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作品名称:黄金劫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9-21 07:06:00 字数:3078
史老板上坑口送物资,看到石根友。老板极有兴致地问他家里的情况、年龄、文化成度及婚姻状况,石根友一一回答。第三天,韩春娃下山,回来就找石根友,石根友碰巧在工棚休息。韩春娃直爽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他开口便问石根友:“小伙子,想不想当上门女婿?”
石根友说:“不想。”
“为啥不想?”韩春娃盯着他,紧追不舍。石根友回答:“我是家里的老大,脚下有弟弟妹妹,父亲不在了,母亲也上了年龄。这样一家人,工头你说,我能不能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韩春娃笑了,他赞道:“小伙子人品不错,有担当,有担当的男人才算好男人啊,史老板没有看错人。要我说,这个上门女婿你能当。”
“我不明白。”
工头韩春娃真像农村里做媒的,他掰着指头说:“你穷一辈子,守在家人一块儿,家人也跟着受穷。有孝心没钱,拿什么尽孝?我给你介绍的这家人,一个闺女,家庭条件好得难以想象。更好的条件是,你若做他的上门女婿,他马上把你妈和弟弟妹妹的户口从你那穷山沟迁到他村里,给一院房屋,安排好一切。还有,你做了他的上门女婿,一辈子不愁没钱。这条件咋样?”
“他家那么有钱,为啥看上我这个外乡的穷光蛋?”
“千里姻缘一线牵,婚姻这玩意儿,前世注定的。为啥看上你?看你顺眼呗!”韩春娃笶得意味深长。
“事来得太突然,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石根友有些心动。韩春娃说:“三天。三天后,我下山给人回话。你想通了,三天后跟我一起下山。”
石根友把事情说给程道安听,请他帮忙拿主意。程道安听后一拍大腿:“打灯笼找不到的好事,还用想?换了我,我一口答应。工头没说,是谁看上你?”
“没说。前几天老板上山碰到我,盘问了我许多话。”石根友如实说。程道安猜测:“肯定是老板的亲戚。你小子,走狗屎运了,以后,我得跟着你沾光。”
“啥狗屎运,说不定,我今年命犯桃花劫。”
程道安极力促成他答应工头。石根友也穷怕了,有机会改变命运,试探一下也好。三天后,他跟着工头韩春娃下山。韩春娃有一辆老式的四驱吉普车,他驾车,载着石根友,一路飞驰下山。没在安平镇停留,而是出安平镇,拐上向东的大路,奔驰半小时左右,拐上小路,进了一个绿树成荫的村庄,在一家豪华门庭外停稳。两人下车,开门迎接他们的,正是史老板。
史老板家的大门门楼,雕花歇山式,上覆黄琉璃瓦,中嵌瓷板书:耕读传家。若没这四个装高雅的字,就是个豪华的庙门。红漆大门,其上装饰一排排镀金大铜钉,两个虎头门环。入院内,三围高墙,墙头竖镀锌角钢,围一圈铁蒺藜。高大的梧桐树紧靠左右两方墙,院内阳光斑驳,停放两辆轿车,一白一黑。黑色的是越野型奔驰,白色的是进口宝马。后方一座四层的别墅式楼房,房子外墙和高大的院墙都漆成白色。村庄人戏称史老板家院为“白宫”,好比美国的权力中心。
史老板是这个村庄的村主任。东边墙脚的两棵梧桐树下,各拴一只纯黑藏獒,高大如牛犊。见生人进门,拽直铁链,人立起来,吠声如狮吼,欲扑向生人。史老板喝斥一声,两个畜牲才收了兽性,俯首贴耳,怏怏爬下,但那凶恶的目光仍心有不甘地盯着来人。穿过院子,进入一楼客厅。客厅足有二百平米,后墙上半部挂一副虎啸山林图,配龙飞凤舞的行书对联。下半部紫檀博古架,其间摆放许多不知真假的古玩玉器,左右墙上各一副字画。左墙草书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大江东去,右墙挂水粉画,梅花傲雪图。看得出,三副书画,皆出自国内一流名家之手。左右墙脚,各一排红木沙发,沙发前面,左边是根雕大茶海,整套的景泰蓝茶具,整齐摆放在茶海上。右边一个黄花梨茶几,摆满时令鲜果和各种干果。客厅的地面,铺着棕黄色驼毛地毯,编织着白色的美丽花纹图案。后墙右侧,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台阶铺着猩红的地毯,红木扶手上,镶嵌纯银的缠枝莲花纹。
