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娜的生日到了，郑浩很想最后再陪她过个生日。周六这天上午，他先到蛋糕房买了一个最贵的水果蛋糕，然后去花店买了一大束康乃馨，最后又到信阳菜馆点了六个李娜最爱吃的菜，他准备提着这些东西回家，跟李娜和孩子们共进午餐。
　　在回家的路上，郑浩遇到了孙颖。孙颖停下车喊住了他，她见郑浩手里拿的东西，从车里走下来问：“姐夫，你是去给我姐过生日的吧？”郑浩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陪她了。”孙颖说：“你甭去了，我刚从我姐家出来，老苏已经把她和孩子们接走了。”郑浩问：“去哪儿了？”孙颖说：“去鑫旺酒店了。”郑浩愣了愣神，笑着说：“挺好的，你姐跟了我十二年，还从没去过这么高档的星级酒店呢，今天老苏肯定会把你姐的生日办得热闹气派。”
　　郑浩说完就折身往回走，孙颖在他身后说：“姐夫，你难道要一直瞒着我姐吗？”郑浩回头看着孙颖说：“还是瞒着吧。”孙颖湿了眼睛说：“你再这么瞒下去，恐怕我姐就嫁给那个苏正华了。”郑浩转过身，欣然一笑说：“那不更好吗？颖子，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你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诉你姐，我想你也渴望你姐得到的是幸福而不是痛苦吧。”孙颖说：“”是的，我当然渴望我姐幸福，但是，姐夫呀，你想过没有，你这么瞒着我姐，假如你死了她才得知这一切，她会更痛苦的，她会悔恨一辈子的，你知道吗？”郑浩说：“不会的，颖子，我死之后，你姐的痛苦只是短暂的，只要你不告诉她实情，她又怎能悔恨呢。”
　　孙颖还要劝他，却被他止住了。他说：“好了，颖子，你就听我的吧。你把蛋糕替我带给你姐，就当是我陪她过了最后一个生日了，但是你千万别告诉她是我送的，要不现场那么多人她就尴尬了。”他就要交到孙颖手里了，却又收了回去，叹了口气说：“算了，还是不要送了，老苏肯定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会准备的更好。”他之所以不肯送了，主要是不想让李娜多想。说不定在这个生日宴上，老苏要向她求婚呢，别再因为他送的东西而影响了李娜的心情。他只希望这个生日，李娜能够过得开心，心无杂念地享受苏正华安排的一切。
　　告别孙颖之后，郑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把饭菜都摆在餐桌上，蛋糕放在中间，鲜花放在最里边，又把全家福拿出来，靠在鲜花上。等摆放好一切之后，他拿出一瓶仰韶彩陶坊，倒上两杯，又打开蛋糕盒子，点上蜡烛，自言自语说：“李娜，今天是你三十六岁的生日，也是我这辈子陪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虽然你人不在这儿，但是我还是要祝福你。”安静的屋子里，郑浩独自唱起了生日歌，唱着唱着，他的歌声就变得哽咽了，他含着热泪断断续续唱完，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旺鑫酒店的宴会厅里特别热闹。为了给李娜筹备一次气派的生日宴会，老苏不仅邀请了他的亲朋好友，还邀请了李娜的闺蜜、同事，再加上他公司的几十号员工，会场里将近上百人了。宴会厅是他请策划公司布置的，整体上看起来热烈、喜庆。彩色的气球、火红的玫瑰、丰富的水果、精致的点心、晶亮的高脚杯、高档的香槟酒，再配上柔和的灯光以及舒缓的音乐，整个会场给人一种温馨与浪漫。
　　这是李娜过的最隆重的一次生日，这种场景，之前她想都不敢想，如今却成为了现实。当她被主持人请上舞台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所有女人的羡慕之情，听到的是全场人的掌声和欢呼，她激动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她那埋藏心底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所以当苏正华单膝跪下，掏出精光闪闪的大钻戒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感动哭了，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着，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耳朵里听到人们在齐声叫喊：“嫁给他，嫁给他……”也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却浮现了郑浩的面容。
　　十二年了，她的每个生日都过得极其简单，尤其是最近几年，家中开销大了，为了省钱，她甚至不让郑浩送她鲜花，就是生日蛋糕也都是最便宜的。今天，她所期盼的都得到了满足，她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但是，这一切不是郑浩给她的，而是另外一个男人。想起郑浩，她的眼泪滚落下来了，今天她还没收到他的祝福信息。十二年来，他从来没有遗忘过，这次他是否忘了呢？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哪儿？会不会在陪他的前女友唐小玥呢？
