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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蛇

作品名称:他她      作者:青蛙公主      发布时间:2022-11-20 10:15:59      字数:5278

  如玉分到峧业研究所后,她的大学同学都为她感到惋惜不平。班上的同学,就连分得最差的,跟如玉比起来,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而如玉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呀。研究所闭塞偏僻,环境艰苦,设施落后,交通不便,生活也很不便,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娱乐便利可言。有的同学甚至尖刻地说,那种地方,跟犯人比起来,仅仅只是活动自由而已。大家都认为以如玉的条件,完全可以分配到更好的单位去。可是,在那种地方,如玉居然没有一句怨言,这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对于生活中的艰苦简陋,如玉倒能坦然相对。如玉的天性中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欲望奢求。如玉是随遇而安的人。如玉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读点书,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在这一点上,研究所倒完全符合如玉的要求。
  还有一点很微妙的原因,如玉自己也说不上来。如玉甚至不愿意去面对,连想也不愿意去想到它。这个念头只要一冒上来,如玉就赶紧把它扔开。隐隐约约中,如玉觉得自己是喜欢跟佟宇一起共事的。如玉总是身不由己地被佟宇吸引过去,不由自己地跟着佟宇的磁力线一起旋转。如玉愿意跟佟宇在一起做任何事情。如玉愿意跟佟宇去共同面对困难、承担压力。她觉得那是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事。如玉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到底有多喜欢呢,自己爱上他了吗?如玉像是被这个念头烫着了一般,赶紧把它扔开,抛得远远的。但只要一天没看到佟宇,如玉就为他担忧起来,自己也跟掉了魂似的,做什么事都不得劲。而只要一在佟宇身边,如玉就浑身是劲,就像永远也用不完似的,脚步也轻盈得像燕子一样。整个人像要飞起来。
  如玉觉得这种喜欢是说不出口,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的秘密。如玉把这种喜欢紧紧地捂在胸口,埋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包括佟宇。如玉一直把佟宇当做自己的上级领导,像父亲一样神圣而又令人敬重使她崇拜的人。如果说到喜欢二字,如玉就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冒犯了佟宇。如玉总是竭力避免这种想法。
  研究所生活上的单调简陋,几乎到了最低限度,仅仅只是保障了人生存的最低要求,吃和睡。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单调简陋并没有给如玉造成太多的困惑。如玉呆在研究所,日子过得安安静静、平平稳稳、踏踏实实。唯一让如玉感到闹心头疼的,就是办公楼里没有厕所。
  办公楼是由旧厂房改造而成的,陈旧而又破烂。就算是重新刷了漆,涂了粉,也遮掩不住它古老陈腐的气息。这还不算什么,最最要命的是,整栋大楼里,它就没有厕所。研究所原先全是大老爷们,谁都没觉得上厕所会是一件致命的事,谁都没把厕所当做一件严肃的事来考虑。结果呢,谁都忽略遗忘了办公楼里没厕所的这个问题。如果要上厕所,得跑到几百米外的一座公厕。
  说公厕太恭维它了,它其实连厕所都算不上。它是由石头搭建成的,座落在矮树丛中。由于年代久远,墙的外表漆黑,墙角长满苔藓。它分成左右两边,外面墙上用红漆分别写上“男”“女”两个字。它甚至连门都没有,只在外面搭个两边留着进出缺口的四角的围墙,中间有个长长的石头屏风,就算是门了。里面排着几个蹲坑,污秽就流到外边的荒地里。顶上摇摇晃晃地悬了一盏白炽灯。它实实在在只能算是农村里的那种茅房。里面臭气薰天。还没到夏天,苍蝇蚊子就铺天盖地的。水泥地板上癞蛤蟆到处跳,有时还会跳到你脚上来。
  如玉捏着鼻子把女厕打扫干净,用扫把绞了顶上的蜘蛛网。每天用大量的水冲洗,到处喷了杀虫剂,终日点着蚊香,情况总算改观了一些。厕所臭味没了,大体还算干净清洁,苍蝇蚊子和癞蛤蟆基本消失不见。就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如玉见了也就随手拔了。
  白天亮堂堂的,倒没什么;到了夜里,一提到上厕所,如玉心里就发怵。从办公楼到厕所,要下石阶,再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小道没有路灯。小道两旁种着稀疏的芒果树。只要有点隐约的月光,小道还是清晰可辨的。只是经常有猫头鹰凄厉的叫声盘旋在你头上,还有蝙蝠不时掠过你的耳边。一到这时,如玉就像见了鬼似的,心中发毛。
  这天,如玉又和研究所的所有人员一样,晚饭后就到办公楼加班。到了九点,如玉想上厕所。如玉探头看了看佟宇,佟宇正伏在办公桌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如玉知道佟宇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如玉犹豫了一下,她是不好意思叫佟宇陪她一起去的。佟宇那么忙,再说,叫一个男人陪自己上厕所,多丢脸啊,在如玉的脑子里,是永远不可能的。不去嘛,也不行,要憋出毛病的。
