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自沐王离开宁州，苏彦和叶思涵便搬离王府，搬到宁州军在宁州城内的大营里。因为沐王在离开前曾召集众将，说明苏彦和叶思涵要留在宁州协防，直到他回来，或者王上另有安排为止。宁州军众将领虽心中有些疑虑，但也不便明里表示不满。于是，苏彦便每日吃住都与众将官一起，且每日都参与宁州军的操练。渐渐地，一些将官也慢慢地愿意和他接近，戒备之心渐消。而叶思涵本就是永州军将领，长年领兵，熟知军中将士脾性，又是凤大将军的得力干将，宁州军将领相信他必定会回永州，对他倒是没有太多戒心。
　　一日，苏彦从城外大营回来，守营士兵报告，有人送来了一封书函，说是苏大人的家书。
　　苏彦接过来一看，封函上盖着一个奇怪的印记。他一看便知，这是他以前交给杨修文的那半只小木猫印章的印记。回到居处，苏彦打开信函，信中说，大少爷在外日久，家中长者甚是挂念，特遣家人来探望。因军营戒律，家人不敢擅自打扰，暂居于城中悦来客栈，等待大少爷的吩咐。
　　苏彦心想，如今素儿已顺利册封，平安进驻中宫，若虚谷为何仍要派人来宁州找自己？难道是为了宁州的事情？不过，前些时候在凉州，若虚谷的人也为他出了不少的力，按理，也该见一见。于是，苏彦便吩咐侍从无需跟从，便出营去了。
　　苏彦根据信中所言，到悦来客栈，见到了早已候在那里的杨戟。杨戟在凉州时已见过苏彦，他已知道苏彦就是在庐雨山庄里解救他的那位大公子，所以，杨修文便让他到宁州协助苏彦。杨戟把白、杨两位长老的安排向苏彦一一说了。两人商议一番后，苏彦仍回宁州军营，而杨戟则负责后续与若虚谷中人的联络事宜。若需要通消息，杨戟仍用之前约好的方法，派人到军营中送信。
　　一日，两个奇怪的旅人来到了宁州城。其实，他们的装扮与城中其他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所谓奇怪，是因为他们结伴同行成为旅伴，认识他们的人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的。这一对奇怪的旅伴的其中之一就是凤家四小姐凤菲。她作普通书生打扮。而和她在一起的旅伴，却是一个穿灰衣的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认得他的人都知道他以前曾是永州永乐寺的一位出家人，而近年又重新还俗。是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叶一凡。但是，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怎么会结伴同行的呢？
　　事情要从在一个月前说起。
　　“娘，大哥最近又为您新添了一个孙子，菲儿想回梧州看看。”凤菲温柔地说，“这里有二嫂和侄儿侄女陪着娘亲和爹爹，菲儿也放心。”
　　凤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呀，娘也很想回去看看呢，昨日收到你大哥的来信，娘也和你爹爹提起，看什么时候回去为你祖奶奶祖爷爷还有你大娘扫墓。只是你爹爹如今身体不适，不宜奔波劳顿。”
　　晚间，凤夫人与夫君说起女儿想回梧州的事。凤子乔沉思片刻，说道：“让小菲回梧州小住些时日，让她大嫂帮忙照顾，也是好的。过几日，派几个得力的老家人送她回去吧。”
　　五日后，凤菲便拜别父母，由十数名家人护送着往梧州出发了。当然，凤子乔也派了两名阅风楼卫士在暗中跟随保护，不在话下。
　　一路无话，凤菲一行人来到越州。越州与梧州紧邻，只要再走两三天便可进入梧州地界了。正值正午，凤菲说天太热了，吩咐住店休息，明日晨起再走。于是，陪同的管家马上着人找了镇上最大的客店，要了一个独立小院，请小姐休息。反正离梧州也近了，不用着急赶路。
　　不过，第二天一早，侍候凤小姐的丫头说，小姐病了，身上发热，很难受，怕是在路上车中又热又焗而病的，要马上找大夫来看看才行。管家吓坏了，马上派人到镇上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来给小姐诊脉。大夫诊过脉后，说是舟车劳顿，小姐受了些风，又总在车中，有些闷着了，需休息三数日，吃些汤药调理一下，便没事了。
　　于是，管家便吩咐再停留三日，等小姐大好些再起程。为免大少爷那边不放心，管家另外派人先赶到梧州向大少爷禀报。
　　在客店停留的三日里，凤小姐都没有露面，每日只是贴身服侍的丫头出来与来问候的管家回话。管家也不敢打扰小姐休息，听了丫头转述的小姐精神很好也就放心了。平静地过了三日，第四日一早，管家过来催促小姐起程。丫头们推不过了，只得实说，小姐并不在房内。管家大惊，追问之下才知，小姐早在三日前大夫上门诊治的时候悄悄离开了。管家吓得魂不附体。丫头说，小姐留下了一封书信，吩咐交给大少爷。管家无可奈何，又不敢声张，只得把几名丫头拿下了，急急赶到梧州，向大少爷请罪。
　　凤雏看完凤菲留下的书信，久久不言语。凤菲在信中说，小菲去寻找儿时于栎园偶遇的一位哥哥了。如果找到他，她便与他一起回梧州拜见兄长。如果找不到，她就不会回来。至此，凤雏方知，妹妹早与苏彦相识，而此次菲儿失踪，竟是为了苏彦而去！
