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唐文丽等了大约有十几分钟，付好的士的钱来到第二单元。唐文丽便慢慢地上了四楼，来到了403门口，按响了门铃。大约半分钟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问道：“谁呀？”
　　“抄煤气表的。”唐文丽镇定自若地回道。
　　那女的一听是来抄煤气表的就开了门。站在唐文丽眼前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穿着睡衣不算漂亮的姑娘开了门。唐文丽不管三七二十一，进门后直赴房子的主卧室，推开虚掩着的门往床上一看，吴俊飞正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唐文丽上去就要打吴俊飞，被吴俊飞手一挡再一推，把个唐文丽推了个四脚朝天。唐文丽的头正巧碰在床角上，顿时，鲜血就从右额头上流了出来。唐文丽一摸满手都是血，当场就吓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医院里，头上被缝了五针……
　　想到这，唐文丽情不自禁地又摸了那个受伤的地方，一股愤恨涌上心头。唐文丽看着吴俊飞，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你让我削你手指头，分明是在害我，让我犯法！”
　　“怎么说话哪你？你说我要害你？为什么说我要害你呢？我现在后悔死了，宝贝你还来不及呢，怎么怎么就变成了我要害你呢？”吴俊飞激动地问。
　　“你让我每次削你一截手指头，你这不是存心让我杀人、犯罪吗？再说，你和另一个女人还生了孩子，以后怎么办？难道你是想在家中养妾，是不是？”唐文丽的语气里带着恶心和揶揄。
　　“这哪能呢？至于那个孩子的问题，也请你相信我，会处理好的，当然，我更不会养妾的。我的意思就是以后你想削我一截手指头的机会也没有，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我会坚决完全彻底地改变自己的。”吴俊飞满脸诚恳地说。
　　唐文丽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听到唐文丽的话，吴俊飞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带着颤悠悠的声音说：“那我们的女儿以后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不是说好了吗，女儿归我，房子归我，谁的汽车归谁，家里只要是你的东西全部归你，家里那本存折上还有五百万，一人一半。”唐文丽说。
　　“女儿怎么承受得了以后外界给她的心理压力和精神压力呢？女儿还小呢，同学们会看不起她的！”吴俊飞忧心忡忡地说。
　　“你这时候想起女儿来了，好像你多么关心女儿似的。那早干什么去了？”唐文丽的语气明显加重了。
　　“属于我的她跑不了，不属于我的，你就是镣在身边，她的心也会飞出自己的胸膛！”吴俊飞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你是我生命中的一块基石，你虽离我远去，但我的心也已随你而去了！”
　　“好了好了，别酸酸溜溜的。从哪儿垒出这些个不在边儿的东西。没想到，你还真整出点酸味儿出来了。”唐文丽竟然被吴俊飞文不文土不土的话逗笑了。唐文丽接着说，“现在开始酸溜溜了、开始醒悟了、开始后悔了？那以前呢？在和其他女人上床打闹时，有没想到家里还有个老婆在等着你去哄她、关心她、爱她呢？一想到这些，我就恶心，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你也知道了吧，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实际上就是在伤害自己！你知道我的事情以后，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呢？可能杀了我的心都有吧？这样你也就会想到你在伤害我时，我的心里又是什么感受了？但这里我要说明的是：是你首先伤害了我。你不信去问我的同事和领导，对了，你问黄总，他不是你的亲戚吗？你如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黄总吧？你自己从头再想想、好好地想想、仔细地想想，你玩了这么多女人，有几个给你真情啦？有几个真心关心你啦？不都是看着你手上有几个臭钱吗？几年来，你把我对你的爱一次又一次地扔到了马路上任人碾踏；你把我对你的情一刀又一刀地割除，抛到了下水道里；你把我对你的心用手一点一点地撕扯着，扔进了狗嘴里；你你……”唐文丽越说越激动，热血在沸腾，心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真是字字血,声声泪,激起了唐文丽的仇恨满腔，泪水从那双美丽的大眼里奔涌而出。
　　吴俊飞想为她去擦泪，唐文丽闪到了一边，就是不让他碰。吴俊飞这时候才知道，唐文丽的心已彻底被自己伤透了。唐文丽对自己的那个心已完全死去，已再也不会为他复活了。
　　吴俊飞再一次地看了看仍在抽泣的唐文丽，拿起离婚协议书，颤悠悠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文丽和吴俊飞办好了离婚手续，俩人便走出了婚姻登记处。
