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对面

　　白立轩当上了副校长，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庙巷。街坊邻居们都聚在白庚业家的院子里，说白立轩为庙巷争了光。毕竟，对于这个从异地迁来的部落来说，出一个人才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荣誉。他们都寄希望于白立轩，希望他能早日当上教育局局长或是其他领域的领导，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小瞧庙巷了。首领老白这日来到白家，亲自向白庚业贺喜，白庚业和娄氏等人心中无不欢喜。
　　按照白氏部落的传统，女眷都信佛。这日，娄氏、胡氏并白庚业的几个侄女、侄媳等在家里的佛堂烧了高香，祈求佛祖保佑白家人丁兴旺，白氏部落风调雨顺。恰逢这天也是星期天，白立轩在家。烧过香，老白、白庚业、白立城、白立轩、娄氏、胡氏、陆晓渊以及几个要好的邻居在白庚业的家搞了一个小小的庆功会，庆功会的主角当然就是白立轩了。老白向白庚业等人颇有感慨地说：“以前我们白氏部落在湖海之滨有着极高的威望，后来由于丁氏部落的入侵，我们寡不敌众，才被迫迁移到这里。说来感慨啊，如今，轩哥成为西街学校的副校长，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我们白氏家族与人为善，但从不信邪，从不服输，这是我们白氏部落的精神。今天的主角是轩哥，我要敬轩哥三杯酒，希望他在今后的工作中做出更大的成绩，为庙巷争光、为白氏部落争气！”说着便斟满了第一杯酒，敬白立轩。娄氏忙道：“轩儿虽说是给咱们庙巷争了点光，但他毕竟是小字辈的，酒就免了，别折煞了他。”白庚业道：“这三杯酒，我替轩儿喝！”老白听此言，不免激动起来，又连斟两杯。白庚业不胜酒力，三杯过后，已觉头晕。老白深知白庚业，不免自己又喝了几杯，又想起一些伤心的往事，不免老泪纵横。白庚业、白立城等人劝解，老白方略略止住了。
　　白立轩在家里待了一天，也忙了一天。陆晓渊紧随其后帮着料理。第二天，白立轩便回到了学校。过了两天，白立轩便搬到学校去住了——自从升职后，他要经常回家，接受众人的礼赞，所以就无暇待在学校了。作为新任副校长，他要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协助校长处理学校的日常工作，还要兼顾与吴冰娴的感情生活。在吴冰娴来到西街小学之前，他们之间基本上是通过手机来联络感情的。基于这点，白立轩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吴冰娴，心里总有点不安。而在吴冰娴看来，白立轩堪称完美，无可挑剔。这日清晓，白立轩起床后，发现外面下雪了。隔着窗玻璃，依稀可见校园中的两行垂柳银装素裹，万千枝条如万千纤纤玉手。他心血来潮，一阵狂喜，忙向吴冰娴说：“外面下雪了。”吴冰娴正在收拾床铺，忙到窗前往外看，不禁感叹：“好美啊，让人想起了千手观音。”此时，正值学生们洗漱的时候，白立轩道：“待会儿等学生们早读，校园里没人了，我给你拍个照。我要留住这美丽的瞬间。”吴冰娴道：“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二人洗漱完毕，白立轩取出照相机，二人走出卧室，吴冰娴站在一棵大柳树下，脖子上围了个大红色的围巾，右手手指轻轻捏着一根枝条，微笑着，白立轩手按快门，完成了拍照。
　　二人回到办公室。白立轩因说：“你既爱旅游，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咱们去J城看樱花。”吴冰娴道：“J城的樱花虽好，但赏花的人多了，反倒失去了原先的新鲜感。我独喜欢秋天，因为桂花就盛开在秋天。桂花不但清雅，而且有一种浓烈的香气，是别的花不可比的。秋天是一个成熟的季节，更适合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出游。”白立轩道：“只是我有一个心结。罗校长现在掌握着实权，他的能力人人敬仰，但他总是以权压人，我这个副校长，虽外表看起来风光，可大多时候都是奉命行事，自己的意见很少被他采纳。我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上任已有半个多月了，我总感觉到没有意趣，倒不如做个普通的代课老师好。”吴冰娴道：“你才上任不过两个礼拜，这或许是罗校长考验你的关键时候。你万不可有任何气馁，相信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刚开始，人人都会不适应。”白立轩听了这话，不禁抱住了吴冰娴，说：“以前是我欠你的太多了，以后我会用我的成绩好好补偿你，相信我。”吴冰娴会心地笑了，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午饭的时候，白立轩照例从食堂打了两份饭菜，端回到办公室与吴冰娴一起吃。今天是星期三，食堂照例是包子，芹菜猪肉馅的，孩子们最喜欢吃了。这里，白立轩与吴冰娴正吃着，忽然白立轩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好像是个陌生号码，但又觉得有点熟悉，便接了——对陌生号码的来电，白立轩从来不接，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没想到，竟是卢照仪。
