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还不简单，被捕了呗。”大组长看着大伙惊悚的表情，道，“你们还迷瞪个啥，石坂梁子所有在押的犯人，除了被执行劳改以外，大部分都是被审查待批的对象。关些日子，有的被放掉，有的则被判刑。还有的呢，肯定是牵扯到其他的大案子，就像刚才那两位，肯定被批捕了，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两个关在这里才几天啊，就那啥啦？”冯拐子瞪大眼睛道。
　　“对呀，无论时间长短，有了新的情况立马拿人，难道不对吗？”大组长瞪了他一眼道。
　　“喔喔，明白了明白了。”
　　大组长对马麦子吼道：“马麦子，把你小子的大腿伸出来，我们两个专门为你小子来擦药来了。红旗公社，把他的伤口好好包扎处理一下。”
　　“谢谢大组长老哥哥了，还没有忘记兄弟我吆，多谢了哈。要是说起今天这件事呢，要怪就怪王峰这个怪锤子，小心眼记仇，可把咱爷们儿整惨了吆。”马麦子瞪着王峰呲牙咧嘴哭笑不得。
　　大组长笑道：“活该，无事生非，自找残废。你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嘛，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今天不给你小子一点颜色瞧瞧，看你以后还敢逼撑使坏不，哈哈哈。”大组长幸灾乐祸大笑着。
　　“要不是看在谢干部……老子把他两个动作……”撇子瞟了王峰一眼咬牙切齿道。
　　“撇子，你的皮话咋那么大呢？来煞，两个动作，我看你十个动作也动不了老子一根汗毛！”王峰实在忍受不了，站了起来。
　　大组长劝道：“行了煞，都是儿子娃娃嘛，消停点儿吧。撇子，奉劝你小子一句话，以后少说那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实话告诉你，王峰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好了好了，大家各让一步吧。”
　　撇子翻了翻白眼，就此打住了。
　　廖风君说：“王哥是有素质讲道理的人，不愿意和你们一般见识罢了。不然的话，哼！”
　　“喔吆外，王峰是你干爹啊，看来你小子得瑟的，天生是个跟屁虫，哈巴狗。他本来就是被谢干部罩着，不然的话嘛？算了算了，看在大组长的面子上，算秋了吧。”撇子瞥了王峰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假如没有谢干部罩着，王峰肯定要挨打的。
　　“撇子，什么干部不干部的，屁话少说，咱爷们儿可不爱听。说我个人啥都行，无所谓的，最好别牵扯到其他的人。实话对你说，我这个人确实没啥皮本事。不过，看来你的能耐大的很是吗？今天不如当着大家的面，要不然你亮出几招几式让我们大伙开开眼煞。”王峰激将他。
　　“是吗？你好像在看我的笑话啊，是吧王峰？”撇子瞪着王峰，看来他快控制不住了。
　　“小瞧你又怎么啦，你还能把咱爷们儿吃了不成。有啥能耐不妨亮出来。喔哟外，整天只会咧个大哈蟆嘴吆五喝六的，打这个，收拾那个，好像你有多大皮本事似的。”王峰也恼羞成怒了。
　　“那，那你有啥皮本事，也亮给我们瞧瞧煞。”撇子反将了王峰一军。
　　“既然你要这么说，咱哥们儿今天先玩个最简单的。”王峰说着从铺底下摸出来一块红砖，往撇子的脚前一扔道，“撇子，先拿这块砖头说事，然后再去找块石头过来。先试当一下你的拳头，假如你三拳把它砸断了，算你小子还有点基本功，砸不断的话嘛，以后少在咱爷们儿面前屁哄哄的。”王峰朝着他瞪眼道。
　　“喔喝，不就是一块破砖头嘛，算个啥。大伙都把眼珠子瞪圆了哈，看我这一皮锤下去，嗨！”撇子朝着那砖头狠狠地砸了下去，紧接着就抱着手哀嚎了起来，“唉哟哟，妈妈耶，疼死我啦。这块砖头不对劲，咋这么硬呢煞。”砖头依然完好无损，撇子却嚎叫起来。
　　王峰鼓励道：“兄弟没事的，再接着砸啊，攒着劲多砸几锤嘛。怎么啦兄弟，不秋行了吧。就凭你这个囊怂模式子，还整天牛皮哄哄的。算秋了吧，一边呆着去。”王峰二话不说，朝着那块砖头就是一拳，那块砖头顿时就碎了。
