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铁骨铮铮，5

　　第八章∶铁骨铮铮，5
　　且说“洋务宗法铸造厂”，规模一般，厂房都是普通平房，生产车间是个大工棚，高大的烟囱冒着白烟。机器轰鸣，夹杂着气锤的咚咚声，钢轮旋转的摩擦声，还有吆喝声，说笑声十分刺耳。这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专门生产各种机器的配件、整体模型。如马哒、变压器、动力机等。另外还铸造宗教方面的用品，如佛像、菩萨像、老君、耶稣基督像以及钟鼎磬锣等，品目繁杂，生意兴隆。有的说这个厂暗里还制造枪支弹药，但真假难定。大门敞开上方弓头的七个招牌字锈迹斑斑，一点儿也不打眼睛。可见这个厂子有些年头了。
　　左边的停车处已经有两辆汽车泊着，大奎就将车停在了附近，一起下车往厂里去了。站岗的问他们要证件，世龙掏出紫色的小本本，那人点点头，问∶“办啥业务的？”
　　世龙回∶“请佛教用品的。”
　　里面有个不足三十岁的青年听到速速走来行个清礼道∶“欢迎欢迎！请到业务室用茶！”
　　蔡连感到心里好笑，笑这青年好迂腐，啥时候了，还用清朝的礼节的？便仔细瞧那青年，不由吃了一惊，拍拍世龙耳语道∶“他不是高阳吗？”
　　世龙也仔细一会子，发现果真是高阳，怎么变个如此老旧的样子？不由地问∶“你？”
　　不错此人正是高阳。自地下兵工厂被破坏后到亲属小鑫羊肉馆避了风头就会老家去了，见二老身子骨壮实，心里也有了些安慰，但给党组织失去了联系，那焦急时时煎熬着自己，一筹莫展就离开了父母，往相距数几十里自己童年结交的好友叫罗兵家去了。罗兵依着朴素，和高阳年纪、高低差不多，只是面目白净了点儿。
　　罗兵见高阳愁肠百结的样子，道∶“咱们好多年不见，如何见了没了个喜脸儿？”
　　高阳无笑强笑道∶“老友，别见怪，这些时，我咋光走背时运呢？在外忙惯了，一时没了工作落寞得很！”接着就编排了一节霉事儿的情节骇着人的，唬得罗兵一愣一愣的。罗兵心想高阳脸儿福气相，怎的如此被毁的？道∶“也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厄儿的，没事！算你真神通，知道我有办法帮助你了是不？”
　　高阳道∶“你别卖关子了！”
　　罗兵笑说∶“看你急得要死不得活的劲儿就给你指点迷津了。我的一位好友在法国留学回国，在保定西关石拱桥外开了个‘洋务铸造厂’，给你写个介绍信，可去找他。”又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高阳是个光明正派的朋友，可我那友不是好玩意儿，在法国住了几年，名字都改成了法国的名字，原来叫李德奎，现在叫约翰·查理斯，我估计表面开厂子的，内里倒卖烟土也不好说。你不是武功厉害吗，去了你就隐蔽自己别叫外人认出你了，查出那货的罪恶，就毫不留情弄死他，以免再祸祸国人！”就这样高阳改了姓名叫王小二带着介绍信来到了铸造厂里顺利地上班了。
　　高阳也认出了世龙和连妮，双方数年不见，容颜不老，心里那份浓浓的革命友情依然如初。高阳摇摇手捂捂嘴，意思就明白了，道∶“贵客您好！我叫王小二，今天有我接待您们，请到业务室洽谈事务！”
　　世龙笑道∶“也没多大的业务，就是来请尊观音菩萨，钟磬铃香炉之类的。”
　　小二笑道∶“不成问题。上屋喝杯茶，我就办理。”
　　大奎道∶“龙叔，咱们不要磨蹭了，太阳快偏南了，寺院里都等急了，办办咱赶紧回吧。”
　　蔡连瞧瞧太阳也道∶“时间不容许，容改日再唠吧。”
　　王小二道∶“那好，到库房里点对吧，啥型号都有。”
　　来到了库房，大奎眼睛一亮，指着一尊铜观音和一排法器道∶“正好正好，就是为了慈云禅寺准备的。”
　　王小二道∶“你们稍等我喊副总来看看能不能优惠优惠。”就去了办公室。
　　副总叫李少裳是约翰查理的亲弟弟。自从这个厂开业的第一天，约翰查理打了一个照面，再也没出现过，谁也弄不明白铸造厂的老总究竟干啥的。李少裳管理后，从外地招了十来个工人，有好几个的面目就像外国人，华语说得很不流利。但小二也不好过问，一团疑云笼罩在心头。
