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贾文和料敌决胜

　　话说贾诩对张绣道：“我在城上看见曹操绕城观察了三天。他看见城东南角砖土的颜色新旧不等，鹿角又多半已经毁坏，所以想从此处进攻，却虚张声势地去西北角上堆积草料，想哄骗我们撤兵守卫西北角，他们却必定乘着黑夜，爬上东南角而进攻。”张绣问：“那么我们应当怎么办呢？”贾诩道：“这事情容易。来日可以命令精壮士兵，吃饱了饭，轻装上阵，全部藏在东南方向的房屋内，却叫百姓们假扮成军士，虚守着城池西北角。夜间任从曹军在东南角上爬城。待他们爬进城里时，一声炮响，伏兵一齐动作起来，曹操也就可以擒住了。”张绣大喜，听从了贾诩的计策。
　　这时探马报知曹操，说张绣尽撤了东南角上的守兵，东南角上十分空虚。曹操大喜道：“他们中了我的计策了！”因此命令军中密备了锹钁等爬城使用的器具。白天，曹操只是引军攻打西北角。到了二更时分，曹操却领着精壮士兵在东南角上爬过壕沟去，砍开了鹿角。城中全然没有丝毫动静，众将士于是发声喊，然后一齐拥入。只听得一声炮响，城中伏兵四起。曹军急忙撤退，背后张绣亲自率领勇士壮汉杀来。曹军大败，退出城外，奔走了数十里。张绣一直杀至天明时分方才收军入城。曹操计点败残军队，损失了兵马五万余人，又失去了辎重无数。吕虔、于禁也各自负伤。
　　贾诩看见曹操败走，急忙劝张绣送封书信给刘表，叫刘表起兵截断曹军后路。刘表得到书信，立即准备起兵。忽然探马报告，说孙策已经屯兵在湖口。蒯良道：“孙策屯兵在湖口，这是曹操的诡计。如今曹操新败，如果不乘势追击，后来必定会有祸患。”刘表便叫黄祖坚守隘口，自己统率兵马到安众县截断曹操的后路；一面又约会张绣。张绣知道刘表已经起兵，立即同着贾诩引兵袭击曹操。
　　曹操军队缓缓而行，到达襄城的清水河边，曹操忽然在马上放声大哭起来。众人惊问他为什么而哭。曹操动情地说道：“去年在这个地方，折坏了我的大将典韦，目睹此地此景，不由得我不哭！”因此，他立即下令屯住了军马，又大设祭筵，亲自吊奠典韦的亡魂。他拈香哭拜了很久很久，三军将士无不感慨叹息。曹操作为三国时期居于首位的政治家、军事家，无论刘备还是孙权，又在这两个方面都是遥不可及的。而且他还是三国时期的著名文人，其对典韦等人的哀悼，虽然也有逢场作秀借以笼络将士之嫌，但他的爱才惜士之心，悼念爱将之志，也多是出自于真情实意。他在祭祀典韦结束以后，这才祭祀自己的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并且还普遍地祭祀了阵亡的全体军士；就连那匹射死了的大宛马也都祭祀到了。三军将士无不为之感动。
　　第二天，忽然荀彧派人前来报告，说刘表帮助张绣，屯兵在安众，准备截断曹军的归路。曹操在答复荀彧的信上说道：“我每天行走只有几里，不是不知道贼军将要前来追赶；然而我的计划已经确定，若是到了安众，就必定能够打破张绣他们了。你们不要怀疑。”接着催促众军行走到安众县界内。这中间，他的用兵谋略，就是荀彧也远远不及。
　　刘表军队已经扼守着安众县出入的险要位置，张绣随后也引军赶来。曹操叫众军士黑夜凿险开道，暗中埋伏着一支支奇兵。到天色微明时刻，刘表、张绣两军会合，看到曹操的兵马很少，便怀疑曹操已经逃遁了，都引了自己的兵马进入险要地地攻打曹军。曹操立即放纵奇兵出来，大破了两家兵马。曹兵安全地走访出安众县隘口，却在隘口外面安下了营塞。
　　刘表、张绣各自整顿了自己的败兵后相见。刘表道：“没想到我们反而中了曹操的奸计！”张绣道：“没关系，我们再来图谋他。”于是两军集中在安众。
　　这时荀彧又探知袁绍准备兴兵侵犯许都，便星夜驰书报告了曹操。曹操得书以后心中惊慌，即日回师而去。细作报知张绣，张绣准备前往追赶。贾诩道：“不可以追赶，追赶必然失败。”刘表道：“今日不追，就坐失了机会。”他竭力劝说张绣，引着万余人马共同前往追击。他们大约行走了十余里，就赶上了曹军的后队。曹军奋力接战，张绣、刘表两军大败而还。张绣对贾诩道：“我真后悔不听从你的说话，果然有了这一次的失败。”贾诩道：“如今可以整顿兵马再去追击。”张绣与刘表都道：“如今已经打了败仗，为什么还要前去追击呢？”贾诩道：“现在追过去，必然可以获得大胜；如果不能获胜，请砍了我的头颅。”张绣相信他。刘表却胸有疑虑，不肯共同前往。张绣便自己引着军马前往追击。曹军果然大败，军马辎重一路散弃而逃走。张绣正要往前继续追赶。忽然山后一彪军队拥出。张绣不敢继续追击，收军回到了安众。
