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聚五虎攻城略地 固根基建州归一

　　话说图伦城的那次胜利使得努尔哈赤名声大振，年少的努尔哈赤初露锋芒。他对外采取了“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策略，揭开了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战争的序幕。
　　
　　说到女真，有必要详细叙述一番的。话说万历朝的女真可以说完全是一盘散沙，部落纷繁复杂，随便攒几个人，搭几间房就敢自称城主，颇有点当年夜郎自大的感觉。说是一盘散沙，其实不然，是分装在了三个大盘子里。这三个大盘子分别是海西女真（扈伦四部）、建州女真和野人女真（黑龙江女真）。
　　
　　努尔哈赤家族在建州女真，所以现在我们主要聊一聊建州。
　　
　　前文提到建州北明朝分为了左中右三卫。史料记载，努尔哈赤的六世祖原来是元朝的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万户，官名，金初始置，世袭军职，元代相沿，隶属于枢密院或行省，统领千户所；元初设军民万户府五个，挑温、胡里改、斡朵里（怜）、斡脱怜、孛苦江，管理混同江（黑龙江）南北军民）。一三六八年（洪武元年），朱元璋建立明朝，东北地区亦归于明朝管辖，猛哥帖木儿仍任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一四〇三年（永乐元年），明廷设“建州卫军民指挥使司”。一四〇五年（永乐三年），明成祖授猛哥帖木儿建州卫指挥使并赐印信，建州卫始立。
　　
　　一四一二年（永乐十年），猛哥帖木儿朝贡，明廷增置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被封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一四四二年（正统七年），明廷又在建州左卫分出建州右卫。中间具体情况就不详叙，总之很复杂。从此，建州女真就分成了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合称“建州三卫”。
　　
　　如果不是史料记载，我严重怀疑把建州分为建州三卫的人是穿越过去的，读了毛爷爷的《毛泽东选集》：“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万年后也是这样”。
　　
　　写了这么多，突然有种迷惘的感觉。这清初的历史读着乱，写着更是奇乱无比。人名乱（多译名）、地名乱（和现在对不上号）、称呼乱（现在不这么叫，过了几百年，早改口了），但我依然要艰难地坚持。同时我也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让你们头疼的事儿来了（你们摊上大事儿了）。
　　
　　建州分为建州三卫还不算完，这三卫又分成了八大家（可不是唐宋八大家啊）即八大部落：苏克素浒河部、浑河部、完颜部、董鄂部、哲陈部、鸭绿江部、朱舍里部、纳殷部。这八大家又分两部分，生活在长白山附近的事长白山三部，其他五个叫建州五部。
　　
　　你们以为这样就OK了吗？那你们还是tooyoung，toonaive，toosimple了啊。这八家，每一家又分为很多小部落。比如苏克素浒河部（分布于苏克素浒河即苏子河下游到苏克素浒河注入浑河初一带的地方）就分图伦部、萨尔浒部、嘉木湖部、沾河部、安图瓜儿佳部……
　　
　　大家是不是已经看蒙了，我感觉我自己都已经写蒙了。休息一下，让我重新缕缕。我们置身事外都如此迷糊，努尔哈赤当时的境遇可想而知。就这么个情况，你还想打，那真儿真儿是做梦。光把这名字一字不差地念一遍你都得晕菜，更别提先打谁后打谁了。努尔哈赤这时还没有迷上封建迷信那一套，根本也不信老天爷，所以也就不用抓阄这种简单粗暴有效率的选择方法了。
　　
　　前文说到努尔哈赤很是聪明，还在李成梁李司令那儿学艺四年，可谓见多识广，充分领会吸收了李成梁作战思想的精髓：分化瓦解，有打有拉（恩威并施）。说白了就是来投靠我的归附我的，我好酒好肉待你；与我对着干的，那我就打你，直到打趴下打服你为止。
