住了,距他不到一米距离,一股橡胶烧糊的味道直钻鼻孔。司机伸出头来,瞪眼怒骂道:“你找死呀!”
  铁子不管不顾,跃身上前拉开车门,转头招呼老蔫:“快!快!快上车!”
  老蔫跑到车跟前,气喘如牛,把手伸向铁子,铁子一把把他拉了上来。俩人钻进司机楼,铁子疾声说:“师傅,快开!”
  这时司机也看到一伙人朝这边追来,心里明白了,不再说啥,一踩油门,大货车吼了一声,脱缰野马似的向前驰去……
  回到古城后,老蔫把所得的一万元酬劳要给铁子,铁子不要。老蔫红着脸吵架似地说:“这钱是你应该得的,这次去渭东不是你帮我,我的小命也就丢了。”
  推辞不过,铁子拿了五千元。他自思这个活不错,又来钱又刺激。他秉性尚武,争强好胜,又极爱冒险寻求刺激。他想,与其窝窝囊囊地打工当保安,不如去当刀客赚钱。他当即就辞了保安工作,但也没有跟老蔫去干,而是单独干,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两年来,他接了不少活,凡他接的活都没有失过手,在这一带名声很响。他不苟言笑,武功高强,一诺千金,言必行,行必果,江湖上送他一个外号——冷面刀客。
  二
  大富豪酒楼。
  铁子和杨玉环坐在二楼的包间,壁灯射出桔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他们,大厅里的歌舞声撞开墙壁传入他们耳鼓已是强弩之末,感觉似乎在梦幻之中。一个身着紧身红绸旗袍的服务小姐推门而入,莺声燕语:“小姐,先生,请点菜。”一双纤纤嫩手送上菜单。
  杨玉环接过菜单翻看着,指给服务小姐:“先点这几个吧,过会再上。我们有事要谈,上菜时我会喊你的。服务小姐刚要走,又被喊住了:“来一杯橙汁一杯白开水。”
  服务小姐一怔,随即说了声:“是。”转身去拿客人要的饮料。
  杨玉环对铁子莞尔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先生有个习惯,先谈事后吃饭。”
  铁子笑道:“杨小姐记性不错。”
  杨玉环把桌上的皮包推到他面前:“韩先生,这是你的酬劳,请过过目。”铁子并不客气,打开皮包,发现有问题:“杨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了?”
  “咱们讲好酬劳是百分之十五,咋的多出两方半(两万五仟)?”
  杨玉环笑道:“韩先生理应得这么多酬劳。”
  铁子并不领情,把多出的钱拿出来推到杨玉环面前。杨玉环又推给了他:“韩先生不要推辞,这次多亏请你出马,不然的话这笔债务很可能就打了水漂。”
  铁子固执地又把钱推了回去:“杨小姐,咱们说好多少酬劳就是多少酬劳。我韩某人从不吃嗟来之食。”
  杨玉环明白他是个血性汉子,不再勉强,便把钱装进随身带的坤包。
  服务小姐送来橙汁和白开水。铁子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随手又抹了一下挂在下巴的水珠,猛地一甩,动作很是潇洒豪放。忽然,他发现杨玉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有点不高兴地说:“杨小姐没见过人喝水?”
  杨玉环自觉失态,莞尔道:“韩先生,你怎么喜欢喝白开水?”
  “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因为我太穷。”
  杨玉环笑道:“韩先生穷吗?”
  铁子面无表情:“现在不穷,可过去穷,不是一般的穷,爹妈给我惯不起抽烟喝酒的富贵毛病。”
  杨玉环无语。
  铁子看着她说:“你想知道我以前在家里喝的是啥吗?”
  “喝的是啥?”
  “凉水,也就是城里人说的生水。我们家乡一带塬高井深,吃水十分困难,从井里绞上的水是浑的,一碗水沉淀少半碗泥沙,味道又苦又涩。就像那首歌唱的那样,‘低矮的茅屋苦涩的井水’。”
  杨玉环有点明白了,稍顷,说:“以你现在的经济状况喝什么都能办得到,为什么却要喝白开水?”
  铁子一笑,并不作答。
  “韩先生是卧薪尝胆么?”
  铁子却岔开了话题:“杨小姐还有什么事?”
  杨玉环不好再刨根问底,只好跟着转了话题:“我想聘请韩先生来我们公司做事。”
  铁子并无惊讶之色,淡淡地说:“韩某一个粗人,能干个啥。”
  杨玉环嫣然一笑:“我没看出你是个粗人,倒看出你有书卷气质。”
  铁子笑道:“那你可是看走了眼,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农民怎么了?农民的智商并不比城里人低,其胆识和精明绝对让人佩服。在你的身上更能验证这一点。再者说,往上翻三代,祖先不是农民的有几个?”