　　出租房里，郑浩边吃边喝，边喝边想，想着第一次遇见李娜。那天是李娜二十四岁的生日，她的好姐妹在一家餐馆给她庆生，孙颖给她订了生日蛋糕，那天郑浩约了黄大发到那家餐馆里吃饭，不料因接打电话不慎撞掉了孙颖手里的蛋糕。蛋糕被摔得稀烂，他只好去附近的蛋糕房另买一个送到李娜的包房，当打开房间的那一刻，对面而坐的李娜立刻吸引了他，也就是那一眼，他的那颗心就从此属于她的了。
　　从第一次见李娜，十二年来，李娜的每一次生日，开心与吵闹，幸福与苦恼，一幕幕都浮现在郑浩的脑海里了。十二年，过得真快，转眼间李娜就三十六了，转眼间他就四十了，转眼间他就得了癌症了，转眼间心爱的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喝着喝着，他就醉了。
　　那天，李娜答应了苏正华的求婚，他们的婚事定在了年后的五一。
　　周日这天，李娜在家给孩子们包饺子，孙颖过来看她，当她把婚期告诉孙颖的时候，孙颖心里一阵酸痛，想着郑浩就要死了，她再也不想继续隐瞒李娜了。
　　她说：“姐，你知道姐夫为啥跟你离婚吗？”
　　李娜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郑浩，这个问题是她不想回答的，她说：“颖子，以后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他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再说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孙颖说：“姐，姐夫他病了。”
　　李娜包饺子的手停了下来，低着头说：“他病了自然有人照顾，颖子，以后请你别再姐夫姐夫的叫他了，上周我们已经办理离婚了，现在他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姐，郑浩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他很快就要死了……”孙颖说着哽咽起来。
　　李娜傻在哪儿了，她的手抖了一阵子，说：“怎么可能呢？是他告诉你的吧？他一准是听说我和老苏要结婚了，才编了谎话骗你的。”
　　“姐，是你错怪姐夫了，他没有骗我，我已经到医院里问过他的病情了，大夫说……他最多能活到明年春天，也可能过不了这个春节了。”
　　李娜坐在了凳子上，仍旧不愿相信，含着泪说：“不可能的，他才四十岁，这些年他身体一直很好的，打我认识他，他就没生过病，一次烧都没发过，只有两次嗓子发炎，最后也没吃药，喝了两碗鸡蛋水也就好了。一定是医生弄错了，肯定弄错了，他之前跟我说过的，算命的都说他能活到八十多岁呢，还说他中年发达、晚年富贵呢，他才刚四十岁，才刚步入中年，怎么可能得了癌症了呢……”
　　孙颖抽泣着说：“姐，不会错的，前几天见面，你就没发现他消瘦了吗？昨天你们刚走，我就在路上碰见他了，他买了蛋糕、鲜花和饭菜，我想他一定是要来陪你过生日的，可是我告诉他，苏正华带你和孩子去酒店里了，他还跟我交代，不要把他的病情告诉你。姐，姐夫他是希望你能幸福啊，他离开你就是想让你今后过得更好，他是在确诊之后才跟你离婚的。”
　　听了孙颖的话，李娜终于明白，那天郑浩为何突然同意跟她离婚了，原来他是不舍得离开她的，他是不得已离开她的，他是故意装作对她没了感情才让她死心的，或许，那个唐小玥也是他故意找来给她看的。
　　想到这些，李娜擦掉眼泪问孙颖说：“你姐夫人呢？”孙颖说：“我哪知道啊。”李娜拿起手机开始给郑浩打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李娜问：“颖子，你知道你姐夫住哪儿吗？”孙颖说：“他就住在对面的小区里，前几天，我去看过他一次。”李娜起身说：“走，你带我过去。”孙颖还沉浸在悲痛中，或许没有听清，一时愣着没动，李娜突然冲她喊了起来：“快走啊，你快带我去啊！”
　　当两人来到郑浩的住处，房门却锁着，李娜砰砰地拍着房门，嘴里不停地叫着郑浩的名字，但是房门始终没开。李娜让孙颖去找开锁师傅，孙颖说：“这样不妥吧，姐夫可能去公司去了，要不咱们晚上再过来吧。”李娜急得欲哭：“颖子，你快找人开门吧，万一你姐夫在屋里犯病了呢！”孙颖说：“房子又不是咱们的，人家开锁就算来了也不给开呀。”李娜说：“让你找你就找吧。”
　　孙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开锁师傅，李娜焦急地说：“师傅，我丈夫可能在里面犯病了，麻烦你快点把房门打开，我给你双倍的钱。”那师傅倒也没多问，直接给打开了，李娜不顾得给师傅转钱，推门进屋里去找郑浩了，但屋子里找了个遍也不见郑浩的身影，只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未写完的遗书。