　　丫头们都说不知道小姐的去向，只知道当时小姐换上男人的衣装，扮作一名书生，骑了一匹马悄悄离开了，似是往西北去了。
　　而两名暗中保护的阅风楼卫士，由于只是关注靠近或进入客店的陌生人，并没有注意到从客店里离开的改装的小姐，而且自从进入客店那个独立小院之后，凤小姐就没有露过脸，丫头妈妈们又是正常出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凤小姐会易装出走。而发现凤小姐失踪后，他们也马上到周围搜索，但那已是三日之后了，又有什么用？
　　凤雏吩咐家人们不要声张，暂时不要报告在燕京的老爷和夫人，一切由他处理。他一面派出八队家人，分别向八个方向一路搜索小姐的下落，一面吩咐阅风楼的两名卫士，联系京城的同僚，打听京尹都护苏大人现如今被派往何方。五日后，消息由飞鸽传回，苏彦目前在宁州军中。凤雏马上派出两名心腹卫士和原来跟随凤菲的两名阅风楼卫士赶往宁州，寻找苏彦，同时一路上搜索小姐的行踪。
　　而叶一凡接到谷主命令，要到宁州协助苏彦。一日，他路过越州的一个小镇，遇到两个小流氓意图抢劫一名文弱书生，便出手相救。那个被救的文弱书生正是刚刚出走的凤菲。当时她在路边小店歇息吃饭，被两个小流氓调戏，还要抢劫，正不知如何是好，刚好叶一凡也路过此间。叶一凡一眼便看出这文弱书生其实是位穿男装的姑娘。
　　凤菲告诉叶一凡，她要到宁州寻亲。她说，早几年，兄长因与父亲吵了一架，然后离家，便一直没有回来。如今父亲病了，想见儿子。听族人说，曾在宁州见过其兄。所以，她就决定出来找兄长。
　　叶一凡也准备到宁州，正是同路。他有感于凤菲的勇气和孝心，决定护送凤菲到宁州。于是，两人便结伴同行。一路上，两人晓行夜宿。叶一凡在下意识里，感觉凤菲就和他的珍贵的大小姐一样。为了照顾凤菲，叶一凡每日都是太阳下山前便早早就投宿，日间也是等太阳出来后才上路。所以，他们用了半个月才到宁州。这离原来叶一凡与杨戟约好的时间足足晚了十日。
　　到达宁州已是午时，叶一凡和凤菲进了城，来到一家街边的酒楼里，准备先用饭。而且，叶一凡也打算先问清凤菲的兄长在什么地方，他想先送她找到兄长，然后他就可以安心去会杨戟了。他们选了一个靠路边窗口的位置，路过之人可一眼看到了。
　　“姑娘，如今已到宁州城里了。请问令兄在何处供职？用过饭后，在下就送姑娘去见令兄吧。”
　　凤菲只知道苏彦被派往宁州，具体在宁州哪里，完全不清楚。她又不敢直接告诉叶一凡，只好说道：“先生，奴家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兄长在宁州军中，其他就不知道了。”
　　叶一凡本想把凤菲送到亲人身边，他便可放心办自己的事情了。但若找不到人，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总不能把一个陌生人带到若虚谷的秘密联络点吧？
　　叶一凡说道：“姑娘，在下也有朋友在宁州军中任职，可以帮忙打听一下令兄的消息。不知令兄高姓大名？”他想的是，也许可以请大公子帮忙调查一下。
　　凤菲为难了，犹豫再三，说道：“奴家听族人说，兄长在宁州用的是化名。”
　　“哦？请问是什么化名？”
　　“似乎是……苏彦。”
　　“什么？苏彦？”叶一凡大吃一惊，这个“苏彦”和他要找的那个“苏彦”是同一个人吗？
　　凤菲问：“先生，你听说过苏彦？”她心想：莫非这位先生在宁州军中的朋友曾与他提及过苏彦的事情？因为苏彦是楚王亲自派到宁州的特使，会被宁州军中将领私下谈论也不奇怪。
　　叶一凡冷静下来，说道：“哦，这个名字确实曾听友人提过，只是不知道是否就是姑娘要寻之人。不知姑娘的兄长年貌若何？在下也好向友人说明，以便更快找到令兄。”叶一凡并没有见过苏彦，只是知道他的大致身材和年纪而已。
　　凤菲想了想，轻声说道：“兄长年已三十许，样貌俊雅，高高瘦瘦的，嗯，为人很和气，说话不喜高声。”
　　“哦……”叶一凡心想，这个描述和大公子也很接近呀。大公子的两位妹妹现如今都在京城，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地。若这位姑娘所寻之人真的是大公子，那么，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所为何事？
　　叶一凡想了想，说道：“姑娘，在下建议，不如请先在城里找客店住下来，待在下找友人打听明白了，再作计教，如何？”
　　凤菲感激地说：“多谢先生！有劳先生了！待奴家找到兄长后，一定要兄长好好感谢先生！”
　　“姑娘不必客气。”
　　这时，小二送上热菜热饭，两人便安心用饭。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小姐！”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便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