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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黄金劫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9-03 13:53:59      字数:3255

  这夜五更天,石根友拉出一车矿石,柳叶不在发票窗口,他歇下车子,听见远处矿场那边人群喧嚷,大呼小叫乱成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柳叶小跑过来,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告诉石根友:“快看去,矿场那边捉住了三个偷矿的女人,好玩儿得很。”没待石根友回应,丢给石根友一张票,又关门匆匆跑了。石根友很好奇,拉起车子过去。
  矿场明亮的照明灯下,李老三和矿部管理人员及护矿保安正把三个女人围在当中,一个保安押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是长辫子,保安从背后挽着她的长辫子,将那张秀气而年轻的脸拽仰起来,面对围观的民工们;一个女人是齐肩短发,保安像抓乱草般从背后揪着。这个女人最年轻,也最漂亮,多不过二十出头;另一个是位中年妇女,保安只在背后反扭着她的双手。工棚里,不时有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民工。近邻的坑口,也有匆忙跑来的人影。
  代表王宝盛老板住在坑口的两个年轻男人,民工们平时称他们洪坑长、姚坑长。左脸颊有一条刀疤的洪坑长正对年龄最大的中年妇女拳打脚踢;脸膛黑红、矮胖的姚坑长在能做他妈的中年妇女大腿附近拧一把、捏一把,嘿嘿冷笑,像一条围着猎物兴奋得要发疯的狗。中年妇女紧闭双眼,嘴抿得紧紧的,任打任骂,不吱一声。李老三捏住一个年轻女人的下巴摇晃几下,又去捏另一个年轻女人的下巴,下流地盯着她们的面孔,淫笑道:“脸蛋子还俊嘛,做贼干嘛呀,小爷我想收拾你们,都下不了手!”
  围观的民工没人吱声,像围观大街上耍猴戏一样,看几人流氓般的表演,等待更精彩的戏上演。柳叶在人群外围跺着脚,尖声喊:“打,贼娃子不打,偷一回还有二回!”
  “这么好看的脸,打坏可惜了。押回去,慢慢收拾!”李老三狞笑道,难看的龅牙露出来,灯光下闪着亮光,活像一只准备对猎物咬一口的猛兽。柳叶想扑上前去,被挤在一起的民工们挡着。她只能踮起脚,努力地伸展脖子,仿佛一只爱斗架的尖喙的母鸡,那张本来好看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石根友丢下倒空的车子,上前拉柳叶,小声求她:“姐,你帮着求求工头,放了算了。不是穷人,做贼干啥呀。”
  柳叶回答石根友:“老弟,放不得。今儿不拾掇她,明儿还来偷。南金沟贼娃子一群一群的,都来偷,老板的矿还开不开?”
  “好姐哩,你也是女人嘛,不能像男人一样铁石心肠。”石根友说。柳叶低头喋喋不休,唾沫星子喷了石根友满头满脸:“你不知道,这些贼可恨得很,夜里总在矿场四周转悠。保安一卖眼,她们就下手,偷了就跑。保安追,她们丢下矿,跑得比兔子还快。有时追上了,她们缠住保安,施展女人的手段。解开衣裳,用身子引诱保安,都是些不要脸的烂货。”
  “那不行,当众侮辱女人,是犯法的。”石根友仍坚持他的看法。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女人的同情,也对这位表姐有厌恶之感。柳叶冷笑:“犯法?老弟,你咋那么天真。你打听打听,秦岭山上,哪有法?收拾贼娃子,咋也不过分!”
  人群开始骚动,流向矿部的驻地。保安们排成队,押着女贼向水泥板房走去。李老三和几个矿部的管理人员周围相随。民工们乱纷纷将他们裹在中间。柳叶一边跟着人群,一边极度兴奋地告诉石根友:“这下有好戏看了,老弟,有空,姐再告诉你她们的下场。”
  石根友没答话,心里像吃了苍蝇。他仿佛看到簇拥而去的人都长着四条腿,呲着獠牙……都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下苦人呀,人们的同情心呢,恻隐之心呢?他不愿跟着众人去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丑恶表演,拉起车子,疯狂地跑进坑口。这半夜,他强迫自己舍命干活儿,让自己累趴下,累晕过去,以此驱逐脑子里萦绕不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车矿石拉出来,坑口外恢复了应有的平静。几盏灯,照耀着低矮而丑陋的建筑,四围的山峦,铁桶般围着这一片灯火,仿佛也已入睡。柳叶歪靠在发小票窗口里的炉子旁旧沙发上,懒洋洋嗑着瓜子儿。站起身递给石根友小票时,迅速换成一副笑脸,像有话急于对石根友说,石根友逃也似地拉起车子大步走了。天明歇息吃早饭,民工们三三两两兴奋至极,议论纷纷。李光波捧着饭碗,特地跑到石根友旁边蹲着,边吃边告诉他:“石老弟,夜里逮了三个女贼娃子。你知道不?三个女贼分开关进三间房,工头和矿部的几个人忙了半夜。”
  “关就关了,打一顿也就算了,还有啥忙的?”石根友没听懂。李光波笑他:“你好笨,男人把漂亮女人关房子里,你说忙啥?”
