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鹭寺
作品名称:樱花祭 作者:桃李春风 发布时间:2022-09-09 23:58:00 字数:4927
且说次日晚间,何少玮与陆晓渊玩了一会电脑,见夜已深,便上床睡了。躺在床上,二人天南地北地侃了个没完,何少玮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喜欢。”陆晓渊问是什么地方,何少玮道:“尧城老城,没去过吧?”陆晓渊道:“没去过。不过那天咱俩去福利院时,车从老城经过,我从车里往外看,感觉像那么一回事。”何少玮道:“若说老城,别的地方倒可以不去,唯独一个地方不可不去。”陆晓渊便问他是什么地方,何少玮道:“白鹭寺。”陆晓渊道:“白鹭寺?这倒没曾听说过。”何少玮道:“明天我带你去那里,好好玩一天。那里人多,很热闹。”陆晓渊道:“既是这样,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怎样?”何少玮痛快答应了。于是,二人商定,第二天去白鹭寺玩。
次日清早,何、陆二人起床后各自洗漱了。因见时间还早,何少玮说:“热杯牛奶喝了再去吧,这么早,去了只怕也没什么人。”陆晓渊道:“我看今天天气不好,若下了雪,可就扫兴了。”何少玮道:“没事。反正有的是时间,今天去不成,还有明天呢。”二人一边说一边热了牛奶。说来也巧,当何、陆二人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只见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笑脸,阳光普洒下来,大街上一片繁忙。年关将至,进城置办年货的乡下人渐渐多了起来。二人说笑着来到公交车站牌下,只等266路公交车开来。
从何少玮的家到老城,只有两站路的距离。只见公交车驶过一座牌坊,从石头坡一路奔下去,老城就渐渐出现在眼前了。可巧今天又逢周末,逛老城的人特别多,二人裹挟在人群中下了车。
何少玮与陆晓渊穿行在尧城的老街上,不时在街边驻足,看看笼子里的鸟,或是观摩老艺人的糖人表演,卖菜的老婆婆将最鲜嫩的蔬菜摆在竹篮最显眼的位置,引得人流连忘返……沿街所到之处,皆散发着淳朴的、充满文化气息的风情。白鹭寺位于尧城老城的西南方。据史料记载,此寺始建于东汉,后遭毁,隋唐时重建,又遭毁,明朝后期再建,才保留到今天。因寺内曾有白鹭栖息,故名白鹭寺。几年前,尧城市政府在寺院原貌的基础上添枝加叶,在寺内又兴建了东、西二禅房。现今,寺里有一个老和尚做住持,法名智空。
何少玮与陆晓渊来到寺院门口,只见几株参天古柏将寺院上空遮蔽得如同拉了一张遮阳网,鸟雀清脆的叫唤不绝于耳。几片树叶子落在四周的树木和砖石上,游人如织。寺院外的过街边是摆摊设点的小商贩,何、陆二人从那街上经过,听见人议论,今天有智空长老在寺内开坛讲经,为死去的一个小沙弥超度亡魂。至中午时分,游人已将偌大的白鹭寺围了个水泄不通,何少玮与陆晓渊挤在人群中,只见那老和尚身披禅衣袈裟,嘴里念念有词。正殿里外回荡着听上去十分空灵的玄音。何少玮看了又看,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向陆晓渊说:“我到外面逛逛去,你别走开,就在这里等我。”陆晓渊听得十分痴迷,竟不知何少玮对他说了什么。
何少玮来到寺外,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溜达。午时的阳光照射下来,他觉得有点热,便敞开衣怀在人流中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他来到距白鹭寺一千米外的一座桥上,此桥名叫占荆桥,桥下是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水,名叫占荆河。相传,此桥此河与历史上荆轲刺秦的故事有关。何少玮站在桥头,倚着护栏接了一个电话,是钱强打来的,两人聊了几句便挂了。这时,何少玮看见桥那边走过来一对年轻人,一男一女,两人挽着胳膊,看上去像一对恋人,年龄二十岁上下。
“请问去白鹭寺怎么走?”走到桥中间,何少玮与俩年轻人即将擦肩,却被那男的叫住了。何少玮回头,见那男的衣着破旧,女的一脸憔悴,便道:“往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往右便是——今天寺里人多,你们怕也是去凑热闹的吧?”那男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们哪里有心情凑热闹?是有正事要办。”说完叹息再三。何少玮听那男的话里有话,便有些好奇,道:“白鹭寺是一座寺院,和尚念经的地方,去那里能有什么正事?”那男的见何少玮是个热心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走到桥头,在一棵树下坐下来。那男的一本正经,向何少玮作了自我介绍。