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止悲痛含恨起兵 合友邦共讨尼堪+第五章 擒尼堪复仇终

　　话说那日努尔哈赤看到爷爷和爸爸被接上脑袋的尸体的时候，不觉胸口一热，吐出一口鲜血，立时晕了过去。从这点看努尔哈赤还蛮孝顺的。过了半晌，方才苏醒过来，醒来又哭了一场。和努尔哈赤一样，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也都是各自落泪。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的那些伯叔兄弟们也都没了主意。饶是努尔哈赤艺高人胆大，召集了伯叔兄弟们，开了个家庭会议，商议怎么处理这事。家人们大概是在小村子里生活久了，胆子比较小，甘愿忍气吞声。努尔哈赤这暴脾气，咋可能忍下这口恶气呢！一怒之下闯了辽东都指挥使司衙门，去质问到底是咋回事。咋个爷爷和爸爸去姐姐家住了一天，就死了呢？明朝这边也是个和稀泥的主儿，一个劲儿地说是误会。给了努尔哈赤点补偿，并让他袭了建州卫都督。
　　虽然知道明朝这是在敷衍，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解释吧！杀了我家两口人，然后说是误会，那可真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可是努尔哈赤又不得不接受这个解释。因为那时的他还不敢和明朝对着干。于是妥协道:“我知道我爷爷和爸爸是被尼堪害死的，你把他交给我中不？”李成梁说:“不行！”随即把努尔哈赤撵出了辽东都司衙门。
　　回到家的努尔哈赤越想越来气，我爷爷和爸爸不能就这么白死了！他就又想搞出点事情来。李成梁司令咱这会儿还惹不起，那就先从他的小跟班下手呗。尼堪外兰你小子给我等着啊！于是努尔哈赤停止了悲伤哭泣，开始谋划复仇的事了。
　　咱先来说说这尼堪外兰。抗日战争时出现了许多汉奸走狗，尼堪外兰可以说是女真人的汉奸。要说这人吧，也确实有点儿白眼狼的意思。原来是老四塔克世的部下，还是塔克世保举他做了图伦（turun）城（hoton）城主。谁承想这货居然勾结了大明和王台谋害了努尔哈赤的至亲。明朝也是看中了他这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心理，极力地拉拢他。想把他扶植成为明朝在东北女真人中的代理人，还封了他为“满洲国主”。一时间，尼堪外兰名声大振，女真各个部落看到尼堪外兰势力越来越大，又有明朝支持，多投靠了他；甚至连努尔哈赤的亲族，也有人扬言要杀掉努尔哈赤，归附尼堪外兰。
　　此时的尼堪外兰内心极度膨胀，根本不把努尔哈赤放在眼里。认为努尔哈赤想找他报仇完全是痴人说梦。甚至要以老大的身份让努尔哈赤归附。怎么可能！努尔哈赤能任由你摆布，你杀了人家亲人，还想让人家跪下来给你唱征服，你脸咋那大呢！努尔哈赤心中的复仇之火被点燃了，我先让你嘚瑟几天，等我招完兵，买完马，你就完了！
　　等到真的要报仇了，努尔哈赤心里突然没了底。为啥捏？因为报仇吧，说着挺容易，做起来还是有些难度滴。有几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第一你要有实力。努尔哈赤这时虽说是建州卫的左都督，堂堂一品大员。可是吧，手底下可以说是要人没人（人基本上都被爷爷带到古勒寨去了，再也没回来）、要钱没钱、要将没将、要地没地（祖孙三代基本上也没怎么开拓疆土）的，典型的光杆司令。所以，当务之急是招点兵，买点马，训练训练。不能随便拨拉几个人，扛上锄头，掖着大刀片子就去报仇吧？于是广贴告示，开始了他的招兵买马之路。可是招兵买马得需要钱啊，可是努尔哈赤一家子虽说是贵族，然而并不富裕。好就好在努尔哈赤娶了个通情达理的媳妇，知道丈夫的心思，一点儿不含糊，一夜之间就给努尔哈赤凑了好几万两白银（约合人民币一千来万块）。努尔哈赤正是凭着这几万两白银和一腔复仇热血，迅速地招募了三百多新兵，一刻也没有停留，星夜赶往建州都督府，与建州卫原来的那些旧部和在一起，凑了大概千八百人。连续加强特训了一星期，这支队伍几乎成了不可小觑的复仇之师。
