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探外祖险遭毒手 丧双祖发誓复仇

　　前文提到小努和小舒离家出走了，其实说成离家出走也不太恰当，因为他俩去了古勒寨住姥姥家去了。他姥爷就是喜塔喇氏的生父，当年老觉（叫）找的那个靠山--建州右卫指挥使王呆。史书上记载这个王呆可是个文武全才，精通女真语和汉语，没有当上翻译官好像有点屈才（也不算屈才啦，就是才华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正因为姥爷有很大的能耐，因此小努和小舒对这个姥爷是万分的崇拜啊。老王也不含糊，对这对外孙也是十分地照顾，教他们骑马射箭，还给他们上外语课，就是明朝的官话--汉语。老王的体贴照顾给遭遇母亲去世，被继母虐待的小努些许慰藉。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小努和小舒就如同被使用了GPS定位一样，倒霉的事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们俩。
　　
　　此时的老王在东北这片黑土地上可谓是风光无限。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就因为这样这位仁兄内心膨胀了。觉得天下唯我独尊了，愈发地看不惯明军对女真的压迫了，不惜以卵击石。可是东北就那么大点儿地，怎么可能与明廷抗衡呢。所以他就采取偷袭的战术，时不时地就到边境抢那么一回。
　　
　　鸟悄地我离开了，正如我悄默声地来。我们哼着劳动的号子，拉走了一车车珠宝。可是你抢就抢吧，老王有点儿得寸进尺了，居然诱杀了明朝备御（低级镇戍武官，设置于辽东，大概相当于营团级）。杀了人还不算完，万历二年（1574年）老王居然随便编了个理由，大举进犯辽东重镇辽阳和沈阳（说是大举进犯，其实也应该没多少人，一两千人就顶天了，估计全城人都来了），这样就彻底惹恼了明朝了。再说老王一共就那么点人马，几乎倾巢出动去了辽阳沈阳，这就给明朝可乘之机了。老王家就此遭了灭顶之灾，小努二兄弟也跟着遭了殃。虽说当时的明朝积贫积弱，可是毕竟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岂容你一匹瘦小的马儿为所欲为。于是这个病入膏肓的骆驼发飙了。
　　
　　万历二年（1574年），辽东总兵（正二品，军区司令员，全国也就二十几个，权力极大）李成梁趁着老王不在寨子的档口，进攻了古勒寨，寨内就剩了那么几个人，没抵抗多久就被明军击溃了。这一仗，老李大概杀了千八百号人，一下子就把老王的嚣张气焰打没了。老王一想，自己的窝被人端了，忍呗！我也找个靠山去。于是带着剩下的一百来号人投奔王台去了。就是小努后妈纳喇氏的爹，哈达部的贝勒（老大）。要说老王这个人吧，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却犯了糊涂。那王台是什么人啊？看他女儿你看不出来吗。还有一说是那天打得是天昏地暗的，老王可能迷了路，糊里糊涂地就进了狼窝。
　　
　　王台这个人吧，是明朝虔诚的追随者，并且对明朝的谕旨是言听计从。再怎么说你和老王还是有一些亲戚的吧！收到明朝边关的传真（那会儿应该就是书信啦，用驿站传过来）后，居然真的把王呆和他的家属27人扣留了，送到了辽东边关。双方交接完毕后，王呆一行被押解京师，游了一天街，斩首示众了。
　　
　　小努这会儿有点蒙圈了，咱两家是有世仇还是怎么滴？你闺女纳喇氏把我在家里撵出来我没说啥，我来姥姥家住几天，有了几天好日子，你又把我姥爷给绑了。我姥爷姓王，你也姓王，按辈分排，你也是我姥爷（后的），怎么差距如此之大呢！
　　
　　本来以为到了这个姥爷（王台）家里能过点好日子，哪成想，屁股还没沾椅子面就成了俘虏。要说这俩兄弟也是够倒霉的。可对于姥爷王呆的遭遇，还算好一些了。毕竟小努同学有一层厚厚的脸皮，还是典型的戏精。他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扑通一声跪在了老李的马前，这一举动把老李吓得一激灵。心想：这孩儿要干哈？只听小努说：“大人哪！你杀了我们俩吧，我十岁死了妈，十二岁爸爸娶了后妈，今年我十六，姥爷一家被您抓，天下这么大，何处是我家啊？你让我们去地下陪他们吧！”
　　
　　老李这人吧，心眼儿倒是不坏，毕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嘛。话说老李家也有世袭官职，那会儿有世袭官职的都得去吏部（人社部，中组部，编制委员会办公室）报道，老李家那是一贫如洗啊。耗子都不爱去他家串门，足足攒了四十年才攒够了从铁岭卫到北京的路费，袭了个险山参将（正三品，师级参谋长或旅长）。老李这个人可是少有的将才，并且官运亨通。隆庆元年（1567年）因功晋官副总兵官（从二品，也就是副将，军区副司令），驻守辽阳。隆庆四年（1570年）又被提拔为辽东都督佥事（正二品，副大军区级），驻守广宁。因为自己四十岁以前的遭遇，老李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小努和小舒二兄弟，充当了自己府内的仆役。这也就给后来明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老李当初肯定想不到这个黄毛小二能有一番作为的。