　　
　　也许那会儿的哲学理论体系已初见端倪，建州左卫的努尔哈赤确实很激进。努尔哈赤把大旗一拉，立马就来了许多家的部落。比如嘉木湖城主葛哈善、沾河寨城主常书、萨尔浒城主卦喇（后反叛）等，还有后来跻身于五大臣之列的何和礼，努尔哈赤还给了何和礼一个女儿当老婆，可见努尔哈赤也是下了血本的啊！
　　
　　有了这些小弟，那就开打呗！于是就有了前面章节出现的攻克图伦城，夺取萨尔浒之战。这些战斗使得努尔哈赤的威信更加强大了，更多的人来投奔他。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古往今来，大凡有点儿成就的人，手底下必然要有几个能人的。商汤手底下有一代贤相伊尹，因此灭夏建商成一代霸主；周武王手底下有天才军事家姜尚，因此才能有武王伐纣的壮举；刘邦就是集萧何、韩信、张良、曹参于一朝，所以才能逼得霸王项羽自刎垓下；刘备亦是拥有五虎上将和诸葛孔明之辈，所以才能与孙权、曹操三分天下。我们的努尔哈赤手底下也有那么几位能人，靠着这么几位，努尔哈赤一步步统一了建州诸部，为建立后金王朝奠定了坚实基础。本章我主要谈下面五个人，正如刘备的五虎上将，此五人后为后金的五大臣，功劳甚伟。
　　
　　下面有请我们第一位虎人上场。要论资排辈的话，排第一的一定非额亦都莫属。额亦都，钮钴禄氏，世居长白山。父亲是都陵阿巴图鲁（baturu英雄，勇士），儿子是康熙朝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定旗后属满洲镶黄旗。十三岁的时候就手刃了杀害父母的仇人，可以说很勇武。这小子自从努尔哈赤打尼堪外兰的时候就跟着努尔哈赤了，俨然努尔哈赤的左膀右臂。
　　
　　要说这两人（小努和小额）的相遇也是相当的传奇。一五八〇年（万历八年），小努路过嘉木湖寨，住在了小额的姑父穆通阿家，小努和小额聊的很投机。小额可能跟哪个道家天师学过艺，大概是算出来努尔哈赤日后必定是大红大紫之人。因此不顾姑姑的劝阻，毅然决定跟随小努同志闯天下。还说出了“人的一生啊，应该这么活。当他老了想起以前的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了年华而后悔，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大丈夫生世间，能以碌碌终乎）”。是不是感觉前苏联那个奥斯特洛夫斯基弱爆了，被小额不知甩了几条街。第二天，小额就和努尔哈赤闯天下去了，那年小努二十二，小额十九。
　　
　　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后的努尔哈赤引起了其他部落和本族人的嫉妒。在攻打尼堪外兰前的一段时间里，不断有人搞明杀和暗杀，算计努尔哈赤。本族的有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外邦的兆佳也派人深夜来拜访（暗杀）努尔哈赤。小额一直保护在努尔哈赤左右，使努尔哈赤得以安全，小额成了努尔哈赤最为得力的贴身侍卫。
　　
　　一五八三年（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十三副遗甲起兵，攻打仇人尼堪外兰的城池图伦城，小额同志身先士卒，第一个登上图伦城。一五八七年（万历十五年）小额领兵打巴尔达城，也是如出一辙，率先登城。这一仗，小额身中五十余刀，依然不肯退却，最终拿下城池。不晓得努尔哈赤见到已包成木乃伊的额亦都时心里作何感想。事后，额亦都被努尔哈赤赐号巴图鲁。
　　
　　在统一女真各部的作战过程中，几乎每一次大战，额亦都都没落下，屡建奇功，努尔哈赤视之如股肱之臣，先妻之族妹，后妻女，成了努尔哈赤的女婿。后成五大臣（达拉哈辖）之一，追封宏毅公。
　　
　　第二位虎人费英东。费英东，瓜儿佳氏，满洲镶黄旗人。苏完部部长索尔果之一。一五八八年（万历十六年），随父率部归顺努尔哈赤，授一等大臣。费英东其人功夫好，力气大，打仗勇猛。他的一生主要活跃在统一女真的内部战争中，追随努尔哈赤三十余年，屡建战功。亦为五大臣之一，追封直义公。
