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品名称:园丁之歌 作者:老余 发布时间:2022-10-14 10:56:36 字数:4301
柳惠平问张秋英,她妈妈是饿死的,是因为他爸爸的懒惰吗,不是,她爸爸从来就是一个舍得在田里下力气的人,种田是一把好手,但为什么连妻女都养不活,她们家一直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这是因为她家里遭受到了剥削和压迫,是这个不平等的社会造成的,她们家的情况只是整个中国千百万个受压迫和剥削的家庭中的一个,不看远了就看村里面又有几家能吃得饱,穿得暖的。从这浅显的道理说,张秋英逐渐地理解了柳惠平所说的道理,
“我们家将田地都分给了别人,那分给我们的田地你能耕种吗?”张秋英问道。
“我不会种田,我们家的田被分了以后,我可以当教师,也可以到报馆做事啊,不会饿死你们娘俩的。”
“当老师好,盼春长大了也要让他早点读书,以后也当老师。”张秋英从小没读过书,但他对老师特别的尊敬,因为这是可以教别人认字读书的人。
冬闲时节,农村都闲了下来,柳福来看到儿子儿媳和孙子一起整天都在一起,俩小口恩恩爱爱的,这是在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照这样走下去,他断定柳惠平就会被捆在家里了,只要儿子收心了,这个家就安定了。
过年了,柳家的稻谷又卖了个好价钱,柳福来准备着过一个好年,孤独的他几乎天天往张有田家跑,或者将张有田拉来家中,柳惠平夫妇去了一趟长沙,给家里每人都买了一套新衣,也给张有田买了一套棉衣裤,从太平街买回了兰花豆等食品,从铜关镇买回了鱼、猪肉,又自家杀了几只鸡,柳惠平还特地买了几挂鞭炮和几个烟花。
柳福来要张有田搬到他家住,说这样就不用两边跑,
三十日吃团年饭,一家人做了一桌丰富的菜肴,柳福来和张有田都多喝了两杯酒,吃完饭,看着儿子教孙子放鞭炮和烟花,柳福来想:“这才是自己要过的日子啊。”
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儿子也长大了,张秋英现在记账也可以一个人做了,在丈夫的教授下,她也认识了很多字,有时能读出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家公虽说想找个女人,可是看了不少个,竟没一个被他看上眼的,每天带着孙子玩,说来也怪,张秋英生下儿子后,就没有再没怀过孕,村里的妇人都说她是“秤砣生”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
闲暇无事时柳惠平会在柜顶上拿出一刀宣纸来,摊开在饭桌上,从中拿出几张,再从柜里拿出祖传的端砚和墨条,将墨磨好,写起毛笔字来,柳福来兴致来了时也会写上几个字,柳惠平会教张秋英怎样握笔,怎样运笔,并用他的手握着张秋英的手一笔一笔地写,他说他家祖传都是写颜体,颜体字四平八稳,古时当官的大多写颜体。并将写颜体的运笔方法手把手地教她,有时一连几天两小口都在家练字,写多了,张秋英的字也开始象模象样了。
这天象往常一样,柳惠平带着张秋英来长沙,和朋友聚会后在长沙玩了一圈,中午柳惠平破例在蔡锷北路的一个叫奇逢阁高级饭店和老婆孩子吃了一餐,要了个一鸭四吃,等菜上桌后,柳惠平告诉张秋英怎样将粹鸭皮放在面饼上,在将香菜、葱、蒜和酱一起放在面饼上,再将面饼将放上去的东西卷起来,他包好后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张秋英也照着柳惠平的吃法包着吃,她第一次吃这么美味的菜,心里很是高兴,柳惠平又包了一个给儿子,儿子说好吃好吃,看着儿子满意的样子,夫妻俩都很高兴。可去结账时张秋英却心痛不已,说柳惠平不是年,不是节的,吃了这么多的钱,柳惠平笑着说:“这都是你们没吃过的,带你们来开开洋荤不好吗?也花不了多少钱。”张秋英算了算,这一餐饭,要是以前够自己父女俩过上半年的了,又想丈夫家有钱,自己一家人不用,留着干什么,看着儿子高兴的神情,心里又舒服了很多。
