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酒壮色胆

　　有了这次牵手，我开始变得自信勇敢起来。我想恋爱中的每个女人是不是都是口是心非？
　　晚上下班后，每当店里只有我和袁姐面对面的时候，我便情不自禁地用一种欣赏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我早已熟悉的女孩:她那直挺的鼻尖、丰隆的鼻翼，像谁用手精心捏出来似的；饱满圆润的脸蛋，白里透红，仿佛秋天除袋不久刚刚上色的红富士；掩藏在咖啡色西服里面的那两座高高隆起的山峰，像是一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常常会捕捉到袁姐眼里某种奇妙的、不可名状的晶莹的一闪。这种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它使我全身膨胀得几乎要爆裂。我无数次按小说中的情节幻想，当爱情真正来临时，那该有的浪漫情景。可是，每次我都没能抓住我事后认为最合适的机会，没能把那种美好的幻想变为眼前的现实。袁姐仿佛是梦中的一位仙女，只要我伸手一碰，她便会化作一股白气，冲天而去。袁姐以前跟我说过，他是多么厌恶和鄙视那些动辄就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男人。我想，我们的感情可能还没到她说的那种水到渠成的地步，我只能先在她面前维护好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我偶尔也会和她打闹，借机靠近她的身体，闻她身上的香味，体会身体接触时产生的那种异样的快感。
　　我调动身上的一切文学细胞，用心给袁姐写了一封情书，把它夹在我刚看完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小说里，等晚上下班时郑重地交到她手里。我说:"我要做你的阿尔贝特，而不是维特。"袁姐给我抛了一个媚眼，没说一句话。我认为这是我向袁姐求爱最浪漫最好的表达方式，是我们的爱情故事里不可或缺的情节之一。
　　等到次日午饭时，在饭桌上，袁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了一句除了我们谁都没听懂的话:“我估计你念书时就经常写，熟能生巧了吧？”
　　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晚上下班后，袁姐能给我想要的答案，同时正式开启我们浪漫的爱情之旅。没想到了晚上，我等来的却是一个意外——我们店里一个女孩子不知怎么就从袁姐衣兜里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她竟当着大家的面念起我们的情书。还好，大概为了照顾我们的隐私，同事只念了我自创的一首情诗。
　　在我爱意浓甜的心湖/你盛开如七月的白莲/让我迷醉的音容/是你绚丽的花瓣/让我沉醉的灵魂/是你清净的花心/哦，在我心底一天天膨大的/那是你扎下的根/是你，把整个春天的芬芳/酌满了我的生命之杯/是你，把人间最美的种子/撒满我心灵之土……
　　那个叫小华的女同事带着无比夸张的表情和语调，声情并茂地念完这首诗，然后把情书还给了袁姐。袁姐的脸早已红成了一朵玫瑰花，她不但没生气，脸上甚至还挂着难以掩饰的满足感。
　　我发现，这以后袁姐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每天春光满面，活力四射，又哼又唱的。奇怪的是，三四天过去了，我却没等到她给我的回信，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想想袁姐连着三个晚上一下班都跟着她们一起回宿舍，没有留下陪我，深深的失落感一下子就包围了我的情绪。难道袁姐真的只是把我当作小弟？
　　这天从早上开始，我就装作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样子。袁姐跟我说话，逗我，我都爱理不理。晚饭时，我特意买了一小瓶白酒，边吃边喝。大家都笑我“失恋“了，让袁姐哄哄我。袁姐说她才不管呢，骂我“神经病犯了”。
　　这一招果然灵，袁姐下班后就独自一个人留下来。她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数落我:“还学会喝酒了？要不要我再买一大瓶回来陪你一起喝？给你再弄两个菜？”
　　“我现在头晕，但是如果你能弄两个好菜，我还可以再喝几杯。”我故意气她。
　　袁姐说:“本事那么大还头晕？”
　　我说:“晕死，醉死，我是男人，我心甘情愿，咋了？”
　　袁姐过来，一屁股在我床头的另一端坐下来，她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说:“我问你，今天给谁耍脾气？”
　　我看着她，不说话。
　　袁姐站起来，说:“你不说我就走了。”
　　我一急，就一把拽住袁姐的手，说:“你不能走。”
　　袁姐又在我身边坐下来，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是猪，今晚脚都不洗了？”
