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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22-11-21 12:24:28      字数:7151

  夜色渐浓,倒映在水库中央的半个月亮,越发显得皎洁。
  再过几个时辰,夏日将会过去,秋天如期到来。尽管夏秋两季的交替过程中存有缓冲区——一个“立秋早晚凉,中午汗湿裳”的“秋老虎”天气——但在人们对于时令的普遍认知中,“秋老虎”猖獗一天,酷热难耐的夏日,就还没有结束,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依旧会被毒辣辣的日头晒得滋滋冒油。因此,只有等到“秋老虎”带着一身疲惫离开夏日舞台,树叶开始变得萎顿、枯黄,继而被无情的秋风抽打得纷纷扬扬从树枝上落下时,真正意义上的秋天才算是到来了。
  眼下,丁家堡青年点的三名知青,依旧坐在水库边上,感受着夏季最后一个夜晚的缱绻柔情。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四季更迭之间,转眼就是秋天了。”王冠杰不无感慨地说。
  “可是城市里的秋天,却跟农村广阔天地里的秋天截然不同。”刘建军也是感触良多,“农村的秋天,不仅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更是农民期待已久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他们可以暂时忽略长久以来迫于饥饿所实施的精打细算,敞开久未撑圆的肚皮,痛痛快快地吃上几顿饱饭。”
  “是啊,从春到秋,其中的过程也是十足的不容易。”王冠杰继续感慨道,“没下乡之前,我们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农村生活的艰苦,感受不到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同时也体验不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所以说,不种地,便不知道粮食的金贵,不懂得农民的辛劳。”刘建军对王冠杰说,“在这方面,子俊比咱俩更有发言权。”
  “言之有理。”王冠杰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子俊跟他父母走了三年多的‘五七道路’,在农村摸爬滚打了三个春夏秋冬……相比之下,咱俩这些所谓的感受,无疑是肤浅的,甚至连肤浅都谈不上。”王冠杰望了一眼依旧沉浸在思索中的虞子俊,打趣道,“更准确地说,是小巫见大巫的感受。我说的没错吧,子俊?”
  沐浴在月光下的虞子俊,似乎并没有听见刘建军和王冠杰谈论什么,只管将那一对深邃的眸子,聚焦在如镜一般的水面以及倒映在水面中央的那半个月亮上。
  刘建军见虞子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感觉他此刻的记忆闸门不经意间被倒映在水中的半个月亮所打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根植于心的第二故乡——羊头坞,想起那个曾经生活过三个春夏秋冬的小山村。于是就跟王冠杰开虞子俊的玩笑,说:“咱别打扰子俊,子俊此刻的心思,想必是插上了翅膀飞回到他的羊头坞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咱俩的存在,感觉不到自己此刻是坐在丁家堡村的水库边。”
  王冠杰忍不住“噗嗤”一笑,说:“如果子俊的心思去了羊头坞,坐在咱跟前的,也只能说是他的肉身了。”
  虞子俊收敛起目光,耸肩一笑说:“确切地说,是一个麻木不仁的肉眼凡胎。”
  王冠杰又忍不住“噗嗤”一笑,说:“管他肉眼凡胎不肉眼凡胎的,只要灵魂不离开你的肉身,继续主宰你的躯体,你就还是活生生的充满朝气的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的虞子俊。”
  “浅显易懂的阐释。”虞子俊瞥了王冠杰一眼,挖苦说,“如果二杆子还活着的话,他也一定能够顺着你的这个阐释,弄懂一个绝大多数肉眼凡胎到死都弄不懂的问题:灵魂,其实是一个非物质的东西,而不是他通常看得见摸得着的具体的东西。”
  “怎么扯上二杆子了?”王冠杰愣了片刻,说,“二杆子在天堂呢。”
  “所以冠杰,你往天上瞅一眼。”
  “瞅星星还是瞅月亮?”