　　副总不过二十多岁，个子和世龙差不多，牌面不多光阳办事却很果断，来到了库房里，和大家一一握手，道∶“既然小二说不是外人，当然有个照顾的，一包脑统共两千块大洋算了，以后若有所需，只管来。”
　　说实话，真的没多要钱。单单那尊观音菩萨像近丈高了，足足有一千多斤重，加了大磬等至少也得数万大洋。世龙蔡连头里都异常的精明，便知这铸造厂只是个招牌，暗地里必定有其他的咕咕苗儿。结了账，副总叫劳动部开着吊车，把铜像以及其它法器装到自家的汽车里帮助护送，真的服务到家了。
　　寺院里，正当大家急的什么似的，就见呼呼隆隆的汽车满载观音像和法器，还跟着一辆大吊车开了进来，弄得人们满头雾水。后面便是大奎的福特两用车。蔡龙、蔡连、大奎下了车，段芬不论分说抓着大奎的前胸火冒三丈，整的众人云山雾罩的。
　　蔡连道∶“妹妹你是干什么的？”段芬没等姐姐答曰，厉喝大奎道∶“说，你是不是领着日本鬼子来寺院祸祸僧尼了？”所有的人无不吃惊地看着大奎。
　　大奎道∶“段芬！发啥神经的，我啥时候来过这个慈云禅寺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快松手，别气着咱们的父母了。”
　　老和尚走了过来仔仔细细反复瞧了来回，摇摇头，惊讶道∶“啊，弄错了！大奎，你好好地想想，保定有和你长得极似青年吗？”
　　大奎思忖良久，拍着脑袋道∶“师父，我想起来谁了！咱们快把事儿办妥了，我就把他薅来给佛爷惩罚他！”
　　师父点点头道了一个“好！”又道∶“快快快，把那个汉白玉石墩挪到院中央，请观音菩萨就位！”
　　吊车司机笑道∶“有吊车在还累了大家吗？师父您把具体的事儿吩咐明白，该忙啥您们忙啥去。”
　　师父道∶“记着观音菩萨是来度化受苦的众生的，所以无时无刻都面向大众讲经说法的。”并离大殿数丈远的地方化了个位置。忙别的事儿去了。
　　蔡连赶紧给慧心大师磕个头道∶“师父，弟子拜见您了！”
　　师父赶紧扶起道∶“闺女别多礼，别多礼！也不是初次见面，熟不拘礼。”就一起忙去了。
　　段芬道∶“姐姐不是大力士吗？铜磬太沉了，快施展神通！”
　　老段道∶“芬妮子，给你姐姐宕诳个甚，看我的！”说着脱了外衣，紧紧腰带。
　　世龙微微一笑，那铜磬就不翼而飞，无声无息来到了大殿里，唬得人们惊骇不已。
　　老段道∶“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世龙道∶“叔叔怎忘了‘隔空挪物大法’了？”
　　老段道∶“小子蒙叔！这是你的气功使然！叔叔可没这样的功夫！”
　　师父闻言仔细地瞧观世龙，忽然道∶“你你你……”
　　世龙道∶“我认得你。但不知您是出家人，身手了得！”
　　师父道∶“菩萨感应！孩子们的新婚大礼完了事儿咱再聊。”
　　田来，克业都到车里搬所有的物什。
　　33尊佛菩萨都披上了红披蓬，增添了喜庆的光彩。香蜡果品供到佛爷前。大米、白面、油料、萝卜、白菜弄到了厨房里安置的有条有理。唐氏、姬荷蕊、克业的母亲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此时鑫小龚，梅连两口子掂着五香羊肉兴冲冲地赶来了。段芬一见火了，夺过羊肉嗖地一声扔到大街里，几个乞丐抢着吃。道∶“你俩迷糊个甚？不知寺院里的佛菩萨戒荤茹素？瞪着眼睛遭罪？恼了撵走你俩口儿！”
　　小鑫羞惭道∶“妹妹，哥嫂知罪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段芬大笑∶“二虎蛋子！想叫我们结几次婚呢？”大家都笑了起来。
　　高大的观音菩萨安置的周周正正，一米高的铜香炉，在菩萨面前仿佛香烟袅袅。然而工人们弄好后，一声不支忙忙地走了。师父赞叹一声“众生是佛！”一齐到大雄宝殿里忙乎去了。
　　蔡连搬来生铁铸的四尺高的架子，大磬上了恰到好处，法器安置妥当。世龙给老人们一一问个好后，就要放鞭炮。师父道∶“别慌别慌，又不是刺杀袁世凯的。这是新婚大礼！”都捂着嘴笑也不敢笑了。
　　世龙想，不错，就是当初的那个身手敏捷侠客，连杀了老袁十几个保镖施展轻功，飞出了重重包围，脱险而去。想不到他说个话如此不经大脑？道∶“师父，您在开玩笑，袁世凯是一国明君，爱护还来不及的！谁敢‘风萧萧兮易水寒’啊？”