  这句话让铁子感动了,他不由得对杨玉环敬重起来,认真地问:“我能给你干啥?”
  “我想请韩先生做我的助理。”
  铁子笑了:“你有没有搞错,做生意我可是一窍不通。”
  “我不要你帮我做生意,只要你负责保安工作。”
  铁子“哦”了一声:“你是让我给你做保镖吧?”
  “只要韩先生愿意,我愿出高薪。”
  铁子沉吟一下,问:“你能出多少?”
  “韩先生说个数。”
  “我想听听杨小姐的。”
  “年薪十二万,年终还有不菲的红包,怎么样?”
  铁子笑了:“杨小姐真能舍财。”
  杨玉环也莞尔一笑:“只要能请得动大名鼎鼎的冷面刀客,有什么舍不得的。”
  平心而论,杨玉环给的聘金并不低,但比起铁子现在的收入还是差了些。铁子收了笑容,若有所思,半晌,说:“杨小姐,十分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杨玉环一怔,忙问:“为什么?韩先生是否嫌聘金低?”
  铁子说;“不是,我这个人懒散惯了,过不了受治于人的日子。”
  杨玉环微微一笑:“韩先生放心,受聘后我虽是你的老板,但我不限制你的自由。”
  铁子低头喝水,心中自忖:帮人追债讨薪收入是可观,但风险很大,甚至有生命之虞。给杨玉环当保镖收入虽然少了一些,可没有什么风险,况且杨玉环是诚心聘请他。权衡再三,他心动了。
  杨玉环见他半天不吭声,有点急了:“韩先生,我是真诚的,希望你能答应。”
  铁子抬起头来,笑道:“杨小姐这么宽宏大度,韩某实在再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杨玉环很是惊喜:“这么说韩先生同意了?”
  铁子说:“我还想问一下,杨小姐这么优惠我,总有个条件吧?”
  “条件有一个,保证我和商城的安全。”
  铁子一笑说:“杨小姐,咱们该吃饭了吧。”
  杨玉环亦笑道:“我还有个要求。”
  “说吧”
  “从今往后不要叫我‘杨小姐’。”
  铁子笑着点点头。他明白杨玉环忌讳“小姐”这个称呼,现在年轻女人都忌讳这个称呼,怕别人把她们真当成了“小姐”。小姐原本是个高雅尊贵的称呼,现如今却成了卖笑女的代名词,令人不齿。悲哉!悲哉!
  “杨总,咱们该吃饭了吧。”
  杨玉环俏丽的脸蛋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娇声喊道:“服务员,上菜!”
  三
  铁子来到“金翡翠”并无多少事可做。商城里有十几名保安,昼夜分班负责商城的安全保卫工作,根本用不着他管。他的具体工作其实就是给杨玉环当保镖,但对外他是商城的安检总管。这些日子杨玉环没有外出,他便无所事事,除了看看书报,跟秘书舒芳谝谝闲传,就是去后院练练拳脚,日子过得空虚,却也不寂寞。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铁子对舒芳已经刮目相看了。舒芳身上有许多可爱之处,阳光漂亮、热情大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讲交情重义气,没有乡下女子的小气和扭扭捏捏,虽说只有二十二岁,可已经有了四年镖龄。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子对舒芳了解得更多了,也知道了她来金翡翠的故事。舒芳祖籍河南洛阳,自幼随父亲流浪卖艺。四年前他们父女来到了古城。一天他们父女在街头公园摆摊卖艺,舒芳一身古装武士打扮,手握一把宝剑,剑柄吊着红缨穗,十分的飒爽英姿。她一个持剑挺立的动作就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她把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只见剑光闪闪红缨穗翻飞,并不见人影。一趟剑练下来,她收式抱拳,向观众微笑鞠躬。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纷纷解囊,硬币纸币一齐投向舒芳父亲手中的托盘。
  忽然,三个穿制服的小青年分开人群,来到他们父女的面前。为首的瘦高个粗着嗓子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练摊的?!”
