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哪里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不然这样吧，我到院子里去找上一个腿脚利索的，跑步去买咋么个？”冯拐子狡猾得像只老狐狸，会见风使舵。
　　“好吧好吧，不过你可要快点。去吧去吧，快去快回，上山的时候顺便把那几个值班的都给我吼上山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玩个品酒赏月的小游戏。”
　　冯拐子惊讶道：“啊！品酒还，还赏月啊！这天马上就快黑了，不打算让他们回去吃晚饭了吗？”
　　“嗯！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谢干部两眼一瞪道。
　　冯拐子急忙点头哈腰道：“嘿嘿嘿，肯定是谢干部你说了算嘛，我算哪根葱啊是不是？那好吧，具体要买些什么东西呢？”
　　“两瓶白葡萄酒，两瓶白酒，再买些下酒的小零食就行了，到时候你们看着办吧。”谢干部拿出来一沓子钞票交给了冯拐子。
　　王峰连忙拉住谢干部的胳膊说：“唉哟外，谢干部，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真格的来了。没意思，这大冷的天，黑灯瞎火的。这、这、要不然这样，待我哪天放出去了，我保证把你请到饭馆里喝个痛快，不醉不归怎么样？这次就算了吧。”
　　谢干部发火了：“王峰，把你的臭爪子拿开，我的脾气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臭德行，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一切行动要听指挥懂吗？快把手撒开煞，不然我可生气了哈。”谢干部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现在一贫如洗，口袋里面一毛钱也没有。谢干部你可想好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你个人掏腰包，划不来吧？”王峰嘻哈道。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可别把我看扁了，一边呆着去！告诉你，待会儿有好戏看呢，嘿嘿嘿。”谢干部终于有了笑脸。
　　冯拐子拿着钱下山去了。此时，大组长走过来说：“谢干部，你看这天也快黑了，大伙早都饿得咕咕叫了，你看是不是该收工了？”
　　王辉也敲着边鼓说：“就是就是，时间差秋不多了，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唉。”
　　“怎么？你们两个中午难道没有吃饭吗？”谢干部瞪着他们。
　　“那倒不是。”大组长嘿嘿笑道。
　　“那还穷嚷嚷个什么。你们两个现在给我听好喽，今天晚上咱们大家要在这儿吟诗作赋，品酒赏月。这人生嘛，每天总不能吃了睡，睡了拉吧？活得连一点质量都没有，文化素质和品味都跑哪里去了。我问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猪吗？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会什么？”谢干部挺着他那并不圆的肚子夸夸其谈着。
　　王辉说：“喔喝，谢干部你望望煞，今晚上哪有月亮煞，估计连星星都被冻跑秋了。”
　　谢干部朝着王辉冷冷道：“谁说没有月亮？王辉我问问你，你除了会动手动脚打那些不敢反抗的犯人之外，你小子还会什么？我问问你，你小子读过几天书，知不知道古时候那些大文豪，还有那些文骚墨客吟诗作赋的时候，写得那些小桥流水以及那些花花草草的杰作，他们眼前都有那些玩意儿吗？实话告诉你，那些场景肯定是没有的。所谓的大文豪和诗人为什么能留下千古绝唱的好作品呢，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此；心中有就能有，没有可以虚构幻想嘛，懂不懂啊大傻冒？那些人的胸怀宽广着呐，哪像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不过，对你这个缠头讲那些也是白费口舌，对牛弹琴。”