门口换了拖鞋,工头领着石根友坐左边沙发上。工头韩春娃不用史老板招呼,动手泡茶。史老板坐右边沙发,咳嗽一声,二楼楼梯上,款款走下一位身材修长,容貌清秀的少女。她身穿天青色长裙,轻盈走到石根友这边,对客人微微一笑,即接过韩春娃手中的茶壶,有条不紊地为客人献上茶艺。姑娘的身材、相貌、举止,皆出乎石根友的意料。虽不敢称其国色天香,亦是花中上品。石根友的心狂跳不已。这样的美少女,哪个小伙子能拒绝呀?看一眼,石根友便有了决定。
就在石根友不停偷看美丽的姑娘,想入非非、渐入幻境之时,史老板抬头对二楼喊:“下来嘛,都下来见见面。”
这时候,楼上传来开门声,不一会儿,从楼梯上走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老女人其实不老,五十岁上下,银盆大脸,烫着鸡窝似的一头卷毛,厚嘴唇涂得血红,两条棒锤似的短粗腿撑着碾磙般的上半身,扭着大概占体重一半的肥大屁股,一手扶楼梯扶手,一手揽着年轻的女人下得楼来。年轻女人是老女人的回忆版,眉眼相貌身材肯定就是二十年前的老女人,其唯一的一点细小差别是,老女人乳房松弛,下垂,接近上腹。年轻女人乳房直挺挺的,下一步,那尤物便晃动一下,像是对客人点头打招呼。两个女人在史老板身边坐下,年轻女人紧靠史老板,圈住史老板的脖子,便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老爸,我想去泰国看人妖,你陪我去嘛,老爸。”说话慢腾腾,吐字还算清晰,但如三岁小儿般放嗲,听来令人有吐的冲动。老女人替史老板解围,将年轻女人圈着史老板的胳膊解开,拉向自己这边,小声哄道:“你韩叔叔在这儿,要像个大人样子。”
“我不嘛。”她飞快摇着头,把自身扭得像长了一身虱子,全身痒得慌。老女人拿起一个香瓜,哄道:“别闹了,妈给乖女儿切香瓜吃。”
“我不吃香瓜,我要吃葡萄。”
“好好好,妈给闺女剥葡萄吃。”老女人放下香瓜,拿起葡萄,剥一颗,喂进女儿嘴里。女儿嘴大,葡萄太小,填进去“吧叽”一下就没影儿了,那等待的肉洞大张着,盼望老女人手里的第二颗。这个短暂的过程,大张的肉洞溢出旺盛的水流,在肥嘟嘟的下巴连成线。
石根友看得双目发直,有一个屁咕涌在肠胃里,想痛快放出来。这种场合,放响屁有损形象。他微微抬起半边屁股,敛住气,让臭屁无声地溜出来。韩春娃撞下他,小声说:“咋样,那就是史老板的千金小姐史彩凤,能看上不?”
石根友不吭声。他想说的是“我想吐”,但这话说出来,太伤人了。怎好一吐为快?韩春娃哪里知道石根友心里在想啥?他循循善诱:“小伙子,史老板亿万家私,就这么一个闺女。招你进门,所有的财产,将来都是你的。你一举三得。一得财产,二得房子车子,三得老婆。闺女人是差些,咱不图猪娃儿好,图个好猪圈。咋样?”
石根友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另选一条猪吧,我做人,不做猪。”
“小子,你再想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甘愿在山上拉一辈子架子车?”
“我想好了,拉一辈子车打一辈子光棍我也愿意。”
“小子,女人长好长差有啥区别,灯一拉,都一个样……”韩春娃急了。若不是怕对面的一家人听见,这句话肯定会吼着说。伺候他俩茶水的少女佣人,是听得见他俩低声对话的,嘴角上翘,抿嘴冷笑。
“我们上山吧,啥都不用说了。”
回山的路上,韩春娃一边开车,一边骂无精打采坐后排座的石根友:“你小子,是个大傻x。有句话是咋说的?借东风过河来着?你做了老板家的女婿,手上有钱,还愁找不到好女人?彩凤是憨,憨也是黄花大闺女,你应付几年,生一两个娃娃,老两口有了盼头,你的好日子就来了。人家图你啥?就图你娃长得排场,人灵醒,改善一下他家后代的品质。就好比农民买良种提高土地产量。你图他钱嘛,你下一辈子苦,未必能挣到人家金山一角。让你妈,你弟弟妹妹也跟你沾光享福。算不来这笔账,你真是瓜实了!”
石根友任凭韩春娃骂他一路,不吭声,不分辩。老在他眼前晃动的,是史老板家女佣的绝色倩影。
这只是石根友民工生活中的小插曲,细说给程道安和唐玉梅听,又让两人骂了他许多句“瓜p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