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算

　　不久，佟宇的调令到了，升任孟路市研究院院长。
　　原孟路研究院院长，也就是杨清波的父亲，被女儿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无意留任。杨清波一直强烈要求跟羊裘离婚，被杨院长断然拒绝。杨院长说，他们家三代没有改嫁之女，再婚之男。杨院长劝女儿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来，立功获奖，也可以为杨家争光耀祖。
　　杨清波离不成婚，本来就极度抑郁苦闷，又被父亲和丈夫重重压力压迫着。天天处在高压线下，杨清波脆弱的神经很快就崩溃了。患上了抑郁症和焦虑症。杨清波成天只是呆呆地傻坐着，一会大笑，一会又无缘无故地大哭。杨清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连吃饭也要人喂才懂得吃。无奈，杨院长只得把女儿接回家，由妻子精心照料。杨院长眼看好好一个女儿，变成一个精神病人，痛心至极，从此绝了仕途之望。还没到退休年龄，提早两年，杨院长就办了病退，递了辞呈，静心在家休养。
　　杜若芷还在ICU里，还没脱离险情。周石对牡丹念念不忘，一刻不能割舍。周石扔下还在ICU里的妻子，想方设法到春来研究院学习。不想牡丹早已腻烦周石，另觅新欢了。周石到了春来，一句话也没能跟牡丹搭上。不到两个月，牡丹就跟春来研究院院长由热恋到闪电结婚了。把周石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上个家破人亡。
　　佟宇调令一到，立刻就走马上任。两边的交接，关系的对接，新环境的熟悉，各种事务，忙得佟宇脚不点地。佟宇甚至来不及跟如玉道别就走了。佟宇想尽快到新工作岗位安定平稳下来，就尽快来接走如玉。把如玉一人孤零零地丢在峧业研究所，佟宇实在放心不下。
　　峧业研究所的新所长还没有任命下来。高天还是任副所长的职务，暂时代理着所长的职责和事务。高天洋洋自得，自以为当所长是早晚的事。高天从此把峧业研究所当作自家的家产。高天就像孙悟空突然去了紧箍咒，喜得抓耳挠腮，无可无不可的。高天自此在峧业研究所唯我独尊，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所顾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天，羊裘提议，老大升任院长，也是研究所的喜事啊，科里自己也可以小小的庆祝一下。晚上一科就在小吃部小聚，以示庆贺。
　　佟宇走后，如玉心情一直很低落。如玉自觉无依无靠的，像篷草一样飘泊着。如玉无心无绪，本来不想参加聚会。羊裘一直热情地邀请她，劝解道，为老大庆贺，她理应参加呀。再说，科里兄弟热闹热闹，也可以排解她的孤寂之苦。如玉和科里兄弟相处极好的，也就不再拒绝。
　　聚餐时，如玉整个晚上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就算是喝饮料，喝点王老吉，如玉也觉得就要醉倒。一个人跟醉汉一样，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连酒桌上的人的面孔都迷迷茫茫地连成一片。如玉觉得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转念一想，估计是自己情绪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后来竟昏沉到趴在桌上，睡着去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如玉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晌午了，太阳光直射到屋里。如玉恍惚睁开眼，看自己躺在雪白的床单被子里，觉得奇怪，自己的床单被子不是这个颜色啊。一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自己的衣服扔得一地板都是。如玉大吃一惊。如玉扭头看房间四周，猛然发现墙上高天的照片，高天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如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说，自己昨晚光着身子，躺在高天的床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如玉急忙穿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椅子上，脑子一遍一遍地回想昨晚的事，努力逼自己理出个脉络出来。
　　昨晚聚餐，如玉左边是羊裘，右边是冯膺。都是他们俩给自己倒的王老吉。高天在隔壁包厢里喝酒。等到一科快结束时，高天才过来敬大家酒。高天也没靠近如玉，就站在离如玉远远的桌子那边，敬一科兄弟们三杯。冯膺殷勤地帮如玉倒王老吉，并端着王老吉，劝如玉一定要喝完这三杯。如玉想到昨晚整个餐会上都昏昏欲睡的，这时恍然大悟：对了，没错，不是冯膺就是羊裘，昨晚往她的王老吉里加迷魂药了。让她昏睡到今天。她被冯膺、羊裘、高天他们三个暗算了。冯膺、羊裘肯定是被高天要挟着干这龌龊卑鄙的事。
