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个人拥抱着呆了很久，郑远从他怀里挣开，用手理理头发，翻身从手包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说：“这是我这两年的积蓄，卡里有五万块钱，你保管着，你可以随便使用不必征得我的同意，密码是我的生日。”
　　陈顺风有些生气，不解地问：“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有钱用，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你不都放在抽屉里，给我钱干嘛，不怕我给你花光了？”
　　郑远体贴地柔声说：“我当你是我老公，是我最亲的人。以后我们结了婚，户口本上你是户主，是一家之主，懂吗？我不能让你活得窝窝囊囊的，我要你像个男人顶天立地活着。我给你这些钱，是让你理财的，不是因为我们每个月生活费够不够用，也不是让你花天酒地败家的，是为了你的尊严。你现在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经济收入，我怕你心里不平衡，这些钱是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我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加班。我这么爱你，你不会忍心让我人财两空吧。”陈顺风一把搂住郑远，用嘴堵住她的嘴，热切地亲她，泪水顺着脸颊滴在郑远的衣服上，他从心里死心塌地服了这个女孩子。
　　转眼张娴大学毕业了，对于工作而言她倒是不着急，她的哥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极不赞成自己妹妹给别人打工受气，态度非常明确，要么去做公务员，要么进畅想实业。张娴去外贸局实习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找到哥哥，郑重其事地跟哥哥要求：“哥哥，我不想做公务员，也不想进畅想实业，如果你手头宽裕，我想自己做点生意，如果行不通，我就去翻译社做翻译，你看着办吧。”张潮爽快地应承下来，说：“我就你这一个妹子，会负责到底的，我尽力而为。”
　　那天晚上，张潮一夜没睡，整整抽了两包香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叶涵睡不沉，从卧室里出来，刚打开卧室门被烟雾呛得直咳嗽，看看墙上的挂钟，都凌晨四点了，皱着眉头，开开落地窗，给张潮倒了杯水，静静坐到烟雾中的张潮身边，睡眼朦胧地递给张潮，轻声说：“张潮，怎么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让你这么犯愁？”张潮满口的烟草的苦辣味，喝口水长叹了一声，说：“还不是我那个好妹妹，张娴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自己做生意，她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现在时机不成熟，太不成熟了，我这边没什么，资金、人脉各个方面我都可以解决，问题在她自己身上，她对公司事务需要一个锻炼熟悉的过程。很显然张娴目前没有统御全局的能力和战略眼光。商场如战场，一着不慎，可能满盘皆输，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在考虑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叶涵起身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再说这是你们兄妹俩的事情，我不便多嘴，你自己斟酌决定，快去睡吧，天快亮了。”张潮沉默地点点头。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在张潮的授意下，畅想实业集团财务部和法律事务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财务整合和法律程序运作，集团公司名下的畅想投资有限公司正式从畅想实业集团公司剥离出来，更名为远航国际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公司法人变更为张娴，公司员工底子基本不动。张潮和张娴约定，三年之内张娴在远航国际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娴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哥哥连对自己很苛刻节俭的，感激之余又有几分得意，她知道哥哥给她的一定是最好的，想想自己的很多同学还在四处奔波找工作，为生计忧心忡忡的时候，自己却拥有了这么大的公司，上亿的资产，惬意地坐在远航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兴致勃勃地看看这，弄弄那，新奇了没几天，就觉得不好玩了，这个总经理不是那么好当的，太累心，其实负责公司具体事务还是李东洲。
　　其实张娴在不在远航国际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公司管理上一个李东洲绰绰有余，何况张潮的以前的工作重心就在这边。张娴心里比谁都清楚，加上她学校的事情还没有弄完，所以上班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时节已交仲夏，由于这座城市靠海，气候湿热，衣服贴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张娴这天下午穿一身学校的校服，去教务处领了毕业证，听熟悉的同学说吴昊很长时间没有回学校了，气得直咬牙，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说不上是爱还是恨。去宿舍收拾自己的衣物，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宿舍里六张床位已经搬空了四张，老五杨依正埋头看书。大学四年，由于自己是本地人，真正在宿舍住的时间不是很长，对其他姐妹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淡淡的。唯独杨依算是她的闺中密友，两人好长时间不见，杨依抬起头莞尔一笑，起身张开双臂拥抱张娴，一口亲在脸上。说：“亲爱的，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这么多天你死哪儿去了？”