从长沙回来的船上,柳惠平跟张秋英说要和朋友一起做一笔大的粮食生意,就是将家附近的余粮都收集起来,卖到上海去。他和朋友们说好他负责将稻谷收购起来,谷价比现在卖到长沙的要高些,自己就赚这个差价,等粮食运到岳阳后交给卖主,收回稻谷钱就回家。
回到家中,柳惠平将自己要做粮食生意的事跟父亲商量,柳福来一听,很高兴,儿子从出世到现在只是只花钱,从没赚过钱,看来是转性了,有了老婆儿子,知道要赚钱了,心里十分得意,如果儿子能在生意上闯出一条路来,这就不会象自己一样,只知道守着祖传的家业,一辈子无所事事,还是去长沙城里读书好啊,见多识广,朋友同学也多,最令人高兴的是,一旦生意上了道,今后他就不会再去搞什么共产党了。
柳惠平说了自己做这次生意的想法,他说,做生意都要有本钱,现在自己家的本钱是不够的,先将自家的稻谷全部拿出来,以自家的田地做担保,将附近各大户的粮食收过来,装满一船后,就运到岳阳去,买出稻谷收到钱后,将所有赊来的稻谷钱付清,再用剩下的钱再收购稻谷。如果钱不够,还是以自家的田地做担保,收购满一船后等收到钱后,再付清赊购稻谷的钱。他说他算了一下,等第三船稻谷的钱收回来,自家的谷钱也就收回来了,第四船稻谷的钱收回来,就开始赚钱了。
张秋英等柳惠平说完说:“将自家的稻谷做本钱,这没问题,但还是要留下到下个收成到来之前一家人的粮食,以防不测。”
她的说法马上得到柳福来的赞成。
因为的柳惠欧平的稻谷收购价比卖到长沙的高出不少,加上有柳家的田地担保,很多人将稻谷送了过来,在铜关码头装船后,原本家还剩下一些钱,这些钱都被柳惠平带走了,做路上的费用,船到城陵矶,柳惠平收到稻谷款就回家了。收回来钱后还不够付清收购别人的稻谷钱,说待做完第二次后在外面的谷钱就能付清了,自家却还没有收回来垫付的稻谷和钱。到第三次柳惠平回家时,不但收回来了自家垫付的钱,还收回了一部份自家的稻谷钱,柳福来和张秋英非常高兴。只要再做几次,就会有不少的赚头了。一家人都在盼望着柳惠平回家。
这天柳福来和张秋英一起吃午饭是时,柳福来告诉儿媳,说前两天,前后村的一个女人来找过他。说这个女人的老公生病死了好几年了,有两个儿子,夫家把她当牛使,一天到晚叫她干活,她想出身,但夫家说出身可以,孩子一个都别想带走,谁要娶她必须拿一头牛来换。柳福来说这个女人找到他,卷起衣袖给他看,那只手臂上被打得一条条伤痕压着伤痕,真教人可怜。柳福来说等柳惠平这次回来后就跟儿子商量,拿头牛的钱去那女人的婆家将她娶回来,免得那女人家在那里受苦。
张秋英也在划算着等做完这档生意后,自家的所有投入全部收回来了,应该还能赚道一些钱,她想再买些田,特别是自家那一大片田里还有几块不小的田是别人家的,首先要将那几块田买回来,这样那一大片田就都是自家的了,她想着都高兴。
柳惠平又回来了,钱也带回来了,只是在家又赶快收起了稻谷,这次送稻谷的人特别的多,没几天就收满了一船的谷子,柳惠平这天一大早就请人将稻谷担到铜关镇装船,船装满后柳惠平就跟着谷船又走了。
柳惠平走后,张秋英一天天地计算着时间,按以往柳惠平应该回家了她每天一早就坐在自家的门口等着,等了好几天,没将柳惠平等来,却等来了两个背着枪的乡丁,说是柳惠平现在在长沙警察局,受伤了,要家里人去领人。听说柳惠平又受伤了,柳福来和张秋英带上孩子就赶快去铜关赶去长沙的晚班船。
赶到长沙警察局的牢房里,见到了受了伤斜躺着的柳惠平,一个警官告诉他们说是那些做稻谷生意的都是共产党,警察已经将那条船包围了,可是柳惠平为了讨要稻谷钱,硬闯了进去,结果警察的行动被船上的共产党发现了,那些共产党都从水里逃跑了。在他闯进去时,被警察用枪托打在腹部上,本可以以通共罪将他抓起来,看着他是着急去要稻谷钱的,说是自家家里的稻谷全在船上,拿不到钱,全家人一年都要挨饿,现在又受伤了,准备放了他,但有些事要问问张秋英,警察将张秋英带到一间房子里,房里坐了好几个警察,他们说有些事要搞清楚,如果张秋英说出实话,就能很快让柳惠平回家,如果不说实话,柳惠平只能死在警察局了。
