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复试是在面试单位的二楼会议室，两人在导引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指定的椅子上做好，没一分钟出来一位三十多岁带工作证的女人彬彬有礼上前问道：“你好，请问，那位是杨依，我们人事总监请您过去。”
　　杨依有些拘谨紧张地答应了一声，跟着那女人进了那间磨砂玻璃的房间，张娴看看不时进出工作人员，呆坐着有些无聊，随手拿起旁边报架上的《人民日报》翻看着。这一看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等杨依面试出来都快五点了。看着杨依紧张的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好笑，拉过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关切地轻声问：“没问题吧，我想你也十拿九稳。”
　　“那是，你不看是谁？”杨依轻声嘀咕。
　　两人刚要进电梯，这时磨砂玻璃门里出来一个精干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叫住了她们，张娴看看不认识。杨依脸上堆满笑容，恭敬地叫了声：“路总监，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杨依，你叫杨依是吧，你的工作没什么问题，等人事部通知吧。我想跟你这位同学谈谈，可以吗？”路总监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语气不容置疑。杨依心放了一大半，连忙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张娴心里不情愿，又却不过杨依的脸面，礼貌地说：“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我……”
　　“请到我办公室好吗？我想跟你说点事。”路总监不等张娴回答，回头带路大踏步地向办公室走去，张娴疑惑地望望杨依，杨依用手捅捅她，给她一个鼓励的眼光，张娴只好进了总监办公室。路总监宽大的办公桌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摞文件，笔筒里装满了长短不一的各种笔，桌面简洁干净。路总监热情地招呼张娴落座，给她用纸杯倒了一杯水，在对面坐了下来。
　　“简单介绍一下，我姓路，是这家公司的人事总监。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张娴，请问您有什么问题？我并不认识您。”
　　“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找你？找到工作了吗？”
　　“我不找工作，这次是送我同学来这里的。”
　　“这样啊，真是遗憾，那真没什么说的了，那个叫杨依的小姑娘我很喜欢，通过初试，复试，她的成绩都很优异。本想给你个工作机会的，那就算了吧。恩，你还是填张简历吧，我们都考虑一下。”路总监有点失望，居高临下地站起身来。张娴脑袋一歪，调皮地一笑说：“盛情难却，那我填份简历表可以的？”
　　路总监取出一份空白简历表给她，张娴三笔两划快速填完，交给这位莫名其妙的路总监，路总监看的很仔细，尽管张娴写的很简单。又问了一些公司业务相关的事项。张娴回答的很随意，路珂听得直皱眉头，把张娴的简历撂到办公桌上，思索了一阵，说：“公司资金科要再追加一个员工录用名额，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回去等人事部的通知吧，再见。”
　　“谢谢，我回去等您的通知，再见。”张娴站起身伸出右手想跟路总监告别，路总监一翻白眼，继续摆弄手里的笔，威严地说：“不用了，你如果符合我们的录取条件，我们工作人员会电话通知的。”
　　张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没素质、没礼貌。脸涨得通红，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要不是为了杨依，她真想一个耳光扇过去。路总监不耐烦地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走吧，走吧，回家等通知，我们要下班了。”张娴含羞忍辱地走出那间办公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杨依看她脸色不对，想问什么，嘴唇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开口。两人出了鸿大国际贸易公司门口，张娴恶狠狠地发泄了一句粗口：“这个狗娘养的。”
　　楊依.张娴下午吃过饭，张娴若无其事地随口说道：“依依，刚才那个国际贸易公司文化氛围不太好，看一个就知道一群，看这样子的，对你很满意，录取你应该问题不大。干一下看看，如果干的不开心就给我电话，你那么向往畅想实业，我介绍你进去，在咱的一亩三分地，没人敢欺负你。”
　　楊依还没有从震惊中舒缓过来，平平凡凡在一起呆了四年的姐妹，突然成了富家小姐，两人间的心理距离迅速拉开，很顺从地点点头：“嗯，看情况吧，陆总监对我很满意，如果真的混不上饭，真的去投奔你。哎，你不是逗我玩吧。”
