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恋花

　　高天俨然以牡丹的护花使者自居。高天对牡丹体贴备至，宠爱有加。高天把牡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不在眼前又怕没了，一举一动唯牡丹马首是瞻。牡丹只要一皱眉，高天立马低头哈腰、俯首贴耳的。高天以前下过一道禁令，禁止研究所的女孩描眉涂口红。高天很注重仪容，经常批评科员着装不整。自从牡丹来了之后，高天似乎忘了自己下过的禁令，再也不提仪容着装的事情。
　　高天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跟牡丹黏在一起。下了班，也总喜欢跟着牡丹一道走。可牡丹偏不领情。牡丹总喜欢跟着一群小伙，由小伙们簇拥着走。牡丹喜欢那种众星拱月、女皇一般的感觉。只有高天一个痴迷崇拜者是远远不能满足牡丹的胃口的。高天拎着牡丹的小挎包，被一大群小伙挤在远远的角落。情形十分尴尬。高天又嫉妒又生气，又恼怒又怨恨，却又对牡丹无可奈何。想要离开牡丹吧，心中又万分不舍不甘。只得像哈巴狗一样跟在后面。
　　韩梅看在眼里，怒向胆边生。牡丹来了之后，韩梅就对高天怒目相视了。高天却浑然不觉。韩梅公开宣布，跟高天一刀两断，订婚告吹。韩梅从此跟高天，就像井水跟河水一样，分得一清二楚。韩梅恨高天朝秦暮楚，见色思迁，变化无常；一边又自叹半生心机，几载努力，最终付诸东流。韩梅对牡丹又嫉又恨，恨不能千刀万剐了牡丹。自此，韩梅见了高天，就避得远远的；实在避不开就低着头，瞅都不瞅高天一眼。韩梅就是见了夏雪，也恨夏雪以前说过高天花心的话，正踩着她的痛处，也就把夏雪一并算到她忌恨的帐上。
　　每周五晚上例行的舞会上的情景，就更加滑稽可笑了。牡丹来了后，韩梅已经赌气好久没去舞会了。牡丹现在是当仁不让的舞会皇后了。牡丹每次舞会都换不同款式不同色彩的裙装。每次牡丹都穿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参加舞会，洁白光滑丰腻的前胸后背像牛乳一样流泻在众人眼前。艳光四射，妖媚十足。研究所的小伙们哪曾见过这般尤物，骨头架都要酥散了。谁都以跟牡丹跳舞为一夜消魂，一世荣耀、一生艳福、千金不换。
　　高天当然巴不得每支曲子都霸着牡丹跳。可牡丹天性放纵，自由自在，目中无人惯了的，哪里甘心受一个男人的束缚和钳制。牡丹跟着高天跳着跳着，高兴起来了，兴之所致，看到哪个小伙顺眼了，冷不丁地就甩下高天，也不管小伙愿不愿意，就一把抢了小伙，自顾自地搂着小伙跳了起来。那小伙的女伴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高天自视风流倜傥，是舞会的白马王子。这还是平生第一遭跳舞跳到一半劈头被人抛撒，而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也是高天自出世以来，头一回遇到魔头，遭逢对手了。高天向来在情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高天何曾受过女人这般奚落嘲弄，把他当芥末似的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天男人的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高天站在那，恨不能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高天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牡丹：这骚娘们，再骚，不也只是个娘们嘛，难道天下就没有娘们了不成？高天赌咒发誓再也不理牡丹了。牡丹在舞会上神采飞扬，恍若妖姬，遍体流金。牡丹跳得开心了，就在路过的或是舞伴的脸上连连亲吻。那响亮的亲吻声像一根根利箭钻进高天的心里，高天都要发狂了。
　　可是就在高天诅咒，发毒誓的时候，牡丹一把搂住了高天的脖子，亲吻他，跟他连声发嗲，就跟麻花似的酥软在他身上。高天所有的赌咒毒誓全都扔到爪哇国去了，高天什么都忘了，高天全都原谅牡丹了。高天贪婪地回吻着牡丹，一边紧紧地把牡丹紧箍在他身上，生怕牡丹什么时候又逃走了。可牡丹厌烦起来，就又扔下高天跑了。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循环着。牡丹对于高天，就像游戏一样，就像羊儿吃草一样，哪儿草鲜美，就在哪啃上几口。
　　转眼到了三八节。往年的三八节，按照惯例，都是女孩们放假一天，自己包了车出去游玩一天，晚上再由所长或副所长出面请女孩们吃顿晚餐。
