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间难觅真情感 世上有钱好办事

　　柳集镇计划生育办公室位于正街西头，与老粮库面对面。办公室就五间三层小楼，面对正街；小楼后面是一排机瓦平房，这些平房是原供销社的仓库；小楼左侧是用钢筋焊接的单扇大门。进大门后，人们就感觉出这是一个四合院。进大门后，陈伟打开东头最后一间房门，推一下皮秀英说：“进去！”然后关门上锁，飘然而去。
　　“秀英？你怎么也进来了？”孙常芝惊奇地问。
　　“孙婶儿，你怎么在这里呀？”皮秀英同样觉得新奇。
　　“唉！别提了。”孙常芝拉皮秀英坐稻草窝里说：“他们说我晏玲未婚先孕，找不到她就把我逮来了。”
　　“晏玲的事让他们找晏玲去，抓你干什么呀？”
　　“谁不是这样说呢？他们说他去找，要我出路费，出汽车油钱，还要出工钱。他们还把我的六十多斤的半大猪娃赶来了，说是用来抵房租；你看，就这小破屋，一晚上十块，照天数。”
　　“晏玲就在县城，你咋不去找呢？”
　　“找了，她爹找过两回，没找到；这个死丫头，真把人气死了！也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
　　晏玲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幸亏是冬天穿棉衣，才不那么显眼。近来，李东生让晏玲待在家里养胎，哪里也别去。今天早晨，她起来得晚些，吃完李东生给她准备好的早餐后，就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腮红和口红画完后，才开始描眉；她把脸侧过去又转回来，用眉笔轻轻地慢慢地描着眉尖。
　　“你好啊，晏玲。”突然，一个打扮得十分靓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的突然出现，把晏玲吓得吃惊不小；她回身仔细看了看女人，感觉不太像坏人，就问：“你是谁？”
　　“不知道是吧？我来告诉你；我叫龚怡秀。”龚怡秀说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晏玲的脸。
　　“哦，你是东生的老婆是吧？不是说你们离婚了吗？”
　　龚怡秀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东生东生，听起来多亲切呀！谁说李东生离婚了？他老婆叫李秀娥，住在乡下，日子过得还不错；他们还有个儿子，叫李国庆，明年秋季就上初中了。离什么婚呀？”
　　龚怡秀的话让晏玲的大脑好半天转不动圈了：“那他......那你......”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来告诉你吧。”龚怡秀把右腿码左腿上：“我呢，是李东生的前任情人，准确地说是第四任情人；你呢，算是他第五任了；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任。就是说，这套房子连你换了五次女主人了。”龚怡秀说着站了起来，环视一下房间内的设施：“一切都没变啊！这床头柜上的台灯，这天蓝色落地窗帘儿，这壁挂式空调，这朱红色梳妆台，这组合式衣柜，还都是老样子呀！”她慢慢踱了几步，走到晏玲跟前：“我知道他是怎么把你骗这里来的：第一步，英雄救美。他安排一个小混混挟持你，打你；他突然出现救了你，用车把你载这里来。第二步，饮食下毒。来这里后，他热情地招待你，让你惊恐的心灵得到抚慰，取得你对他的信任。而你却不知道，那饮料里有性药，那是日本产的红蜘蛛，女人喝下去会有一种小虫子在体内乱爬的感觉。第三步，发泄性
　　欲。当你感觉内心难耐时，他会安排你洗浴，并告诉你你的卧室在哪里，浴室是防盗门，可以反锁。这时，你更加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了。当你躺在浴缸里时，你发现了对面墙上有幅西方男人的裸体画，同时，你感到体内更加酥痒难耐，你非常希望有个男人来，恰在此时，你发现画中的男人向你走来，你把他当成你曾喜欢的人。但是，你不知道，你刚吃的食品里，含有微量K粉，它能让你产生幻觉。其实，你看见的男人，既不是画中人，也不是你心上人，而是李东生。当你醒来发现被李东生搂着时，生米已做成熟饭了。第四步，赶你走。至于怎么赶，那我就不清楚了。”
　　听着听着，晏玲的眼睛有点发黑，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怡秀姐，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儿？如果想找你，到哪里去找？”
　　“上班儿？”龚怡秀想了想说：“也算是上班儿吧，就在水上乐园洗浴中心。我的工作就是陪男人玩儿，陪吃饭，陪喝酒，陪打牌，陪跳舞，当然也陪睡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晏玲忽然觉得龚怡秀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同病相怜呀！小妹妹不用怀疑我，我是觉得你的下场可能还不如我。至少我可以用自己的身子赚点钱，你就不同了，因为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将来怎么办？小妹妹，你不要以为李东生对你真有感情，真爱你；他爱的是你的青春，你的脸蛋儿！好了，我走了。”龚怡秀刚走几步，又回头说：“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妈因为你未婚先孕被镇计生办抓起来了。”