　　我说:“不知道谁才是猪？猪我叫一声，它还会哼哼两声，给我回个音呢。”
　　袁姐“啪“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掌，说:“哦，原来是为这个。幼稚！也不动猪脑子想一下，我咋可能在宿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写那个东西？首先，我没那文釆；再说，我可是给她们说把你当小弟的。”
　　“你是哄她们的？”我嬉皮笑脸地说。
　　“我当初就是给她们这么说的。”
　　“我说现在。”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想。”袁姐把头扭过去说。
　　“我知道，你已经答应我了。”我笑道。
　　“我答应你啥了？你说你头晕，那你就休息，我要走了。”袁姐说。
　　我不让袁姐走，说我有话一会儿要跟她说。袁姐说：“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憋着。”
　　“我想……”我还是说不出口，只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她。
　　袁姐被我看得脸都红了，她突然伸出双手揪住我的两只耳朵，深情地和我对视着，问:“你说不说？”
　　我嘴笨，只好用行动回答她。
　　我悄悄地探出双手，一下子就箍住了袁姐的腰，然后用力往自己身上贴。袁姐一声惊呼，慌忙松开我的耳朵，腾出双手，想用力掰开我的手。这时，我趁机就将双唇坚定有力地压在袁姐的红唇上……当袁姐扭头挣扎反抗的时候，我的吻就像夏天午后的雨点，啪啪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
　　少顷，袁姐用力推开我，她红着脸，骂了我一句:“王八蛋，满嘴酒味。”
　　“对不起，我不该喝酒。”我像做错事的孩子说。
　　“不该喝，那你为什么还要喝？老实说。”袁姐说着，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
　　“就是……给自己壮个胆吧。”我说。
　　“以前亲过别的女孩子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你看我这么老实的人，哪里敢？”
　　“我看你就不老实，跟他们那些老油条没什么区别！你没征得我同意就……”袁姐突然脸色大变。
　　“我不是他们那种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嗫嚅着说。
　　袁姐“噗嗤“一声笑了，她伸出双臂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柔声说到:“没事，姐逗你玩的。”
　　几颗滚烫的泪珠从我的眼睑边滑落，湿润了我们的脸庞……
　　从这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比如，我从此很少叫她袁姐了，而改口叫她媛媛——别人也听不出是叫袁媛还是媛媛；袁姐尽管在大家面前还称我为“弟“，但她已不再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调侃了，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辩解。而且在我们交往的整个过程中，我变得更加主动，比如，袁媛每晚陪我的时间以及和我亲密接触的频率往往都是由我掌控。
　　我和袁嫒尽情享受着这个秋天带给我们的甜蜜果实，感觉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太阳每天高挂在湛蓝的天空，如同袁姐的那张笑脸，照得我心里暖融融、美滋滋的。
　　饺子馆门前的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每晚都摆夜市摊。数十家经营饮食的摊点，一家挨一家，从南往北，一线排开，绵延数百米；有卖砂锅米线的，有卖炒面麻什的，还有卖炒田螺和烤肉的……各种风味小吃，可以说应有尽有。这些摊点夏天生意最好，每晚都要喧闹到凌晨三四点后才慢慢安静下来。我和袁媛曾经去那里吃过一回砂锅米线，那是我们唯一的一次夜宵。
　　饭馆北头一家宾馆门前的空地上，夏天晚上常常有人在那里摆摊放音响唱卡拉OK，一首歌收两毛钱。有时候下班，我们就去那里唱歌、听歌、看热闹。自从天凉之后，就没见那摆摊的来过，我们再也没听到经典的流行歌曲了。
　　然而，我们饭馆里的这帮年轻人从不甘寂寞，特别是那几个女孩子，她们总喜欢想着法子找乐子。
　　饭馆里有一台录音机，是老板为招揽生意，活跃气氛准备的。有时候，晚上一下班，我们关了门，把饭厅里的桌椅都撂起，打开录音机放起音乐，然后让一个会跳舞的女孩教大家跳舞。我学得最快，夏天那阵就已经会带人了。袁嫒现在也基本会跳了，其他两个女孩还不大熟练。奇怪的是，我带那两个女孩时就时常互相踩脚，带袁媛时就显得挥洒自若。同事小华说:“人家两个是一家人，当然配合默契，牙齿不会咬了舌头，脚咋会踩了脚？”就因为这句话，袁媛说人家小华酸。有次袁媛还私下警告我，“不要把她腰搂得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