　　第二，你要有外援（盟友）。上文提到了，努尔哈赤是要啥没啥，自己一个人去和尼堪外兰干仗显然胜算不大。因此必须笼络一些其他部落来和自己一起战斗。于是他巧妙地把对尼堪外兰不满的人，都拉到了自己这一边。比如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卦喇（不是挂啦哦），就曾受到尼堪外兰的诬陷，受到明朝边官的责罚；卦喇的弟弟诺米纳、嘉木湖城主噶哈善、沾河寨城主常书和他的弟弟杨书等，也都对尼堪外兰恨之入骨。努尔哈赤对这些盟友很是尊重，待之如手足，对天盟誓，共同反抗尼堪外兰。
　　第三，起兵要师出有名。努尔哈赤召开了战前动员大会（誓师大会）。在会上，努尔哈赤又充分展示了他戏精的本色。声泪俱下，历数尼堪外兰出卖建州卫的叛徒行径和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出卖令自己当上图伦城主的觉昌安父子，典型的白眼狼。一时间群情激愤，恨不能立时攻下图伦城，活捉了尼堪外兰，将其千刀万剐。
　　报仇的三个要素都有了。于是杀牛宰羊，犒赏三军。拿出珍藏多年的十三副锈迹斑斑的盔甲，分给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十三名高级将领（本来就不多，一般的士兵是没有资格穿的）穿上，立下誓言，浩浩荡荡地奔向图伦城（这就是史书记载的太祖十三副铠甲起兵）。
　　要说这些人应该是有些战斗力了，可是你需要面对的可是一支几千人乃至上万人的守城部队，攻防比例接近1:10，客观上讲基本就是败局已定了。
　　可是奇迹真的就出现了，却说图伦城那边。尼堪外兰事先得到了消息，可是他既不整兵备战，也不修筑工事，而是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弃城而逃了。对，你没听错，他就是逃了！只留了一部分人守城。这一小部分人怎么可能抵挡住努尔哈赤这支复仇之师的强大攻势呢，瞬间就被攻陷了。努尔哈赤终于可以报一下仇了，于是来到尼堪外兰的府邸，一顿乱砍，尼堪外兰的家眷都去见了阎王。是月戊午，是岁癸未，即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尔哈赤时年二十五岁。
　　努尔哈赤这一仗，不费一兵一卒，即获全胜。但是大仇人尼堪外兰终究没被捉住，也算一大憾事。于是他派出大队人马追查尼堪外兰下落，一直追到了甲版城，尼堪外兰再一次跑掉了，跑去了鄂勒浑，看没有人追过来，就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却道尼堪外兰为何能屡屡得以逃脱，致使努尔哈赤大仇不得报。原来是有一个假盟友一直在向他通风报信。那就是卦喇的弟弟诺米纳。
　　话说努尔哈赤会怎么对待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尼堪外兰最终下场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上文提到尼堪外兰从甲版城逃到了鄂勒浑。为什么要跑去鄂勒浑呢？尼堪外兰可不像王呆，晕头晕脑地就跑到王台那个仇敌地盘上。这尼堪外兰老小子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了确定撤退路线，尼堪外兰专门组织开了一次茶话会（刚开始想开辩论会的，后来想想辩论会还得请裁判，现在人少，又没钱的，请不起）来商量对策。
　　城池没了，府邸没了，所以这次茶话会是在荒郊野外开的。支了个帐篷就算了事，十几个人席地而坐，地上铺了条床单就当餐桌了。当时的狼狈劲儿可见一斑。茶倒好了（马奶茶），瓜子花生糖块也摆上了。可是这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人说句话。尼堪外兰急得不行，说道:“大家谈谈呗，我们下一步该咋个整？”他的话如石沉大海，连波浪都不曾激起一朵，还是没有人说话。要我说也不能怨这些部下，你被人努尔哈赤追的满地找牙，有城的时候你都溜，现在连城都没的，我们怎么和奴儿干哪，没有那实力啊！这是我揣度而来，不知他们当时具体是怎么想的。
