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袁公路大起七军

　　话说袁术占有淮南一带，地广粮多，又有孙策抵押的伟国玉玺，于是便想自己僭称帝号。那一天，他大会文武官员商议道：“昔日汉高祖不过泗水一个亭长，却能最终拥有天下；如今过了四百年，汉家气数已尽，四海之内就像沸水一般地翻腾不止。我家是朝廷四世三公之家，百姓人心所归；我可以应天顺人，正位九五之尊。你们以为如何？”主簿阁象道：“不可以。过去周朝始祖后稷积德累功，到了周文王，三分天下已经有了二分，却仍然事奉着殷商朝廷。明公虽然家世显贵，但还没有当初的诸侯周国那么鼎盛；汉室虽然微弱，却还没有殷纣那么残暴。这事情决不可行的。”袁术发怒道：“我们袁姓出自于春秋时期的陈国。陈国又是虞舜的后裔。以袁氏的土运承接刘氏的火运，正好顺应着气运。又有谶语说：代替汉朝者是涂高。我字公路，正好顺应了这种谶语。如今我又有了传国玉玺在手中。若是不能成为帝王，就是违背了天道。我的意志已经决断，多说话者斩首！”
　　于是袁术建号为“仲氏”，又建立了台、省等朝廷官职，自己乘坐龙凤辇，还祭祀了南郊和北郊，又立了冯方的女儿自己的妻子作为皇后，还立了自己的儿子作为东宫太子。所以他才命令使者催取吕布的女儿，以便作为东宫太子妃。后来听说吕布已经将韩胤押解到许都，韩胤又被曹操斩了首，因此勃然大怒；于是拜张勋为大将军，统领大军二十余万，分兵七路征伐徐州：第一路大将张勋，在中间；第二路上将桥蕤，在左边；第三路上将陈纪，在右边；第四路副将雷薄，在左边；第五路副将陈兰，在右边；第六路降将韩暹，在左边；第七路降将杨奉，在右边。诸将各自率领他们所属的健将士座，确定了日期起行。他又命令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监运七路军马的钱粮。金尚不肯就职，袁术立即杀了他。又以纪灵作为七路军马都救应使。袁术自己率军三万，让李丰、梁刚、乐就作为催进使，接应七路兵马。
　　吕布派人探听到张勋一军从大路径直攻取徐州，桥蕤一军攻取小沛，陈纪一军攻取沂都，雷薄一军攻取琅琊，陈兰一军攻取碣石，韩暹一军攻取下邳，杨奉一军攻取浚山：七路军马，日行五十里，一路上大肆劫掠而杀来。于是急忙召集众谋士和将领商议，陈宫与陈珪父子到场。陈宫道：“徐州之祸都是陈珪父子招来的，他献媚于朝廷，以求得自己的爵禄，今日却移祸在将军。可以立即斩了他们的头颅，献给袁术，那么袁术军队就会立即撤退。”吕布立即命令擒下陈珪、陈登。陈登大笑着道：“你们怎么如此的怯懦呢？我看七路之兵犹如七堆烂草，又何足惧怕他们呢！”吕布道：“你如果有计策打破了敌军，就可以免除你们的死罪。”陈登道：“将军若用我的计策，徐州可以确保安全。”吕布道：“你说来我听一听。”陈登道：“袁术兵马虽然众多，却都是一些乌合之师，素来相互之间并不亲信；我以正义之兵守卫徐州，再出奇兵战胜他们，没有不能成功的。更有一条计策，不只可以保证徐州安全，还可以生擒袁术。”吕布问：“那计策是怎么样的？”陈登道：“韩暹、杨奉乃是汉家朝廷的旧臣，因为惧怕曹操而出走，无家可依，暂时归附于袁术；袁术必定轻视他们，他们也不乐意为袁术拼命。如果凭借一尺书信，结为我们的内应，更加连结刘备作为我们的外援，必定生擒了袁术。”吕布道：“那么你必须亲自到韩暹、杨奉那里去交书信。”陈登允诺。
　　吕布于是上表到许都，并且写信给豫州牧刘备，然后叫陈登引着数骑人马，先在下邳道上等候韩暹。韩暹引兵到达，安下营寨，陈登进入。韩暹问：“你是吕布的人，来我这里干什么？”陈登笑着道：“我是大汉公卿，怎么能够说成是吕布的人呢？像将军你，向来都是汉朝的臣子，如今却成为了叛贼的臣子，使自己昔日在关中保驾之功化为了乌有，我私下里以为，将军这么做实在不可取。况且袁术的性格最是多疑，将军以后必定为他所害。如今不早自己图谋出路，也就后悔无及！”韩暹叹息着道：“我想回归汉朝，可恨却没有门路。”陈登便出示吕布的书信。韩暹看罢道：“我已经知道了。先生暂时回去。我与杨将军一定反戈攻击他们。只看袁术营中起火作为暗号，温侯必须派兵前来接应就行了。”
