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品名称:一束寒梅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2-10-30 09:49:13 字数:3624
近水楼台,王峰就顺理成章地认识了江丽琴,两个人情窦初开,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懵懂的好感。江丽琴的嗓子遗传了她母亲,高八度的歌曲不在话下。江丽琴的父母亲特别喜欢王峰,经常留他过夜。父母上班之后,家里面只剩下了江丽琴,她趴在被窝里对王峰说:“死鬼,我给你唱个歌好不好嘛?”
“当然可以了,最好来一段《洪湖赤卫队》里韩英的唱段,我最喜欢听了。”
“好吧,那几段我最拿手了。”于是,江丽琴便清唱了起来:
月儿高高挂在天上
秋风阵阵湖水浩荡
洪湖啊我的家乡
洪湖啊我的亲娘啊
……
王峰被她那银铃般的歌声陶醉了,两个人互相凝视着,越看越喜欢越迷恋,竟然忘乎所以地搂抱着亲吻起来……
孙翠萍打趣道:“既然都好到了那个份上,肯定玩了吧?”
“哪有那种事情,只是亲了个嘴。”王峰说完,脸竟然红了。
“那么后来呢?”孙翠萍继续追问。
“后来啊,她父亲骑着自行车去了我们家两趟,无非就是去慰问和实地考察一下。我父亲当时在‘老牛班’,经常挂着一块黑五类的牌子,敲着一个破洗脸盆去打扫街道和厕所卫生,无意中被江丽琴的父亲撞见了,那种尴尬的场面,嗨!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大伙都沉默无语了。
孙翠萍却突然兴奋地吼道:“太好了耶,散伙了才好呢!一个红五类一个黑五类,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门不当户不对,迟早要分道扬镳的。王大哥,奉劝你也别太悲观失望了,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李梅给你领过来。你还没有见过她,她可是我们连队上的一枝花呢。长得特别漂亮,许多鸟人都在打她的歪主意呢。”
王峰悠悠地说:“她那么优秀,到时候也未必能看得上咱这个臭煤黑子呀。”
鲁喜花说:“那有啥呢,到时候她来咧,额就给你们两个腾地方么。你们两个睡到额们家里头,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就挖欻咧么。”鲁喜花一着急,甘肃土话都冒出来了。
“哈哈哈……”大伙都哄笑起来。
孙翠萍说:“那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说吧。”又盯着鲁喜花说,“大姐,听你的口音是宁夏人吧,不妨给我们大家吼上几嗓子花儿呗?”
鲁喜花的脸红了,说:“额们老家是甘肃陇西,离宁夏也不太远,算是邻居吧。额们那里特别喜欢唱花儿,那就撕破脸皮吼上几嗓子吧。好久都没有吼咧么,也唱不好,请大家谅解哈。”她也不客气,果真扯起了尖尖的嗓门吼唱起来:
走咧走咧者
越走越远咧
眼泪花儿就把心淹哈了
走咧走咧者
越走越远么
眼里的惆怅就种哈咧
……
“哗……”大伙一片掌声。
“不行咧,好久都莫有吼咧么,嗓子眼不听使唤。”鲁喜花有些害羞了。
鸡炖熟了,大伙围绕着啃吃起来。
“真他妈的香啊,好久都没有打牙祭了,这份功劳应该记在小张兄弟的头上。”窦彪夸赞的同时,依然不停地往孙翠萍的碗里夹鸡肉。又盯着王峰说,“老大,今天怎么没有看见王文龙老哥呢?”
“这两天他到战友那里去了,听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宿舍里只剩下我自己,待会儿吃罢了饭,你们两个尽管放心睡在这里吧。我到你宿舍里去休息,给你这个坏怂腾个地。”王峰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早就听说他的宿舍里面经常闹鬼!
吃罢了饭,张小明在大家的起哄下,只好抱着吉他弹了几首曲子,尤其是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插曲,被他弹得激情澎湃,风声鹤唳。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很深了。瞅了一眼窦彪,他时不时盯着孙翠萍目不转睛,一副猥琐像。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欲火攻心,已是急不可耐了。
王峰说:“天色不早了,大伙都回去休息吧。”
鲁喜花指戳着窦彪的脑门嘿嘿坏笑道:“窦彪兄弟,可要悠着点儿喔,当心闪了腰。”
“大姐真够坏的,咱窦彪啥人啊?都知道俺可是一个老实人,哈哈哈……”
大伙刚一出门,窦彪就把门顶上了。张小明撇嘴道:“喔去!咋就这么一个臊子煞,着急忙慌地秋样子,今晚上不把他累趴下,算他小子的命长!”
“哈哈哈……”大伙都心照不宣地坏笑着。
此时,月高星稀,一阵阵凉风抚面,不禁使王峰打了一个寒颤!越往前走心里面越虚脱,在窦彪那片住宅区域里,经常流传着鬼故事!
矿工李德贵把两个小孩锁在房子里,到三公里之外的市场去买菜。回来打开门一瞧,两个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小孩子会学嘴,指着桌子上那块大镜子说:“爸爸,那里有一个长头发阿姨,她站在那里梳头。”
“阿姨,哪里来的阿姨?天呐——奇怪了,走的时候把门锁得好好的,她是怎么进来的?”霎时,李德贵惊出了一身冷汗。从那一刻起,再也不敢把孩子独自锁到家里了。
两年前,窦彪宿舍里住着几个矿工,一个四川矿工因为对象跟着别人跑了,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尽了。从此以后,那间宿舍里面就经常闹鬼!有人睡觉时会突然爬起来到处乱跑,大吼大叫着:“有鬼呀,吊死鬼来了!”