　　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晚八点到早六点，不知中途是否有睡着的），茶续了一杯又一杯，瓜子皮磕了一地，连舌头上都磕出泡了，可是就是啥结论也没讨论出来（压根儿就没有人说话）。
　　等到天明，尼堪外兰一想，这也不行啊，听你们的啥也办不成啊！于是发挥了领导者的最终决策权，走吧，跟我一起去投奔大明吧！再怎么说当年咱也帮了李司令大忙不是，现在小弟有难，怎么的也得拉一把吧。于是带领手下往南跑到了河口台，这地方属于明朝的势力范围了。尼堪外兰扯着脖子向城墙上喊，说要进城避难。可城墙上的人知道你尼堪是谁啊，死活也不开门。这可把尼堪外兰吓坏了，小奴儿可就在后面呢啊，战马踏起的飞尘依稀可见，小尼慌了。
　　另一方面，努尔哈赤也很不开心。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找了个洞钻进去了，外边还有一只猛兽守着，在洞里居然还大喊大叫（尼堪外兰在叫门，努尔哈赤看花眼了）。努尔哈赤一想:他有明朝罩着，咱也动不了。算了，退兵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玩儿你。
　　尼堪外兰一看努尔哈赤退兵，心里那个高兴啊！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了几十里不止。这可把他的手下们给玩儿懵了，也气坏了。你说你这个领导，咋这个怂呢！是属兔子的吗？跟着你迟早被你给害死，于是乎他们改旗易帜了，投靠了努尔哈赤。这一仗，努尔哈赤依然是不费一兵一卒，还收编了尼堪外兰的部队，收缴了他的武器，实力大大提高了。
　　这事并没有就此停止，尼堪外兰这个光杆司令又找了一个新家，就是鄂勒浑（今辽宁抚顺东）。这个地方很靠近明朝边境抚顺，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明朝还认他这个小弟，肯帮忙的话）。努尔哈赤并没有想过要放过这条落水狗，万历十四年（1586年）
　　又一次讨伐了尼堪外兰。努尔哈赤一改往常兴师动众的策略，选择了夜袭。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攻进了鄂勒浑。可是结果却让努尔哈赤大跌眼镜，尼堪外兰又跑了（真儿真儿属兔子的啊）。这次他跑去了抚顺，又想进城避避风头。明朝那面好像忘了还有这么一号小弟，愣是又没让他进城；而是安排他住进了军营。这次他的运气还算是可以，好歹人家是收留你了。可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滴，因为这次努尔哈赤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移动到了抚顺城下，态度还十分的强硬，要求交出尼堪外兰（这几年，女真这块儿发展挺快，实力提高了许多）。在做这个声明之前，努尔哈赤也是做了许多工作的。他知道抚顺守将裴松有点儿爱财，于是事先送了裴松一份大礼，礼单大概是这样的:貂皮大衣五件，野山参二十对，鹿茸五十斤，白银五千两，其他零碎的就不一一列举了（可能大部分都是从尼堪外兰那块儿抄家来的）。
　　明朝那边也是，本来朝政就比较乱了，谁还有心思管这鸡毛蒜皮的事儿。可是怎么说咱也是天朝上国，不能一个北方蛮夷要人咱就给吧，那样显得咱多没面子啊，也说不过去。于是派个使者给努尔哈赤送了封信，大致内容如下:他（尼堪）确实在我们这儿，这毕竟是你们女真人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插手。你们派人来吧，他就在军营里，找到了你们就带走，爱咋咋地（保持了中立，毕竟尼堪外兰也没多大作用了）。于是努尔哈赤挑了四十几个贴身侍卫，去军营里找人（这次努尔哈赤没有亲自带队，怕跟祖父和父亲一样被明朝给黑了）。