  石根友解开了他的话,他气愤地问李光波:“真敢干出格的事,那不成野兽了?”
  李光波说:“你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事,一年发生很多次,各取所需嘛。敢到秦岭山金矿来混的男人和女人,大半都和野兽差不多。”
  “我就不是。你也不是。”石根友回答李光波。李光波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你我没混到那地步。到那步,男人都一个球货色!”
  “我永远不会!”石根友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坚决。李光波看着生气的石根友,弄不懂他生谁的气。
  吃午饭,石根友捧着饭碗,单独蹲在灶房门外。柳叶在窗口探出半截身子向他招手,石根友懒洋洋走去。柳叶打开门:“你进来。”
  发小票的房子,紧挨坑口,柳叶和另外一个女人各执班十二小时。窗口里一张两屉桌子,靠后支张床。中间的一小块儿空地,竖一白铁皮烟筒,下连一只取暖炉子。炉子里燃着从山下运上来的煤,炉子旁靠墙放了一张旧沙发,炉盖上有一个不锈钢的小菜盆,上面扣着搪瓷碗。外边已经不冷,小房里热腾腾。年轻女人是民工队的稀有物种,她们的住处是民工们的禁地,一般人不能进去。柳叶把石根友迎进门,顺手关上门。她指着沙发,吩咐石根友坐下。“姐给你留着好吃的。”说着,揭开炉盖上的扣碗。“小灶中午熬牛肉,姐给你留了一份。”
  石根友心里别扭,又不能从脸上表现出来。他只好强打笑脸说:“谢谢柳叶姐。这样不好吧。”
  “吃你的,姐是心痛你。吃你肚子里,出去别嚷嚷。”柳叶说。她挨着石根友坐下,眉色飞舞地对他说,“李老三下山了,狗日的夜里受活美了。我也想下山,他不让我去。”
  “你上班,肯定不能随便跟人跑。”
  柳叶冷笑道:“他是嫌我碍手碍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民工来窗口领票,她起身去拉开抽屉,给民工发了张票,回头紧贴石根友坐下,一只手搭在石根友膝盖上。“他们夜里把三个女人分开关房子里,两个年轻的,男人们轮番整了半夜。姚坑长早晨得意洋洋对我说,两个年轻女人是姨表姐妹,年纪大的是一个人的妈。表姐妹都是才结婚没生过娃的小媳妇。美死几个狗杂种!”
  “女人顺从他们,不反抗?”石根友挪动屁股,离她远点。她紧挨着他,他浑身不自在。柳叶用了很香的化妆品,石根友与这种香粉味道很陌生,也很抵触。柳叶没意识到石根友的反应,继续她长舌妇的嗜好:“落他们手里,乖乖听他们摆弄。敢反抗,折磨死她。顺从男人,讨好他舒服了,以后还有好处。上山偷矿的年轻女人,都做好了那一天的准备。老家有个县,农村里,年轻媳妇都干这行。一帮人都是亲戚,谁不笑谁……”
  初入复杂社会,未经世事的石根友听柳叶卖弄她的广见博闻,恶心得再吃不下去。他找个借口逃出柳叶的小票房。
  美丽的秦岭山,富饶的黄金矿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多少奇怪的事等待着初上山的人去体验,去品味,去感受?
  柳叶一身狐媚,举止轻佻。她身材匀称,细腰丰臀,胸部丰满;瓜子脸,柳叶眉,一双风情的大眼睛,眼梢入鬓,看人灵动;小巧的鼻子,嘴略大,嘴唇薄而红润,牙齿整齐洁白,秀发过肩,松松扎一条马尾辫子。说话的语速很快,逮住机会,滔滔不绝,有极强的表现欲。年龄多不过二十四五,正是女人一生最美丽而成熟的年月。如果不与她交谈,单从表面看,放女人群里,到哪儿也出类拔萃,香艳似一颗红透的苹果。
  女人是民工群里的一道美丽而诱人的风景。石根友观察发现,并没有民工与她打情骂俏,多数人提起她,总会露出鄙夷的神色,讳莫如深。
  李老三呆在山下,四五天不上山。坑口生产由坑长全权管理。柳叶在这几天里脾气很坏,总在窗口找茬,与民工口角争吵。这天,阳光明媚,石根友才拉出两车矿,柳叶发小票时,一次给了他七八张。石根友不敢要,柳叶直愣愣盯着他的脸,压低声对他说:“你今天别干活儿了,去换身干净衣裳。姐心里烦,陪姐出去转转。”
  “这哪行。别人知道了,说你捣鬼。”石根友胆战心惊。柳叶白了他一眼,说:“你不说我不说,鬼才知道!别磨叽了,回去洗脸换衣裳,姐等你。”
  石根友只好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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