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韩各庄又起风波　

　　经过接连不断发生的冲突，住在韩各庄的那些画家们，对于他们的过去进行了反思。为了珍惜韩各庄的宽容，他们约束了自己的行为。同时，他们也通过一幅幅绘画作品，把人世间美好的东西传递给了韩各庄的村民。彼此的宽容和理解，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较过去融洽了。不但狗子和二赖子等一些后生，跟李小满一伙人和解了，就连村里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好像着了迷似的，有事没事都喜欢往那些穷小子的画室里钻。这样一来，害得韩各庄年轻的男人们，又是嫉妒又是吃醋。韩乐天生怕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闹出什么事儿，心里着实有点紧张。
　　在村干部会议上，韩乐天特别强调要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管好了。锅里的饭只能盛进碗里，不能擓进盆里。要是叫村里的后生们闹了起来，这韩各庄就别想太平了。但是韩乐天万一也没有想到，这把火竟从自己的家里先烧了起来。
　　年轻漂亮的韩喜妹，也迷上了绘画，三天两头老往李小满的画室里跑。在她的带领下，就连狗子媳妇也成了先锋画社的常客。韩乐天发现后，便责怪老婆贾桂花没有管好女儿。贾桂花自然不服气，两人少不了为此事斗嘴。每当两口子绊嘴，韩喜妹便装作没听见，抬腿就走。
　　韩喜妹为了圆自己的画家梦，不顾父母的反对，硬是要拜李小满当老师。有人劝李小满，说韩乐天因为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有了“花心”，十分恼火，而且还召开了干部紧急会议，要刹住这股“歪风”。在这个节骨眼上收韩喜妹当学生，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李小满听了却不以为然，认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真要能在村子里培养出来几个画家，那可是功德无量的事。但是有一点，不能白教。
　　李小满还挺有一套理论的：“人都有个毛病，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钱。所以只有掏腰包学画，那才会上心。”
　　韩喜妹觉得李小满的话没什么错，当年大教育家孔老先生，不就是要弟子给他送肉吗？于是，韩喜妹拿出自己平日里积攒的体己钱交了学费，当了一名先锋画社的“收费学徒”。她在李小满的指导下，果然挺有长进。
　　狗子媳妇见韩喜妹在李小满的指导下，也能画出个像样儿的东西了，真是羡慕的不行。她平时爱好刺绣，需要很多花样儿，所以常常要画一些花儿草儿猫儿狗儿。她为了提高自己的绘画技木，便背着狗子，偷偷用家里卖猪的钱交了学费。不过，李小满因为狗子媳妇学画画，是为了画刺绣用的小样儿，所以网开一面，给她打了一个七折。从此，狗子媳妇也当上了一名先锋画社的“收费学徒”。
　　李小满高兴得不行，他不但有了一笔意外的收入，而且画室里又多了两个漂亮的徒弟，顿时变得活跃起来。同伙的画家取笑他：“先锋画社，成绩不菲；男女搭配，画画不累。”李小满却振振有词：“我这是为韩各庄培养人才，为取消城乡差别做贡献。”
　　然而，李小满没有高兴几天，麻烦就找上门来了。狗子媳妇用卖猪的钱交学费的事儿，终于“东窗事发”。狗子媳妇在狗子的逼问下，只得交待了那钱的用途。狗子本来就跟李小满有矛盾，一听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李小满的腰包，就跟捅了他的心尖尖一样。尤其是狗子娘更心疼的不行，绰起了洗脸盆就上街去了。于是乎，狗子在敲脸盆的“哐哐”声中，不顾媳妇又哭又闹，硬是闯进先锋画社，把李小满揪到了村委会。
　　“乐天叔！”狗子进门就大喊大叫，“李小满打着教画的幌子，诈骗我媳妇的钱！”
　　李小满气得青筋突暴，当然死不承认：“你胡说八道！你媳妇自愿要求学画，我那是诈骗吗？”
　　正当狗子和李小满闹得不可开交时，狗子媳妇一脚踏了村委会的门槛。
　　“乐天叔，我当堂作证！”狗子媳妇说道，“李小满根本没有诈骗。交学费学画，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这一下子，可就难坏了韩乐天。尽管他反对韩各庄的大姑娘、小媳妇，跟那些男性画家有过密的来往，但他做为韩各庄的村支书，也不能不说理呀！
　　韩大海虎虎地说道：“乐天大哥，韩各庄村民当‘收费学徒’这股风，无论如何也得刹住。你在干部会议上讲得明明白白，锅里的饭不能擓进盆里。当初，咱们把画家引进村，是为了挣他们的钱。现在可倒好，画家竟然反过来要挣韩各庄的钱，这完全违背了咱们的本意。”