　　话说那日尼堪外兰头一次吃中原的蛋炒饼，觉得味道不错，就是缺点儿蒜和醋调味。尼堪外兰平时使唤人使唤惯了，这次也不例外，喊道:“来人哪，给我来碗醋，再加一头蒜！”这一喊不要紧，努尔哈赤的人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呢。只见十来个彪形大汉一人端着一碗醋掖着一头蒜就进来了，异口同声地喊道：“大人你要的醋和蒜来咯！”尼堪外兰一看形势不太对，可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只见这十来个大汉，一人抻胳膊，一人捏鼻子，瞬间就把十几碗的醋给尼堪外兰掫进去了。还一边掫一边问：“小尼同志啊，这中原的醋怎么样，还合你胃口吧！”然后加了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相信尼堪这小子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会再去想把醋当调味品了吧。这次努尔哈赤终于逮住尼堪外兰了，于是在祖父和父亲的坟前（那会儿还没有陵）劈了尼堪，终于报了三年来的仇。这一刻，努尔哈赤等了整整三年，他终于抑制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要说尼堪外兰这人吧，说可恨也可恨，可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就是他为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大业提供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报仇，其实只是努尔哈赤完成自己霸业的幌子罢了。
　　尼堪的事情终告一段落。下面要说到给尼堪外兰提供情报，让努尔哈赤功亏一篑的小人--诺米纳，萨尔浒城主卦喇的弟弟。要说现在坑爹的人大有人在，诺米纳可是真真正正的“坑哥”第一人（也可以说成是坑爹，古人云:长兄如父）。
　　要说这诺米纳啊，着实可恨，你背叛了盟友，叛就叛了，你不出兵也行；可是你给敌军通风报信是不是就很不道地啊。努尔哈赤当时肺都快被气炸了，亏我还想跟你做亲家，你居然这么坑我，是可忍叔不能忍。于是决定出兵萨尔浒城。当时努尔哈赤虽然实力已经很强，但还是不敢与萨尔浒正面对抗，努尔哈赤决定用计智取。正好这时萨尔浒城派来了信使（卦喇可能耳根子比较软，让弟弟给说服了），送来了一封信，居然威胁努尔哈赤。要求与他们一起合力攻打浑河部巴尔达（可不是伊拉克的巴格达哦），并且努尔哈赤必须打头阵，成果要萨尔浒先得。这一举动，激怒了嘉木湖城主噶哈善、沾河寨城主常书等众人，嚷嚷着要宰了这背信弃义的小人。努尔哈赤深谋远虑，假装答应了下来。等到打仗那天，努尔哈赤又用计让诺米纳打头阵，诺米纳当然不会答应。努尔哈赤就开始了他忽悠的本事了，说道:“那我打头阵。可是我们的兵械太简陋了，你们的铠甲和兵械光鲜啊，我们这都长锈了，我们也想试试你们的，假如穿上你们的铠甲，拿上你们的大刀，我们定会所向披靡的，到时候就不用你们动手了。”这诺米纳也是个二虎八档的笨蛋，战场上弃甲还行？可诺米纳就是听了努尔哈赤的，可能他太想胜利了，就这样他的兵就“缴了械”。努尔哈赤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诺米纳和卦喇，并迅速地夺取了萨尔浒城。这一仗还是一样，抓了众多俘虏，不仅收了萨尔浒城，也提高了自己的威信。努尔哈赤的运气一向这么好。
　　在这之后，努尔哈赤一鼓作气统一了苏克素浒河部（建州部包括苏克素浒河部、浑河部、完颜部、董鄂部、哲陈部），继而统一了建州各部，开始了传奇的人生。
　　却道努尔哈赤是如何统一苏克素浒河部，如何统一建州各部，得到了谁的辅佐，军队为何如此强大？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