　　李娜，我走了，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我的病情，请你不要怨恨我，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你为我痛苦。十二年来，我没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以为这辈子一定能给你幸福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努力，也许总觉得生命还长，所以总把希望寄托在今后，哪里料到，死亡随时可能降临……后悔已晚，只能面对，但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面对，这对你太不公平。
　　我没能给你和孩子们幸福，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李娜，我不能再陪你和孩子们走下去了，今后的路需要你带着静静和博博朝前走了，辛苦你了。不过还好，你已经找到了爱你的人。老苏人不错，我跟他聊过了，他是真心爱你的，我真的祝福你能幸福……
　　李娜看完这封未写完的遗书已是热泪盈眶，她知道郑浩还活着，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从郑浩的出租房里出来之后，李娜去了郑浩的公司，郑浩不在公司，老康说他上午来了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李娜联系不上郑浩，就去找唐小玥，她知道唐小玥的蛋糕房，可到了地方一问才知道，唐小玥已经转出去了。从老板那儿得知，唐小玥在街对面开了一家花店，李娜到了花店一看，唐小玥果然在修剪店里的鲜花。
　　李娜在店里站了一会儿，唐小玥才抬头看见她，唐小玥直起身问：“你怎么来了？”李娜说：“你知道郑浩在哪儿吗？”唐小玥说：“你们不是离婚了吗？”李娜说：“你要知道的话，就请你告诉我吧。”唐小玥见她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要哭了，就说：“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没见他了。”李娜转身走了，等她走出花店，唐小玥追上来说：“他可能去谈团购了，说是要挣一笔钱给你。”李娜没有回头，含着眼泪离开了。
　　回到家里，李娜越想越心痛。想想这么些年，自己对待郑浩实在不够体贴，除了嫌弃他不能挣钱，似乎很少关心过他。她知道郑浩一直想把自己的母亲接到家里来住，但是只因为她怨恨他的母亲，他的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而现在，她突然想满足他的这个愿望了。她决定开车回他老家一趟，亲自把婆婆接过来，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够每天见到他的母亲，这样他走了也没啥遗憾了。
　　那天下午，李娜到郑浩的租房里，把他的东西都搬回了家，等规整好了衣物，她把儿女交给孙颖之后，就开车赶回老家了。一路上，她还在想，为了能让郑浩安心，从此她不再怨恨他的母亲了，等见了面，她要喊她一声妈，尽管六年来，她从未这么喊过她了。
　　郑浩的老家变化很大，村子的街道拓宽了，两侧安置了路灯，墙面也都统一刷成了白色。自从流产之后，李娜已经六年没有回来过了。六年来，她心里一直恨着她的婆婆，别说是回来看她了，哪怕春节郑浩说起回家的事，她都会跟他大吵一架。所以，这几年，每年春节都是郑浩一个人回来。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回来，还要亲自请婆婆到城里去住。
　　但婆婆并不在家，老家的大门锁着，门上的铁锁已经生锈了。李娜去问隔壁邻居郑二叔，才知道原来婆婆基本没在家里住过，这几年她一直住在郑浩的姐姐家里，只有春节才回来住上几天。李娜谢了郑二叔，开车去了郑浩的姐姐家，姐姐也不在家，又问她的邻居，邻居们说，她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在县医院里，因为她母亲生病住院了。
　　李娜又开车赶到县人民医院，问了几个医生，她终于找到了婆婆的病房。病房里一共有三个床位，三个床上躺的都是面容消瘦的老人。李娜在病房门口看了几眼，竟然没有认出她的婆婆，她又看陪护的人员，中间的陪护是个男人，左边靠墙的是个年轻女子，右边靠墙的看着像个中年女人，正低头吃着馒头咸菜。李娜猜想这个可能就是郑浩的姐姐。她走到右边的病床前，只见床上的老人睡着了，她冲那个中年女人见叫了一声“姐”。
　　那中年女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李娜一看，果然是郑浩的姐姐，但是相比六年前，她已经苍老许多了，只见她肤色黝黑，脸上也添了几道皱纹，耳边的头发白了不少。如果走在大街上，她一定是不敢相认的。姐姐放下手里的馒头，急忙咽下嘴里食物，一脸慌乱地望着李娜问：“你……你怎么来了？”
　　李娜说：“妈怎么了？得的什么病啊？”
　　姐姐见她就要哭了，小声说：“妈睡了，咱们出去说吧。”
