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铁骨铮铮，9

　　第五章∶铁骨铮铮，9
　　这天幸好没有风，一田的枯草瞬间化成了灰烬。
　　建筑竣工了，劳力们看见了腾雾腾飞个吓得不行，万一大空气旋了来山林子就糟糕了！这沈光奇难道一见久别重逢的媳妇莫非旧病复发了？大家纷纷跳下地，握着铁锹冲了过去，挖土以防万一。都看到了是岳粉儿弄出个冒朗大烟的悬祸的事儿，都不好说啥了。
　　火着玩了，地里都是黑灰，要是山风刮起了来，满村的漂亮的房子就变了颜色，氧吧就污染了。因没有意外，人们都不好埋怨刚刚心里好转的小岳。小岳对大家道∶“哥哥弟弟们，没有事儿的，水富叔叔曾夜观天象的仔细，说今日明日都无风了，所以就把田里的蒿草付之一炬了。”
　　大家对小岳的“浪子回头”颇高看了，都到∶“小岳姑娘回来的好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咱村里以后又有鱼吃了！”水富道∶“我以前每年打鱼分大家吃，难道不够吗？还说小岳的，她会逮鱼？”小岳道∶“笑话，我会逮鱼？谁听说过水老鸹不会住水里逮鱼？水富叔就是不逮鱼，我到深水里抓的鱼村里满够吃不完的。”
　　水富心里说个“张狂的不像！”就看自家的船儿和鹰鱼去了。
　　郭大春瞧着满田的黑灰，直觉一缕微风儿吹过，地里的灰儿片儿，扇着翅膀，摇摇欲飞。他就飞奔排灌站里，双手搬着开关使劲儿一扭，呼地一声，井水喷射老高，落到池子里顺着渠道哗哗的往沈光奇的田里淌去了。一尺多深的水把几亩田变成了黑色的湖泊。那黑灰漂浮许久，慢慢沉到了水底。人们心里没了担惊受怕，为一个家庭的不同意义重新组合兴高采烈，许多称赞的话儿乐的沈光奇打躬道谢。满村的娘儿们得知宝粉回来于丈夫和好了，圆满了家的意义，都来祝贺。
　　一个年方四十，五官端正，面色红润，剪发头，胖胖达达，五尺上下，身着绿方格儿夹袄蓝裤子的妇女，左手提着一篮子鸡蛋，右手牵一个腰高的男孩子，一蹦一跳的来了。这女人正是沈光奇的表姐名叫岚皋儿，天生的善良心肠，十八岁嫁到良葛庄的良新民为妻，久不怀孕，不断到寺庙找观音菩萨烧香祷告，到了而立，就怀孕生了个女孩子，名叫良凤英。家里条件可以，待了客情，赞菩萨感应灵验。
　　恰值岳宝粉生了个男婴，大出血的生命垂危。又是沈光奇混蛋个脑儿，神经病似的没有心肺的不在路数，就可可怜怜苦命的宝粉咋找这个天杀的货子！宝粉也是命不该死，被好心的菩萨救跑了。剩个可怜的婴儿哇哇啼哭，痛了人们的魂灵。
　　多家的因条件不好也不敢淌这浑水儿的，岚皋儿俩口子流着悲痛的泪水把孩子抱养了。小良喜道∶“媳妇好事儿，咱良家有传后人了！”
　　岚皋儿闻此甚为反感，道∶“自私痞儿！怎可乘人之危窃取沈家的血脉的？当个人儿切莫坏了天地良心了！奶子富裕得很，养一个女儿是养，配个沈家的苗儿也是养。切莫打歪歪的主意。保不定你表弟光奇的二调不会不好的，冲着小岳的心地善良，神仙定保佑他们一家早晚平安的。到了那时，孩子就还给他们，满村就看咱们心强的。”
　　良新民沉吟半日，撕掳开来，赞了媳妇一句，道∶“极是！”就给孩子起个名叫“沈剩子！”意思是剩下没人要的孩子。因意思不雅，就改名为“沈圣明！”这名字真好，充满了传统文明的气味儿。村里就知道了就满着喊开了。
　　上次，因小沈病好，舅家表姐姐岚皋儿送了孩子来，因光奇迷糊提时糊糊涂涂了此个事儿，不认。加之孩子生，就无果而返了。如今岳宝粉给善人搭救，活了个身健体康，花红艳艳的的脸儿更加的漂亮，正好圆满了个来其不易的家了。岚皋儿领着孩儿来到了小岳家里。
　　光奇虽然曾听邵江万说过自己有子，但还是不信，就硬着信自己是断子绝孙的，道∶“表姐，你又如何把这不相干的孩子带来弄啥的？”
　　岚皋儿给了表弟一个嘴巴，道∶“你个天杀过的东西！你给小岳弄个产后大出血，晕着头儿的不关心，若非琉璃河的邵江万，你还有家吗？这孩子你俩弄出的，我给你们养了十来岁。你们既然都平安无事了，就物归其主了。你敢不认？”