　　王峰说：“就是就是，谢干部骂的好。王辉就是一个没文化愣怂货，一点都没有冤枉他。我从分局转到这里，谁都没有碰过我一指头，唯独王辉这个二球踢了我几脚，你们说他是不是个信球货。”
　　“不会吧王峰，我啥时候踢过你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煞。”王辉巴眨着眼睛，似乎挺冤屈。
　　王峰撇嘴道：“那当然啰，你是谁呀，老天爷老大，你就是老二！谁见了你不躲开，哪不是想找揍吗？你们不知道，那天我们新来的犯人没有一个不被打。躲的掉躲不掉都要挨顿打，通通被他收纳了。”
　　“不会吧王辉？你慈眉善目的，有那么恶毒吗？”谢干部坏笑着。
　　王峰说：“我说得都是大实话，只是他故意在装疯卖傻，不肯承认罢了。”
　　王辉说：“是嘛？好吧好吧。王峰，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来煞，我把沟子撅哈，你攒着劲朝着我的沟门子上嘣上几脚，那样就算扯平了吧？”王辉说着当真撅起了屁股，眼珠子轱辘乱转着，朝着王峰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大伙瞧他那幽默搞笑的样子，都噗呲笑了。
　　王辉吼叫着：“王峰，咋么家，快些踢煞，沟子都撅了大半天了唉，咋么家还不动手煞。”王辉吼叫着，似乎当真了。
　　“你以为我不敢踢你！”王峰咬牙切齿，冷不防朝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喔哟喝，疼死我啦！好小子，真敢踢我啊！我把你个贼怂……”王辉揉了揉屁股，朝着王峰扑将过来。王峰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待王辉伸手既将逮住自己衣领的时候，王峰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头一个反关节，用力往下一撇，王辉“扑腾”一声就跪到了王峰的眼前。
　　“哈哈哈……王辉，你，你小子怎么了，怎么就跪下了？哈哈哈……”谢干部开怀大笑起来。
　　“哎哟外，我，我，咋么家著地煞？”王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晕头晕脑，也感到不可思议，发狠道，“嗨嗨！小泡仔，没想到你小子还会使阴招啊！来煞来煞，今天看我咋么家收纳你。”王辉又扑将过来。
　　王峰往后倒退着对王辉嘻哈道：“王辉，我算是看明白了，就凭你那三爪猫的功夫，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吧。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我也不想薄你的面子，免得以后不好做人。”
　　“喔喝，皮话大地很是啵？”王辉说着又朝着王峰来了个饿虎扑食。王峰假装撤退，在王辉到了近前的一霎那，往下一蹲，一个急转身贴身靠，顺势给王辉来了个大背挎，“扑腾”一声，王辉这次摔得更惨了。
　　“好好好，好样的，哈哈哈……想不到王峰还有这两把刷子啊，哈哈哈……”谢干部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王峰连忙去拉王辉，笑道：“算了吧兄弟，说你不秋行嘛，你还不服气。待以后练好了基本功再来找我玩吧。”
　　“唉吆唉，咋么家，就，这，嗨！咋么家整的啥……”王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了，不知道咋回事就躺到了雪地上。
　　大组长道：“王峰，看来你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喔，拳脚十分了得。昨天见证了你的铁拳，今天又把咱们这里的头号人物来了个仰八叉。可见你的功夫非同一般，佩服佩服。”然后对王辉说，“嗨嗨，王辉，你还迷登个啥，还不赶快跪下拜师啊。”
　　王峰说：“哪里哪里，不敢当，就凭咱这花拳绣腿的，岂敢收徒弟。马小飞师傅那才是真正的高人，那么厚的一大块青石板，一头撞过去，那石板就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用一根手指头对着砖头‘噌噌噌’几下子就能钻出个窟窿。”
　　“见过见过，那是硬气功。”谢干部道。
