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午张秋英和黄志成来到轮船码头，远远地看到小客轮开来了，船刚停稳张秋英就跳上船去，找到春伢子，抱着他，问道：“痛吗，还痛吗?”
　　春伢子见到妈妈大哭起来。
　　黄志成已经叫了两辆黄包车过来，将他们爷孙俩拉进车里拉着就跑起来，他们来到黄志成在蔡锷南路联系的一个小的伤科医院，
　　医生护士将春伢子抬上手术台，将两块竹板拆开，只见春伢子的腿全是通红的，医生用手摸了摸，按了按，说：“这是谁搞的，不是瞎胡闹吗！”
　　爷爷说：“都是乡亲邻居帮的忙。”医生说：“帮忙帮忙，帮倒忙，要是骨头断了错位了，怎么办？”
　　张秋英连忙凑了过去，问医生：“还能治好吗？帮帮忙吧。”说着就哭了起来。
　　医生答：“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了，哎，这辈子可能会是个瘸子了。”
　　张秋英听说这个，就越发地哭得厉害。
　　医生说：“莫哭，还好，好在送来得还算早，要是再晚几天，这条腿就只能锯掉了。”
　　黄志成抚摸着张秋英的肩膀说：“事已经是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尽量地治好吧。”又转过身来跟医生说：“帮帮忙，这孩子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这么小就成了瘸子，他以后怎么过啊。”又说：“请你尽心帮孩子治好，钱是没问题的。”说着拿出一叠钱数了数，递给了医生。
　　医生一边数着钱，一边说：“放心吧，我会尽可能帮他治好的，可是医生只能治病，不能回天。”
　　“尽力，尽力，帮帮忙吧。”黄志成连忙说。
　　医生叫张秋英她们都出去，要开始给春伢子治腿，黄志成拉着张秋英和爷爷出了医院，在旁边找了个小旅馆，要了一间两个床位的房间，安排爷爷和春伢子住。
　　黄志成走到旁边的小饭店，在一张饭桌上坐下来，看着菜单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又一个人走回旅店去，将爷爷扶到饭店来，在桌旁坐了下来，拿三个酒杯倒满酒，端起酒杯对爷爷说：“老人家没将你安排住到家里去，一来这里离医院近，你好帮着照顾一下孩子，二来去家里也不方便，别见怪。”
　　拿起酒杯要三人一起碰了一下一口将酒干了，再给爷爷倒上一杯对爷爷说：“您老慢慢喝。”
　　张秋英听医生说春伢子会成瘸子后，就没有停止过哭啼，碰了杯后，将酒杯放在桌上，看着医院方向，一个劲地哭，黄志成见状，将椅子搬到她身边，劝着说：“已经是这样了，没办法，如果不吃饭孩子的腿能好，那我们就都不吃。”
　　“春伢子的伤有医生治，你哭得再多也与事无补啊，你哭，老人家也在哭，莫哭莫哭了。”
　　“一起陪老人家吃点饭，莫饿哒。莫伤了自己的身体。”
　　陪着爷爷吃完饭，黄志成跟店老板说，要他在医院做手术后给孩子送碗面给他吃。
　　交待完，黄志成和张秋英扶着爷爷去看春伢子，进到小医院看到春伢子的腿已打好石膏用纱布包了起来，护士正在给他打针。
　　医生见他们进来笑了笑说：“打针消炎针，盘尼西林，蛮贵的，炎消了就不会太痛了。”
　　张秋英急步走到春伢子身边，问他痛不痛，春伢子说：“好多了，没以前那么痛了。”
　　黄志成问医生手术做完了没有，听到医生说做完了，就叫张秋英和医生、护士一起将孩子抬到小旅馆里的床上。
　　张秋英到对面饭店端来了面条，坐在床边一口口的喂给春伢子吃，一碗面吃完，春伢子说好吃，还想吃，黄志成马上又跑到对面饭店又端了一碗面跑回来，张秋英喂春伢子吃完，黄志成觉得一切都办妥了，就催促张秋英回家。
　　两人回到太平街已将近黄昏时刻，张秋英一进屋就往厨房里跑，不多时间黄志成的饭桌前就摆上了三菜一汤，从柜台上拿了瓶白酒，给黄志成倒了一杯，又给他添上一碗饭，又跑进厨房给伙计们做饭。
　　等将伙计们的饭菜做好，再回到黄志成这边，看到黄志成已经喝完酒，饭菜却还没动，在等张秋英。
　　张秋英给自己添了一碗饭说：“你怎么还没吃啊。”
　　黄志成笑了笑说：“现在已不是单身汉了，当然不能一个人吃饭啦。”
　　从张秋英走进这个家门，就要黄志成将做饭的伙计安排到后面的作坊里去做事，自己给自己安排了第一份工作。
　　“菜还对胃口吧。”张秋英也笑着问黄志成。
　　“很好，很好，比强伢子做的好多了。”
　　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和伙计们的碗筷，张秋英将晾晒在后面院子里的东西收了回来，将房间打扫了一遍，将蚊帐等重新挂好、床单重新铺好。
　　黄志成躺坐在沙发上看着张秋英在不停地忙着，看着张秋英快要忙完关心地说：“坐下，休息，休息。”
　　“忙完我想去春伢子那里看看。”
　　“还去看什么，不都安排好了吗?他现在刚治好腿,又下不了床，有他爷爷陪在那里，没事的。”
　　“就是刚治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吃饭没有?”
