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画家们的恶作剧
作品名称:韩各庄的变迁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11-03 12:50:29 字数:3372
韩乐天第一次踏进孟兆颉的院子,果然是面目全非。在干净整齐的院子里,韩乐天见识了那只让狗子着迷的雪橇犬。
“韩支书,”孟兆颉笑着说道,“听说,村里为了哈士奇,闹得不可开交。有个小媳妇还在我门前敲脸盆、数来宝,把她丈夫骂得不如一条狗。”
韩乐天说:“那是一场误会。狗子媳妇以为她男人迷上你了,这才敲着破脸盆数来宝。看你家的哈士奇,确实长得挺漂亮,难怪狗子那么着迷,见天来偷看。”
孟兆颉说道:“哈士奇昵称‘二哈’,是西伯利亚雪橇犬,主要生活在西伯利亚东北部、格陵兰南部,是原始的古老犬种。哈士奇最初是用来拉雪橇,参与大型捕猎活动,以及引导驯鹿,保护村庄的。20世纪初,被毛皮商人带到美国。在举世闻名的拉雪橇竞赛中,成为冠军犬。现如今,哈士奇是一种流行于全球的宠物犬,被世界各地人们广泛饲养。”
韩乐天说:“你这一介绍,我也长了学问。”
孟兆颉说:“我这条哈士奇,是双蓝眼,名字叫‘贝贝’。你别看它长得漂亮而冷酷,很有威慑力,但是它的性格非常好,表情柔和、充满友爱。它是忠诚、深情的伙伴,属于朋友狗。由于哈士奇的身高远超出一些地方标准,受到城区养狗的限制,狗证很难上,所以大部分在郊区饲养。我之所以把家安在乡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贝贝。”
韩乐天心想,哈士奇确实比村里的“四眼狗”显得高贵。但是,这狗就跟女人一样,说破大天,还是自家的好!
说话间,打院外走进来一位摇着大折扇的人。此人身穿中式裤褂,长发披肩,留着大胡子,颇显得气度不凡。孟兆颉一看见来人,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
“韩支书,”孟兆颉介绍说,“这位是国画大师欧阳鹤龄,在绘画界很有名望。鹤老,这位是韩各庄的村支书——韩乐天先生!”
欧阳鹤龄冲着韩乐天拱了拱手,说:“久仰!久仰!”
韩乐天说:“鹤老是第一次来韩各庄吧?”
欧阳鹤龄说:“没错儿!没错儿!不过,你别随着她叫我鹤老。其实我并不老,刚到‘耳顺’年纪。你以后就叫我大胡子吧!”
孟兆颉问道:“您是怎么找来的?”
欧阳鹤龄说:“我得知你在韩各庄安了家,便一路寻访而来。临进你的院门,已经把韩各庄的周边环境查看了一遍。虽说不是驴友们响往的旅游胜地,但却是画家们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就因为韩各庄偏僻,所以才清静。就因为它清静,所以才适合作画。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由于韩各庄远离城市,所以房屋租赁的价格才便宜。不过,韩各庄封闭的很,好像并不欢迎外乡人。真有画家前来租房,说不定就会吃闭门羹。”
韩乐天嘿嘿一笑说:“大胡子,韩各庄人没你说得那么小气!有本事你拉来一个连的画家,把我这韩各庄家家户户住满了,那才算你牛!”
欧阳鹤龄好像故意跟韩乐天炝火似的,掏出手机说:“咱们讲实际,不抬杠。我敢应了你的话,你敢不敢兑现诺言?”
韩乐天本来是一句气话,不想被欧阳鹤龄叫了板,便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要你能招来人马,我就能叫他们安营扎寨。”
欧阳鹤龄一竖大拇指,说:“好,韩支书是个爽快人!我这就招兵买马!”
说着,欧阳鹤龄便揿动了手机号码,发出了“向韩各庄进军”的号角。
韩乐天万一也没有想到,不出几天的工夫,那些刚刚从美术学校毕业的学生,以及在大都市闯荡的无名画家,就像是飞蛾投火一般,纷纷奔韩各庄而来。不料想,正如欧阳鹤龄担心的那样,有些村民宁可把房子闲着,也不愿意租给外乡人。
“乐天大哥,”韩大海着急地说道,“来咱们村的画家越来越多。那些租不到房子的,都来村委会抗议。说村支书说话不算数,把他们坑来了,又不兑现承诺了。这可怎么整啊!”
韩乐天说:“立即把乡亲们召集起来,开紧急大会!”
工夫不大,村委会的大院里就堆满了人。有不少人也是一肚子怨言,挺安静的一个村庄,一下子涌来那么多外乡人,乱了往日的章程怎么办?
“乡亲们!”韩乐天站在院当央,大嗓门一亮,“眼下韩各庄还很穷,又没有像样的乡镇企业。光靠地里那一点点收成,日子过得就有点紧巴。大家的两眼别老盯着赚大钱,那太不现实。把闲置的房屋租赁出去,虽然收的房租不多,但可以贴补贴补日子。——苍蝇也是肉嘛!”
