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品名称:牡丹花开 作者:钟宝妹 发布时间:2013-03-23 21:07:26 字数:5125
在周嘉良解下小月尸体,扛了起来,正准备离开时,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一七八日本兵给团团围住。周嘉良一惊,便猜想这回是插翅也难飞,栽定了。他这样想,并不是因为他怕,曾与日本人大战过好几回,今后即使再战千百回他大概也不会言半个“怕”字。这次到底是一个人,一个人怎能敌七八个人?能不栽么?所幸的是日本兵并未向他开枪,看来是想活捉他。活捉?那不比杀了他还惨?要是落了他们手里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还不如拼死一战,若是死了,倒也死得痛快。于是他放在小月准备与敌人做拼死的博斗。可惜的是手无寸铁的他终究是寡难敌众,三两下子就被日本兵擒住,动弹不得。
“别动!老实点。”擒住周嘉良的日本兵中有一个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说。
周嘉良咬牙切齿地瞪了日本兵一眼,挣扎了一下。
“走。”日本押着周嘉良,命令他前行。
周嘉良本来是极不情愿的,但转念一想,何不先顺从他们,然后再伺机逃跑?他突然想起张队长的话,性格决定着我个人的命运。当我们遇到敌人围攻时,千万不能冲动,首先做的是稳住敌人,保命要紧。要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战到最后。凡事不能过早下定论,万事皆有可能。想到这,猛然悟觉出得刚刚行为实在鲁莽,欠周到。这样想接下来没再多作反抗。
这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日本人押着周嘉良已经穿过了一条条地街道,农庄,麦田,到了一片树林,欲往日本日本公馆。在这期间,周嘉良有过两次逃跑的想法,不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时期不够成熟,就忍了下来。见前面是一片树林,便觉得机会来了。树林比较隐蔽,逃跑的成功机率要比其他场所要大一些。所以他一进树林就开始东张西望,寻找脱逃的机会。草木虽然葱茏茂盛,但要是就这样硬跑的话,还是有些难度。要是逃跑未遂,反倒把日本兵给激怒了,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说不定………。不行,要逃跑至少得先想出个法子。正思付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草丛蠕动了一下。该不会是救兵来了吧?周嘉良想。不过这又很快被他否定掉。没有人去通风报信怎么会有救兵呢?正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树上刻着一个十字形的符号。橙黄色的符号与深灰色的树干成鲜明的对比,一看就知道是刚刻上去不久。十字行符号是组织常用的暗号,毋庸置疑,是救兵来了。这么一来,他的胆子放大了不少,索性站着不走,脑子里立刻有了主意。
“怎么回事?”日本兵见他不走,便往前推了一他一把,恶狠狠问。
“我内急。”周嘉良说着捂了捂肚子。
“什么?”日本兵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先忍着,到公馆再说。”
事到如今,周嘉良也管文不文雅,就乱就一通。“我也想忍,可就怕忍不住。要是大在裤子里,那就不好了?我倒是无所谓,臭点就臭点,可就怕臭到你们将军。”说着讨好似的冲着身旁的日本兵不好意思笑了笑。日本兵正捂着嘴偷笑。见他没发话,便继续说:“
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憋了好久了。刚刚在麦田就想上的,可那太空旷了,有些难为情。”说完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日本兵一听,便以为真,嘻笑着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快快快。”说着很不耐烦地摆着手,催促他。其他的几个日本兵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就在这?”周嘉良望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日本兵。
“还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男人?”说完日本兵又笑了起来。
周嘉良拉了拉裤带,说:“可我上大的。”
“你怎么那么啰嗦?快上?”日本兵不由分说地喝道,说完还踢了周嘉良一下。
周嘉良见日本兵这么说料是没商量的余地,又拉了一下裤带,作势要方便。“好歹你们也把脸转过去。”周嘉良笑着请求说。
日本兵便把脸转过去。日本人刚把脸转过去,周嘉良就一个纵身跳进路旁的草丛里去。日本兵听闻声响,忙把脸转过来,见周嘉良逃跑了,立刻想要追过去。可脚还没踏出一步,草丛里就已经钻出几个人用枪对着他们。日本兵见状,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其中有三个隔的要远一点,便想转身跳进树对面的树林里。可正在这时,对面的树林也冒出几个人用枪指着他们,他们不得不往后退。很快,几个日本兵就挤在了一块,惊惶失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要杀我,我……我……投降。”一个日本兵突然大声结结巴巴地说,说完弯腰作了投降姿势。