　　大伙都惊呆了，廖风君拍着手道：“好好好，我王哥真厉害，太棒了耶！哈哈，我说过了，还是咱王哥有本事。”
　　王峰来了情绪，接着对大伙说：“这是拳头的硬功夫，还有掌功，刀劈功。”王峰来了兴致，把各种功夫施展了出来，把砖头劈碎了一地。
　　大组长说：“王峰兄弟，啊哟哟！原来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瞧你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尕尕的拳头还没有撇子的一半大呢，这硬功夫是咋样练出来的？”
　　王峰有些飘飘然了，说：“不是吹牛，咱十几岁就跟着米泉马师傅学武术，基本功都差不多了。但比不了我师傅，他一锤就可以把青石板砸断，我还没有达到那个段位。这就是练拳的基本硬功夫。俗话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说得就是这个理。假如再继续苦练上三五年，就可以砸断石头了。撇子，不服气的话，二天有机会咱俩出去到山背后去过过手咋样？谁吃亏了活该，都不要找后账咋么家？”
　　“嘿嘿嘿，算秋了吧，谁吃秋多了还敢和你个练家子瞎秋整啊。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嘛，咱爷们儿又不傻，以卵击石的买卖傻子才干呢。再加上谢干部知道了，不把我的狗皮扒下来才怪。”撇子苦笑道。
　　大组长说：“王峰你说说看，几锤能把撇子放倒？”
　　王峰毫不客气地说：“假如拳头到位，估计三锤就让他休克。身体素质差的，只需要一锤就解决问题了。”
　　“今天我有点累了，懒的和你们狗扯羊肠子了。”撇子耍着无赖腔调。
　　马麦子对撇子训斥道：“嗨嗨！撇子，你他妈的不秋行就悄悄煞。我早就对你说过，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他妈的还不信，整个一个楞头青嘛。”
　　“我不行，你老道的很是吧？你也来砸一下试当一下煞。”撇子开始朝着马麦子呲牙咧嘴了。
　　马麦子呵斥道：“真他妈的不要脸，无聊，疯狗一个！”
　　冯拐子说：“我早就听说王哥他们那一帮子老道的很，个个身怀绝技，身手不凡，心狠手辣。”冯拐子朝着大家吹嘘起来。
　　大组长说：“打锤么，近战时讲究的就是个眼疾手快，心狠手辣。不然，个仗子再大也只是个挨打的料，日吧欻。”
　　王峰说：“大组长所言极是，其实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能打还不算，必须要能挨才算本事，不能挨打最好别去习武。俺从小就是一个贱皮子，三天不挨打，上房就揭瓦。”
　　大组长说：“哈哈哈，是嘛？看你小子长得瘦叽麻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打架的料啊。”
　　买山江说：“大组长，坐下来说话煞，都站那么久了，腰杆子不累吗？”
　　“没事的，不累不累，就是再累也不敢坐下啊。早就听人说你们号子里的虱子最多，多如牛毛，据说要飞起来吃人了。”大组长说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冯拐子说：“那是那是，还不信是吧？假丫头，把你裤裆里的虱子抓一把出来数数，看看有没有一百个？”冯拐子竟然拿假丫头开涮。
　　“我才不呢，那多难为情呃。”假丫头扭扭捏捏着。
　　“啊哟！不会吧？能有那么多，太夸张了吧？”大组长瞪眼道。
　　王峰说：“大组长，你要知道，那可不是瞎摆龙门阵的，确实多的很。那天夜里，冯拐子把假丫头的一条破秋裤扔到了火炉子里面，好家伙，噼里啪啦响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事，跟放鞭炮似的。大组长，他们当官的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大家的生活呢，比如说吃水的问题，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大组长说：“王峰你才来几天啊，我们呆在这儿差不多已经有两年多了吧。红岩水库里面有水但在高山上，只能靠毛驴车去拉。石坂梁子只有一头毛驴，每天只能靠它拉水。另外再加上老所长又特别心疼那头老毛驴，一天只允许跑两趟。你们大家不妨掰着手指头算算，不算警察和管理人员，单算这二百多犯人，够用吗？”