还有人说,夜里刮着小风下着小雨时,可以借着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看到房梁上那个吊死鬼的影子,他晃悠着,舌头很长,眼角还滴着血……
后来,矿工们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用炸药炸过一次。“轰”的一声巨响,鬼没炸着,却惊动了左邻右舍。矿领导知道了此事,在大会上把那几个放炮炸鬼的矿工狠狠训斥了一通。说如果再有下次,就戴高帽子游街示众!
但是,那间房子从此再也没人敢去居住,一直空闲着。自从来了这批小知青,窦彪这个愣头青就搬了进去。房子比较宽敞,比挤在大地窝子里面舒心多了。他也心虚过,但是想找个人做伴又谈何容易。无奈何,只气得窦彪骂娘:“一群囊怂货,房子里面有啥呢煞,我看连个黑鸭毛都没有,都是一群胆小鬼。”窦彪骂累了,最终唯有他自己独居在那里。
其实,他心里时而也在打鼓,心有余悸!在搬过去之后,他先站在板凳上把那根凸出的椽子锯掉。听老矿工说,那个灾舅子就是吊死在那根椽子上。第二件事情就是把房门用砖头垒死,每天翻窗户。一晃两年过去了,窦彪独自一人住在那里享受着。风平浪静,啥事都没有。
有人说:“这就是鬼怕恶人。大伙不妨瞅瞅窦彪那副长相,凶神恶煞的就像活阎王。”
王峰走到后窗户跟前,用眼睛余光扫描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于是就打开了锁。进去后摸索着拉开了灯,一瞧好家伙!一个二百瓦的大灯泡,把宿舍照得跟白昼一般。
王峰嗤嗤笑了,原来窦彪这小子也有沟子松的时候啊。灯泡那么大,一夜不关灯肯定不害怕。
半夜时分,窗外起风了。王峰迷迷糊糊正打算入睡时,墙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地啼哭声:啊呀——嗷呜……
那凄惨的啼哭声就像一个女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伤心痛哭。不禁使王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发梢都立起来了。他急忙一翻身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悲切切的哭啼声来自于外墙角处,越来越近,越发清晰了。最终还是听出来了,原来是两只流浪猫在叫春。
王峰重新躺下了,心里面似乎敞亮放松了许多。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三点多了。王峰点了一支香烟,瞄着那根吊死过人的椽子,不禁嗤嗤笑了。世上哪有什么鬼呀,说白了都是吓唬人的鬼把戏,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半时分,忽然间传来了“咣当当”的声响,是洗脸盆掉到地上的声音,顿时把王峰惊醒了!王峰定眼一瞧,洗脸盆还在地面上旋转着。与此同时,冷不丁又低头一瞧,一个披头散发的魔鬼和自己睡在一个被窝里!
“啊呀呀!”王峰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王峰吓得灵魂出窍,情急之中用拳头朝着那个尤物的头部就是一通猛砸。王峰看得真切,那个尤物原来只是一个木头人,没有五官,披头散发,头发焦黄……
王峰逐渐冷静下来,又咬牙切齿地朝着它的脸上狠狠地砸了几拳。但是,木头人却纹丝不动。恍惚间,王峰盯着那个木头人发了呆;它直挺挺地躺在床边上,两条腿伸得倍直,脚丫子翘得高高的。王峰越看越觉得不舒服,只想把它推到床下去。于是就撅着屁股顶住墙,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推搡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它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王峰累得够呛,一时没了主张。瞪大眼睛瞅了瞅四周,灯泡依旧是明晃晃的,除此之外一切照旧。王峰有些困了,既然无处可去,只能将就着躺在床里侧。临睡前又扭头瞅了它一眼,嘴里还骂骂咧咧:“驴日哈的,明天早上老子就把你劈了当柴烧,X你个先人!咱俩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嘟囔着又昏昏入睡了。
第二天凌晨,王峰早早醒来了,睁眼一瞧,身边那个尤物早就没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走的。王峰急忙穿衣服穿鞋,然后一个健步就蹿了出去。
此时,博格达山峰被一抹淡淡的彩云覆盖着,那缕缕云霞宛如五彩斑斓的丝绸飘带,缓缓漂移着,十分壮观美丽。几道利刃般的曙光刺破云层直射出来,大地慢慢苏醒了。
王峰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估计那两个骚货还没起床。实在无处可去,只能跑到山梁子上去打一趟子大洪拳。
后来,王峰也没向窦彪提及此事,其一怕他知道了会担惊受怕!其二,万一他知道了即不害怕又不在乎,反而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来只给王文龙讲了此事,王文龙撇嘴道:“狗屁!我才不相信有什么鬼呢。哪里有鬼呀,抓一个过来让我瞧瞧。老弟啊,你要搞清楚,其实吧,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有恐惧症的。一旦到了一个有预知的恐怖场所,提前在脑海里就形成了一种模式,就会产生出神经恐惧官能症。说白了,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幻觉,自己吓唬自己罢了。再有一种可能,我估计老弟你是不是有梦游症啊?要知道,梦游症也是一种病啊。”
“不会吧,我身体壮得跟野牛一样,怎么会得那种病呢?”王峰彻底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