“不要信……”张队长大声说。可未待他说完,那个日本兵已在这边对他们放松警惕之时,向其中一个队员开了枪。
待这边顿时陷入混乱,那边便趁机逃亡。
“不要让他们跑了。”周嘉良大喝。
周嘉良话音未落,就已经有队员举起枪对准日本兵,“砰砰”几声,倒下了一个,两个,三个。
“追。”队员们话还没喊出来,脚已经迈开了步子,冲了上去。
虽足足追了几十里路,可还是跑掉了一个。
“他老娘的。”张队长望了望死去的队员,气得跺脚。
周嘉良看出来那个日本兵本来是想向他开枪的,可由于心急打歪了,打中了站在旁边的那个队员。现在想起来除了唏嘘之外,更多的是内疚。
“不好,这回让那个与咱们照个面的日本兵逃走,他下回肯定会认得咱们。”其中一个队员说。
张队长正在气头上,听那队员这么一个说,便气鼓鼓地说:“我下回见了他,一定毙了他。”那个“毙”字说得很重,像是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日本公馆把他干掉。
周嘉良本来想问张队长他是怎么知道他落入日本人手里的,可见他在气头上,就没问。本来打算等回到住所等他气消了再再问,可是刚回到所住就被他狠狠地责备了一顿。
“你是怎么搞的?”张队长把枪狠狠地往桌上一摔,揭下帽子,两手插着腰气呼呼地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要听从上级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贸然采取任何行动。可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竟一个人跑去救一个已经死了的叛徒。”一边说还一边不住地拍桌子,显然已气极。
“我当时也是……”周嘉良想为自己作辩解,奈何理屈词穷。
“我知道你们师生情深,你也是感情一时冲昏了头脑,可你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明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你还像个无头苍蝇一头栽进去?你明知道我们不能而看着你死坐视不理,你还要去?你一个人死了倒好,总不能连累队员……”张队长越说越起劲,也不知说了多久。
而周嘉良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默不作声地听他唠叨,直到他说:“事情已此,多说无宜。算了。”
几天之后周嘉良才得知,那天原来是米兰通得风报得信。原以为张队长经过这件事之后,会完全信任米兰,谁知道他竟说:“谁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想博取我们的信任?”
周嘉良听了之后,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回答。当下就想,看来他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不然他又得说他徇私,包庇自己的学生。
不过一提到起米兰,张队长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了。思付片刻,说:“恐怕那个日本兵对你的印象最为深刻,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的秘密工作行动最好不要露面。”
周嘉良一听,感觉倒像是工厂的工人遭遇到辞退。心里很不是滋味,便说:“可我们都是从事地下组织活动,不行动我又能做些什么?”
张队长说:“这你放心,我另有安排。我打算要你到重庆去为我办件事,等过些时日,这件事差不多过去了,再回来。”
“去重庆?”
“对,我要你去秘密监视米兰。”
“米兰要到重庆去?”
“嗯。”张队长说:“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铃木宇野要带着米兰一起到重庆去,而米总司令这时也刚好在重庆。我想让你暗中观察,他们父女俩有没有私下交涉。”铃木宇野是佐腾圣子的外侄。
张队长明知道周嘉良向来都信得过米兰,却要他去监视她?显然是想给他压力,将来有一天米兰要是真的背叛组织,那么他就得负全责,所以他对这件事必须郑重其事。周嘉虽然觉得张队长有点矫枉过正,但也不敢疏忽。一是上级下的命令,他必需全力以赴;二是他也是有责任的。对于米兰会不会背叛组织,他也不敢打包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过几天我就会安排你去重庆,不过在此期间你一定要保密。在走之前,你还得让办点事。”张队长说。
周嘉良望了张队长一眼,等着他往下说。
“我让你想办法联系康玲,交给她一个任务。”张队长又说。
康玲。周嘉良听到这个名字时,心“怦”的跳了一下。心里有不可抑制出的激动。
第二天,周嘉良就见到了康玲。两人在一家茶馆见了面,为了不惹人注意,他只不过瞟了她一眼,就在他后面桌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背对着她。他发觉她变得成熟了不少,这大概就换了装的原故。头发长了些,没扎辫子,而是在头顶扎了白色的蝴蝶结,放了下来。脸白比从前要白了些。虽然依旧是浅蓝色的短装旗袍,配一条黑色裙子,却要比从前优雅大方,时髦些。全然不是以前的那副小女生模样。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们没时间问好,只是把该交代的话交代完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第三天,周嘉良就启程去了重庆。