  如玉赖了一会,不得已,站起身,走出办公楼。如玉想快去快回吧,省得又撞见蝙蝠什么的。如玉手电也没来得及开,就急急地走下石板台阶。如玉往下跨时,恍惚感到脚面上有什么东西。如玉急忙打开手电一照,只见几米开外,一条小青蛇正缩成一团。原来如玉下台阶时,用鞋尖把台阶上的小青蛇踢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如玉这一吓,魂飞魄散,差点瘫软在地上。如玉咬紧牙,强忍着让自己定下神来,捂着胸,拔腿就往回跑。一气冲上了办公楼二楼。如玉喘着气,惊魂未定,再一想有些后怕。幸好自己今晚穿的是皮鞋,如果是凉鞋,不就被蛇咬了嘛。如玉的心跳又加快了。如玉不愿让佟宇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这副样子。就在楼道上站了许久,让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恢复正常后,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那一幕。趁着佟宇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溜回自己办公室。
  如玉在佟宇身边历练这么些时日,处世办事都比刚出校门时老道。可终究是少女心性,晶莹脆弱,未经磨劫的。半夜经这一场惊吓,魂魄都掉了一半,无法安神。却又无人诉说,无人分忧解愁。只得一个人闷闷地闷在心上。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合上眼就看见那条蛇缠在她脚上,又惊叫着醒来。这样劳神劳形,惊惶恐惧,扰了一夜。
  如玉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浑身软绵绵的。如玉不想让佟宇看出来,怕他担心,不愿分他的神,他已经够忙的了。如玉强打着精神支撑了一上午。如玉到食堂吃完午饭,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似的。如玉再也支撑不住了。如玉拖着软绵绵的步子,一脚高一脚低地飘到了医务室,想开点药。
  医务室就在花香楼的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医务室别看它小,倒是各项功能都齐备的。医务室有分药房、检查室、输液室、会诊室和值班室。检查室里配备了B超、X光拍片和血尿检验等各项检查设备。研究所里的人调侃说,医疗设备挺先进,啥都不缺,只是检查从来不准。医务室有两个医生,马嚭和吴春,还有两个护士。四个人轮流24小时值班。这时正是午休时间,医务室里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马嚭正躺在值班室里午休。
  如玉一看会诊室关着门,只得又摇摇晃晃地来到值班室。如玉抬起手虚弱地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如玉靠在门框上,半闭着眼歇了一会,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如玉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值班室的门呼地一下开了,如玉差点摔倒。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强壮、满脸怒容的男子矗立在如玉眼前。马嚭气呼呼地从门后拿起白大卦,一边手往白大卦里伸,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敲,敲,敲,敲什么敲!专找中午时间,成心不让人休息。你耽搁了我午睡时间,你懂不懂?”
  马嚭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如玉一下。
  马嚭一看是个面生的,从没见过的一脸腊黄的黄毛丫头,火气就更大了,“你们这些人,又不上班,有病没病,没病也装病,就专往医务室跑,就想白拿点药,是不是?”
  如玉头晕脑胀的,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劈头盖脸地训斥过。就是在研究所,佟宇对别人会大发雷霆,独独对如玉,佟宇从来都是和声和气的。研究所里的人,看佟宇对如玉青眼有加,也都很尊敬如玉。从来没有人对如玉大声过。如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嚭越发不把如玉当回事。马嚭拿起如玉的手腕,胡乱搭了搭脉,“感冒了?感冒冲剂吃两贴就好了。”说着开了药房的门,胡乱拿了两贴药,就把如玉打发走了。
  如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花香楼的。如玉正在虚弱之时,昨夜的惊吓还郁结在心中,今天又平白吃了马嚭这一场气恼,无辜受了一阵委屈,一个人就垮了。如玉又惊又气又恼又冤,回到花香楼躺下,就发起高烧来,昏迷不醒了。
  佟宇一看下午上班时间过了半个钟头了,如玉还没有来。佟宇知道如玉为人勤勉谨慎,从来不迟到的。打她电话也没人接。佟宇心内焦躁起来,也不顾手头一堆的事,佟宇叫来鲁平。
  鲁平开车把佟宇从办公楼送到花香楼。自从如玉分到研究所,住进花香楼后,佟宇从来没有上过二楼。佟宇当下和鲁平大步流星上了二楼,打开门,一看如玉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佟宇一摸如玉额头,烧得滚烫。佟宇心急如焚,立马抱起如玉,放到车上,吩咐鲁平开车直奔峧业市立医院。