　　小岳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孩子就是自己的血肉，五官眉目无一不是和丈夫的苦心制作。不由得抱着孩子失声痛哭！十年啊，表姐姐付出了昼夜辛苦的十年，襁褓里的婴儿如今比大人的腰高了许多！何等不易的十年，那么漫长，那么冰冷和麻醉，和煦的春光明亮了这十年的一切的一切！沈光奇见妻子这么一哭，是哭出了真实的样子，终于明白了这样的一切，他胸里的感动无法形容，就无声的哭泣，任泪水浸透表姐的双手。
　　小岳只管搂着自己的亲骨肉，感激、惭愧、悔恨交织在一起，泪流如洗。可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认承，照着小岳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起身就跑。小岳依然不松手，紧紧抱着不放。
　　孩子大声哭喊∶“妈妈救命啊，救命啊！老妖婆要吃儿子的！妈妈呀，快来救救我……”
　　小岳听见儿子的呼救似如乱箭穿心，血流如注，这可怎么给孩儿解释明白呢？不得不放了手。
　　小圣明双手抱头，拼命逃窜，边跑边喊∶“老妖婆吃人哩！快都打死妖婆吧！”
　　良新民见孩子闹得不像话，脱了鞋，拽着孩子，照着屁股生揍，一边打一边说∶“不成景的东西，骂人个甚？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抱养的知道不？沈光奇岳宝粉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快认去？”住了手。只听孩子哭着说∶“生了我不养我，要不是您二老抱养了我，还有我的生命吗？孩儿只认养身父母，生身的早就死了，我不认！”新民还没打够，要打得孩子非认生身父母不可。岚皋儿来了，孩子扑到怀里哭说∶“母亲，你不要把我送给给别人！父亲打我没道理的！”
　　新民道∶“这孩子太死劲，连生身父母都不认，不打他打谁？”
　　岚皋儿朝着丈夫骂∶“老囚攮！一些理儿不开窍，就凭着破鞋头子叫孩子听你的话？滚远远去，胆敢再碰孩子，我给你不了！”新民穿上鞋，立在一旁只管闷着气儿，不好再发作了。
　　岚皋儿拉着孩子到卖铺买了糖块，哄着孩儿道∶“明儿，听娘给你学，当初你妈生你，得个大出血，多亏琉璃河的善人救去治疗保着了命。你的父亲当时是个神经病，昏天倒地不省人事，你说你的父母还咋养护你？我们抱养了你，长大成人，为了保着沈家的血脉，依然不更沈家姓名，给你起个‘沈圣明’。你知道我们的良苦用心吗？其间你的父母病好后，来看你好几回，硬说‘生恩没有养恩大，这孩子就给你们吧！’我们对你父母说∶‘当时你二人快病入膏肓了，也不是故意丢下孩子不管！俺两口儿先替恁们养着，等身子灵利，家好了还是你们的孩子！’事情就是这样的。明儿，听恩养你的父母的话儿，认了生身父母就等于给养父养母报大恩德了！”
　　沈圣明听的养母的话儿，就给养父认了错，就一起去了沈光奇的家。生身父母就得到了孩儿的认可。
　　开始有些不习惯，两下跑着住，还骄傲着对伙伴们说∶“看我多有劲儿！我有两双父母，大家只有一双父母，以后都称我老大！”
　　在养父养母的苦口婆心的劝说里，“老大”终于认父归宗，恢复血缘之情——良葛庄出现个新的完整家庭。
　　岳宝粉在琉璃河28号住的日子里，抒平和老蔡没少教她念书认字，如今又成了孩子的老师——“老大”就高兴带着伙伴去“无梁殿”郎朗的读书了，惹得大家跟着学。原来虎子给的那书是《共产党宣言》。
　　大春的亲属郭蓉是个正义感的进步人士，见那红色书籍，阅之甚憾，刻印成册，以供学习，并悄悄担任了业余教师，为革命培养新生的力量。
　　过了几天，叮叮当当清脆的牛铃响声，回荡在良葛庄的上空，村里树上落满喜鹊渣渣渣地鸣叫不停。人们一齐看时，只见琉璃河的邵江万手持扎鞭，赶着一犋牲口拉着拖车，载着犁耙来到了村头。沈光奇两口儿迎接到屋吃饭。江万道∶“早吃过了！”便指着黑乎乎的一块田道∶“咦！谁家的田整的这样的颜色？好带劲儿的新鲜！”