这道理讲得再明白不过了,村民们一琢磨,觉得韩乐天的话说得实在。反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租出去赚俩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往外租赁房屋,是村党支部的号召,应该积极响应。
于是乎,散会之后,村民们便将闲置的房屋拾掇干净,对外敞开了大门。从此,不但画家们住进了韩各庄,就连一些雕塑和摄影的爱好者,也慕名而来。在这些形象各异的外来房客之中,也难免参杂着几个装模作样的假画家。原本安静冷清的韩各庄,变得热闹起来了。随着韩各庄的画家越聚越多,村民们的房租收入也在不断增加。韩乐天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禁为自己的“业绩”沾沾自喜。
孟兆颉和欧阳鹤龄在这个画家群中,是当然的核心人物。他们两个人不但要自己作画,还要兼管着这帮人的对外联络。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谁叫我们把你们引来了呢?”然而,这群画家天生散漫,思想激进,放荡不羁,不守规矩,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渐渐原形毕露。他们聚集在一起,除了喝酒取乐,就是谈论女人。有的人甚至专拿村民取乐,占村民的小便宜,常常闹出一些磨擦。
尤其那些作品尚未打开销路的无名画家,由于感到前途渺茫,心情十分郁闷。最典型的,要数青年画家李小满。他把自己的画室,挂上了“先锋画社”的牌子。由于作品卖不出去,手头难免拮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时候一两天弄不到饭吃,饿得头昏眼花,见了人却仍然打肿脸充胖子。而跟李小满厮混在一起的几个人,也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韩乐天发现了这些不好的苗头,一直就心怀警惕之心,并与那些画家保持着一定距离。他还叮嘱民兵连长韩大海,要暗中监视那些画家的一言一行。
这一天,李小满跟几个趣味相投的哥儿们又凑到了一起,他们一个个喝得兴奋异常,越侃越来情趣。
“小满,”一个年轻的哥儿们,借着酒劲跟李小满打赌说,“你标榜自己是先锋派画家,敢于冲破循规蹈矩的枷锁。你要是出门敢向见到的第一个女人求爱,大家轮番管你白吃白喝一个星期。”
言讫,一帮子人跟着起哄。
李小满正为吃饭发愁,闻听有这等好事,便拍着胸脯大声说:“好,咱们大街上见分晓!”
于是乎,几个人光着膀子,摇摇晃晃地随着李小满来到屋外。他们勾肩搭背地走在大路上,寻找着女性目标。偏巧大海奶奶从院门里走出来,只见李小满几步上前,噗地单腿跪地,亮出一个求爱的造型。
“亲爱的,”李小满口中念念有词说,“你是天上的明月,我是月旁的陪星;你是金色的湖水,我是水上的浮萍。请你嫁给我吧,美丽的蒙娜丽莎!”
大海奶奶听不懂李小满说得是什么话,急得直冲院里大喊:“大海!大海!你快出来看看,这个贼娃子要干啥?”
话音未落,只见韩大海掂着棍子从院里冲了出来。
“小免崽子!”韩大海唬着脸骂道,“你要造反呐!”
李小满一见韩大海把个棍子舞得呼呼生风,顿时吓得酒也醒了。他不敢怠慢,爬起来撒腿就跑。跟他一块来的那伙人,也顷刻之间做鸟兽散了。随韩大海身后出来的韩喜妹,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海奶奶问:“喜妹子,那个后生到底要干啥?
韩喜妹笑嘻嘻地说:“奶奶,您还蛮年轻的嘛,他要娶您当婆娘!”
大海奶奶气得直骂:“我说啥来着?你爹简直就是个疯子!收留那些个龟孙的,这是引狼入室啊!”
李小满向大海奶奶求爱的恶作剧,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闹得韩乐天也哭笑不得。其实,他早就觉摸出了,那群画家简直就是一群讨人嫌的“盲流”。说话不算数,做人不诚实。干得是艺术,忘不了的却是女人。
“他娘的,”韩乐天不禁感叹道,“自己屙了滩屎,这会儿才闻出味儿来。”
韩大海担忧地说:“乐天大哥,那点子房租,有它不多,没它不少,咱们韩各庄也不缺那几个钱花。干脆把那帮吃人饭屙狗屎的东西,都轰走算啦!”
贾桂花也直个劲地埋怨韩乐天:“你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想个什么点子不好,偏偏招来了一群无业游民。李小满这个狗东西,哪天叫我碰见了,非骂它个狗血喷头不可!”
韩喜妹却不以为然地说:“你还以为李小满真的要娶大海奶奶呀?不就是玩了个愚人节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大海气冲冲地说:“这天下真的变化了!要是在过去那会儿,不把李小满的脑袋打开了瓢,那才怪呢!”
“都是一群淘气的孩子嘛!”韩乐天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治不了他们,那也显得咱们太窝囊啦!再者说了,眼见得乡亲们有了点儿房租,日子也多少滋润了一些,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至于轰不轰他们走,咱们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