到了重庆,他借住在昔日同窗好友孟林家。孟林只不过在一家报馆里做编辑,素来跟官场上的人没什么交情。不过他的太太曾经是个唱戏的,不但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物,还跟米司令的一位姨太太是好姐妹。从她那得知,米兰的确跟跟米司令不怎么和的来。不过米兰在家最排行最小,米司令又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儿,虽然口上跟她不和,心里却是相当的疼她。米兰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米司令还时常叨念着她。
周嘉良想,如果说是米司令把她女儿派到那边去做卧底,大概就不可能了。他那么心疼他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去冒险?但他好歹也是一个司令,他女儿那么久不回家难道都不曾调查过她都在干些什么?若是调查了,他怎么会对她女儿入地下党一事一点都不知情?若是知情恐怕早就闹着要把带回家了,就算是不肯,他也许也会把她强行带回家。他怎么能允许自己一个国民党的部下有一个共产党的女儿呢?想到这,周嘉才猛然警觉,当初忽略掉她的家庭收她入党,还让她执行任务的行为实在太草率了。一个家庭对与一个人来说,简单一点是连体衣,深入一点那就是心脏。米兰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她都是米司令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周嘉良这么一想,倒越发不敢疏忽。他要求孟太太继续帮他打探米家的情况,看有没什么变化。
之后,他便自己打探铃木宇野所住的公馆。打探到之后,他把自己装扮成人力车夫的样子。戴了个草帽,脸弄得黑不溜秋的,整天在守在公馆外面监视着米兰的一举一动。监视了四五天左右,周嘉良发现米兰整天除了跟铃木宇野逛逛娱乐场所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事情做。有好几次,还是他亲自载她去的。米兰虽坐他的车,但似科并没认出他来。
到了第六天午饭过后,周嘉良看见米司令进了公馆。他一进去就差不多呆了一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到了第二天,他照样来,并且还是一两小时。周嘉良由于不知道他究竟到里面去找谁,所为做何事?心急如焚。想打听,又怕别人起疑识破了身份。
这样连续过了五天。第六天,米司令没再来。米兰照旧跟铃木宇野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第八天,米兰在戏院碰到了米司令,两人发生了争执,米司令当场掴了米兰一巴掌。这件事第二天就见报了。这报纸还是孟林亲自发的。不过报纸上说得跟现实的却是有出入,报纸上说米兰跟铃木宇野未婚同居,伤风败德,气炸了米司令。由于米兰是米司令的女儿,身娇肉贵。报纸一发出去,便成人们的话柄,整个重庆是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晓。
孟林说:“其实我只知道米司令与米兰发生冲突,其他内幕我就不得而知了。谁都知道报社不添油加醋哪有钱赚?”
周嘉良说:“那你也不可能凭空捏造?”
孟林说:“说来也奇怪。昨天晚上在我离开报社时有一个奇怪的人给报社一笔钱,要我们这样发的。”
周嘉良问:“男的还是女的?”
孟林说:“男的,大概二十来岁。”
周嘉一听,迷惑起来,猜不出那人是谁。
孟太太看了看报纸说:“我听玉琴说,这几天米司令的脾气非常之不好,时常动不动乱发脾气。”孟太太口中的玉琴就是米司令那位姨太太。
周嘉良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孟太太说:“还是不是为她那个宝贝女儿。说她败坏家风,还说要把她带回去。”
周嘉良问:“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孟太太回答说:“好像没有了。”
周嘉良更加迷惑了,不知以目前的情况能不能排除米司令对米兰的地下党身份不知情,或是另外的可疑身份?不过这毕竟只是听说。让他苦恼的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弄不清楚。还有特意到报馆去散布谣言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他这么做又是何用意?
可更让他迷惑的还在后面。
周嘉良继续在公馆外面监视着。米兰也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铃木宇野出入。
这样又过了两天。两天之后,他没再看见米兰。
这样又过了两天。两天之后他才从孟太太那得到消息,原来米兰已经回到米家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不禁问。脑子里顿时又多了一个问号。如今的他脑子里有一大堆的问号等着他去解答。会不会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米总司令跟米兰设的一局,目的是为了骗过他的眼睛?他禁不想。或许米兰禁不住家的诱惑,中途放弃了?又或许米兰是被逼无奈。除此之外,他有一个可怕的想:那就是米兰叛变了。她也许准备,或是已经把组织机密全盘托出。这么一来,那就非同小可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必需警惕。为了以防万一,如今必须得把这里的情况向上级汇报,然后再看上级如何指示。于是往电报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