　　“忙呢，对了，你的工作落实好了吧？她们都走了？”张娴很关心问杨依。
　　“快了，时辛和江南是前天走的，王蕾蕾和谢佳怡是昨天下午走的。本来她们是想等你回来咱们一块聚聚再走的，可实在等不及，学生大部分都走了，而且她们的工作也耽误不得。你的手机打不通，家里的电话又不知道，她们把联系方式都留下了，让我交给你。”
　　张娴接过那页通讯录，看着姐妹们熟悉的笔迹，心里一酸，眼里湿润起来。自责地说：“真是太遗憾了，都是我的错。”
　　“没人怪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几个都知道你和吴昊先后去了清塘市，说你们找到一个待遇很好的工作，后来你走了不到一个月，也就二十多天的样子，我们班不少同学都陆续接到了吴昊的电话，说哪儿怎么怎么好，拿你打晃子，邀请我们都过去，先后有十几个同学去了，唯独老大江南说这事不靠谱，她也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不对劲。反正我们宿舍除了你没一个去的。哎，那边是什么工作，有的同学说是什么传销，去的同学一个也没再回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依是个很温柔质朴的山里姑娘，非常关切地问她。张娴不知道她走后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杨依，杨依惊讶地张大嘴，一身的冷汗，抚着胸口，说：“我的上帝，我都相信了，要不是老大拦着我差点就去了，江南真有先见之明。吴昊太可耻了，他怎么连你都骗？”
　　“快别提那个混蛋，他麻木到我被人欺负，他眼睁睁地看着连个屁都不放。要不是安阳，我不光清白不保，连人身安全都很难说……”张娴越说越气，忍不住对着桌子踢了两脚，杨依怜惜地搂她在怀里安慰她，说：“好了，亲爱的，你有惊无险还不是万幸。我们班那些同学不是更倒霉。对了，我们要不要报警？走，我们去学校反映情况好不好？”
　　“可是，安阳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我怕安阳会有麻烦。”张娴有些顾虑。杨依说：“傻妹妹，安阳那叫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怎么会有麻烦？再说你忍心看我们那么多同学都陷进去不能自拔吗？”
　　张娴一愣神，在地上使劲跺了一脚，拉起杨依就往外走：“你说的对，我不怕，一切有哥哥呢。”
　　“你说什么呢?什么哥哥妹妹的？”
　　“没什么，快走吧。”
　　两个人找到教务处，吴处长感觉事关重大，又专门找负责教务处的一个姓刘的副校长汇报。刘副校长召来校保卫处的负责人谈了十多分钟，亲自又和张娴了解情况，张娴又口干舌燥地重复了一遍。末了刘副校长说学校会配合公安机关妥善处理这件事，谆谆勉励两个人一番。
　　两个人走出学校行政办公楼长长舒了一口气，杨依突然惊叫着蹦了起来，着急地说：“糟了，糟了，已经三点半了，来不及了，下午四点我还要面试呢。学校里又没有出租车，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杨依急的都快哭了，只埋怨吴处长耽误她宝贵的面试时间，张娴双手摁住激动的杨依说：“你在这里呆着别动，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车，我送你。”
　　杨依沮丧极了，看着跑远的张娴，一个劲地嘀咕：“这孩子受刺激了，自行车二十分钟能赶到西城吗？”
　　不大会儿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一阵风似的的开过来“嘎”的一声停在离杨依不到两米的便道上，杨依还在傻傻地东张西望，宝马车窗玻璃自动摇下，露出张娴的脑袋，大声招呼杨依：“快上来，傻瓜，看什么呢？”
　　杨依揉揉眼睛，做梦似的拉开车门坐进去。惊讶地说不出话，张娴开着车，问：“还需要什么东西吗？你就这一身去吗？不打扮打扮了？”
　　“啊，不用了，这是复试，我的资料都在他们哪儿。”杨依还是反应不过来，反差太大，看着张娴像外星人。
　　“去哪儿？”
　　“西城区芳草路，鸿大国际贸易公司。”杨依呆呆地说。
　　“杨依，怎么了，我吓着你了？”
　　“你是吓着我了，这车是哪儿来的？”
　　“借的，怎么了？”
　　“别开玩笑，怎么看你也不像富家女啊，你家是干什么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杨依深深吸了口气，说，“这是宝马啊，得上百万的，这车不是一般人能开的起的。”
　　“至于吗？真是的。”
　　“好妹妹，告诉我，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爸妈都是普通人，我大哥是当兵的，我二哥做点小生意。你还想知道什么?”张娴说。
　　“骗人，你一定是骗我。这车是做点小生意的人能买得起的？放心我以后不会沾你一点便宜的，当我是什么人，这么藏着掖着的。”杨依有些生气。她觉得好朋友对她不坦诚。张娴转方向后娴熟地加油门提速，伸手摸摸杨依的小脸，说：“嗨，杨小姐，还生气了？”
　　“讨厌，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原谅你。”
　　“好，说了也没什么，知道畅想实业吗？”
　　“这谁不知道？怎么了？”
　　“我哥哥在那里上班，工资挺高。”张娴说。
　　“是啊，畅想实业的待遇是很好，我去应聘，人家连简历都不要。你哥是部门经理？还是老总?”杨依问。
　　“都不是，我哥是张潮。”
　　“真的吗？太意外了。你哥是张潮，畅想实业的老板？我好崇拜他，你居然是他妹妹。是亲的吗？”杨依惊讶地一起身，头砰的一声碰到了车顶，碰得生疼，张娴帮她揉着脑袋，苦笑不得，说：“当然，那是我亲哥哥，一个妈生的。有那么夸张吗？张潮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怎么就不崇拜我呢？”
　　“你？”杨依斜睨她一眼，说，“得了，明天我把你照片放大，封进相框放我卧室，我天天给你顶礼膜拜，怎么样？到了，前边路口左拐，里面有停车场。”
　　“死丫头，找抽呢。”张娴开进停车场，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