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一束寒梅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2-10-30 07:53:26 字数:3989
傍晚时分,张小明果不食言,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来到了王峰的宿舍里,倒出来一瞧,里面装的是一只芦花鸡。他身后还跟随着矿上的小媳妇鲁喜花,手里也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土豆和辣椒。
张小明和鲁喜花平时以姐弟相称,其中那惟妙惟肖的关系谁都不知晓。只有两个人对此产生过怀疑,一个是王峰,另外一个就是鲁喜花的老公马洪奎。马洪奎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并不傻。虽然怀疑妻子在外面有人,却没有真凭实据,又没有捉奸在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在贫困潦倒的甘肃陇西一带,要想娶个媳妇实属不易,谁能娶上鲁喜花这么俊俏的小媳妇儿,那就是祖坟头上冒青烟了!马洪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时对鲁喜花唯命是从,轻易不敢去招惹她。万一惹毛了她,指不定就会跟着别人跑路了。
鲁喜花性格开朗,平时嘻嘻哈哈,是个性情中人。她容貌姣好,生得一副好身材,前挺后翘,十分性感。孩子都快上小学了,依然风情四射,不守妇道,在外偷腥。
张小明何等人物?猴儿般精明,情知道玩弄了人家的婆娘,总觉得良心上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就在其他方面补偿马洪奎,偷摸来的东西没少往他家里倒腾。张小明长相很酷:貂蝉眉,丹凤眼,性感的厚嘴唇;尤其喜欢留长发,长长的披肩发都可以扎小辫子了。休闲时,他经常穿着一条时髦的喇叭裤,花衬衫,尖头皮鞋……从背后打眼一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呢。张小明的性格与众不同,有句话比较适合他: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哥几个面前能说会道,巧嘴八哥似的。遇到不对脾气的鸟人缄口不言,懒得废话。多部分时间洋洋洒洒,吊儿郎当,一副看破红尘的模式子。烦闷时就抱着吉他弹奏几曲吼上几嗓子,在这片地区,吉他属他弹的最棒。
鲁喜花比张小明大五岁,平时姐呀弟的呼得亲切,私下却不是那么回事。马洪奎只要一上班,家里就成了她和张小明幽会的地方,鲁喜花抚摸着张小明的胸脯撒娇道:“小坏蛋,警告你哈,额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地,不要不知足哈,可不许再去找别的婆娘喔。”
张小明不耐烦了:“你们女人的事儿真多,整天就会胡思乱想,捕风捉影,没多大秋意思。实在对不起我的大美人,请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俺呆头呆脑的,除了你,谁稀罕呢?”
“这还差不多,额的小宝贝,这一辈子额最喜欢你咧么。经常盘算着,二天你把额带走,走的越远越好。”言下之意,鲁喜花对自己的婚姻很不满意,整天尽幻想着和张小明私奔,哪怕闯荡天涯也无怨无悔。
而张小明呢,在他的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有婚姻家庭的概念,更没有循规蹈矩这一说。
前段时间,张小明到“地下舞厅”去跳舞,迷恋上了一个妖艳的女子。后来得知那女子是“地下舞厅”老板蒋义的女朋友,人称“红桃K”。张小明风流成性,没少“拍婆子打牙”。在他的眼里,那些“婆子”无非都是满街乱窜的“跑鹿子”。既然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既然撞到了枪口上就胡乱玩玩,没必要太较真。不曾想,在一次跳舞时,“红桃K”竟然向张小明抛了一个媚眼,就那么一个莫名的眼神,却把张小明勾得六神无主,魂不守舍。那多情的眼神张小明再熟悉不过了,可谓是百般娇媚,风情万种!霎时就把他的七魂六魄勾走了。当跳慢四步交谊舞时,张小明搂着“红桃K”轻云漫步,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使张小明心猿意马,浮想联翩,就轻声细语地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意。却事与愿违,招来了“红桃K”的小声呵斥:“你少来,俺又不是公共车。”
