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一家名为“域外天使”的豪华酒吧的包厢内发生了一起枪杀案，被杀之人正是操盘手和他的两名女伴。两名枪手手法干练行为冷峻，得手之后便扬长而去。
　　夜幕刚刚降临，域外天使酒吧内振耳嘈杂的音乐声便跌宕而起。舞池里的青年男女体态万千，装束各异，无不在昏暗陆离的光线里疯狂的大幅度地扭动着身姿。
　　操盘手已喝得酩酊大醉，仍然左右摇晃着在舞池里抖动着身体。陪着操盘手热舞的是两个面目清秀的美女，一身嫩黄的长裙，年约二十左右。
　　左边的美女拉着操盘手的胳膊撒着娇说：“哥，我累了，咱们到包间里再喝几杯？”
　　右边的美女却嗲声嗲气地说：“我才不去呢。都说男人进了包厢就变坏，我怕哥哥使坏欺负我。”
　　操盘手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故作委屈地说：“哥是好人，不要冤枉哥。你们啥时候见过哥使坏了？”
　　右边的美女理论着说：“以前是没有见过，但不代表哥进到包厢里不会使坏。”
　　左边的美女嘴角轻扬，不屑一顾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哥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操盘手停下舞步，左右胳膊搂住两个美女的脖子，凑近她们的嘴巴色眯眯地说：“妹妹们放心，哥最是怜香惜玉，绝不会为难你们。”
　　在酒吧一角不显眼的位置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操盘手。这两个男人很随意地喝着酒聊着天。猛一看，和普通人并无异样。他们，正是大黑和二黑。
　　大黑身材魁梧，铁塔一般，一身灰色西装，系着一根蓝色的印花真丝领带。二黑精瘦干练，上身一件白色休闲装，下身蓝色牛仔裤，双目炯炯有神。
　　大黑和二黑是李老板最得力的干将，曾为李老板房地产事业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
　　诚如巧娃反问李老板那样，“你的房地产生意就干净得很？”为了和同行竞争，李老板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组织——乐乐安保。其成员在出席公开活动时均是一身黑衣、黑帽子、黑眼镜、黑手套、黑皮鞋。沪杭甬一带的人们背地里称之为黑衣帮。
　　事实上，许多房地产项目的竞标过程都异常复杂，都并不像人们在开标现场看到的那样，谁出价高谁就能中标。开标前，投标人和各竞标人之间都会或明或暗的沟通多次，甚至于有时候要靠拳头说话。黑衣帮的任务就是在李老板需要用拳头说话的时候用拳头说话，同时兼具着保护李老板的使命。
　　坊间传言，黑衣帮成员个个武功超强心狠手辣，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眨眼。特别是领头的大黑、二黑，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
　　除了高超的武功之外，黑衣帮成员还要对李老板绝对忠诚。天王老子的命令黑衣帮成员可以当做耳旁风，但李老板的一言一行黑衣帮成员却必须奉若神明。
　　黑衣帮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各成员之间的交往从来不用真实姓名，而是用其编号，从大黑、二黑依次往下排列。在李老板事业最为鼎盛的时期，黑衣帮成员曾一度达到了四十八黑。
　　黑衣帮闻名沪杭甬，黑白两道通吃。而现在，李老板不得不遣散了大部分的黑衣帮成员，其编号也只剩下区区的个位数了。
　　大黑和二黑接到李老板的电话之后当即展开行动，并通过线人，精准掌握了操盘手的行踪。午后半晌，大黑、二黑把无声手枪藏在黑色手提包里，悄无声息地在域外天使里潜伏下来。
　　大黑说：“看这架势，李老板要破釜沉舟了。”
　　二黑说：“这个操盘手也太过可恶，我早就想除了他。只有除了他，咱弟兄们才能对得起李老板的知遇之恩。”
　　大黑、二黑原本是少林武校的高材生，年轻气盛。毕业后闯荡江湖，失手犯了人命案，被判处死刑。
　　李老板赏识大黑、二黑一身的本事，托关系花重金，从死牢里扒出了大黑、二黑。大黑、二黑说：“我们弟兄俩的命都是李老板给的，李老板啥时候要，我们弟兄俩绝不含糊。”
　　操盘手左搂右抱着两个美女一摇三晃地走入包间。一个美女刚要回身关包间的门。大黑、二黑早已侧着身，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大黑、二黑举起无声手枪，厉声呵道：“都不许动，小心我们弟兄俩手里的家伙走火。”
　　看着气势汹汹的大黑、二黑，操盘手一个激灵，当即酒醒了一半。操盘手强做镇定：“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大黑冷笑着说：“你连你爷爷是谁都不认识了？还咋在这道上混？”
　　二黑上前一步，用无声手枪顶着操盘手的脑门说：“大哥，别跟这畜生废话，一枪崩了他。”
　　操盘手战栗起来，哆哆嗦嗦：“你们到底是谁？是好汉的报上名来。”