　　刘表问贾诩道：“前一次我们以精兵追击曹操的退兵，而你说必然失败；后来张绣以打了败仗的士卒前去追击曹操打了胜仗的军队，而你又说必定获胜：结果又都被你说中了。为什么事情不同而你的话都得到了验证呢？请你教导我们。”贾诩道：“这事情容易知道嘛。将军虽然善于用兵，却不是曹操的敌手。曹军虽然失败以后撤退，必定有劲将作为他们的后卫，以防止我们的追兵；我军将领虽然勇敢，必定不能抵敌得过，所以我知道上一次的追击必定失败。曹操急于退兵，必定是因为许都有了什么另外的紧急事情；既然已经打破了我们的追军，他们必定轻车速回，不再作任何的准备；我军乘着他们没有准备再去追击，所以就能够获胜。”刘表、张绣极其佩服。贾诩劝刘表回到荆州，张绣去谨守襄城，以作为唇齿相依之势。两军因此各自散去。
　　曹操正在行走中，听说后军又遭到张绣军队的追击，急忙引着众将回身救应，只见张绣军队已经撤退。败兵回去告诉曹操说，若不是山后这一路人马从中给以阻住，我们都要被张绣俘虏了去。曹操急问那是一个什么人。那人立即绰枪下马，拜见曹操，原来他是镇威中郎将，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达。曹操问他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李通说，他最近负责镇守汝南，听说曹操与张绣、刘表大战，所以特地赶来接应。曹操大喜，封他为建功侯，镇守汝南西界，以防止刘表、张绣。李通拜谢而去。
　　曹操回到许都，上表奏闻汉献帝，述说孙策有功，封了他为讨逆将军，赐爵吴侯。曹操立即派遣使者赍了皇帝诏书到达江东，命令孙策防堵和围剿刘表。
　　曹操回到相府，文武众官参见以后，荀彧问：“丞相缓缓地行走到安众，为什么知道必定可以战胜贼兵？”曹操道：“我们要撤退，却无归路，必将进行死战，我缓缓地行走正是为了松懈敌军的斗志，又在暗中设计图谋他们，所以知道我军必定能够战胜。”荀彧拜服。郭嘉进入。曹操问：“你怎么来得这么迟缓呢？”郭嘉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又对曹操道：“袁绍叫人致书丞相，说他准备出兵攻打公孙瓒，特地前来借粮借兵。”曹操道：“我听说袁绍准备进攻许都，如今见了我回来，却又有了其他的说法？”于是拆开书信观看。他见袁绍的词意十分骄慢，便问郭嘉：“袁绍如此没有礼貌，我准备讨伐他，可恨自己的力量不够，应该怎么办呢？”郭嘉道：“刘邦、项羽力量不能匹敌，这是主公知道的。高祖只有智力胜人，项羽虽然强大，最终为他所擒。如今袁绍有十个必败，主公却有十个必胜，袁绍兵马虽然强盛，我们却不必害怕他。袁绍注重繁琐礼节，多是表面仪式，而主公一切任从自然，这是以道胜他；袁绍违逆天子做事，主公以顺从天子统率众人，这是以义胜他；汉桓帝、汉灵帝以来，朝廷政治失之于宽，袁绍仍以宽和去进行救济，主公却以猛烈去进行纠正，这是以政治胜他；袁绍外表宽厚，内心忌恨，所任用的人员多是亲戚，主公外表简单，内心明白，用人惟才，这是以度量去胜他；袁绍多于谋划，少于决断，主公得到良策以后立即施行，这是以谋略去胜他；袁绍专门收集名誉，主公却以至诚待人，这是以品德胜他；袁绍抚恤亲近的人，忽略远方的人，主公的考虑却没有不周到的，这是以仁爱胜他；袁绍听信谗言，迷惑于乱象，主公却是胡言乱语浸润不入，这是以明智去胜他；袁绍是非混淆，主公法度严明，这是以文明去胜他；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不知兵法要义，主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这是以武力去胜也。主公有了这十胜，用来打败袁绍没有什么难度。”
　　这正是：贾诩两判定胜负郭嘉十评剖袁曹。不知后事如何，却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