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珍珠事因祸得福 河豚菜阴差阳错

　　话说太后将印玺交给刘大爷，大爷不及面谢太后，立马飞驰刑场。见了刘子张，呈上太后印玺，请他立即释放王氏家眷。刘子张接过印玺，确认乃太后宝物。有意放人，又听得马蹄声响，赤旗到目，乃是王凤府下之人张匡、耿定。二人仗剑持符，下马喝倒：“何人大胆，敢阻止国家行刑？”刘子张挣脱周董二将束缚，以手指大爷。
　　大爷呈出太后印玺，张匡、耿定态度嚣张道：“天上唯有日为光，人间不以女为王。这句谚语你应该听过，我们强汉自高祖创立以来，何时放任女流行事。”刘大爷道：“二位，一人犯法，累及家人，本就犯法。”二人哪里肯听，三番五次叫嚷行刑。惹得刘大爷侠心顿起，将二人踢于马下，喝令监禁。王氏哭泣道：“妾何人也，岂不自知？敢劳动圣君侠义如此。妾乃罪犯之家，理应受死。圣君莫再为我等连违上令。仲卿泉下有知，定归怨妾也！”
　　刘大爷道：“我不能施救于一姓一氏，何谈千家百姓？”围观百姓皆感大爷之德，纷纷言道：“大爷尽管去讨敕令赦书，纵然是矫诏，我等贱民亦甘愿与大爷面陈天子，以明缘由。”大爷感其诚，再令周董二将严密监视刑场之人，二将自是乐意听从。
　　刘大爷又奔赴宫殿之海洋，正如无头苍蝇乱撞之时，赶巧公差卫队长李宝押运木石车经过。大爷不注意，径直撞倒李宝。手下待要动手殴打大爷，李宝识得大爷，急呼住手。刘大爷见来人面带铁具，身材刚建，声音高亢。李宝安抚大爷道：“刘大爷好，请问何事慌促？”刘大爷将寻王救女之事倾吐出来。李宝敬慕其为侠义英雄，乃贴耳私告道：“陛下与张婕妤、李美人在上林苑围猎游乐。”大爷唉声叹道：“身为一国人君，何陷落至此！”大爷不作多想，得了实信就赶去上林苑。
　　路过一方小亭之中，偶见冯野王与一书生谈事。那书生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言谈凭理，举止有度，一脸的肃杀之气。冯野王与刘大爷相交久厚，瞧见他行色匆匆，脸旁冒汗。撇下书生来问候，刘大爷将前事说明，冯野王甚为赞佩。刘大爷转问与书生所谈何事？冯野王道：“大爷有所不知，此非书生也！乃孔烈君第四子孔光也。光，字子夏，孔子第十四代孙。先帝之时，曾做过谏议大夫，因性格刚直，得罪了外戚史高、许章一党，被贬虹县令。漫漫十年过去，陛下初登大宝，天下冤狱纷纷扰扰。是我向陛下举荐子夏为博士。专门为天下受冤屈的人平反昭雪。”
　　刘大爷人到中年，深切的感受到被国家律法所冤枉而受刑的人是多么的绝望凄楚。对从事此类工作者，他是又怕又敬。一怕冤枉好人，二敬为好人申冤。大爷此行目的不正是为冤狱而来吗？经此介绍，愈加敬重。乃上前礼拜孔光，光亦回拜。刘大爷问道：“主犯一人犯罪，亲人朋友也要伏法吗？我强汉可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孔光道：“若论大逆之罪，父母妻子儿女，不论长幼，都应该判弃市之刑，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刘大爷一听此言，热腾之心突然转凉，沉吟一会，执手相问：“那如果是冤案呢？”
　　孔光直言道：“由廷尉联名丞相奏请陛下平反。”孔光见刘大爷神情低落，动问何事？刘大爷摇头难语，因敬孔光是孔子十四代子孙，多说了几句客套话，问他在此与冯野王商议何事？孔光低头长道：“有消息传来，说平恩侯许嘉在回老家的路上遭山贼暗算，三百名随从尽皆遇害。许嘉乃是先帝托孤大臣之一，服侍朝廷三十余年，中正平和，无有过错。皆因大将军王凤嫉贤妒能，以言相激，令其自退。一旦手无寸权，只能任人鱼肉。虽然廷尉在查此案，但牵扯太多。也只好拖个天长地久，无人关注之时草草结案，这也是他们见怪不怪的办案手段。
　　“还有一件事就是月余前，火灾降至祖庙，将高祖先皇塑像牌位烧的一干二净。陛下已责成将作大匠张忠，叫他们如期竣工。而据我所知，之所以祖庙失火，是因为看守人滥饮渎职，打落烛火，才有这场劫难。而看守人又是淳于长的内兄，淳于长又是大将军王凤的外甥，人情官网在此，我虽主管法律之事，奈何法律常常被权贵侮辱。”
　　刘大爷看出他身为圣人后代之无奈，随即作揖道：“孔博士放心，在下愿代陈陛下，既要维护法律尊严，又不会连累博士。”孔光哽咽三秒，附身拜赞道：“刘大爷真不愧于侠王之名。只是陛下在里头休息，如果贸然惊驾，其罪非浅。想来王章并未与大爷有交情，大爷何必如此卖命，替他一家做刀下魂呢？”刘永婉转苦笑道：“可能我不具备做八面玲珑之人，体内有一丝热血作怪，逼迫我不得不这样。”