原来,这二人来自大阳,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人。男的名叫谷雨,女的名叫柳红杏。谷雨说:“我们相恋了三年,原定于半年前结婚。谁知在一次体检中,她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向健康快乐的她怎么会患上乳腺癌?我们无法接受。但是已经是事实了,我们就只有接受了……”说到这里,那柳红杏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默默落泪。谷雨接着说,“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爸妈得知她患病后,开始反对我们的交往,甚至有时候当面阻拦。但是,我对她是真心的,只要她活着,我就会一直陪着她,一定要把她的病看好。”何少玮默默无语。谷雨道:“我是个独生子,在她还没有查出患病时,我的父母有时还会主动把她接到我家里小住。她与别的女孩不同,特别懂人心,很体贴。”何少玮留意了一下那柳红杏,虽有些憔悴了,但掩饰不出原有的姿色。因说:“我觉得你们当前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尽快做手术。”谷雨道:“好兄弟,你说的何尝不是!我们现在正在筹措手术费,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她就可以做手术了。”何少玮道:“那你们去白鹭寺做什么?”谷雨道:“再求高人指点。早就听说过尧城的白鹭寺,寺里的老和尚很有一套说辞。今日我们来,一是听他的高见,二是给菩萨烧三炷高香,保佑红杏的手术顺利。”何少玮道:“既这样,我带你们去。”说着就起身,陪着这对苦命鸳鸯往白鹭寺去了。
且说何少玮带着谷雨、柳红杏二人来到白鹭寺,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寺内的游人络绎不绝。老和尚的法事还在继续。陆晓渊感觉腹中饥饿,一时又不见何少玮,不免有些心急。他抽身出来,来到寺外的过街上,在人群中看见何少玮与谷、柳二人坐在街边的石丛里说话,便凑过去。何少玮将陆晓渊介绍给谷雨,又对陆晓渊说:“这是我在占荆桥上刚刚认识的兄弟。”陆晓渊很友好地与谷雨、柳红杏二人打了招呼。日已过午,何少玮表示要给谷、柳二人买东西吃,被他们婉言谢绝。于是,他只好就近买了两份炒凉皮,他自己一份,陆晓渊一份。吃过饭,陆晓渊仍去听智空长老讲法事,谷雨、柳红杏仍由何少玮陪着,在过街边的石丛里,只等法事结束后进去烧香。
不一会儿,法事结束了。众人逐渐散去。何少玮与谷、柳二人踩着石径来到寺内。此时,只有两个小和尚在那里收拾法场。谷雨上前去打听,得知智空长老正在用饭,此时正好烧香拜佛。于是,谷雨携了柳红杏,在一小和尚的指点下,到寺外买了几样供品,走进正殿,烧了三柱高香,又给积德箱投了五十块钱。何少玮、陆晓渊只在一旁作陪。少时,一个小和尚进来传话,说是智空长老已用饭完毕,请众生去禅房。于是,谷雨、柳红杏在小和尚的指引下来到西禅房。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求智空长老指点迷津。智空长老听完她的叙说,给她指了一条道,中年妇人千恩万谢地走出禅房……轮到谷雨了,谷雨将他与女友的不幸对老和尚倾诉了一遍,然后问道:“命运是什么?是不是天注定的?”老和尚淡然一笑,道:“命和运是两个完全分离的概念。你做了好事,命就好了;做了恶事,命就不好了。运,是时运——你们之前做过恶事吗?”谷雨摇头。老和尚仍笑说:“那么,从现在开始,重修你们的命运。”谷雨听到此处,有些不解,因问:“师父,命运真可以重修吗?”老和尚没有正面回答他,道:“重修命运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一定要有信念。”柳红杏道:“师父,你告诉我,什么叫信念?”老和尚道:“首先是要相信。你相信它好,它就向好的方向发展,最重要的还是要为之付出实践,要去掉所有的杂念,一心一意。命运从来不是固定不变的,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成败,不在命运,不在风水,而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谷、柳二人听罢,如醍醐灌顶。最后,谷雨接受了智空长老赠与的一本小红册子,建议他们带回去抽时间学习,以便在佛祖的庇佑下觉悟真理,摆脱苦难。
谷雨挽着柳红杏的胳膊走出禅房,向智空长老道别。长老还礼。来到寺外,谷雨因向何少玮说:“我们要回大阳了,后会有期。”何少玮道:“兄弟保重,后会有期。”柳红杏紧紧挽着男友的胳膊,一步一步前去了,暂且无话。