　　小岳笑道∶“江万弟弟，你运运‘奇门遁甲’，谁的创意？”
　　水富恰到，道∶“不尊重古人的智慧，‘奇门遁甲’当玩笑儿开了？可不知岳妮子差点儿燃着了山？”
　　江万道∶“我也想着是这的，不敢说！”就卸下了犁耙。
　　水牛好像对这个美丽的山村挺有好感，牻牻的叫个不停，引来了不少人看。纷纷道∶“偌！这不是抢救岳宝粉的恩人么？来给人们耕地的！咱们庄还没有牛的！”
　　江万道∶“有田的都放水吧，趁着事儿拾掇拾掇！”说着，脱了鞋，挽起腿，套着牛拉着犁子耕田。
　　光奇田里的水渗浅了，青色的田泥在水牛的呼呼喘气里，按在上圆下尖犁镜(有叫犁面儿)口儿的犁铧呼噜噜响着，翻出一艮艮泥垡子，大拇指根粗的泥鳅，小擀杖粗的黄鳝，钻出垡子摇头摆尾乱出溜。原来水田荒芜已久，就好住这些滑溜皮的家伙。
　　奇光，小岳，二人忙里掂着桶，捡的好急。小岳道∶“捡满了到琉璃河喂狗鱼去！”
　　江万道∶“嫂子，泥鳅黄鳝泥里一钻，狗鱼吃个屁呀？听蔡叔叔说过，黄鳝泥鳅，属于鱼中的极品，味道鲜美，南方人爱这一口。老北京当官的南方人不少，拿去卖了，准卖好价钱！”
　　沈光奇道∶“卖啥？给村里吃了比卖钱好！”
　　满村知此，都说∶“水老鸹子岳宝粉感应的！她是水中之王，水族就来朝拜的哩！”拿着瓷盆，木桶，瓦罐都来捡“宝物！”
　　不到半晌，沈光奇的几亩田翻完了，乱窜乱摆的那泥鳅黄鳝捡的能有一百多斤，家家户户都得了美味。犁着别人的田却没有如此的收获。村人对沈光奇岳宝粉无不刮目相看，以为神奇了，连沈圣明孩子也成了非凡之人了。
　　满个村子只有四户水田，其余的皆旱地。大春忙到排灌站又忙乎好大一会子，所有的田放了水，江万扎鞭一响，把几块水田磨耙了几遍就完工了，洗净两脚的污泥，辞别众人，回到了琉璃河。
　　到家，将牛栓到树根倒沫休息，牛铃铛有节凑的响的悦耳动听。
　　老邵见儿子做了好事儿，问∶“水田都犁完了？”江万道∶“爹，那村里旱地多，田只有几块，量不大。”
　　老邵听了这事儿，思忖了一会子，道∶“我写封信，叫呼伦贝尔的朋友，等秋后送几犋旱牛就好了。”说着取出二胡拉的神。
　　牛的饲料不足了，江万搬出铡，铡干红术藤子，牛最爱吃的。媳妇放下手里的针线，帮助铡。
　　个把小时后，臭蛋拿张北洋政府内部军事情报飞风似的跑了过来。
　　原来这资料是因刘海坤窃得一个不确定消息，便叫的甄峰儿到袁克定那儿刺探个实底儿。甄峰儿到了袁府，见到克定，甜言蜜语，恭敬的无以复加。袁克定里间去好东西招待朋友。峰儿趁他不注意，拉开抽屉，见得秘密情报，塞到腰里。吃喝已毕打躬告辞。跨上大马猛飚。到了县衙忙里呈上。
　　海坤一瞧密件，大为吃惊，令峰儿换了服装，火速送往琉璃河28号。
　　到了村边，见一青年，仔细瞧观是臭蛋。因甄峰儿在大庙会里巡查公共治安，认识了臭蛋。言谈里听他述说了琉璃河28号李连和世龙如何如何的好，行侠仗义的英雄。便知臭蛋是个可以信赖的好人，便把这份情报交给了臭蛋，急急离去。
　　臭蛋虽字脉不深，但上面的字儿也认识几个，看不出全部，也晓的一鱗半爪的，上面的信息吓得他六神无主了，怕突然给了老人家，平素血压又低，唬出个心病来怎生是好？就来给邵江万好讨有个主儿。臭蛋见哥嫂铡草，犹豫片刻，突然说道∶“江万哥，大事不好，你看咋办？”江万住活儿，接过细细瞧了一遍。
　　其实，江万的文化也是不断插控儿请教抒平学得的，相当于初中的文化了，见了情报上的事儿，吓的心里咚咚乱跳一阵之后，就冷静下来了，想着如此重要的情报，怎的轻易而举获之？担心有别的故儿，问∶“臭蛋，这是谁给你的？”臭蛋急道∶“别打听了，快想个法儿吧！”江万生怕敌人故意散发的假情报，厉喝∶“不说，我揍你！”臭蛋道∶“甄峰儿，袁克定处偷的！”这才丢掉疑心，一溜风儿往后院，见蔡叔叔去了。欲知老蔡得了此等急事儿，能有何等办法？且瞧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