  舒芳的父亲急忙陪着笑脸说:“我们父女初来贵地,卖艺谋生,还请几位小兄弟多多捧场。”掏出香烟,一一给这些不速之客们敬上,并打火点着。
  瘦高个吐了口烟,斜着眼觑着跟他父亲年龄一般大的舒父,用教训的口气说:“看你也是久跑江湖的,不会不懂规矩吧。”
  他们父女浪迹江湖,碰上这种事不知有多少次了。不用打问,舒父就知道他们是此地的痞子混混,他忍气吞声,从托盘里点出二十块钱递过去,陪着笑脸说:“刚摆开摊子,这时点小意思,请三位小兄弟买包烟抽着玩。”
  瘦高个脸色陡然一变,不但不领情,反而恼怒了:“打发叫花子呢!”一把打过来,舒父手中的托盘飞了,盘中的钢蹦纸币落了满地。
  站在一旁的舒芳胸中早已憋满了气,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个虎步抢上前,手指似一柄钢叉直指瘦高个的鼻尖,厉声喝道:“你给我捡起来!”
  瘦高个哪里肯就范,狞笑道;“你让我捡我就捡?你是我老婆吗?”
  另外两个痞子笑着起哄:
  “你给我大哥当老婆,我们给你捡。”
  “要不叫声好听的也行。”
  “你卖不卖身?我们买了。”
  面对痞子的如此欺辱,舒父尚可容忍,舒芳可不能容忍,俏丽的脸蛋由红变青了,怒不可遏:“你们的嘴放干净点!不然的话可别怨姑奶奶对你们不客气!”
  三个痞子依然嬉皮笑脸,其中一个说:“不客气能咋?你还能把我哥们的球咬了!”
  另一个说:“就是把我们的球咬了,你还得给二两肉钱哩!”
  又是一阵哄笑。舒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一个耳光扇过去,只听一声脆响,那个痞子左边的脸颊印上了鲜亮的红手印。三个痞子都是一惊,随即醒过神来,一起上手。舒芳毫无惧色,挥拳迎战。痞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竟沾不了舒芳半点便宜。围观者都十分痛恨痞子们的胡作非为,看到舒芳教训他们,拍巴掌喝起彩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三个痞子见势头不妙,相互递了个眼色,赶紧溜了。他们父女也悻悻收摊,就在这时杨玉环出现在舒芳面前-----她在一旁自始至终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杨玉环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聘请舒芳做秘书。舒芳说她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怕做不了秘书工作。杨玉环微笑着说:“不是让你做写字的秘书,是要你负责我的安全。”
  舒芳明白了,自思当保镖比流浪卖艺好一些,起码收入稳定。她征询父亲的意见。舒父眼看女儿一天天长大,出脱得如花似玉,流浪卖艺常受地痞流氓的欺辱,早有让女儿金盆洗手之心。现在这位年轻俊俏的女老板请女儿做“秘书”,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杨玉环顺便请舒父做商城的保安,舒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打那以后他们父女俩就在“金翡翠”打工。他们父女都很敬业,恪尽职守。杨玉环也待他们父女不薄,薪水高出其他员工很多。一年后,舒芳的父亲遭遇车祸身亡,杨玉环出资厚葬了舒父。舒芳很是感激,更加忠心事主。现在舒芳名义上是杨玉环的秘书,实则是保镖兼司机。
  杨玉环在城东区买了一套别墅,如果没有大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洽谈处理,她一般都呆在家里。这座小别墅有两层,杨玉环和舒芳住在二楼,铁子和保姆王嫂住在一楼。这里环境十分优美,绿树红花相辉映,芳草茵茵铺成地毯,冬青绿篱圈出一个羽毛球场,这是杨玉环健身的场所。铁子见识过,杨玉环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技术可与国手媲美。现在每天早晨和黄昏铁子和舒芳都要来这里练练拳脚功夫。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说的是不管什么功夫都要经常练,否则技艺就会减退。这天早晨,他们和往日一样去草坪练功夫,铁子练罢一趟拳,返身走到冬青绿篱跟前拿过毛巾擦汗。时值初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已经很有热度,一趟拳练下来他已满身是汗。他上身只穿着背心,黄里泛红的胳膊和肩膀上的健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地突兀着,上面滚动着晶亮的汗珠,十分的健美。他转过眼去,见舒芳练完了一套剑术,又开始练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观看舒芳练拳。
  舒芳的这套拳打得十分娴熟,让人眼花缭乱,很是好看。一趟拳下来,她红扑扑的圆脸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很有桃花带雨的味道。铁子把毛巾递过去,舒芳接过抹了一把汗,问道:“你看我的拳术咋样?”
  铁子笑而不语。
  “你笑啥?评论评论嘛。”
  铁子只是一个劲地笑,并不吭声。其实他早就看出舒芳的剑术还行,拳脚功夫不怎么样,看上去很花哨,实际是花拳绣腿。他笑道:“你这套健身拳打得很不错。”
  舒芳听出了话外之音,不高兴了:“你看不上我的功夫?说我是花拳绣腿?”