　　一走出登记处，唐文丽站在门前，抬眼看了看末春这灰蒙蒙天空，天空有点湿露露的。“哦，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呢？来时天还好没有下雨呢，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唐文丽自言自语道，眼角细细的皱纹显现出来，但是，眼角的皱纹只停留了瞬间，她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有些潮湿的空气。
　　吴俊飞没有听见，他一出门就去把停在路边的车开了过来。
　　唐文丽上了吴俊飞的车，吴俊飞便很潇洒地来了个原地打了一百八十度，把准方向直奔“通江饭店”而去。这是他们今天早上出来前双方约定的。
　　车平稳地行驶在去“通江饭店”的路上，唐文丽望着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车辆和匆匆忙忙的行人。唐文丽的眼前出现了在前方的人行道上，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正一边走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走在左侧的男生，右手一会儿从女生的肩头滑下，一下子滑到了女生的波动的屁股上，手便在女生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只见女生的屁股只是扭了扭，右手下去把男生的手轻轻地拨开。男生的右手又顺势向上移，移到了女生的腋窝。这时，唐文丽正好超过男女生，唐文丽回头看了眼男生的手，那只手已停留在女生丰满坚挺的乳房上运动作。女生这次没有拨开男生的手，而是将脸仰着给了男生，男生乘势将嘴贴了上去。唐文丽看到这一切轻轻地摇了摇头。
　　唐文丽的视线移向了正前方，她想起了曾多少次坐着吴俊飞的车行驶在车辆、人群流动的大街上。那时的心情与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一种不同？唐文丽也无法形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住在这车里就像打的一样。车外的绵绵细雨如飞蛾扑火般地扑向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我和吴俊飞的爱情是不是也像飞蛾扑火，也像此刻窗外的雨丝一样，自取灭亡。
　　唐文丽眼前出现了和吴俊飞第一次相识的时候，是在马上要去的通江饭店。这日子转眼就有十年了。那天，唐文丽高中时的同学和吴俊飞的同事在通江饭店举行结婚典礼。新娘的伴娘是唐文丽，新郎的伴郎是吴俊飞。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唐文丽和吴俊飞俩人就这样相识了。他俩相识在欢乐的喜庆里、相识在欢乐的歌声里、相识在欢乐的声声祝福里！最后，唐文丽和吴俊飞相爱后了。相爱后的俩人，常常谈起那一夜偶然的相遇、相识、相知，再谈起彼此的心情是如何如何的？也没有忘记通江饭店这个店名。只要与唐文丽的同学或吴俊飞的同事打电话、相遇、相聚，都会提起那天喜庆的夜晚，那天月下老人给他们的这一份爱情、真情、家庭！唐文丽和吴俊飞由衷地感谢，请他俩做伴郎、伴娘才让他俩沾上了爱情的光。所以，只要是唐文丽和吴俊飞请客吃饭相聚，都喜欢到通江饭店。
　　俩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点好菜，倒上啤酒，双双举起酒杯。这是他们俩只要在一起吃饭，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规定动作。八年前，唐文丽和吴俊飞一人拽着一根红线的头奔向对方，让线头紧紧地相结在了一起，而今天，在他们相识的地方，线头断了，成了八年后他俩劳燕分飞的地方。此时，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亲爱的！请允许我最后这样称呼你。我们今天先喝三杯酒，好吗？”吴俊飞双眼盯着唐文丽说。
　　唐文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吴俊飞，既没赞同，也没有否定。
　　吴俊飞看到唐文丽也没有不同意见，就接着说：“这第一杯酒是为庆祝我们在这儿相识而喝。”吴俊飞尽力想让自己的语气镇定欢愉些，但声音明显像遭受过风寒袭击一样。
　　唐文丽看着吴俊飞有点强作欢愉的神情，也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举起眼前的酒杯，那酒杯相碰所发出的轻轻悦耳的响声，传入到唐文丽和吴俊飞的耳房、心房，使他俩的心里一阵震颤。唐文丽和吴俊飞四目相视，目光里多了一份别离、多了一份遗憾、多了一份伤感、也多了一份理解。但是，这一份理解来迟了，真的是姗姗来迟了，来得也很不合时宜！
　　唐文丽和吴俊飞谁也不说话，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一仰脖子亮了杯。
　　“这第二杯是我代表我们吴家，感谢你为我们吴家养育了一位漂亮可爱的宝贝女儿。”吴俊飞的声音里伴有幸福、激动和愧疚。
　　唐文丽轻轻地点了点头，再次举杯相碰，仰脖亮杯。