　　王峰说：“每天多拉几趟，吃水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还多拉呢，你们不知道，老所长的脾气怪仗的很。那天，他瞧见‘三道坝’坐在毛驴车上，老所长二话不说，就吼叫着跑过去把‘三道坝’从毛驴车上一把拽了下来，狠狠骂道：‘嗨！驴日哈地，你还是个人么，它拉了一大桶的水上坡，肚子里面还怀着驴娃子。你妈妈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你还忍心坐在车上，驴日哈的！’”大组长瞪着大家道，“后来三道坝被关了一天禁闭，不给饭吃。怎么样，马所长老道不老道？”
　　王峰苦笑道：“如此看来呀，咱们的老所长心肠就是好。看待事物和思想观念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心好？好个锤子！在他的眼里，一条人命还不如一头毛驴子金贵呢。”冯拐子愤然道。
　　撇子也怨声载道：“就是的，在这么个秋地方，我们哪里还是人煞。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连水都没得喝。冬天还凑合，到外面可以吃些雪，用雪洗洗脸什么的。最烦人的是每天晚上要唱那些破歌，几百遍几千遍地吼，什么《牡丹之歌》《打靶归来》，烦都烦死了。没有水喝，嗓子里面都冒烟了，天呐！啥时候是个头煞。”撇子怨声载道。
　　大组长笑道：“哈哈，怎么了撇怂货？眼下就这么点尕困难就受不了啦，有种的话，你小子当初别犯浑呀。古代时候，像我们这样的犯人要受鞭刑，挖眼，割舌，掏心，蹲水牢，五马分尸……等等多了去了。眼下就受不了了，怨天怨地的，娇气个啥，跟他妈的娘们儿似的，还算个男人吗？”
　　“去煞去煞，照你这样说，我们的祖宗早就被折腾死光了。哪还有我们这些后代煞？好像你看到了似的，牛皮吹得乌拉乌拉的，也不怕闪了舌头，尽胡编乱造一个！”撇子反唇相讥。
　　“哈哈哈，看来呀，你小子不爱读书，啥秋事情都不懂，懒得搭理你，走喽。”
　　“走啥呢煞，谝会闲钏煞。”撇子拉扯着大组长。
　　“和你个缠头无话可说，啥秋都不懂。红旗公社我们走，马麦子你个人注意点哈，有空闲再来找你们宣荒摆龙门阵。”大组长说完就走了。
　　傍晚时分，夕阳隐匿于苍茫的云海之中，时隐时现。此时，大家翘首企盼着收工的时刻，据估计已经为时不远了。
　　“王峰，你的酒量咋样，敞开喝能喝多少？”谢干部微笑着问王峰。
　　“说实话我的酒量不怎么样，喝一瓶是没有麻达的。不过呢，我指的是白葡萄酒。”王峰嘿嘿笑着逗谢干部。
　　“我说的是白酒，又没有让你说白葡萄酒，尽打岔。一瓶子白酒估计撂不倒你小子吧？”
　　王峰撇嘴道：“一瓶子还不倒啊！不死还差不多。谢干部，你的酒量如何，估计一瓶子白酒应该没事吧？”
　　“一瓶子算什么，连一瓶子白酒都喝不了，那还是个男人吗？”谢干部的口气太大了。
　　“是嘛，照你的意思，喝几瓶子才是好汉呢？”
　　“起码得整个两三瓶子吧。”谢干部嘴撇着，得意忘形地吹嘘着。
　　“老道，真老道。鬼才信呢。”王峰撇嘴道。
　　“嗯，看来你小子还不服是吧，想毕你没有见过老道人。”谢干部有些较真了。随之朝着冯拐子喊道：“冯号长，你过来一下。”
　　冯拐子急忙一溜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啥事啊谢干部？”
　　谢干部边掏腰包边向他交待说：“现在麻烦你一下，替我到红岩水库那个小卖部去买几瓶白酒来。”
　　冯拐子手摇得像拨浪鼓：“谢干部，不行不行啊谢干部，你看那么远的路程，还有这天也快黑了，加上我的这条不争气的破腿……”冯拐子推三阻四，总之，他不肯去。
　　谢干部脸色阴沉着道：“嗯，怎么，连我说的话都不好使了？”谢干部眼睛一瞪，脸色阴沉着像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