  “这话可是你说的。”
  舒芳拉下了脸:“那我就向你讨教几招。”说着,拉开架势要和铁子比试高低。
  铁子笑道:“就不比了吧,我认输还不行么。”
  这句话把舒芳更惹恼了,说啥也要和他比试比试。说心里话,她想试探试探铁子的拳脚功夫到底如何。铁子无奈只好应战。舒芳挥掌迎面劈来,他侧身躲过,舒芳连连进攻,都被他一一化解。舒芳有点急眼了,使出看家本事,一掌直朝他面门劈去,他并不躲开,挥拳直捣舒芳的心窝。舒芳慌了,急抽掌护胸。他化拳为掌,一把抓住舒芳的手腕,猛地一拽,舒芳跌倒在他的怀中。他急忙扶住舒芳,笑道:“承让了。”
  舒芳揉着手腕,嘟哝说:“这是哪家的拳嘛?”
  铁子笑道:“你练的是哪家的拳?”
  舒芳说:“我以前走江湖卖艺,南拳北拳少林拳都学了几招,练的是大杂烩。你到底练的是啥拳?”
  铁子笑着反问:“你看是啥拳?”
  “我看不出,反正不是南拳北拳少林拳。”
  铁子笑道:“我练的是降龙十八掌。”
  “别逗了,人家问你正经的。”舒芳笑着,一脸的妩媚。
  “我练的是捕虏拳。”
  “捕虏拳?是少林功夫?还是武当功夫?”
  铁子一笑:“都不是。这套拳我是在部队上学的,还有几手是我自创的。”
  “你当过兵?”
  “当过几年特种兵。”
  “特种兵!”舒芳好奇地问:“整天练功夫?”
  铁子笑道:“也不整天练。我练的是野路子,不过,挺管用的。
  舒芳说:“这个我信。听杨总说你的硬功十分厉害,在遍地风流酒楼把日本人的两个保镖都镇得一愣一愣的。”
  铁子说:“我就见不得日本人那个张狂劲,都啥年代了日本鬼子还敢在中国的地面上横行霸道。那几个随从汉奸也都不是啥好鸟。”
  舒芳笑道:“啥日本鬼子汉奸的,现在不兴这么叫了。”
  “那叫啥?”
  “叫日本友人。”
  “狗屁!我就叫日本鬼子。”
  “你为啥恨日本人?”
  “我爷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叔爷爷,当年当兵在中条山抗日,战死了。如果倒退几十年,那天我就拿刀劈了那几个日本鬼子和汉奸。”
  舒芳明白了,她不愿为此引起铁子的伤感,转过话题:“我想见识见识你的硬功,你给我露一手吧。”
  铁子开玩笑说:“在舒小姐面前韩某不敢献丑。”在这位漂亮姑娘面前他的话语也很是幽默风趣。
  “你就献献丑嘛。”舒芳娇声娇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铁子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顺手捡了块砖头给她,一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你砸砸看,看哪个硬。”
  舒芳接砖头在手:“真砸?”
  铁子点头。舒芳扬起了手中的砖头:“我砸了!”扬得老高,却落得不重。她是练功人,当然知道硬功的厉害,但还是怕砸伤铁子。
  头和砖头都无损。
  铁子笑她:“你没吃饭?还是怕我赖你的医药费?使点劲嘛。”
  舒芳怯怯地说:“我怕伤了你。”
  铁子不再说啥,从舒芳手中拿过砖头,猛地朝头部砸去。“砰”的一声,砖头开了花。
  舒芳大惊,伸手去摸铁子的脑袋,见并无丝毫损伤,啧啧有声:“好功夫!好功夫!”温热的鼻息喷在铁子的脸上,他只觉着蘇蘇发痒,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骚动。
  舒芳说:“把你这一手教教我。”
  铁子笑道:“那你可得先交学费。”
  “行,交多少?”
  “请我吃顿羊肉泡。”
  舒芳格格笑了:“今日格午饭我请客。”
  俩人正说笑着,忽然有人喝喊道:“小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俩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杨玉环站在了他们身边,一脸的不高兴。
  “王嫂给小雨收拾卧室,你去帮一下忙。”
  小雨是杨玉环的女儿,在家乡县城跟外婆住。最近杨玉环想把女儿接回来。
  舒芳朝铁子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走了。杨玉环看着舒芳的背影消失了,回过目光看了铁子一眼,自语似地说:“这个小舒什么都好,就是太随便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说着转身走了。
  虽然杨玉环一句也没说铁子,可他的脸涨得通红,感到十分尴尬,站在那里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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