　　
　　在老李的麾下，小努又学到了许多。老李还时不时带他们哥俩去京城转转，小努的眼界开拓了。此时的小努已经有十七八了，他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也得做个像李司令这样的成功人士。小努还是比他姥爷要聪明，知道自己能力还远远不够，现在只能忍，否则也会和姥爷一样，招来杀身之祸。
　　
　　期间发生了一段插曲，明朝的boss，当时应该是万历朝了。有一天，皇帝老儿万历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在和他抢宝座，而且还知道这个人好像生于东北那边。于是着令辽东各都司查办此事，抓到此人立刻押往京师。总兵李成梁搜寻数月无果。一天，他的侍妾给他洗脚的时候，看到李成梁脚底有三颗黑痣，就问这痣有什么说道吗？李成梁就说：“我脚上有三颗黑痣，能当总兵，如果谁能脚踏七颗红痣，就可以坐拥天下。”侍妾又说：“咱家小罕（给努尔哈赤起的名字）好像脚底下就有七颗红痣呢！”这一说不打紧，差一点儿又把小努送进了火坑。侍妾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儿，看出来老李已经动了杀心于是她暗地里放走了小努和小舒，并且给了小努一匹大青马和一条大黄狗，小努连夜出了总兵府。走了一夜，大青马体力不支，累死在了芦苇丛中。努尔哈赤对着大青马的尸体说道：“我有朝一日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苟富贵，勿相忘）！”努尔哈赤也困得不行昏睡过去了，可能那天天气比较热，芦苇丛居然起火了。他的大黄狗拽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能拽得动他，大黄狗也是个通灵的动物，于是就去了附近的水塘里打滚，把身体上的毛弄湿来灭火。火最终被扑灭了，大黄狗也永远地离开了。努尔哈赤一天内又失去了两个伙伴，发誓一定会记住它们的（一为大清国名来历，一为满族人不吃狗肉的来历）。
　　
　　在大青马和大黄狗的帮助和保佑下，努尔哈赤回到了故土。回到故土的努尔哈赤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因为家里还是他的那个后妈当家，依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于是努尔哈赤又干起了原来采松子、挖人参、捡蘑菇的营生了，估计这会儿可能学会了打猎，偶尔打个狍子、射个鹿啥的。这期间，又有一件足以改变他的命运的事情发生了。要不说呢，这小努同学还真儿真儿是倒霉蛋一个。
　　
　　明朝那边，李成梁李司令也没闲着，一直想着斩草除根（老王呆有两个儿子，阿台驻古勒寨，阿海驻沙济）。万历十一年（1583年），李司令成梁出兵古勒寨。阿台的前沿哨所早就打探到了消息，因此阿台把自己的古勒寨筑地如铁桶一般，任你飞机、坦克估计也奈何不得（当然那会儿没有这玩意儿还），就凭李司令那几杆破枪，连在墙上留个印儿都办不到。这可难倒了一代将才李成梁了。老李那个上火啊，茶不思饭不想，腮帮子肿起来老高。
　　
　　都说贵人自有天助，老李还真就等来了他的机会。一个叫尼堪外兰的人投靠到了老李麾下，并且说可以做向导去攻打古勒寨。这人可是真坏啊，比得上之前那个王台了。小努一家这是遇上仇人了。
　　
　　却说这边阿台严密守城。另一边，老觉坐不住了。也不是他想救这个阿台，而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女（大儿子礼敦的女儿，阿台的妻子，小努的堂姐）。可你想啊，老觉都那么大岁数的老头了，让他去冒这个险五个儿子也都不同意。可是这老头脾气很犟，最终儿子们妥协了。又不好让老头自己一个人去，于是通过抓阄的方法决定去的人选。老四塔克世手气不错，中了奖，于是跟着老爹奔上了死亡之路。
　　
　　也该着这爷俩倒霉，刚到古勒寨就被尼堪外兰忽悠了，去和自己的孙女婿谈判去了。这尼堪外兰还发动了自己的巧舌神功，对着阿台守城的将士一通忽悠，这一忽悠可真就坑了老觉祖孙三个了。这些士兵打开了城门，老李的军队一拥而入，一顿乱砍啊。老觉父子也没能幸免。
　　
　　要说别人死了就死了，可这两位是大明封的官啊，建州左卫都督和建州左卫指挥使。老李也发现自己这次确实办得不太地道，可是没有办法了，人死了就死了吧。于是把老觉和老塔的头接上，买了两口好棺材送回了赫图阿拉。这一年，努尔哈赤二十五岁，有经历了人生一大变故，他愤然去了辽东都司告状，可人家说这纯属意外，我们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啊。给了努尔哈赤一点补偿，让他袭了建州左卫指挥使。
　　
　　此时的努尔哈赤虽说心有不甘，可是自己力量单薄，无力抗衡明朝，连建州其他几个部落都打不过。于是想既然打不过大明，就从帮凶尼堪外兰入手吧！发誓要找尼堪外兰报仇。从此招兵买马、秣马厉兵。希望有朝一日能杀掉尼堪外兰，为祖父和父亲报仇。
　　
　　恁道努尔哈赤是如何招兵买马，祖父和父亲的仇恨是否得报？容我下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