　　陈登辞别韩暹，急忙回报吕布。吕布于是分兵五路，高顺引一军进驻小沛，抵敌桥蕤；陈宫引一军进驻沂都，抵敌陈纪；张辽、臧霸引一军出琅琊，抵敌雷薄；宋宪、魏续引一军出碣石，抵敌陈兰；吕布自引一军出大道，抵敌张勋。各将领军一万，其余人员负责守护徐州城。
　　吕布出城三十里安下营寨。张勋军队已经到达，料知自己敌不过吕布，又退了二十里屯住，等待四下里的兵马接应。这晚二更时分，韩暹、杨奉分派士兵到处放火，接应吕布的军队入寨。张勋军队大乱。吕布乘势掩杀，张勋败走。吕布赶到天明，正好撞着纪灵前来接应。两军相迎，恰待交锋，韩暹、杨奉两路兵马杀来。纪灵大败而走，吕布引兵追杀。
　　这时，山背后一彪军马到达，门旗开处，只见一队军马打着龙凤日月旗幡，四斗五方旌帜，金瓜银斧，黄钺白旄，黄罗销金伞盖下袁术身披金甲，腕悬两刀，立在阵前大骂道：“吕布，背主的家奴！”吕布大怒，挺戟向前。袁术副将李丰挺枪来迎；战不上三个回合，被吕布刺伤了他的左手，李丰只得弃枪逃走。吕布挥兵冲杀，袁术军队大乱。吕布引军从后面追赶，夺得马匹衣甲无数。袁术引着败军，走不上数里，山背后一彪军队出现，截住他的去路。当先一员大将乃是关羽。原来，刘备虽然与吕布面和心不和，但袁术公然称帝，反叛汉家朝廷，已经成为了天下诸侯的公敌。虽然这时天下诸侯各有心思，但他们都要借着勤王的名义扩张自己的实力。刘备作为汉家皇室宗亲，自然不能蒎于人后，所以他就派出关羽，领了一支兵马参战，但自己和张飞并不出动，以便保存自己实力。关羽读过《春秋》，略通经史，自然明白刘备心思，所以选择了袁术大败之时出动，既有功而又不损失多少兵力。此时关羽大叫道：“袁术反贼！还不快快下马受死！”袁术慌忙逃走，其余众将四散里奔逃，又被关羽大杀了一阵。袁术只得收拾败军马奔回淮南。
　　吕布得胜，邀请关羽并杨奉、韩暹等一行人马都到徐州，大排筵宴，加以款待，军士们都有犒赏。第二天，关羽告辞归去。吕布准备上表，保荐韩暹为沂都牧，杨奉为琅琊牧，又商议准备留下他们在徐州。陈珪道：“不可。如果韩暹、杨奉据有山东，不出一年，则山东各地的城池都不属于将军了。”吕布认同，于是将他们暂时安置在沂都、琅琊屯扎，说是等候朝廷的任命。陈登私下问父亲：“怎么不留下他们在徐州，为杀吕布埋下一条伏线呢？”陈珪道：“倘若他们帮助吕布，便是为虎狼添爪牙了。”陈登佩服父亲的高见。
　　袁术败回淮南，派人前往江东，去向孙策借兵报仇。孙策愤怒地道：“你赖住我的玉玺，又僭称帝号，背反汉朝皇室，已经大逆不道！我正要准备起兵前来问罪，又怎么肯反而出面帮助你这个叛贼呢！”于是写信断绝了与他的交往。使者赍着书信回去见袁术。袁术万万没有想到孙策竟然不肯借兵，于是勃然大怒道：“这个黄口小儿，怎么敢这样的忘恩负义？我要先去讨伐他！”长史杨大将竭力劝谏，袁术方才停止。
　　孙策发出书信以后，知道袁术必然生气，为了防止袁术兵马前来进攻，便点起军马守住江岸口塞。忽然曹操的使者到达，借着朝廷的名义，拜了孙策为会稽太守，又命令他立即起兵征讨袁术。孙策于是聚集众人商议，准备立即起兵。长史张昭劝道：“袁术虽然最近打了败仗，但他兵多粮足，不可以轻敌。不如回信给曹操，劝他南征，我们作为他的后应：两军相互支援，袁术军队必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好望着曹操的军队救援。”孙策听从，派遣使者向曹操表达了这个意思。
　　这正是：天子只是一空名，诸侯各自运心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