　　“这第三杯酒是……是为我们今天而喝。”吴俊飞说到这儿，明显的有一种伤感的情绪，他接着说，“为我们的生活走到尽头而喝。但这杯酒是你不愿意喝的，也是我不愿意喝的，是世界上任何一对夫妻都不愿喝的。可是，我们现在已经面对了这杯酒。”吴俊飞的声音开始有点哽咽了，“是我一错再错，而你原谅了我一次又一次，我都没有回过头来，还让你受了许多的委屈。这虽是一杯苦酒，是你尝尽我对你的不尊重的苦酒！但我借这杯酒祝你幸福、快乐！”吴俊飞的眼睛有些红，兴许是酒的作用力所至。
　　三杯酒下肚，唐文丽的心速加快，洁白美丽的脸上涌上了红晕，举手投足间就如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般，显得妩媚动人、撩人心弦。
　　吴俊飞被唐文丽的美丽深深地吸引了，他压根儿也有没有想到，难道这眼前的美女就是和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爱人吗？她从来也不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的，一直是素面朝天的。而今天就如浓妆艳抹，显得那样的美丽、动人心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吴俊飞看着唐文丽想着，那时在相爱的时候久看不厌，时刻在一起都不会嫌弃，而现在可能就是到了结婚生女，爱人的一切隐私在自己的面前一览无余了，视觉已深感疲劳了吧？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自己有了那几个女人。吴俊飞望着唐文丽，双眼愣神了，心里却在说：现在和自己上过床的有哪一位女人能与此刻我的前妻相比呢？难怪，唐文丽公司总经理黄志祥对自己说“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只知道玩世不恭，却没看到贤妻良母”。当时自己并不知道黄总的意思，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了。吴俊飞又开始痛恨自己起来：我刚才为什么要签这个字呢？为什么，吴俊飞？为什么呀，你这不是个人的吴俊飞……此刻，吴俊飞的心里无比地后悔，后悔得令他此刻跳楼的心都有。可是……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导火索是我自己拉起的，炸药包也是我自己抱到前妻胸前的，这一切的一切又能怨谁呢？都是自己，都是自己为了一时的痛快淋漓……
　　唐文丽的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看到前几天还到自己单位找黄总的吴俊飞，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离婚？什么叫失落？什么叫灰飞烟灭？自己和吴俊飞在这个社会的大舞台上仅仅是一个小分子，在人生的旅途中、在爱情的生活里，彼此曾是多么的相爱，曾为未来生活充满着信心。俩人常常把各自的奋斗目标拿出来拌嘴，拌到最后就是双双拥抱、接吻、尽情奋战……
　　吴俊飞的理想是做好生意，可以说已经实现。而唐文丽兴许是为了这个家付出得太多，曾有的理想没有任何进展，到如今也就是个现金出纳员。但唐文丽想得开，既然有了家，总得要有一个成员为这个家多付出哪怕一点点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两个人一事无成吧。要有成就、要实现理想目标，只有我唐文丽牺牲。
　　少女时的唐文丽曾做过当兵的梦想，准确地说，这个梦从儿时就伴随着她。但是，由于唐文丽家庭的普通，儿时的美丽梦想在现实天真的残酷中，随着岁月的消逝而破灭。是啊，梦想总是美丽的，但是现实总是无情的。如今只好圆了做家庭主妇的梦想，而且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就这一顺其自然的梦想竟也随之破灭。唐文丽不想再回忆下去了，何必要让自己在这样的一种时刻，在吴俊飞面前流露出一些伤感呢？
　　唐文丽望着吴俊飞说：“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们是在同学、同事大喜的那天，也就在这通江饭店相识并相爱的，我总感到，我们的婚姻是有缘分的。在相爱和婚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对我们的家很满足、相当满足，这是真的，我真的很满足。你顾家、你对我的工作的支持、你对我的家人和朋友，表现得相当的优秀，我哪怕再苦再累，我愿意做好这个家的后勤工作，照顾好你，养育好女儿，这已成为我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情格外好，你也看到周围的同事或者同学是多么地羡慕我们，就连你家我家的亲戚都很羡慕的。可是，可是……”唐文丽说到这儿，突然感到心里特别的难过，许多往事、许多美好、许多兴奋、许多愁怅、许多痛苦、许多无望历历再目。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凶狠地剜着唐文丽的心。唐文丽摇了摇头心情悲痛地说，“可是，吴俊飞，我，我失败了！在家庭生活上我成为了一名失败者、成为了一位被你抛弃了的多余的女人！你的出轨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因为我太信任你了……”唐文丽再也说不下去了，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