张小明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
蒋义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这个“地下舞厅”。所谓的舞厅,其实就是一间比较大的地窝子里,墙角案子上摆放了两个大音箱,来人时就打开音箱播放着铿锵有力的迪斯科舞曲。
“地下舞厅”坐落在矿区的最南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即是舞厅又是蒋义的宿舍。几乎每天傍晚时分,舞厅里都播放着靡靡之音。但是,凡是要进去跳舞的人必须先掏五毛钱作为门票。时令下,此行为算是比较前卫的,一般人没那个胆量。蒋义何许人也?他自诩“东北虎”,看意思来头不小。
王峰在哥几个的唆使下也去跳过几次舞,毋容置疑,进门时也要掏五毛钱方能进入。蒋义亲自把门,他叼着香烟斜眼瞄了王峰等人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言辞客套,似乎很傲慢,并没有把谁放在眼里。
舞厅里几乎是人满为患,其中不乏一些捯饬一新的老矿工。不难想象,他们目前的身份是煤黑子,然而,曾几何时可能都是老道人。舞厅里时而也有几个妙龄伴舞女郎前来捧场,特别是那个古丽,她身材丰韵,两只黑乎乎的大眼睛似乎能勾人魂魄;细弯的柳叶眉,笔挺的鼻梁,猩红的薄嘴唇……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谁要想睡她,只要肯出五块钱就可以直接“打牙”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古丽也被红袖标抓住过现行,只是有一点,古丽特别难缠,只要提起裤子就死不认账。并且气焰嚣张:“唉!阿达西——咋地啦?我下面的黑鸭毛是公家的吗?既然不是公家的,那就是我个人的事情,碍你的蛋疼!”
在舞厅里,张小明抢占了风头,搂着“红桃K”跳着那首伤感的舞曲:
你来到我身边
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我的心中
早已有个他
嗷……
他比你先到
……
张小明贼心不死,依旧死皮赖脸纠缠着怀里的“红桃K”。小声说:“大美女,给个机会呗?这辈子能够吃上一口美女的咪咪,死而无憾了。”见“红桃K”翻着白眼,又说,“只要美女点个头,我也不会亏待你,十块钱咋样?不行再加五块?”
“红桃K”扭动着水蛇腰,蚊子似的哼哼着:“小帅哥你看错人了吧,俺可不是个图财的‘跑鹿子’。”
“那图什么?”张小明巴扎着眼睛,一时犯了迷糊。
“红桃K”抛了一个媚眼撒娇道:“你呀,你个死鬼,脸皮真够厚的,真讨厌!”然后又耳语道,“星期六他上夜班,到时候你悄悄过来。”
张小明顿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星期六,张小明像黄鼠狼似的窜到“红桃K”提前安排好的房子里。两个人心急火燎,急忙宽衣解带,颠鸾倒凤,鱼水交欢……
久而久之,哪有不透风的墙。蒋义把两个苟合之人捉奸在床,并狠狠教训了张小明一顿。张小明鼻青脸肿,就去搬救兵复仇!王峰看到自己的兄弟受了委屈,岂能坐视不管,就带领着哥几个把蒋义堵在宿舍里一顿暴揍。下手稍微重了点,没几下子,蒋义就倒地休克了,后来被人送进了医院。从此以后,蒋义再也没有来过矿上,凭空消失了。那个“红桃K”也从此没了踪影,后来听人说蒋义把她带回东北老家了。
后来那一段日子里,张小明整天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唉声叹气。不难看出,他的心里依旧念念不忘那个“红桃K”。
后来,张小明对王峰说:“王哥,其实吧,我早就不打算在这里干了。假如再继续干下去的话嘛,迟早跟隔壁那个小煤矿里的几个哥们儿是一个下场。”
隔壁那个小煤矿是王家沟公社开采的,生产条件极其落后,说难听的就像旧社会开的煤矿。自始至终都没有拉扯过电线,更别说有什么机械设备了。井底下没有运输矿车,甚至连矿灯都没有。
矿工们在不足一米高的巷道里挖煤运煤,一只手提着煤油灯照路,另一只手和肩膀并用拖拉着藤条筐子运输煤炭。井口只有一匹枣红马作为提升桶,枣红马特别乖巧,来来回回拉放着一只大汽油桶。矿上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闲暇时经常过来打篮球,一来二去就和张小明等人混熟了。不料想,那天下午一声炸雷,瓦斯爆炸了!井下十几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支离破碎,命归西天!