　　其实，韩乐天也是这么想的。可眼睁睁狗子媳妇的胳膊肘朝外拐，还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面对韩大海的质问，韩乐天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好对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稀泥。
　　“我说侄媳妇儿，”韩乐天温和地说道，“好端端的学什么绘画呀！依我看，把那学退了吧，省得跟狗子闹不和。”
　　狗子媳妇说：“乐天叔，我这是学艺，不是学坏。咱们韩各庄这么落后，不该学点东西吗？我死活非学不可！”
　　韩乐天见劝不动狗子媳妇，便责备李小满，说：“你来韩各庄当画家，你就老老实实地画画。年纪轻轻的带什么徒弟呀！”
　　李小满却冠冕堂皇地说：“教村民学画，是为了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韩支书，难道这也有错吗？”
　　狗子娘见狗子媳妇和李小满，连村支书的话都不听了，便使劲地敲起了脸盆，又喊又叫。
　　韩乐天趁机发淫威，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安静！我看谁再敢捣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眼里还有谁？”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了。
　　“李小满，”韩乐天依然板着脸孔，但是语气却缓和多了，“韩各庄是画家的栖息地。既然你收学徒是为了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那就应该有个‘无私奉献’。不能你说收多少学费，就是多少学费。”
　　李小满憋了一肚子的气，说：“你们韩各庄也太抠门了吧！又想学本事，还又不肯花钱。学生我不带了行不行？”
　　说着，李小满从衣袋里掏出钱，把学费退给了狗子媳妇。
　　狗子媳妇也是一肚子的气，跟李小满学画，那是为了丰富刺绣的花样儿。叫狗子这么一搅乎，那股子翻新刺绣的心气儿也就没了。她拿了退回来的学费，连个招呼也不打，竟然离家出走了。这一下，狗子家闹翻了天，狗子娘敲着破脸盆满村的吆喝狗子媳妇，气得狗子一把夺下破脸盆，给它扔进了河沟里。
　　不过，韩喜妹可没有狗子媳妇那么好整治。任凭你李小满说破大天，她就是不肯接退回来的学费。李小满无奈，只得继续教韩喜妹学画。韩乐天情知女儿的脾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跟韩喜妹青梅竹马的郭筱刚，却吃不住劲了。他见韩喜妹整天跟李小满厮混在一起，不禁醋性大发。郭筱刚逼着韩喜妹退出先锋画社，可韩喜妹硬是不肯。
　　郭筱刚犟不过韩喜妹，只得求助他的父亲郭振强，帮忙给韩喜妹在县城找个体面一些的工作，好让她脱离先锋画社。可是，郭振强却传统的不行，不肯为准儿媳张口求人。但是，他为韩喜妹混迹在画家群里，冷落了自己的儿子，心里也未免有些不舒服，禁不住暗暗埋怨韩乐天教子无方。
　　有一次，韩乐天去镇上开会，郭振强免不了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地数叨韩乐天几句。开始，韩乐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闹不清郭振强怎么忽然间婆婆妈妈起来了。后来一琢磨，这才咂出味儿来。
　　韩乐天回到家里，拐弯抹角地套女儿的话，可是韩喜妹就是不上钩。韩乐天明白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抓不住她的把柄，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韩乐天对老婆贾桂花说：“你整天都忙些什么？除了圈里的猪、窝里的鸡，还有点正经事没有？你闺女如今移情别恋，跟李小满那个混蛋好上了，你就那么踏实？”
　　贾桂花闻听吓了一跳：“死妮子把郭筱刚蹬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郭振强是镇长，手中握有大权。这要是给你穿个小鞋，就够你喝上一壶的。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有轻重？”
　　韩乐天没好气地说：“人家镇长可不是那号子人！我是嫌李小满靠不住，闺女将来跟了他，吃风屙屁吧！”
　　贾桂花一时没了主意。
　　韩乐天沉着地说：“喜妹看上李小满，纯属偶然。只有抓住他们的把柄，才好拆散他们。”
　　于是乎，韩乐天就把调查韩喜妹的任务，非常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贾桂花。但贾桂花天生不是个干侦探的料儿，闹出不少笑话，也没有抓住韩喜妹和李小满的把柄，倒惹得韩喜妹故意好给郭筱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