　　师父才恍然大悟道∶“老朽也知此的，不过大喜里乐的不知所措，话儿玩笑过了。大家别误会，我是袁大总统的拥护者。”大家面面相观，无话可说了。师父道∶“现在都到大殿里上香、点蜡、亮长明灯，磕头拜佛，表表虔诚！”
　　清修道∶“师父，观音菩萨处先续上香火才对。”
　　世龙没等师父吩咐，赶紧到厨房弄了一筐清灰，放到了香炉里。师父见了大声道∶“错！想叫一切化成灰哩？快到路边弄细沙来添香炉里方可烧香。”蔡连提着布袋去了外边，不一时香炉里就给师父满愿了。师父亲自上香，叫世龙快快放鞭。
　　世龙暗道∶“这老头儿说话变的飞机就撵不上！”就把十几挂大鞭接上，足有半里地长，绕着寺院盘了十几圈子，就要点燃。师父又道∶“别慌别慌，炮头牵到外面去，有多长牵多长，轰轰保定，热闹人气儿。”
　　蔡连、世龙、大奎、段芬、克业、田来和小翠姐妹，都用手托着鞭炮出了寺院，往南走了真有半里地摆好了。世龙掏出火柴，擦着火苗点燃了炮头，霎时间电光闪闪，天地里塞满了咚咚咣咣的争鸣。满个城市的人们感到惊奇，潮水般的涌来看热闹，才知道了慈云禅寺的佛菩萨显灵了。
　　乐队的人们慌了，敲锣打鼓前来祝贺，还有响器喇叭呜呜啦啦给寺院献乐。世龙等火急急的回到了寺院，大门紧闭，生怕人们挤破了寺院。师父道∶“试行婚礼！”又道∶“都到大殿里先给佛祖磕头！”
　　大殿里蜡烛通明；檀香袅袅；明灯挂彩；供果堆积如山。人们就磕起头来。
　　师父穿袍搭衣，披着袈裟，威仪庄严，给佛、菩萨、罗汉各鞠一躬，然后敲一声大磬，在嗡嗡的向声，因没有掌法器的，只好清唱一个叫《宝鼎讃》佛讃，无非是彰显佛法大爱之心，他唱到∶
　　“宝鼎爇名香，普遍十方，虔诚奉献法中王，端为人类(世界)祝和平，地久天长，端为人类(世界)祝和平，地久天长，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见佛教念诵集)
　　听着师父的婉转悦耳佛家传统唱调，比社会的流行歌曲好听千倍，就不拜佛了，只顾支着耳朵迷。师父住腔道∶“别光听啊！磕头拜佛！七七四十九个头之后，新郎新娘就互相携着胳臂到外面的人山人海里正试举行礼！”
　　世龙合掌恭敬道∶“老兄，弟弟觉得不妥当……”
　　段芬一听对师父不敬道∶“龙叔你……”
　　师父道∶“清修，你不知里面曲龙拐弯的事儿，称师父老兄是对的，以后我慢慢给你说的。”又道∶“走到外面举行婚礼去！”就一下子拽开了大门。
　　有不少的人硬推着们喊∶“师父开门师开门……”冷不防大门开了，有好几个人一头栽了进来，有的嘴啃地，有的扑到了老和尚的怀里。师父哈哈大笑，道∶“婚礼就没见过，你们没结过婚？都到前广场里看去！”
　　老段警惕性高，立即锁了大门，一齐来到了广场。
　　当父母的站在上方；新郎新娘站在下方；老和尚站在中间，世龙蔡连个站在老和尚两边，心儿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什么不测之时。
　　师父对着乌压压，人头攒动，扒肩抩背的观众，清清喉咙，洪亮的嗓门道∶“云来集菩萨摩诃萨！在这敦风和旭，日光旎丽的大好美景之中，咱们保定段、胡、善三家举行隆重的婚庆典礼，老衲不揣愚昧特意代菩萨主持大喜，现在开始！我宣布∶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国家；四拜人民；五拜英烈；六拜……”新郎新娘依次敬拜着。
　　师父第五还没说出六拜什么，突然“啾”地一声，射来一颗子弹，也是菩萨显灵，谁也没有受伤。观众们“娘里妈的”惊叫着四散逃命去了。
　　世龙急道∶“卧倒！有人袭击我们！”小翠姊妹吓得哇哇乱哭。克业，田来壮胆道∶“不怕，不怕！有叔叔姑姑的啥也不拍！”小鑫俩口早就窜了个没信儿。第二颗子弹又啾地一声飞了过来……
　　蔡连道∶“都道寺后躲避！”就急急掏出“麦芒”躲躲闪闪朝着打暗枪地方追去。
　　暗藏的杀手一见暴露了，怕被认出身份，拔腿一刬往北猛蹽。蔡连追了一程，那人一转身钻进了玉米地里。蔡连就转了回来。婚礼就半途而废。师父不甘心，还要接着举行，几个老人却制止了。老段道∶“大师的美意领了，从简从简！”就开了锁回到了寺院。此时日过午了，老和尚留大家在寺里用斋。然而，无不心有余悸，都谢辞了。欲知后来如何，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