　　这么一想，如玉不禁悲愤交加：佟宇在日，冯膺、羊裘在佟宇身边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忠心耿耿。佟宇对他们也委以重任，视作肱股大臣。昨晚自己也是因为信任羊裘，才参加了聚餐，不想却被他们害了。不想佟宇走了没两天，他们就卖主求荣，背信弃义，投奔新靠山。把自己出卖给高天。精明老练如佟宇，也会看人看走眼。抑或这些势利之徒，心中全无人性，只有“势利”二字才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如玉悔，她恨自己一世小心谨慎，不想却最终毁在这小心谨慎上。如玉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佟宇的话，跟佟宇一起离开峧业研究所。却因此毁了自己一生清白。如玉想小心行得万年船。却不想人心叵测，最终还是毁在高天手上。如玉又想起阿香的话“如玉姐，你不要自己害了自己”，如玉有些心酸地嘲笑自己，这可不正是自己害了自己嘛。如玉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如玉想一回，哭一回。如玉又悔又恨，又悲又痛。事已至此，无回天之力。如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自己这个样子，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佟宇，自己跟佟宇，从此人各天涯的了。想到佟宇，如玉钻心地疼。自己跟佟宇是没分的了。她和佟宇原本是生死相恋、相濡以沫的情侣，可现在突然出现个悬崖，生生把两人分开。她再也不能跟佟宇在一起了。没有佟宇，自己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如玉想到死这个念头。如玉站起身，疯狂而急促地在房间四处翻找剪刀小刀。没有，什么都没找到，连一根铁丝一根绳子都没有。原来，高天早已想到如玉可能会寻死，把房间内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人的东西都拿走了。窗户是关死的，房门也是紧紧反锁的。
　　如玉颓然地坐在地上。一种强烈的思念之情淹没了其他所有情感。不！她就是死，临死前也要见佟宇一面。她这样死，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死，也是个冤死鬼。她不甘！她想见佟宇最后一面。然后，多少的离愁别恨，多少的悲痛伤怀，她都愿意一个人担着。至于是死是活，如玉已经根本不在乎了。她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
　　如玉正独自悲叹嗟呀，房门轻轻地开了，高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如玉一见高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怒腾腾地一把烈火，像加了柴禾，忽地烧旺，蹿了上来。如玉恨不能手中有把刀，亲自一片一片割了高天。
　　如玉霍地站了起来。眼睛血红，咬牙切齿地指着高天怒斥道，“你这贼！你这虫豸！你这猪狗！你这披着人皮的狼！你还我命来！”
　　如玉两手乱抓她身边所能抓到的一切，书、本子、相框、笔筒……用尽全身力气向高天砸去。举起身边的椅子砸向高天。不想心急意乱，手又软，椅子就落在如玉脚边上。如玉喘成一团。
　　高天一边用手挡着，一边躲着避开如玉扔过来的东西。高天“扑通”一声跪在如玉跟前，用头磕地，如捣蒜泥，一边双手合掌，向如玉求饶，“如玉，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打我，骂我，甚至要杀了我，都由你。”高天说着就用双手撕开衬衫，露出胸膛，一副任剐任杀的神情。
　　如玉泄了气，瘫软地坐在地上。
　　高天试探着向前爬了两步，试图靠近如玉。如玉惊觉，怒不可遏，用手指着高天，拼尽全身力气，“滚！”高天乖觉地立马停下，依旧跪在如玉面前。
　　高天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如玉，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做的事龌龊卑鄙，见不得人。我在你眼里下流，无耻，不择手段。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
　　高天又在地上“咚咚”地嗑了几个响头，又撕开了自己的胸膛，“如玉，你不知道我这颗心，有多爱你！我这颗心是专为爱你而跳动的。可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它。你不知道我日日夜夜有多想你。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我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我可以上刀山，我可以下火海，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就不可怜可怜我吗？”
　　如玉怒视高天，“闭嘴！”如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天趴在如玉面前，奴颜卑膝地乞怜，“如玉，我要让你看到，我能给你多少幸福。一个男人所能给予女人的一切，我全都能给你。你让我证明给你看吧。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世上任何一切。嫁给我吧，如玉。”
　　如玉气得浑身发抖，“滚！”如玉肩膀颤抖着，冷笑一声，“高天，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不过是想毁了我，通过毁了我，来报复佟宇。并最终毁了佟宇。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高天又惶恐地趴在地上，啄米鸡似地捣头。高天以天地为咒，发了毒誓，“我高天除了爱你，再没有别的念头。我高天要是有第二个念头，天地不容！我可以舌上长疔，背上生疮，五雷轰顶，无疾而亡，七窍流血，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就在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响雷，轰隆隆地响。高天浑身打了个冷颤。高天缩着头，立即住了嘴。
　　如玉像得了疟疾，全身都在抖动。如玉抄起旁边一个衣帽架，发了狂，追着高天跑，非杀了高天不可。
　　高天见如玉已经不可理喻，心下发虚，害怕起来。躲闪到门边，就一溜烟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