　　
　　第三位虎人何和礼。何和礼，董鄂氏，父额尔机，满洲正红旗人。此人和上面两人不同，前两位战功显赫，此一位则能谋善断，作用堪比张良萧何，称得上太祖朝第一谋士。努尔哈赤对他是异常地信任，走哪儿带哪儿去。对何和礼也是非常好，甚至把最爱的女儿东果格格许配给何和礼。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大好事，可是对于何和礼来说却不是好事。因为何和礼有老婆，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他这老婆跟别人家老婆还不一样，别人家老婆听说自己老公又娶一房姨太太，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她不，转身进了后院，你道她去干啥了，磨刀，对，就是磨菜刀，可谓是磨刀霍霍向老公啊！
　　
　　何和礼对自己老婆的脾气拿捏地还是很准确的，已经把要对老婆说的软话在心里默默地演练了N遍，就等着老婆来了。何和礼本来想的是一个人来见老婆的，无非就是认个错，跪个键盘就算完事儿。可是他的部下素知何夫人的脾气，一言不合就会对你耍大刀的主儿，都不太放心何和礼一个人去，也都一呼应跟出来了。这下可把事儿闹大了，眼看何夫人和何老大就要动刀舞枪了，努尔哈赤来了。领导出面了，事儿就好办了。努尔哈赤说了几箩筐的好话，最终化解了危机。
　　
　　何和礼亦跟随努尔哈赤三十余年，累立军功。努尔哈赤建后金后，任命何和礼等五人为五大臣，共听国政。
　　
　　第四位虎人扈尔汉。扈尔汉，佟佳氏，父扈喇虎，世居雅尔古寨，从其父归顺建州，满洲正白旗人，努尔哈赤养子。扈尔汉是典型的战斗型人才，每次出征，必为先锋，从统一女真到与明开战，每战都参加，可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且还顺带着收拾了朝鲜，武力值爆发可见一斑。可越是这种四肢发达的人，往往也更容易头脑发热，做出一些别人认为很二的事儿，要不说他也是一位虎人。他不学秦时大将王翦，偏学汉时韩信，颇有些功高盖主的意思了，好像把昔日的领导也不放在眼里了。最要命的是他居然掺和进皇位之争了。饶是努尔哈赤念旧情，只是给降了职，没有处死算他走运了。这要是放在洪武年间哪，估计他爷爷都得被挖出来鞭尸了。由此可见努尔哈赤还是比较仁慈的主子了。
　　
　　扈尔汉也是，一生战功卓著后为五大臣之一。
　　
　　最后一位，安费扬古。安费扬古，觉尔察氏，世居瑚济寨，父完布禄，满洲镶蓝旗人。在努尔哈赤攻甲版前就已经给努尔哈赤卖命了。前文说到攻尼堪外兰时泄露了机密，而彼时兆佳城（兆佳城，现今赵家营子，兴京西百里，猴石省级森林公园附近）主李岱带领哈达部劫瑚济寨。安费扬古打猎途中听到消息，引十二人追之，打败了敌人，夺回了被劫的财物。后来又击溃了兆佳城，活捉了城主李岱。
　　
　　安费扬古戎马一生40载，创造了许多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后与额亦都等五人同为五大臣。
　　
　　说完了五虎（五大臣），我们该谈一谈努尔哈赤为统一建州各部所做出的努力了。
　　
　　大致进程如下：一五八三年（万历十一年）五月，起兵讨打尼堪外兰，然后出现了叛徒诺米纳，使得尼堪外兰逃至鄂勒浑。同年八月，为惩治叛徒诺米纳，攻打萨尔浒城，斩了城主卦喇和他的弟弟诺米纳。期间五城族人康佳、李岱劫瑚济寨，为报瑚济寨之仇，一五八四年（万历十二年）正月，出师兆佳城，征李岱。那年正月的东北，那冷风嗖嗖的，透心凉。将领们都嚷嚷着要班师回家，可努尔哈赤却偏要与天争高低，于是凿山为蹬，爬雪山。走了一路，吃了一路的雪，喝了一肚子的风，最终抵达兆佳城下。
　　
　　正是凭着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努尔哈赤一举夺下了兆佳城，生擒了李岱。
　　
　　同年九月，董鄂部内乱。努尔哈赤以平乱之名伐董鄂部，可东北的天就是善变。
　　
　　欲知东北天气如何善变，董鄂部是否终被统一，女真各部前途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