　　挂断后，吴冰娴因问是谁，白立轩淡淡道：“开花店的卢照仪，吴叔叔从Q城回来我捧的花束，就是在她店里买的。巧的是，她还是卢添的姐姐。”吴冰娴道：“她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白立轩道：“你不知道这卢照仪。那天给卢添送衣服，硬是见了我，要我的手机号，我原本不想给她，谁知她一步接着一步，死缠烂打，硬是逼我把手机号告诉了她。”吴冰娴有些不解，问道：“她要你手机号做什么？你现在又不代卢添的课了。”白立轩道：“她说是想与我做个朋友——你说现在的某些人贱不贱，那天我给她说了不少回绝的话，但最终还是把号码给了人家。唉，不愧是个做生意的，嘴皮子不饶人。”吴冰娴道：“对付这种女人就要心狠一点，觉得不能交往的，态度要果断——刚才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白立轩道：“说是想请我吃一顿饭。”吴冰娴道：“你去不去？”白立轩道：“不去。一是不乐意，二是还不知道人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可以，但是一定要知根知底的才行。她年龄、学识、家庭背景等信息我们都一概不知，糊里糊涂吃人家的饭，算是怎么回事呀。”吴冰娴道：“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是，你去也行，咱们一块去，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若再来电话，就不怕没办法对付了。”白立轩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于是就给卢照仪回了一个电话，二人说定见面的地点。
　　白立轩与吴冰娴骑车离开学校。此时是次日的午后，大约两点多的样子。
　　一个普通的小饭店。
　　“这位是……”白立轩的车徐徐停下来，卢照仪主动热情向前几步，问。
　　“我女朋友。”白立轩道。
　　卢照仪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与吴冰娴相互问候了对方，三人进了饭店。
　　“你们想吃什么？”卢照仪说着，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她没想到白立轩竟把他的女朋友带来了。
　　“什么都行，少点为好。”白立轩淡淡道。
　　为了不失体面，卢照仪要了两个砂锅。
　　很显然，吴冰娴比她漂亮，而且有气质。此时，她的心里已经产生了几分嫉妒。
　　“卢添才十一岁，你们姐弟年龄相差怎么这么大？”白立轩开始发问。
　　“是的，我跟我弟弟年龄相差整整一轮。我出生时，我家的经济状况不太好，我奶奶劝我爸不要再生了，孩子多了养不起。可是我爸一心只想要个儿子，后来就有了我弟弟。”卢照仪认真地说。
　　“噢，是这样。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怎么就会想到到城里开花店？”白立轩接着问。
　　“无聊、太无聊了——在农村实在太无聊了。”卢照仪反复道。
　　“你这次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白立轩问。
　　“其实也没事，就是想与你聊聊天，吃个饭，平时只有我一人在店里，闷得慌。”卢照仪道。
　　“你还没有男朋友吗？”吴冰娴插了一句。
　　“不怕你们笑话，还没有。”卢照仪看着吴冰娴，眼睛里像要放了电。
　　“其实，我……”卢照仪欲言又止。
　　“其实，这几年一直有人上门求亲，可我就是看不上那些庄稼汉。为此，我妈经常责怪我眼光太高，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找一个比自己差的人，还不如不找。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将就。你们都是知识分子，应该比我更明白。”卢照仪说。
　　白立轩与吴冰娴无言。
　　“菜都凉了，快吃吧。”卢照仪道。
　　白立轩之前对这个女子的所有的不好的感觉全部消散，相反，他觉得她更多的是可怜，当然，还有一丝丝对她的尊重。吃砂锅时，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原本打算应付一下，看来这次要奉陪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