王峰盯着张小明说:“兄弟,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你又能跑到哪儿去,跑出去又能干嘛呢?”
张小明吐了一个烟圈悠悠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大本事。不过呢,前段时间有个狱友跑过来说,他想带着我出去闯荡闯荡。先贩卖电子表,等攒足了钱就偷渡到国外去发展。”
“还要偷渡去外国啊!”王峰惊呆了,“兄弟你啊你啊,依我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三思而后行。要知道走黑道很危险的,水深得很,指不定连小命都要搭上的。”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就是再苦再难,总比死在井下强吧?”张小明仰天长叹,看来去意已决,王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傍晚时分,王峰把水烧开了开始烫鸡毛。窦彪躺在床上嚷嚷着:“嗨嗨!你们两个人的脑袋能不能离远点儿啊,都快挨到一起了,啥秋意思嘛?”
孙翠萍拔着鸡毛呵斥:“你瞅瞅你,大少爷一样四仰八叉躺着,霸占着人家的宿舍不说,还耍赖皮不干活,美死你啦!”
王峰停止了拔鸡毛,吼:“窦彪,操你大爷的,你小逼开的挺会享受啊。老子让张小明辛辛苦苦弄来了鸡犒劳你们,你小子不但不领情,还他娘的瞎吃醋。请问你个灾舅子到底啥意思啊?老子不干了,谁愿意伺候你谁伺候去,反正老子不干了。”
鲁喜花嘻哈道:“窦彪兄弟就是个大懒虫,好吃懒做么。你们都歇着吧,做饭是我们女人的事情。”
张小明嘿嘿笑道:“窦哥不干活也说得过去,养精蓄锐嘛。不过呢,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只让他啃鸡屁股,哈哈哈……”
“小逼开的咋说话的?”窦彪呵斥道。自知理亏,也过来帮助拔鸡毛。
孙翠萍瞄了王峰一眼说:“王大哥,你长得那么帅,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窦彪说:“也不瞅瞅我们老大是谁,老道着呢。勾搭了一个文工团的独唱演员,模样俊得很。”
“怪不得呢,要不人人都说嘛,小伙子长得帅就是资本,无论走到哪里都受欢迎。”孙翠萍又在夸赞王峰,也不怕窦彪吃醋。
窦彪翻了翻白眼:“啥秋意思嘛,一个劲地夸奖王峰,也睁开眼睛瞅瞅咱爷们呗,咱有胳膊有腿的,并不差什么呀?”
王峰顺水推舟道:“就是就是,小孙要多夸夸窦彪兄弟,不然他又要跳进醋缸里面洗澡去了,哈哈哈……”
孙翠萍踢了窦彪一脚:“你这头黑驴一边呆着去,哪敢和王大哥相提并论嘛,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假如王大哥没有对象就好了,下次来的时候就把李梅领过来,让你们两个先见个面认识一下。”
鲁喜花说:“刚才都说过了么,小王有对象了,还是个演员,说啥都晚了么。”
王峰神情暗淡道:“话也不能那样说,她是文工团里的独唱演员,俺却是一个下井的臭煤黑子,搭调吗?”
王峰那个初恋情人名叫江丽琴,虽然皮肤不太白,但在王峰的眼里却是最美最可爱的黑牡丹。她单纯活泼,整天嘻嘻哈哈,自由飞翔的小鸟一样。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初中生。王峰喜欢美术,而且是远近闻名的。江丽琴的父亲也是个美术爱好者,一来二去就成了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