且说何少玮与陆晓渊在白鹭寺玩到天黑方回。回到家,陆晓渊仍有些意犹未尽,说:“什么时候能再去一趟白鹭寺,也让那老和尚给我说道说道。今天听他给谷雨讲的那番话,还真有点禅意。”何少玮道:“我不懂什么禅意不禅意的,不过,你若想再去,总要隔上几天才有意思。天天去,倒觉得没意思了。”陆晓渊道:“尧城真不愧为一座名城,与我们F城相比,强了不知多少倍。”何少玮道:“还有一个公园没带你去呢,那里更好玩呢。”陆晓渊无话,只从心里默默感激眼前这位重情义、勇担当的朋友。这晚,二人没上网,早早上床睡觉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何少玮到楼下买了两个人的早点,正欲上楼,手机响了。一看,是马进打来的。马进也是何少玮不错的哥们,他在电话里称,今天他过生日,要何少玮前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何少玮挂断电话,到楼上对陆晓渊说:“刚才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我一哥们打来的,让我参加他的生日聚会,你也随我同去吧。”陆晓渊犹豫了一下,想到那年自己在学校过的十二岁的生日,又想到自从来到何少玮的家,何少玮没把他当外人看,这已经让他非常感动了。但是,何少玮身边的那些朋友,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今见何少玮提出要他参加生日聚会,又不好意思拒绝,便一口答应了。何少玮道:“这些早点,晚上回来再吃吧。”陆晓渊“嗯”了一声,便穿了那件蓝色棉夹克,与何少玮往楼下去了。二人刚走出楼口,何少玮突然说:“我忘了!”陆晓渊问是何事。何少玮向陆晓渊说:“你把你的那支箫管带上,在人多的时候给他们吹奏一曲,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陆晓渊笑道:“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爱好,无聊时吹一吹,自娱自乐,拿不到人前去。”何少玮道:“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快上楼去拿!”边说边推了他一把。陆晓渊只得接过钥匙,来到楼上,从背包里取出短箫,下了楼。
按照约好的地点,不一会儿,何少玮与陆晓渊便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刚下车,只见钱强、高远等一拨人早已迎了出来,递了烟。钱强向何少玮道:“这两天神神秘秘的,到白鹭寺玩也不吭声!”高远见陆晓渊穿着蓝色棉夹克,越发有气质了,笑道:“瞧这哥们帅得,越发让我们‘嫉妒’了!”钱强笑道:“比小何还帅!”说着就拍了拍陆晓渊的肩,陆晓渊笑而不语。几个人走进酒楼大厅。
只见大厅内布置得十分喜气。刚进门,一个用气球连接成的又大又红的“心”形图案吸引了人的眼球。两边披彩挂金,大书曰:生日快乐四字。众人刚落座,只见门外又进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年龄皆是十六七岁。马进与其表弟李楠正商量是否再添一张桌子……不一时,众人在司仪的安排下一一坐下,共三桌,每桌八人。西面一桌有钱强、高远、卫彤、史鑫、何少玮、陆晓渊、王逸飞、姜文斌;中间一桌有回正斌、李玉恒、张彦鹏、徐昕、叶萌、柴扉、刘小玉、赵晓花;东面一桌有白山山、苏瑞、俞麟、孙慧等不能胜记。大家开始喝酒,司仪安排歌手登台献唱。唱到一半时,何少玮站起来向大家推荐陆晓渊。陆晓渊鼓足勇气走到台上,献短箫一曲《最真的梦》。只见陆晓渊将箫管顶在唇边,开始吹奏。曲风婉转优雅,如行云流水,将人带入佳境。听众席上鸦雀无声,不一会儿便开始起哄。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陆晓渊走下台欲入席,有人建议,要他“再来一曲”。陆晓渊已红了脸。何少玮赶忙帮他圆场:“他这两天有点感冒,鼻塞,不能再吹了,请大家理解。”众人沉浸在陆晓渊营造的艺术氛围里,连连夸赞“很好听”。司仪上台,报了下一个节目,接着一个女歌手上台了,大家一边畅饮一边听歌,倒无奇人趣事可记。
宴会结束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做东的马进将众人送上车,回头与酒楼老板结账。不包括司仪和歌手的出场费,单酒水烟茶就花费上千元。结完账,马进见那司仪和一个女歌手还没走,不免上前嬉笑挑逗一番。李楠更甚,见那女歌手有点姿色,此一时等不得彼一时,上前拉扯女歌手的衣服,欲行云雨之事,被老板发现,及时制止了,不在话下。
何少玮与陆晓渊回到家时,夜色正浓。打开窗户,夜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雪,何少玮要陆晓渊再为他吹一支曲子,陆晓渊没有拒绝,说:“如果没有你,我便没有家。你的这个要求,我肯定会满足。”何少玮听着,鼻子一酸,催他吹箫。陆晓渊饱含深情地吹了一曲《飞天》。窗外,雪片纷纷扬扬,今夜,少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