　　“我不是安排好饭店的老板给他们送饭菜过去吗”。
　　“我不放心，还是想去看看。”张秋英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黄志成说。
　　“那就走吧，顺便去给你买点衣裤。”
　　黄志成从床头的一个木匣里拿出一些钱，和张秋英一起朝蔡锷路走去，来到黄兴路路口，带着张秋英走进一家也是江西人开的时装店，时装店的老板见他们进来惊愕地看着他们俩，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黄志成见状，忙走到老板面前，叫了声钟老板，钟老板口里在应着声，眼睛却没离开张秋英。
　　黄志成拉了张秋英一把，带到钟老板面前说：“钟老板，这是我新娶的老婆，带她来买几件衣裤。”
　　那钟老板连连地喔了两声，眼睛还是在张秋英身上。
　　黄志成按小姐生前穿过的式样和花色给张秋英买了两套衣裤，叫她在试衣间里将衣裤换了。
　　张秋英走出试衣间时，黄志成也怔住了，简直就是小姐复活了。
　　他付完钱，两人朝蔡锷路走去，走出时装店时，他看见钟老板和老板娘还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在说什么。
　　来到小旅店，看见春伢子躺在床上，爷爷坐在春伢子的床边和春伢子说着什么。
　　黄志成先走进去问道：“吃饭了没有。”
　　“吃了，吃了，刚吃过。”爷爷忙不叠地说。
　　春伢子看见妈妈走进来，就哭着喊起妈妈来，张秋英急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抚摸着春伢子的腿说：“好了些吗？还痛吗。”
　　春伢子说：“好多了，不痛了。”
　　“刚刚医生过来看过了，送来了几包西药丸子，一天吃三次，每次吃一包，今天晚上的这一包刚吃了，医生说明天上午再来。”爷爷接着汇报式地说。
　　张秋英见春伢子的腿好了很多，心情好了很多，说：“脚不痛了也不能乱动，不要又搞伤了。”
　　她转过身来跟黄志成说：“明天不要饭店的送饭了，我想卖点骨头熬些汤给春伢子吃，顺便送他们的饭过来。”黄志成点了点头说：“我过去给饭店老板说一声。”黄志成说后向对面的饭店走去。
　　爷爷见黄志成离开了，跟张秋英说：“你这次改嫁没嫁错人，看得出，他人不错，对你也不错，对我们也很好，不是他，春伢子的脚怕是会保不住的了。”
　　春伢子见张秋英换了一身新衣服说：“妈妈真漂亮。”
　　黄志成从饭店回来进门就说：“我跟饭店老板说了，以后的饭我们自己送，是这样，一天三餐饭都由你自己送，这样你一天就可以来看他们三次，有什么事你自己好安排。现在放心了吧，回去吧。”
　　回到家，张秋英拿出刚买回来的内衣走进洗澡间，从洗澡间出来，已然是靓丽一新。
　　走进卧房，黄志成躺在床上诧异的看着她，瘦瘦弱弱的她再穿上小姐以前穿过的衣裳，完全就是小姐的再现。
　　他到下床来一把把她拉上床，顺着拉她的力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两支手也在急急地脱着她的衣裤，张秋英像木头一样，任着他。
　　事后黄志成依然是点燃一支烟将烟徐徐的吐向空中。
　　烟在悠然地上升，他在这上升的烟雾中仿佛看到小姐在用双手捂着胸口，瘪着双唇，在轻轻地咳着。
　　小姐命苦啊，黄志成叹了口气，他家和小姐家是远房亲戚，当年家乡闹水灾，稻田全都淹在水下，真是颗粒无收，父亲没办法，带着他来长沙找这个听说是发了财的远房亲戚借点钱来度过荒年。
　　找到太平街的李记南货店门前，看见几个小女孩在跳橡皮筋，一边跳一边唱着“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小宝宝睡觉要妈妈。”
　　当老板娘叫吃饭时一个瘦弱的女孩跑了进来，老板要她叫黄志成做成哥时，她将双手抱在胸前将头和身子晃动了几下，像一条虫样，说：“成，虫哥，我家里来了一条虫呀，我怕。”经李老板和父亲商量，不到十岁的黄志成就留下来在店里的作坊做学徒，用工资归还欠款。
　　一串泪水顺着黄志成的脸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