他们问张秋英,和柳惠平一起来过几次长沙,每次来长沙都去了什么地方。张秋英记得柳惠平曾经跟她说过,以后不论谁问她都不能说他们同学聚会的事,张秋英就说每次来长沙就是带她玩的,她将玩过的天心阁、南门口、水陆洲、岳麓山和火宫店都说了一遍。又问在长沙还做了什么,张秋英将所有吃过的面条、包子、饭菜也说了一遍。他们又问柳惠平最喜欢去什么地方,张秋英说柳惠平最喜欢就是在乾元宫听花鼓戏。还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就将她也关在牢房里。
第二天上午警察局的叫了两个警察跟着张秋英去她说的玩过的地方,张秋英说能不能先将丈夫送到医院治病,警察说只要她带他们去柳惠平所有去过的地方,就会放她丈夫去医院治病,如果有所隐瞒,她的丈夫就只能死在牢房里。
张秋英带着两个警察走了两天也没能走完去玩过的、去吃过的地方第三天她带着两个警察来到火宫殿,从火宫店的后门进到乾元宫,来到唱花鼓戏的台前,警察问唱花鼓戏的认不认识张秋英,那些唱花鼓戏的都说认识,说张秋英经常和他丈夫来看他们唱戏,还经常打赏给他们一些钱,有时看到他们收场了才走。
回到警察局,又将张秋英关了几天,每天都会问一些同样的问题,还有一天他们说张秋英没说实话,将她绑在木柱上要打她,张秋英见到警察拿着皮鞭过来吓得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走进一个胖胖的警察,叫给她松了绑,将她带进他的办公室了,叫张秋英坐下后说:你老公在学校读书时就是共产党,据我们知道,他们家有田有地,在当地还是一个蛮大的地主,你嫁到他家来不就是图着过好日子吗?如果真的按他们共产党的说,将你家的田、地都分给那些农民,你会愿意吗?这对你家有什么好处?
张秋英说,自己丈夫那次被打伤后,自己公公就不再准他出去了,自己结婚后也没听他说过什么共产党的事。在学校里读书时他是游过行,但已经说他只是游行,不是共产党。
胖警察又说这次共产党连稻谷钱都没给你们,你现在拿什么钱给你丈夫治病,你告诉我们还有谁是共产党,带我们去找到他,帮你家要回稻谷钱,也好给你丈夫治病。
张秋英说,自己丈夫读书时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她们结婚后丈夫就一直在家里,只是自己从来没来过长沙玩,嫁到丈夫家后,他家有钱,丈夫也爱玩,就多来了几次长沙城里,也没见他离开自己去过什么地方。说到稻谷钱,她说本来想收到钱后,家公想娶一个女人,那女人的丈夫死了好多年了,她在她那婆家当牛做马,没吃没穿,她想改嫁过来,婆家说要拿一头牛去换。公公见她可怜,准备拿回稻谷钱后就买头牛去将那女人领回来。再说自己和丈夫也想卖几块水田,将自家的水田连成一片。自己丈夫没去搞共产党,他只想在家里和自己和孩子一起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再说如果那些卖稻谷的是生意人,不是什么共产党。
那个胖警察又说只要她说出柳惠平还还去过什么地方,就会放她和丈夫回家,让他丈夫去治病。
张秋英说自己丈夫被打伤了还不准医治。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跪下来向胖警察求情,胖警察见关了她好几天了,看到她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村妇,再加上柳惠平的病情加重得很厉害,开始吐血了。
因为怕柳惠平死在牢房里,就将张秋英放了,又让她将柳惠平领了出去,给他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