　　永爷辞别二人，来到了上林苑。行走在奢侈辉煌如山水画图之中的重重宫殿，隐约听到欢声笑语、骄奢淫逸之淫闹。刘大爷顿时气压满腹，握紧拳头，朝着歌舞欢笑之方向大喊：“着火了，快救火！”自己一人喊就算了，还传告侍卫宫女，众人不知实情，都奔走相告，都高呼救火。成帝在云开殿正与众美人战得激烈，忽听众人喊救火。神色仓皇的赤身逃出，问左右：“哪里着火了！”众人也正迷惑间，刘大爷上前奏拜：“京兆尹王章何事被斩？”
　　成帝哪里听他说这些，一个劲追问：“朕的刘大爷，快告诉朕哪里着火了？”刘永回答说：“延陵。”成帝听得是延陵，立马急得又蹦又跳道：“那可是朕的风水宝地啊！刘大爷，你还不快去救火？”刘永不慌不忙道：“人的事处理好了，火的事自然也会平息。”成帝以为有理，看样子要长谈此事。成帝感觉身上冷飕飕的，细看来，原来自己赤身而出。刘永顺势将成帝扶回殿内，待其穿戴好服饰，逐渐有了点天子模样。
　　与清醒之人长谈，成帝也有点动脑筋的意思了。他也觉得王章死的不明不白，而廷尉给的罪名也太过敷衍。成帝虽然好色无度，但是骨子里听劝，谁的话都听，就看谁抢先一步汇报了。之前王凤就劝把王章杀了，成帝真听劝，立马就杀，毫不犹豫。今番刘永劝为王章平反，并赦免其家人无罪。成帝也听劝，立马就下罪己诏，并将赦书交付刘永，让他火速去救王氏一家。刘永借来冯野王的飞蒙宝骑，一跃千里，直达刑场。当场宣读赦书，释放王氏一家。
　　就在大家兴奋之余，大将军王凤带了人马围了刑场。张匡、耿定、刘子张见他主人来了，胆气横生，推开周董二将，跑过去历数刘永罪恶。刘永气闷道：“大将军何来？”王凤道：“我奉天子旨意，将叛臣家眷处决。”说着将圣旨展出。原来刘永去后，王凤跑进去拿出白纸让皇帝盖章，说是太后要查验。成帝不知，盖了章，王凤在白纸上写下诛杀王氏家眷。刘永并不买账，王凤也不好惹。仗着人多围攻，个个弯弓搭箭，要一齐射杀。王氏夫人劝刘永休管闲事，她娘们三个愿随挚爱于地下。刘永发了火，无所顾忌，抽出宝剑架在王凤头上。王凤畏死，令人放了王氏三个。在场人人钦佩刘永侠王风范，情义超群。周董二将也庆幸自己跟对人了，心里发誓永远效忠刘永。
　　话说王凤受刘永挟持，更加恼怒，几次三番去找太后评理，要将刘永治罪。岂不知太后与刘永少年相识，别有缘分，乃不许治罪。不过又不好让自己兄长难堪，于是向成帝打招呼，决定将王家所有财产没收，将王氏母女三个发配岭南合浦。
　　王氏极有智慧，她早预料到王凤不会就此罢休，势必还会伤害自己。自己生死无足轻重，可是两个女儿不能不慎重考虑，于是亲自将二女托付给刘永。刘永千推万阻道：“家有贤妻，不敢分心。”王氏道：“刘大爷既不接纳，妾当死于君前。”刘永为难，原配萧夫人道：“夫君何不收为义女，明可保护，暗不避嫌。”净妆夫人也这样认为，刘永乃收二女为义女。收养在家，诗书刀剑，颇有领悟。
　　果然发配令下来，王氏自称与两个女儿断绝母女关系，并将她们送养给丹阳侯刘大爷。按照汉律是允许的，王凤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如此。耿定附耳王凤道：“是否半路劫杀？”王凤对杀人之事从不吭声，只当没听见。
　　话说王氏在发配岭南途中，路遇杀手，皆被周建、董宪二将消灭。原来刘永不放心，派周、董二将护送。二将雇了马车，日夜兼程，经一月有余，将王氏送达岭南合浦。王氏感念刘永大恩，别有回报。合浦盛产珍珠，王氏是一名珍珠女工。因为聪明智慧，深得长官钦佩。后来王氏接管珍珠矿，成为地方上的首富。此乃后话，提前表过。
　　话说这一日乃是王凤生日，他的五个兄弟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都献上厚礼来拜寿。他的隔海兄弟王曼也来了，只是王曼家穷，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不过是些野意儿。王凤打骨子里瞧不起王曼，碍于礼法，不过客套一下。酒宴上有一道菜叫黑龙出水，乃是河豚所做。王凤盛夸其美味道：“河豚美味，罕及天上人间。吃的时候尤其得注意，稍有不慎就会中毒。先夹肉在口，先不能嚼，须得再饮一口酒。在口中停留五十秒，然后方能下咽。”
　　说着王凤做起了示范，夹肉在口，又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刚巧此时，耿定惊慌闯进，贴耳报告行刺王氏失败。王凤肝胆一惊，一口吞下河豚烈酒，惊得宾客脸色煞白，纷纷注视。未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