  “瞅二杆子,二杆子在向你挥手致意……”
  “‘王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在跟你谈肉身和灵魂,你却跟我说二杆子,这两者之间有关联,还是存在某种意义上的逻辑关系?”王冠杰打断虞子俊的话,转过脸对刘建军抱怨说,“子俊这小子,正儿八经问题不回答我们,却把墓穴里的二杆子给扯出来了。”
  虞子俊问王冠杰:“什么正儿八经的问题?”
  王冠杰反问道:“你难道没听见我跟建军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都说什么了?”虞子俊轻描淡写地问。
  “说你虞子俊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王冠杰一脸坏笑地回答道。
  “听起来像是悼词。”虞子俊满不在乎地说,“如果再加上一句永远活在我们心中,那就更完美了,同时也存在你所说的某种意义上的‘逻辑关系’。”
  “那是你个人的狭隘理解。”王冠杰唯恐虞子俊介意此话,赶紧解释说,“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仍在呼吸空气的活着的人。不过你别介意啊子俊,我跟建军压根就没有说过这句话,这话是我随口一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我可没往心里去啊冠杰,”虞子俊打趣说,“而且我也不介意这句貌似悼词的评语。人嘛,总不能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总有吹灯拔蜡的那一刻,到那时候,你再用这句‘流芳百世、名存千古’的评语来评价我,我的灵魂就会得到安息。”
  刘建军在一旁调侃道:“如果你俩是虔诚的佛教徒,那就离不二法门越来越近了,没准死后还能烧出舍利子来。”
  王冠杰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对刘建军说:“你还别说,建军,我曾经做过一个被高僧‘点化’的梦……或许那就是一个皈依佛教的神奇预兆。因此,也就有了我和子俊并肩走在‘不二法门’之路的迹象。”转而又朝虞子俊挤了挤眼,说,“子俊,你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梦?”
  虞子俊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没错,我也做过同样的梦,至今记忆犹新。在我的梦境里,‘点化’我的那个高僧,长得酷似《西游记》中的唐玄奘,或者他就是那个唐玄奘。”
  刘建军哼笑一声,说:“给你俩一个杆子,你俩就顺着杆子蹭蹭蹭地爬上去了,也不怕杆子折了摔断了腿。”
  王冠杰笑道:“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属猴的。”
  开过一阵玩笑后,刘建军忽然问虞子俊:“实话实说,子俊,当年你随父母走‘五七道路’那会儿,有没有想过你一辈子都将生活在羊头坞,再也回不到城里了?”
  “说实话,头两年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虞子俊思忖了片刻,说,“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懵懂少年,思想不成熟,也不谙世事,除了上学就是玩。但是到了第三年开春的时候,也就是羊头坞村民时常挂在嘴边的青草发芽驴放屁的季节,我才开始想到这个问题。当时,我还没有觉得怎样,心绪也不觉得烦乱,或者因为看不到生活的美好前景而感到悲哀和痛苦。直到后来有一天,跟我同年不同月的邻居,跟我一样都是‘五七战士’子女的好伙伴严江涛——他在某些方面比我早熟了好几年——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他喜欢上了我们羊头坞村最漂亮的女孩蒋景月,而且蒋景月也特别喜欢他,说他们两个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海枯石烂不变心。
  “严江涛当时还竖着一根指头,正经八百地指天发誓说:‘到时候,他一定要娶蒋景月做老婆。’之后他又百般撺掇我,让我以他为榜样:先打个‘兔子’别在腰里,省得我日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而抓瞎。”
  “于是,你的春心也就跟着荡漾了。”王冠杰笑着插言说。
  “荡漾个屁。”虞子俊乜了王冠杰一眼,自嘲道,“那个时候,我的‘任督二脉’还没被打通,还徜徉在一种自我封闭的狭小空间里。所以,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春心荡漾了。”虞子俊一边说,一边捡起身边的小石子投向水中。于是,如镜一般的水面顿时便泛起了层层涟漪,映在水面上的半个月亮,也随之被涟漪撕扯得扭曲变形,对着夜空上它的真身无声无息地呻吟着。
  “别打岔。”刘建军对王冠杰说,“你只管竖着耳朵听子俊往下说。”说完,刘建军顺势躺下来,将两手交叉垫在脑后。他今天着实太累了,骑车去了一趟棠梨沟,来回六十多里的路程,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之后又在大沙河里救了瘦猴的命,更是感到体力透支。尽管这样,刘建军还是陪着他的两个好兄弟一起,来水库这边坐一坐。