　　大黑又冷笑几声：“也好，爷让你死个明白，免得你到了阎王那儿还是个糊涂鬼。你耳朵支棱着听好了。我，是你大爷，叫大黑；他，是你二爷，叫二黑。记住了没？”
　　操盘手一听大黑、二黑的名字，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腿一软，若崩厥角般跪伏在地：“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二黑鄙夷地冷笑几声，扣动扳机。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操盘手死猪一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两个美女早已浑身筛糠，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大黑说：“这两个婊子，知道的太多，留着也是祸害。”
　　二黑说：“这种婊子，故作清纯，比婊子还可恨。”
　　两个美女还来不及辩解半句，二黑的枪口已冒两股悠悠的蓝烟。
　　“奶奶的，死有余辜。”大黑、二黑收起短枪，又对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踢了几脚，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包间。
　　包间外的灯红酒绿依然，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依然，谁也想不到包间内刚刚发生了一起枪杀案。
　　迎面一个醉汉踉跄着走来，二黑躲避不及，与之撞了个满怀。二黑刚要发火，大黑冲着二黑使了个眼色。二黑点点头，收起怒火，打算从醉汉的身旁绕过去。
　　那醉汉却不依不饶，拦着大黑和二黑的去路骂骂咧咧：“怎么着？撞了人连屁都不放一个就想走？”
　　醉汉嘴里骂着，对着二黑就是一个黑虎掏心。那醉汉胖大身材，虽已喝得东倒西歪，但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笨拙，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二黑侧身让过醉汉，拱手说道：“龙哥海量，小弟今日有急事，不想冒犯了龙哥，今后定当登门谢罪。”
　　醉汉鼻子“哼”了一声：“想不到威震沪杭甬的黑衣帮大哥也会说出‘冒犯’二字？当初砍杀我们兄弟时的那股子威风哪儿去了？”
　　真应了一句老话——冤家路窄。那醉汉不是别人，正是李老板的死对头——龙三。
　　李老板事业最辉煌的时期，半个沪杭甬的楼盘都姓李。龙三不服，联合了几个房地产公司，与李老板为敌。
　　大黑、二黑带着一帮子弟兄，直捣龙三的老巢，打得龙三差点回他姥姥家。龙三走投无路，只得遍请沪杭甬的名流做说客才得以苟延残喘。
　　李老板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故，风头不在。龙三等人早已蠢蠢欲动。
　　当天，龙三带着一伙弟兄在域外天使快活，偶遇大黑二黑从包间里出来。龙三不怀好意，立即摇摇晃晃地撞了上去。
　　对于龙三这样的人，一味的谦让绝不是办法。大黑声若洪钟：“龙三，你好没江湖道义？当初就该毁了你。”
　　龙三恼羞成怒，又是一拳泰山压顶。二黑硬对硬，抡起手提包砸了上去。
　　龙三杀猪般一声惨叫，拳头瘫软下去。龙三的一拳正好打在二黑手提包里的短枪上。肉与铁的撞击，高下立判。
　　龙三眼里放出凶光，高声叫嚷：“弟兄们小心，二黑手提包里有枪。”
　　龙三话音未落，早有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手持棍棒，把大黑、二黑团团围在中间。域外天使里大乱起来，四散的人群像受了惊吓的苍蝇一般，蒙头乱窜。
　　大黑一见情况不妙，忙伸手去掏短枪。大黑手里的短枪还没有举起来，后脑勺已着了重重的一记闷棍，眼前一黑，跌翻在地。
　　域外天使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涌入域外天使。龙三带着手下纷纷逃窜。二黑一个箭步跳到大黑跟前，背起大黑踉跄地向侧门跑去。
　　二黑跑到侧门，还没有缓过一口气，侧门后已闪出数名特警，将二黑掀翻在地。
　　特警是域外天使的老板叫来的。报警之初，域外天使的老板已向警察表明，这是一起非同寻常的黑道间的火拼。警察局派出特警，在域外天使布下天罗地网。
　　有人在包间里发现了那三具还汩汩冒血的尸体。大黑、二黑爽快地承认：“人，是我们杀的，和其它人无关。”
　　特警问：“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们看他们不顺眼。想杀就杀。”
　　大黑、二黑给出的杀人理由显然无法令特警信服。特警对着大黑、二黑就是一顿特俗服务。
　　大黑、二黑面不改色：“咋了？我们看他们不顺眼，就是想杀他们。不可以吗？”
　　审问陷入僵局，特警一筹莫展。龙三自告奋勇说：“特警同志，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杀人，我愿意将功赎罪。”
　　特警笑了。黑道的人最了解黑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