  如玉一直昏睡到傍晚,才迷迷糊糊醒来。如玉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房里,头上挂着输液瓶,吃了一惊。转头看到佟宇正坐在病床旁,更是意外。如玉挣扎着要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工作怎么办?”如玉知道佟宇把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不管什么时候,佟宇永远把工作摆在第一位。
  佟宇连忙起身扶如玉,让如玉重新躺好。佟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你总算醒来了,这就好了。”
  这时,羊裘打电话来请示佟宇晚上研讨会的事。佟宇交待羊裘主持晚上的研讨会。从下午起,佟宇就让羊裘负责研究所里的事了。佟宇知道,对于他的指示,羊裘是从来不打折扣的,甚至往往还高于他的标准来执行。
  打完电话,佟宇重又温柔地望着如玉,眼里满里忧伤和爱怜。这个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的男人,把他的温柔和柔弱都紧紧地锁在闸口以内,就像一个无人的禁区,永远无人能一窥他的奥秘与神奇。现在,这个温柔的禁区对如玉开放了,如玉明白,他会永远对她开放,并且只对她一人开放。那温柔像海一般地深沉清澈。他的意志有多么坚定,他的温柔就有多么深沉。那温柔一碧万顷地蔚蓝着,闪着白色的浪花不断地涌向如玉并永远地包围着如玉。
  如玉被深深地震撼了。如玉一下就深陷进去不可自拔,即使葬身在这温柔的大海里,如玉也无怨无悔。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相通,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别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佟宇情不自禁,握住如玉的手,满脸惭愧,“都怪我粗心,让你受苦了。”佟宇自顾自地说下去,“都怪我自私,只想着为自己的事业,把你一个女孩儿,拉进这荒山僻岭来。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为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真该死。”情到深处,佟宇眼中竟滚下泪来。
  如玉忙摆手止住佟宇,不让他说下去。如玉艰难地挤出一句,“没什么。”如玉愿意佟宇永远这样握着她的手,再也不要放开。如玉又怀疑这是梦一般的幻境,一点也不真实,很怕它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如玉自惭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子,在这世间从来没人把她当回事。而佟宇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为她落下泪来。如玉不禁百感交集,忧伤惭愧,不禁也掉下泪来。
  佟宇抬起头,非常庄重地,一字一句地对如玉说,“我发誓,等这些成果奖都审批通过了,我一定要盖一幢崭新的现代化的办公楼,还有,家属楼也要盖成崭新的公寓楼。我要让跟着我佟宇的弟兄们知道,跟着我佟宇是值得的,我绝不亏待任何一个弟兄。”
  如玉笑了,佟宇说得到,就能做得到。这是一个有魄力有胆识,敢做敢当的男人。他一方面带着研究所的人没日没夜地干,一方面又凭借着他做出的成果不断地向上面要钱要人要经费,他一直在扩大研究所的规模。他要建一个像模像样的现代化研究所。他心中有的是宏图大志。
  如玉一直催佟宇走。如玉说自己好多了,不再需要人陪伴。佟宇一直陪如玉闲聊解闷,直到十点才走。临走前再三叮嘱如玉可不能再着凉了。如玉一个劲地点头。
  佟宇前脚才走,马嚭后脚就进来了。如玉看到马嚭抱着一大捧的百合进来,愣了一下。马嚭径直走到如玉跟前,把百合放在床头柜上。马嚭一边用手打自己的脸,一边忙不迭地赔罪,“如玉姐,”如玉听到这称呼就笑了,马嚭至少比如玉大十岁,这是跟谁学的,跟冯膺学的吗?
  “如玉姐,”马嚭满脸堆笑地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是狗咬吕洞宾,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我还以为您是所里哪个干部没有工作的家属呢,哪里知道您是才刚分到我们所里的。最最能干的一个。”
  如玉笑了,“这么多人,哪里认得过来。我午休时间去打扰你,我自己也不对。”
  马嚭一叠声地,“哪里哪里,什么时候来,都是应该的。我们是24小时值班的。”
  如玉谢了马嚭的好意和鲜花,并让马嚭回去。马嚭执意不肯。一直在旁边为如玉端茶倒水的,一会给如玉递纸巾,一会给如玉削苹果,倒搞得如玉不好意思。直到病房关灯撵人了,马嚭才不得不离开。
  如玉住院住了一礼拜。佟宇每天抽空,有时下午,有时晚上,都来陪如玉解解闷。如玉每次都惦着佟宇的工作,总是催着佟宇快点回去。
  那马嚭倒也奇怪,也每天来医院看如玉。每次都抱着鲜花或水果来。每次都是佟宇前脚刚走,马嚭后脚就到。马嚭每天都呆到病房熄灯了才肯走。如玉开头还过意不去,后来见他执意如此,如玉习惯了,也就随他了。
  一天看看没人,马嚭满脸堆笑,奉承讨好地向如玉说,“如玉姐,您是所长跟前最最得力的人,您可千万不要在所长面前说我的坏话,帮我说点好话。我今年评职称,可就全指着所长呢。”如玉心中豁然:马嚭这么些天的殷勤,原来是为这句话。如玉含笑不答。
  如玉出院上班,发现旧办公楼里新建了厕所,分男厕和女厕。原来,如玉住院后的第二天,佟宇就叫来了泥水匠,在办公楼里,修建了带冲水马桶的厕所。如玉一面感激佟宇心细如发,一面又为佟宇担忧:这么事无巨细,这么大的研究所,事事都要自己亲自过问,哪有不把自己累倒累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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