  虞子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当时我就问严江涛,如果日后他娶蒋景月做老婆的话,是不是一辈子就呆在羊头坞当农民了?是不是永远都回不到城市里了?是不是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将生活在羊头坞?是不是……严江涛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他拦住我的话,满不在乎地说:‘还回去个屌啊!今生今世咱都回不去了。咱哥俩的人生结局已经有了定论:毕业以后扛锄头下地当农民,娶妻生子过日子,稀里糊涂度春秋……死也死在羊头坞了。’打那以后,我就变得郁郁寡欢、心灰意冷,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暗淡无光,过程和结局都跟颜江涛说的似乎一摸一样了。好在后来我的父母落实了干部政策,重新回到阔别多年、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之中。接下来的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极其舒畅,嘴里哼着小曲儿,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之后不久,又有一个‘好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凡是下过乡的‘五七战士’子女,毕业之后,不用再去广阔农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我是多么的幸运啊!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将来会成为羊头坞山坡上或者其他偏远农村土岗上的一抔黄土了。”
  “唉,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啊。”王冠杰轻声喟叹道,“好不容易离开了羊头坞,而今又来到了丁家堡。子俊,这大概就是你的宿命。”
  “说得没错,我这辈子,注定是要成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再也无法改变了。”月光下,虞子俊的神情显得有些黯淡。
  “现如今,我们都成了扛着锄头种地的农民。”王冠杰感慨道,“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
  “典型的悲观主义思想。”刘建军坐起身,神情严肃地驳斥王冠杰的错误思想和消极论调,“当农民有什么不好?没有农民种粮食,我们吃什么?如果往后退三代,谁家还没有几个农民,或许我们爷爷的爷爷就是农民。所以,我们不能以城市人自居,以自己是一名‘知识青年’而自命不凡;从而厌恶农村的艰苦生活,瞧不起扛锄头种地的农民。说句不中听的话,瞧不起农民,也就意味着瞧不起我们自己的祖先。”刘建军顿了顿,接着又提醒虞子俊和王冠杰,说,“别忘了我们曾经立下的铮铮誓言。”
  “说了你别生气,建军,”王冠杰朝刘建军身边挪了挪屁股,靠着他的肩膀说,“其实,那些铮铮誓言,不过是鼓舞斗志、坚定信念的革命口号而已。至于能否践行,能否坚持,能否无怨无悔地兑现‘口号’中的内容,全凭个人意志,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另外补充一点:我不是悲观主义者。”
  “我可没说你是悲观主义者,我说的是悲观主义思想。”刘建军激动地辩解说,“……总之,誓言就是誓言,是心之所向、情之所愿,是忠于自己内心的笃定坚持。它怎能和所谓的口号相提并论呢。当然了,在某些特殊时期以及特殊的历史环境下,‘口号’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但‘誓言’则不一样,它既是相互约定的肺腑之言,又是基于个人的由内而外的文化属性。它的责任是:‘言必行,行必果’。”
  “关键时候,《论语》也是终极道理。”王冠杰撇嘴笑道,“但我个人还是认为:再坚定的誓言,最终都要落实到行动上。因此,很多人拍胸握拳立下的铮铮‘誓言’,都会随着时代发展和形势的不断变化而改变初衷,最后变成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笑话或者原本就是一句谎言。”
  “歪理邪说,纯粹是歪理邪说!”刘建军的情绪越发显得激动。
  虞子俊在一旁欲言又止。
  王冠杰似乎并不在意刘建军的激动,淡淡一笑说:“你说歪理邪说就歪理邪说吧,反正我身上又没掉下一块肉来。”
  刘建军一怔,忽然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于是赶紧缓和了一下口气,开玩笑说:“冠杰,咱俩同室操戈,子俊却在一旁看热闹,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虞子俊笑道:“看热闹总比帮瘸子打瞎子强得多,所以我才选择看热闹。”
  话音刚落,刘建军和王冠杰便同时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王冠杰问虞子俊:“我刚才看你像是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呢?”
