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衣人
作品名称:玄墨嗜血砚 作者:逐华 发布时间:2012-10-03 17:34:26 字数:5866
“小姐,薛砚可否问问小姐这砚台是从何而来?”薛砚满心激动道。
“这个砚台是我阿爹做的。”玄墨儿年少天真,心中无半点城府,听人问她也就老实回答,却不想就被离羽暗中掐了一下。玄墨儿这厢疼得是一阵呲牙咧嘴,薛砚看到玄墨儿的表情奇怪道:“小姐怎么了?”
玄墨儿呲牙一笑道:“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被这只臭驴子给踢了一下。”说完玄墨儿恨恨地咬牙瞥了一眼离羽。
薛砚听得玄墨儿没事便也放下心来,道:“小姐说,这砚台是令尊做的?”
玄墨儿打了个哈哈,道:“我的意思是说,这砚台是我爹在十八年前专门找墨奇人玄老前辈定做的。”
“原来如此,敢问令尊名号是?”
玄墨儿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薛砚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一旁的离羽道:“薛公子,我这个外甥女家里不是什么大户,说出来你们也不晓得。”
哪知这薛砚当真是个不问到底便不罢休的性子。
“还请先生告知才好,他日薛砚定当上门拜见,与伯父研讨这造砚的道理。”
离羽也是不耐烦,便随便编了个借口道:“我们住在天山,离这里相去甚远,你若定要拜访,到了天山就问问有没有个叫秦三的猎户,那个就是花花的爹了。”
“花花?原来姑娘叫做花花,真是名如其人。”薛砚着实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姑娘长得也好,看样子也是读过书之人,她爹虽是猎户,但既然能送她去读书自然也不会是多么粗俗的人,可这名字,秦花花?
玄墨儿听到离羽竟是编得像模像样的,心中暗自将她这个舅舅从头到脚地鄙视了个遍。秦花花?她想到这个俗到透顶的名字就想笑。也不知这离羽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秦三,他爹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秦三,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名字而跟离羽打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步青云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掩饰轻笑。那个白衣男子更是忍不住将笑出了声。
本来玄墨儿还是对秦花花这个名字有所抵触的,但是看到众人的模样她就心里不舒服。
“喂,你们笑什么笑,不就是个名字吗?我爹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一个,没给我取个虫虫,毛毛的名字就不错了,你们觉得秦花花有那么好笑吗?”她努努嘴,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笑。”白衣男子强压着笑意,身体已是强忍得发颤。
玄墨儿瞅了瞅他,道:“你又叫做什么?”
晋朗年纪其实不大,他也就刚刚好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是已经在朝廷里说的上话了,平时就看不惯奸臣当道,所以跟步青云就走的近,虽然步青云比他大将近十岁,但是二人的立场和观念都很是相同。
晋朗咳嗦一声,清清嗓音道:“在下晋朗,晴朗的朗。”他特别注明他的朗字,是因为有一次他报名号刚好被一个孩童听见,以为是狼,吓得不敢接近他。
“晋朗?晋狼?哈哈,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吓人,若是被孩童听了去定是不敢靠近你了。”玄墨儿打趣道。
这风水轮流转,一打眼的功夫就到了晋朗被打趣玄墨儿发笑的份了。
离羽将‘黑爷’从玄墨儿身边拉了去,拍拍‘黑爷’的脑袋,道:“诸位,我们一路舟车劳顿,便不奉陪了,就此别过。”对众人拱手作揖,扯着玄墨儿便朝客栈走去。
这三人与薛砚又寒暄几句,便也离去。
薛砚心道,如今有‘安荣府’为他做靠山,能入仕途为国家尽一份赤子之力也是好的。心中做了决定,便打算过两天就去‘安荣府’拜访步青云。
将画轴收好,又将那墨龙的砚台小心收起,全都放到竹排,便背起竹排赶回了家中。
酉时,暮夜降临。
本来还是晴好的天气,现在却是半颗星星都不见,夜色如墨,漆黑一片
玄墨儿和卫纤二人已经是躺在床上睡去。
离羽却仍在隔壁的客房挑灯夜读。
握在他手中的是一本灰皮的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玄墨.嗜血砚。’