　　“王峰，皮话啵大煞，二天空闲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过几招。”王辉似乎还不服气，看来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大组长说：“王峰，你也不要再客气什么了。二天空闲了找了僻静处，我给你们当裁判，你把王辉这个怪锤子歹歹地收拿一下，待他心服口服了你再教他武功咋么个？在咱们这片区域，身体素质最棒的还是王辉呢。”
　　“教他可以，不过得有个前提。我师傅早就说过了，第一，习武之人首先要学会做人，心态要摆端正；第二要有修养，心理素质要好；要求做人要谦虚谨慎，尊敬师傅，爱护师弟，不能无事生非，欺弱怕强，这几样能做到就差不多了。”
　　“王峰，咋么了，我哪点对你不好吗？”王辉质问道。
　　“我没有说你对我不好呀，你看看老弟你，心眼咋那么小呢煞。不管怎么说，老弟对咱还是不错的，再者说咱俩谁跟谁呀，是不是啊兄弟。”王峰搂着王辉的肩膀嘻哈道。
　　谢干部看了看手表说：“好了好了。王辉，你下山去催一下，冯拐子这个怂人咋回事呀，磨磨唧唧的。”
　　王辉低着头悻悻地走了。
　　大组长说：“王峰，你刚才咋能那样蹋平王辉呢，不教他武功就算了，话也没必要说那么难听嘛，你瞅瞅他的脸都气紫了。”
　　王峰说：“本来就是这样，我这人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去，不会弯弯绕。对他这样的怂人已经算是客气了。要是在我们矿上，哼！早就打残废他了。你们瞧瞧他那副德行，鹰鼻子鹞眼的。我师傅说过，像他这种相貌的人，最好离他远点。”
　　谢干部说：“喔哟哟，王峰，你年纪轻轻地懂得真不少嘛。依我看，王辉今天摔跤的时候没有发挥好，以后指不定哪一天把你小子撂翻了，到时候你就不得瑟了。”
　　王峰说：“不就是摔跤打锤嘛，胜负没啥关系，胜败乃兵家常识。不过就凭他想和我过招呀，省省吧。摔不死他算我白活了。”
　　大组长笑道：“哈哈哈，谢干部，你看看你的尕兄弟狂妄不狂妄？”
　　谢干部亲切地看着王峰说：“嘿嘿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会武功，还牛皮哄哄的。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愣怂货。”
　　王峰说：“我会看人，教谁也不能教他。一旦学会了，那些无辜的犯人还不被他欺负死。”
　　“言之有理。”谢干部道。
　　此时，冯拐子，王辉，还有“红旗公社”他们几个人掂着东西上山来了，买山江见了急忙跑过去迎接。把东西放下后，买山江把皮大衣脱了下来，说：“谢干部，来煞来煞，坐到我的皮大衣上，雪地上凉的很。”买山江的眼睛里挺有水的。
　　“买山江，你的皮大衣干不干净啊，里面有没有坦克部队？”谢干部风趣道。
　　买山江接着把大衣掂起来在雪地里使劲摔打着，抖擞着。折腾了好一阵子，把羊皮大衣往雪地上一铺说道：“这下干净了吧。谢干部你放心坐下煞，我去找些柴火架一堆篝火，也好让你们取取暖。”
　　“嗯，不错不错，还是买山江有眼力劲。”谢干部夸奖道。
　　此时，天色渐暗，西北小冷风阵阵袭来，凛冽刺骨。犯人们开始骚动不安了，几乎都杵在原地停止了手里的活。有个胆大的犯人压低嗓门小声喊道：“谢干部，求求你了，让我们回去煞。冻死人啦，饿得心慌么。”
　　谢干部瞪眼盯着大组长和王辉他们几个吼：“你们几个是死人啊！呆在我这里做什么，啊！快去把他们通通赶到石头窝子里面去，让他们把那里面的碎石头和土全部清理出来，清理不干净今天晚上休想回去，没有工具的用手刨。”
　　大组长和几个管理人员立即全部出动，把所有的犯人赶到石头窝子里围了起来。犯人们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地挖着刨着忙乎着……
　　“来来来王峰，少搭理他们，那里有他们看管着，放心就是。来煞，咱两个废话少说，只管喝酒赏月就是。来煞，你看看你那个怂皮样子，扭扭捏捏的就像个老娘们似的。来煞，喝酒喝酒。这有花生米，还有鸡大腿，尽管整。”谢干部呵呵笑着，坐在买山江的皮大衣上烤着火，把一瓶白葡萄酒开启后递给王峰，说，“没有酒杯，就这么个条件，来吧，一人一瓶对着吹吧，爽不爽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