  虞子俊佯装疑惑地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是有话要说了?”
  “我左眼看见了。”王冠杰闭着右眼说。
  “我右眼也看见了。”刘建军跟着帮腔说。
  虞子俊哼声说道:“你俩刚才还在同室操戈,这会儿又臭味相投抱成团了,这就符合了‘事物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这一哲学观点。”
  王冠杰朝刘建军撇了撇嘴,转而调侃虞子俊,说:“越聊越深入透彻,都聊到哲学层面上了。如果继续往下聊,子俊或许能把自己聊成哲学家了。”
  刘建军紧跟着调侃道:“此时此刻,苏格拉底、柏拉图们的不朽亡魂,正侵入并积极活跃在子俊的脑子里,借着子俊的嘴,宣扬他们的哲学思想和观点。”
  虞子俊说:“可惜我不是他们的忠实信徒,而且我的脑子也承载不起苏格拉底以及柏拉图们的哲学思想;包括我的嘴,更是没有能力和义务去宣扬他们千奇百怪的哲学观点。所以,我只能以我个人狭隘的逻辑思维片面地总结你俩争论的‘誓言’一词。”
  “那就谈谈你的高论。”刘建军说。
  “其实,我的‘高论’跟冠杰的观点大致相同。”虞子俊淡然一笑,说,“归纳起来就是:人的主观意愿会随着客观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谎言也是‘誓言’一词的附庸。我们由此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用谎言验证谎言,得到的一定是谎言’。所以我们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切莫喷出一些根本无法兑现的谎言的飞沫。”
  “照你这么说,这种‘飞沫’是具有欺骗性的。”王冠杰插言道。
  “不仅如此,它还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虞子俊感慨地说,“那个陶醉在爱情里的蒋景月,就差点被严江涛信誓旦旦的‘飞沫’给杀死。”
  此时的刘建军,没有心思去批驳虞子俊的那些所谓的“高论”,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那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他暂时忽略了虞子俊和王冠杰的存在:……那么,黎曙光的铮铮誓言,是否也会随着客观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呢?如果她真的“顶替”她父亲进厂当了工人,那她算不算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或者是知青队伍中的一个逃兵?然而,当他想起不久前黎曙光写给自己的信,想起她在信中谈到的“扎根农村干革命,铁心务农一辈子”的坚定信念和决心,都跟自己的所思所想那么契合、那么的一致,因此他就觉得黎曙光决不会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更不会因为某个“客观”原因而改变自己的初衷、抛弃自己内心的笃定坚持,成为知青队伍中的一名逃兵。
  虞子俊凭着直觉,认为刘建军心里赞同他的“高论”,于是接着说道:“严江涛就是个例子:当他认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将生活在羊头坞,再也回不到城市里的时候,他就开始规划他的农民生涯,并提前‘锁定’了我们羊头坞村最漂亮的女孩蒋景月作为他农民生涯中的生活伴侣。所以,当严江涛指天发誓地说他将来一定要娶蒋景月当老婆的那一刻,我竟被他的‘誓言’所感动,心想:严江涛真是一个敢说、敢做,勇于担当的男子汉。打那以后,严江涛的‘男子汉’形象,在我心里越发显得高大起来,成了我在羊头坞最值得崇拜的人。然而,当我们幸运地离开羊头坞,重新回到城市的怀抱中开启新生活时,严江涛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将来一定要娶蒋景月当老婆’的那句‘生死相依’的‘铮铮誓言’,也就成了一句空话、屁话,消散在空气里了。
  “因此,生活里的很多令人感动的‘誓言’,其实都是个屁!都是大脑发热之际留下的‘后遗症’。凡夫俗子如此,人中龙凤亦是如此,他们都曾发过屁一样的铮铮誓言。”
  “总结的好!佩服,十分佩服!”王冠杰一边拍手称赞,一边对刘建军说,“建军,你同意子俊的高论么?”