离斐在世时,倾其一生,将玄墨调配之法和血石雕刻之术记载下来。离斐死前将玄墨的调制方法传给了玄宗天,而剩下的半部琢砚之法却留了下来把它放到了离羽存银票的暗格子里。是以离羽回到砚香谷拿银票时,这本册子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离羽在灯下正看得入神,惊觉房上有人,随手拾起卫纤下午留在桌子上穿了线的绣花针‘嗖’的一下就顺着被揭开的砖瓦刺到房上之人。不偏不倚,正中左眼。
只听房顶上一阵脚步声,待离羽追出去之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将手中的书收入怀中,便推开了玄墨儿住的那间房门。
却见床上只纤儿一人睡着,玄墨儿已是不见了踪影,而房间的窗户竟是大开着。
急急叫醒还在睡着的卫纤道:“纤儿,快醒醒,玄墨儿不见了。”
卫纤被叫醒之后看到身边空空的床铺,惊叫出声。
玄墨儿一路随着黑衣人来到了现在这个花园里。虽然夜色如墨,看不甚清,但是她嗅觉灵敏,一闻便闻得出这花园中所种植的都是些名贵的品种,甚至玄墨儿还隐隐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早前离羽曾经去西域之时,带回来一种花就是这种香味,那是西域毒花曼陀罗的味道。
西域曼陀罗是一种剧毒的花,枝叶妖娆,闻多了它的香气会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若是沾上了它的汁液便必死无疑。
但是这种花在中原很少见,一般根本是种植不活的。能种植出这么一片毒花,这园子的主人想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玄墨儿隐在暗处,用手帕将鼻子捂住,悄悄地听着黑衣人与前方一袭紫袍的男子对话。
那紫衣男子背对着玄墨儿与那黑衣人,声音低沉,却隐隐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你可看到什么了?”
那黑衣男子一手捂住左眼,单膝跪地,声音冷冽道:“是,主人,那个骑黑驴的男子的确跟墨奇人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他的手上还有《玄墨嗜血砚》的下半部。”
“好,做得好,下去养伤去吧。”紫衣男子对他摆摆手,玄墨儿看得清楚,那紫衣男子的右手指上,却套的一碧玉扳指,间中还有丝丝红痕,那是罕见的翠玉血,这紫衣男子怕是朝中非同一般之人,非富即贵。
待黑衣人走后,那紫衣男子折下身旁的一枝桂花,轻声道:“这周朝气数已尽,该是让它结束的时候了,等玄墨血砚一到手,这天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说完他手中被折下的桂花竟是被他捏做花粉,摊开手便随风散了。
玄墨儿一直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待紫衣男子走后良久,她才于暗现出身形。
玄墨儿狡黠一笑,道:“老狐狸贪心,定会死于乱世马蹄之下。”
却不想很多年之后,这位紫衣人倒真是应了她的话,死在了铮铮铁骑之下。
后半夜大雨便如倾盆泼下。
纤儿在客栈里如坐针毡,玄墨儿不见了,离羽出去寻,眼见着四更天就过去了,二人竟是没有一个回来的。现今又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的心中就更是着急。
再也坐不住拿了油纸伞便出了客栈的门,如今八月的天气还不算很冷,但是这雨一下来,顿时便有丝丝凉意,纤儿羸细的身形就显得格外萧索。
玄墨儿老远就看到门前站着的卫纤,急跑两步蹦蹦哒哒就到了卫纤的面前,一身红衣已经尽数湿透,此刻黏在身上却现出了她将将发育成型的少女身姿,凹凸有致。
卫纤拢拢玄墨儿贴在脸上的湿发,关心道:“我已经叫小二准备了热水浴汤,你快进去洗洗吧,小心别着了凉。”
洗浴过后进了客房,玄墨儿便看到坐在桌边一身雨水的离羽,此刻正在喝着茶水,脸色也不甚好。
看见玄墨儿进了房门离羽的脸就板得更是厉害,沉着声音道:“去哪了?说!”
玄墨儿被离羽吼得竟是一哆嗦,怯怯道:“舅舅,你生气了?”
离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桌子上,声音已是加重了几分:“说!”
玄墨儿小心翼翼地走到离羽跟前,轻轻跪下,道:“舅舅,是我错了,舅舅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道来。”
离羽兀自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舅舅哪里是生气,舅舅是在担心,你追那黑衣人也不给舅舅说一声,自作主见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舅舅跟你爹怎么交代?跟你死去的娘怎么交代?”