　　张娴拉过楊依的手拍了拍，大包大揽地揽过楊依的肩膀，说：“傻丫头，咱们四年的姐妹，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哎，依依，你脖子上项圈好奇怪？”张娴发现楊依脖子上的项圈跟家里小狗的项圈差不多，还有一个环。两只手腕处有什么勒过的细小印痕。楊依脸色一红，极不自然缩回了手，把衣袖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盖住手腕，不好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张娴，好像挺难以启齿的，轻声说：“是我男朋友给我选的，他说好看。”
　　“切，哪儿好看？赶紧换了，还有个环，加个链子，你就让人牵着走了。”张娴想起家里的宠物狗。看着外表柔弱的楊依，一脸不解。原来没见过楊依带过项圈，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了，好了，我这就扔了。”楊依解下来随手扔垃圾桶里，两个人晃晃荡荡逛了两个小时，楊依到小区门口都八点多了，张娴打个招呼，一溜烟开车跑了。楊依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叹了口气，上了楼。房子是复式的，上下两层，男朋友父母给买的，准备结婚用的，平时就两个人住，两个人非常恩爱。
　　楊依的男朋友叫赵洋，俊俊朗朗，一表人才，名校毕业。学经济管理，在一家日资公司做行政经理，有些生活习惯让她很难给别人启齿，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里，从身体上和思想上束缚她，她也越来越顺从。
　　回到家，她男朋友已经做好饭在等她回家，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强压着兴奋，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竟忍不住热泪盈眶，抽泣起来。赵洋慌起来，以为女朋友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忙问她怎么了。她断断续续把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告诉他，赵洋属于那种控制欲极强的性格，霸道且偏执，竟隐隐地感到不安，尤其是听到鸿大国际贸易公司陆总监似乎对楊依十分偏爱，不由得有些嫉妒，感到两个人之间关系会随着楊依的职业发展的上升会自己主导地位受到威胁。他拍了拍楊依的脑袋，不疼不痒地鼓励了几句，强作欢笑地让楊依洗手吃饭，楊依兴奋之余，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跌眼镜。
　　“赵洋，我去鸿大国际贸易现在可以说板上钉钉了，还有个事，给你说了估计打死你都不会相信。”
　　“你的话，打不死我也信，什么事情？说说看。”
　　“你知道我们班的张娴吗？记得吗？你们见过一次，我死党，平时咋咋乎乎，跟大侠一样，那风度做派，跟爷们似的，流氓都不怕，最爱好打抱不平的那个，有印象吗？”
　　“不就是上次跟你一块逛街，半路上遇到，非要请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丫头吗？怎么了？”
　　“人不可貌相，她那么低调，隐藏的这么深。我是真没想到，连我都让她的假象给骗了。你说我们在一起四年，一起疯一起闹，亲密无间，从没见过她买过什么好衣服，用过什么好化妆品，平时就骑个破自行车，泡图书馆.逛街.看电影。没有一丝一毫富家小姐的优越感，以为她跟我一样都是草根呢。江南姐说她让她男朋友骗去搞传销了，人财两失，惋惜不已，说这辈子都可能不会翻盘，我还不信，现在想想，江南好有先见之明，看人真准。不过人家张娴可不是一般人，财失不失不知道，没掉一根毫毛的回来了，咱真的看不懂，都是高人啊。”
　　“怎么了，听你的意思，她还是个什么人物？”
　　“人比人，活不了啊。她不是什么人物，她哥哥豪横啊，我们所有的同学都为工作忙的焦头烂额的，为了前程忧心忡忡的，真就没见她着过急，我还说她没心没肺，合着人家根本不用上班也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好不好。人家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有钱人。人好不如命好啊。唉，现在物欲横流，我什么时候能成为有钱人啊。”
　　“什么大人物让你这么感慨？他哥哥是当官的.还是经商的？”
　　“她哥哥是张潮，家喻户晓的。”
　　“张潮？畅想实业的老板，咱们省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确定？”
　　“确定，当然确定以及肯定，人家开的是宝马跑车，一百多万呢，开宝马呀，我看到她开的车，我都傻眼了，她说她哥在畅想实业，她哥叫张潮，张娴也没必要跟我撒谎呀.”
　　“宝贝，如果是真的，这关系，关键时候真能有大作用？”赵洋呆了半晌，老谋深算地眯着眼睛说。
　　“我们能有什么关键的时候？得了吧，看你老狐狸的样儿，真要求着她办事，我们姐妹之间就不纯粹了，朋友也就处不了了，我楊依再没出息也不会那么低三下四的？张娴今天还说如果这个公司呆不住，就介绍我去畅想实业呢。”
　　“张娴真这么说了？”
　　“说了，这还能有假？”
　　赵洋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吴侬软语的和楊依说起温存的话语，把楊依哄得心花怒放，忘乎所以，沉迷在二人世界，甜蜜地陪他吃饭.陪他睡觉.陪他读书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