  “哦——”刘建军收敛起心思,淡淡一笑说,“的确是‘高论’,高屋建瓴。”
  虞子俊对王冠杰说:“建军也开始学着拍马屁了。”
  王冠杰忍不住笑道:“近朱者赤嘛。”
  刘建军故意绕过话题,说:“别扯些没用的,还是说说西沟的情况吧。”
  “那就切入下一个话题。”虞子俊沉思片刻后说,“秦忆军离开后不久,许芳璞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案发现场。当时我就在想:许芳璞一定是跟秦忆军见过面的,不然的话,她又怎会知道女儿被害的消息呢。所以,我就对秦忆军当时借口离开案发现场产生了怀疑。”
  “他找了个什么借口离开的?”刘建军问。
  “他说大队有急事,处理一下就回来。”虞子俊回答道。
  “那他回来了没有?”刘建军接着问道。
  “回来个屁!”虞子俊没好气地回答说,“他就一个谎话连篇的机会主义者。直到处理完案子清理完现场我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说明他心里有鬼。”王冠杰插言道。
  “他心里当然有鬼。”虞子俊愤愤地说,“所以,当他擅自闯入案发现场,并且发现畏罪自杀的作案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小舅子姚春辉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精心编造谎言,藉此替他小舅子洗脱杀人奸尸的罪名。之后,他就把他精心编造的呓语般的谎言,煞有介事地说给铁拐李听,其目的就是想借用铁拐李的嘴,向外广泛传播并且证实谎言的真实性。”虞子俊顿了顿,接着说道,“不仅如此,秦忆军竟然还用这套呓语般的谎言来蒙骗办案人员,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刘建军说,“巴尔扎克有句名言:‘泥人经不起雨打,谎言经不起调查’。这句名言用在秦忆军身上,我觉得十分贴切。”
  王冠杰看了虞子俊一眼,深感疑惑地问:“我就不理解了,像秦忆军这种人,他是怎么当上大队副书记的?”
  “投机钻营,利用关系……”虞子俊用轻蔑的口吻回答道。
  “出了今天这种事情,他这个大队副书记,估计也该当到头了。”王冠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落井下石”的快意。
  “所以,于震江才准备把秦忆军如何擅自闯入案发现场,如何歪曲事实、编造谎言蒙骗办案人员的种种伎俩,如实汇报给公社党委书记唐兴业。而且,县公安局的两位同志也有同样的看法,他们一致认为:身为大队副书记,秦忆军是不称职的,他的所作所为,严重影响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
  “梁书记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刘建军接着又问虞子俊。
  “梁书记去县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了。”虞子俊回答说,“公社农业办的黄主任亲自带队。”
  “哦——”刘建军默默点着头,自言自语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王冠杰听刘建军这么一说,便随口问道:“建军,梁书记如果知道了‘猴子’今天使用的种种伎俩,他会怎样处理这只‘猴子’呢?”
  刘建军没有回应,而是抬头仰望着深邃幽蓝的夜空,似乎在寻找镶嵌在天幕上最明亮、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王冠杰撇嘴笑了笑,说:“眨眼工夫,又陷入遐思的泥淖中了。”
  虞子俊调侃说:“活脱脱的一个‘思想者’的形态。”
  “丁家堡版本的活体‘思想者’。”王冠杰跟着调侃道。
  “天堂里的罗丹,这会儿一定是在天上俯视丁家堡的活体‘思想者’。”虞子俊哈哈一笑说。
  “所以,我此刻正在跟天堂里的罗丹大师进行沟通交流呢。”刘建军随即收回仰望的目光,煞有介事地回应了一句。
  三个人说了几句玩笑话后,刘建军又接着问虞子俊:“后面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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