　　李娜跟她来到病房外面，姐姐问：“浩子呢？”李娜说：“他上班呢，我自己过来的。”两人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姐姐又问：“你这次回来啥事？”李娜说：“郑浩想咱妈了，我就想着把咱妈接过去住一段时间。”姐姐说：“妈没法跟你去了。”李娜问：“咱妈到底得的啥病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姐姐沉默了片刻说：“胃癌，已经发展到晚期了。”
　　李娜听了，耳朵嗡地一声，接着头就变得昏昏沉沉。她不敢相信，婆婆也得了癌症，这个家这是怎么了，怎么病魔一下子都降临在这家人的头上了呢。想着还不知情的郑浩，李娜心里翻腾着一阵阵的酸痛，此刻，她突然觉得郑浩可怜了。李娜含着泪说：“姐啊，妈都这样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姐姐说：“妈不让说，怕影响你们过日子。”李娜责怪她说：“姐，妈都晚期了，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你非要等到咱妈闭眼了你才告我们啊！”姐姐抹了一把泪说：“李娜，我确实想给浩子打电话告诉他的，这几天，我看咱妈的身体越来越弱了，我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天，我也是怕咱妈突然走了，我弟没能见妈最后一眼啊!”
　　李娜问：“妈的病是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姐姐说：“六年前，咱爸走后的第二年。”李娜一脸惊异地说：“六年了？你说这六年，咱妈一直在吃药治疗？”姐姐说：“李娜，我知道，这六年来，你心里一直怨恨咱妈，你恨咱妈在你怀孕的时候，没能过去照顾你，最后害得你流产了。可是，李娜，你知道吗？在你给妈打电话让他去照顾你的时候，咱妈已经检查出胃癌了，那时候我正在医院里给咱妈做化疗呢。当时，咱妈确实想要过去的，但是妈又怕你们知道了她的病情，再拖累了你们。最后是我狠下心不让咱妈去的。所以说，李娜，你要恨就恨我吧，千万不要再怨恨咱妈了。这些话，妈以前不让我说，现在咱妈快走到尽头了，我不能让咱妈临死了还让你恨呢。”
　　“别说了，姐，你别再说了，是我错了，是我错怪妈了……”李娜终于按捺不住哭了起来。她握住姐姐的手，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李娜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她抹着泪说：“姐，这六年，给咱妈治病你花了那么多钱，你们一家人是怎么过的啊？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们一声，咱们一起承担总会好些啊。”
　　姐姐说：“不能再让你们承担了，当年爸爸治病的钱都是你们出的，不但花光了你们的积蓄还让你们背了几万的外债，咱妈治病怎么好让你们再出钱呢！可是前段时间，我还是跟我弟张口借了两万，当时我是实在借不到了，又不敢告诉咱妈生病的事，只好骗他说，你姐夫出了车祸。对不起啊，李娜，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向你们张口的……”
　　听姐姐这么说，李娜就更加自责了，正是因为此事，她才决心跟郑浩离婚的，那时她的心里只有对婆婆和姐姐的怨恨，想不到事情的背后，竟然是婆婆的病痛和姐姐的无助。
　　后来，母亲醒了，她不知道李娜来了，就在病房里叫女儿。两人来到病房，母亲见到女儿身后的李娜，急忙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女儿上前扶住了她。母亲说：“快，快把我扶起来。”李娜把病床摇了上去，而后坐在婆婆身前，握住她瘦如干材的手说：“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病了，这些年我还一直怨恨您，对不起……”
　　母亲含泪笑着说：“娜儿，是妈对不住你，你嫁到我们家十几年，妈不但没帮过你们，还净拖累你们了，娜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婆婆最终没有跟李娜回到城里，她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听大夫说，她可能熬不到春节了。临走时，李娜把卡里的钱都转给了姐姐，说过两天她就和郑浩过来照顾母亲。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雪来，李娜开着车，想着郑浩和婆婆，泪水就不住地流，一路上，她不停地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她想，回到家里，她一定找到郑浩，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老家，一家人好好陪陪老人，让这两个将走的亲人最后感受一下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