　　龚怡秀走后，晏玲感觉身子快要散架了，哪还有心思画妆？她慢慢地站起来，躺在床上，不觉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玲儿？嗯？谁惹你了？”刚到屋的李东生见晏玲躺床上抹眼泪，躬着腰亲切地问。
　　晏玲翻身脸朝里，没有说话。
　　“谁欺负你说出来，我去找他。”
　　“你认识龚怡秀吗？”晏玲抽泣一下问。
　　“哦，你说她呀，烧成灰我也认识。她曾跟我好过，骗了我二十万就跑了。她就是个骗子，谁有钱骗谁。她还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见了男人就腿软。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我妈让计生办抓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未婚先孕，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
　　“乡下干部怎么能这样瞎胡闹呢？这不是株连九族吗？”
　　“说这话有用吗？还是想办法把我妈救出来吧。”
　　“没事，起来，我们一块儿去你老家，叫他们放人。”
　　李东生的奥迪很快就到了柳集镇政府大院。听见车笛声，叶继亮以为是县政府来人，忙出门迎接；定神一看，下车的一男一女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既然出来了，又不好退回去，只好愣在哪里。
　　“这是镇长，姓叶。”晏玲小声说。
　　“叶镇长，你好啊！”李东生蹒跚着步子朝叶继亮走过去。
　　见来人西装革履，大大列列地走来，只好伸着手迎上去：“这位领导怎么称呼？”
　　“哦，哪是什么领导啊！在下李东生，是馨香公司的员工；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晏玲，她可是你手下的草民啊！”李东生边握手边笑着说：“你看，她怀孕了，给你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我今天来，一是对你们领导表示歉意，再是补交一下计生罚款。”
　　听到这里，叶继亮心里就有了底。忙抬手说：“辛苦了，辛苦了！请进！”大家都坐下后，叶继亮接着说：“这计划生育呢，是国策，全国上下都一样。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这个我们都知道。”李东生说着站起来，到门口四处张望一下，回来掏出几叠钱：“这一万是交的罚款，这两千是办《准生证》的费用，这五千请你帮我打点一下你的下属；他们我都不熟悉，只好麻烦你代劳了。”说着把钱放桌上推一下。
　　“好，好啊！李先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办事利索。”叶继亮说着拉开抽屉，把钱放里边。
　　“叶镇长，那我妈的事？......”
　　“放心好了，马上就给你办好。”叶继亮拦住晏玲的话头，说着一手按着电话机，一手摇几下把柄，然后拿起话筒：“我叶继亮，陈主任吗？好，就是找你。你找一份《准生证》，盖好印章，和孙常芝一起带我办公室来，越快越好。”
　　不大一会儿，陈伟带着孙常芝就到了。
　　“妈！”见到母亲，晏玲扑过去抱着她，母女俩相拥而泣。
　　陈伟把《准生证》递给叶继亮，叶继亮递给李东生：“姓名你回去自己填吧；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娘，走吧，我送你回去。”李东生恭恭敬敬地对孙常芝说。
　　路上，晏玲告诉母亲说：“他叫李东生，是馨香公司销售部主任，我们准备腊月领证结婚。你看怎么样？”
　　“哎哟，这么大的事也不早些说一声，我得给你准备点嫁妆呀！这么快，怕是来不及了。”看见李东生一表人才，又开着这么好的车，孙常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娘，嫁妆我看就不用办了，我那里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侍护好晏玲，比什么都好。原先准备让她在城里待产，可我的事太多，没时间照护她。再说，乡下空气新鲜，也有利于她母子身体健康。”李东生回头看一眼母女俩说。路况不大好，车速非常慢。到了村后岗，前面车就不好进了。李东生只好下车，打开车后门，扶出晏玲，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里有两万，用完了给我打电话。”然后对孙常芝说：“娘，我就不进去了，你看这路也不好走，公司的事又多，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们。”说完钻进车内开始倒车。
　　车走去老远，母女倆俩在与从车里伸头摇手的李东生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