　　今年三八节还没到，就爆出新闻来：高天今年要亲自带队，亲自带领女孩们去泡温泉。每个女孩听到这个消息，都吃惊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都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听到这个消息，韩梅反应最为激烈。韩梅现在不能听到高天这两个字，高天这两个字，就跟她的仇人似的，就在她的心底又狠狠地揭起旧伤疤来，直痛得流出血来。韩梅眼睛都红了，充满怨毒地尖刻地说，“一个大老爷们，跟一群小姑娘们一起泡温泉，像什么话，真不要脸！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韩梅不愿意说出牡丹这两个字。虽然她在心里千百万遍地在咒骂这个名字，用小刀千百万遍地切割这两个字，可在她自己的嘴里，她绝不愿意亲口说出这个名字。仿佛一说牡丹这两个字，就自降身份，就玷污了自己的嘴似的。当然，韩梅是绝不肯参加这次的泡温泉活动，就连三八节的晚餐她也绝不肯去。
　　到了温泉馆，女孩们纷纷下到温泉池子里。夏雪最愿意和如玉呆在一起。夏雪拿眼睛四处扫描搜索，失望地问，“咦，怎么一进到温泉里，就看不见副所长人影了，他跑哪去了？”
　　如玉听了不禁失笑。高天要参加泡温泉活动，女孩当中，只有夏雪是最乐意的。夏雪恨不得每天都有机会多看高天两眼。偏偏夏雪自己又不开窍，不懂得怎么创造机会去见高天，何况高天对夏雪也是爱理不理的，根本不把夏雪当回事。夏雪也就只好无奈失落，可怜巴巴地单相思着，可又眼巴巴地盼着想着。可现在高天要亲自参加她们的活动，这不是天赐的好机会么，这可把夏雪乐坏了。虽说一路上坐在车上，高天从没拿正眼瞅过夏雪，可是夏雪能从远处偷偷地多看高天两眼，夏雪就心满意足了。
　　如玉朝最上头的两个人的池子努了努嘴，“在那呢。”原来最上头有个水质最好的双人小池子，鸳鸯池，供贵宾专用的，四周都用屏风围起来。果然不一会，就从双人池里传来了牡丹银铃般的“铃铃铃铃”的欢快的笑声，中间夹杂着高天的欢声笑语，还有高天帮牡丹捶背的声音。
　　夏雪虽然懵懂不晓事理，人却单纯，她喜欢高天就只单纯地喜欢高天，却不懂得要忌恨牡丹。夏雪觉得牡丹美貌风流，男人多宠爱她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啊。听到两人在小池里传出的笑声，夏雪就拍着手叫起来，“如玉姐，他们在洗鸳鸯浴呢。”如玉笑了。如玉看到四周都是人，忙摆手止住夏雪，“别胡说。”
　　不一会，鸳鸯池里传出来的笑声越来越放浪了，高天情话越来越肉麻，越来越不堪入耳。夏雪傻傻地听着，一边痴笑着。如玉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夏雪，跑到一个最偏远的看不见鸳鸯池的玫瑰池里泡下。夏雪还在傻笑着问如玉为什么要到玫瑰池来。如玉摇了摇头，用食指点了点夏雪的额头，无可奈何地笑道，“傻瓜，那也是你听的么？”
　　三八节的晚餐一般都是由高天主持，除非高天有事，或出差在外，没有人选，不得已，佟宇才出席三八节晚餐。晚上除了韩梅，女孩们都到了。在大酒楼里订了一个大大的包厢，坐了满满一席。
　　如玉知道，只要牡丹在场，她就是安全的了。因此对酒席上的其他事充耳不闻，不管不顾，放心放胆，一心一意只管去享用美食，跟左右两边的女孩聊天开心。夏雪却黏着如玉，又坐在如玉身边。夏雪一边吃，一边只顾拿眼睛去扫高天，也不管别人看到没看到。
　　牡丹毫无疑问地坐在高天旁边，斜着肩膀靠在高天身上；高天怡然自得地搂着牡丹裸露的肩头。两人就像两口子一样恩爱亲热。一点也不避嫌疑。泡完温泉，出席晚宴前，牡丹又独自坐了高天的小轿车，回到研究所，重新换了套坦胸露背的裙子。
　　席上只有牡丹一人陪高天喝酒。其他女孩都用各种借口推辞说不能喝酒。牡丹在身边，就足以让高天心花怒放，其他事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高天也就不再强求了。
　　高天说女孩要喝红酒，可以美颜，就只叫了红葡萄酒。倒在两只高脚杯里。牡丹摇着酒杯醒酒。高天跟牡丹腻歪了一天，自以为跟牡丹熟稔了，也就涎着脸要求牡丹也帮他醒醒酒。牡丹也不答话，二话不说，拿起高天的酒杯，顺手就往墙角里泼，泼得一干二净。高天没想到牡丹会跟他玩这一手，当下就呆了。又当着这么多女孩，扫了脸面，好生无趣，脸上讪讪的下不了台。
　　一眨眼功夫，牡丹亲自往高天酒杯里倒满了红葡萄酒，搂着高天的脖子，撒娇地说要跟他喝交杯酒。高天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一张就要发怒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牡丹也没等高天答应，就一手拿着高天的酒杯，在自己手里一口一口地喂高天喝。一边喂，一边不停地亲吻着高天，发着嗲声，不由人不心软。
　　高天立马转怒为乐，回嗔作喜。牡丹就跟揉面人似的，把高天放在她手掌心里随意地揉捏，想要揉成什么形状，就揉成什么形状。想要捏成什么模样，就捏成什么模样。高天对她却是束手无策，举动不得。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天做定的。除了牡丹，没有女人能降服得了高天。
　　高天兴致勃勃地跟牡丹喝了交杯酒。牡丹却又要换着花样，拿自己的酒杯喂了高天一口，又要高天把自己杯里的酒，依样画葫芦地喂她一口。
　　到了深夜，大家都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