“舅舅,别生气,以后不会了。”玄墨儿作立誓状。
离羽遂消了气,温和许多道:“墨儿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玄墨儿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离羽听了起来。
第四章 阴谋
‘安荣府’翠云阁
“青云兄,你快派人去看看吧,再不去那老伯怕就要被卫巫那帮手下给打死了。”晋朗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翠云阁对着正在书房练字的步青云就是一阵催促。
步青云停下手中的笔,将字幅轻轻吹干,不慌不忙地道:“贤弟莫急,这是一计,那老伯死不了的。”
晋朗口中所说的老伯是郡伯侯府里的管事姬江,头两天被姬原赶出了侯府,这本是郡伯侯故意为之,目的是让卫巫将姬江纳为己用,这样他们就可以从姬江那里知道卫巫的动静。姬原料定了卫巫定会派人先为难一番姬江,所以事先就跟步青云打好招呼,让他不用插手此事。
晋朗却是不知道。三人当中数他性子急,最是没有城府,是以步青云他们并未告知于他,不然这场鱼目混珠的苦肉计怕是就演不下去了。
晋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来就很纳闷,姬原做事一向谨慎,对待府中之人并不苛刻,现今无缘无故就将姬江赶出府邸已是说不过去,更是见死不救,他心中不免就对姬、步二人存有怒气。
“你们是定不会管那姬江死活了?”他恼怒道。
步青云将吹干的字幅卷起,放置一边,寻了椅子坐下,让仆婢沏了茶水来。
“晋朗,此事你不要插手,莫要坏了我们的计划。”步青云抿着茶水幽幽道。
“计划?你和侯爷又有计划将我蒙在鼓里了?”说着他就更是气愤,他这个人说好听了点是仗义执言,拔刀相助,说难听了点就是榆木脑袋,死守定理,不会转弯,是以计谋之事,他虽懂却不会用。
这时,府里的下人来报:“公子,外面有人来访,说是叫做薛砚,是专程来找您的。”眼前这个下人和普通下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左眼貌似受了伤,缠着一块白布。
“快让他进来,吩咐厨房多做些好菜,今晚我要将此人留宿。”步青云脸上很是欣喜,他看中的人,向来不会错。
下人应了声,便折出房门。
“这小子还真来了?青云兄你说,他会不会答应入朝为官呢?”晋朗有些调侃道。
“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从来不会去做,既然做了,他定会答应。”步青云将茶杯放到桌上站起了身,“走,去厅里会会客人。”
安荣府之大,绝不亚于王侯郡府,朱门林道,翠竹婆娑,间中假山耸立,更有泉水池塘,芙蓉遍开。
薛砚走在这竹林小道上,经过的道路分别穿插在假山花海,林荫翠道,更是目睹了梅、兰、竹、菊四别院的风采,当真看得他是痴傻呆愣,瞬时是觉得天地之渺茫,造物之神奇。
他一个穷苦书生,长这么大也是没见过这般奢侈的府邸,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安荣府还有一座园子,在大厅之后,名曰‘紫园’。里面的桂花树下,种满了西域毒花曼陀罗。
薛砚入的大厅,映入眼中的却是古木桌椅,书香之色。就连空气中也都是墨香,闻着叫人舒服。薛砚心道,这厅里跟园子的相去竟如此之大。
那下人让薛砚先在厅里等候,嘱了仆婢沏茶,自己也就退下了。
薛砚将将坐下,步青云与晋朗就是一前一后的踏进厅来。
“薛公子。”步青云对着厅里的薛砚拱手。
“侯爷,书生冒昧了,想了几日,便决定听从侯爷的教诲,愿意为国出几分薄力。”
“公子是明事理之人,理应为我周朝大好江山出谋划策,这才是铁血男儿之本分,公子能想通自是最好。”步青云笑容可掬。
一旁的晋朗道:“你们快坐吧,站着说什么话。”自己先是找了椅子坐下,也不客气,倒是比在自己的家里还随意。
仆婢已经将茶水沏来。
晋朗摘了桌上的葡萄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青云兄可打算给薛公子安排个什么执事?厉王对我们的势力惧弹,不表示他对我们就没有动作,如今由你来推举,怕是不会有什么好差事。”
步青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所以,我打算让郡伯侯推荐。他暗地里虽与我们走得近,但明面上,却是两不得罪的,厉王会给他三分薄面。”
“这倒也是,薛兄认为如何?”晋朗也是捏了茶杯喝了一口。
薛砚虽也听闻朝中之事复杂,官员之中争议颇多,明里暗斗之事司空平常,却不想的还未入官场,就如此复杂,轻轻笑笑,道:“全凭侯爷安排,书生定当全力以赴。”
步青云赞许地点点头,道:“薛公子今晚就莫要回去了,我已吩咐厨房做些小菜,留薛公子在府上留宿。”
“侯爷美意,薛砚不胜感怀。在此谢谢侯爷了。”
“薛公子客气。”
“侯爷只管叫我薛砚便是。”
“如此,也好。”
晋朗直起身子,捋捋白色的衣袍,道:“青云兄,我就不在此多待了,得速速回去,不然我家那只母老虎又该发威了。”
步青云笑笑,打趣道:“晋朗兄这般说弟妹,可要让京都的公子哥们不满了。”
晋朗不好意思地笑笑,抱了抱拳,就提步离去了。
他走在街上微微摇摇头,他的妻子说出来怕是会让整个京都的名门公子为之倾心,可她偏偏放着那么多公子哥不理,单单就是喜欢上了他。
三年前,名冠京都的尹家二小姐,风姿卓绝,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是拜得归隐的高人流云子为师,武艺之精湛,远在他晋朗之上。自从娶了这位小姐过门,他晋朗就是个被欺负的命。
苦笑两声,却不想被一疾步而来的红衣女子撞了个趄趔。抬眼看去,那女子不是玄墨儿却是谁人?
玄墨儿转身意欲道歉,也看到了撞到的竟是晋朗,熟人相见,免不了就寒暄两句。
晋朗看着焦急匆匆的玄墨儿,道:“花花姑娘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玄墨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想起晋朗口中的花花姑娘原是唤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是在问我啊,我刚刚走在街上看到了熟人,这才转过胡同,那人就没了影,晋朗公子可有看到么?穿着一身黑衣,眼睛受伤了。”
晋朗寻思一阵,道:“花花姑娘莫不是在找陈叔?他是安荣府里的仆人。”
安荣府里的仆人?玄墨儿心道,难道这黑衣人是安荣府里的人?难怪这步青云对她爹的砚台那么上心,原来是早有预谋。
跟晋朗道了谢,便直接闯进了安荣府。
离羽本来是劝她不要打草惊蛇,敌在暗,他们在明,只能智斗,不能硬拼,并嘱了玄墨儿不得走出客栈,奈何玄墨儿沉不住气,趁着卫纤午睡的空子又是偷跑了出来,循着昨夜的记忆就一路走到了安荣府的附近。
玄墨儿也不走正门,一个翻身就跃上了安荣府的房顶,此刻她趴在墙头向里观望,只见来来往往的仆人之中并未有左眼受伤之人。
她便顺着园子一路摸到大厅。
从古至今怕是没有她这么胆大的,就算是武功极好的杀手多半也是只在夜间杀人于无形,而玄墨儿竟是在青天白日之下摸上了京都赫赫有名的安荣府内,还毫发无伤。
但见玄墨儿卧于屋顶,看着厅里闲聊的二人,那二人自是步青云与薛砚。
玄墨儿无心听他们闲聊些什么,她只等着那个黑衣人出现。
正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猛然间她闻到了昨夜那西域曼陀罗的味道。果然,这里便是昨夜黑衣人来过的地方。
玄墨儿轻轻跃起,便到了大厅后面的园子里,桂花朵朵飘香,园门上写着两个大字‘紫园’。偌大的一个园子竟是无人看守,静寂得很。玄墨儿提步进了园子,果然便看到满院子桂花树下的西域毒花曼陀罗。如今这花在桂树下开得正盛,却在桂花树下得到了很好的掩饰。
自知这花闻多了便会产生幻觉,轻微中毒,玄墨儿也不敢多做逗留,便飞身离去。
客栈里卫纤才将将转醒,便看到了睡在床榻上的玄墨儿,兀自笑笑,这孩子总算是听话一回。
离羽将‘黑爷’牵出马棚,他们在这里逗留数日,现下也该回去天山了,玄宗天自己一个人在天山上闭关,过两天也应该就将玄墨调好了。
‘咚咚咚。’离羽敲响了玄墨儿的门,卫纤闻声应道:“来了。”
玄墨儿便从床上起身,若不是她掐着时辰赶了回来,那她偷偷溜出去的事被离羽知道又少不了挨顿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