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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小爸小妈      作者:流浪的松鼠      发布时间:2022-06-10 22:42:01      字数:6485

  将近中午,黑娃爸准备了一千零一块的现金交给媒人,让媒人带着黑娃到丽娃家吃酒席去。
  一千零一块,不言而喻,暗含着千里挑一的意思。黑娃大姐梅娃出嫁的时候,按照当时的标准,宽娃家送来了一百零一块。到巧娃的女儿小英出嫁的时候,这个美好的心愿已被人为地发展成万里挑一了。前前后后不过三十几年的时间,婚姻嫁娶中,仅此一项的支出已足足翻了一百倍。
  黑娃爸叮嘱黑娃说:“到了丽娃家放有眼色一点,见了人,该叫大叫大,该叫小叫小。”
  媒人说:“放心吧,有我们呢,保证出不了任何差错。”
  黑娃家的亲戚们也都陆续地赶到黑娃家吃挂红酒席。最先赶来的是黑娃的两个舅舅,接着是黑娃的两个姨。黑娃的外公外婆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是黑娃爸提前把他们接过来的。
  客厅里的吊扇旋转陀螺一般,一刻都不闲着,从早上直到现在。呼呼的风吹得墙壁上的挂历左右地摇摆,吹得桌子上的塑料杯子塑料碗站立不住,纷纷滚落地面。但吹到人的身上,却似裹着一条热乎乎的毛巾了。
  亲戚们都坐在客厅里,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巧娃到客厅里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又以娃子小,不敢吹风为理由,到空调房里去了。
  十二点的钟声悠扬地响起,支客准备安排亲戚们就席,却发现宽娃和梅娃都还没有来。支客问黑娃爸:“梅娃和宽娃都在家吧?”
  黑娃爸站在门口向路上张望,远处的树荫下趴着几只狗,伸长着舌头喘着粗气。黑娃爸说:“在家,是不是有啥事儿耽误了?”
  十二点半,宾客们都等得有些着急了,梅娃和宽娃才姗姗来迟。宽娃骑着摩托车,梅娃拎着一床太空被和一套男士西装,坐在摩托车后。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梅娃和宽娃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贴敷在身上。宽娃的脸棱角分明,黑里透红,一身的肌肉坚实有力。梅娃的脸上不涂粉彩,一张本色的脸和宽娃的脸不相上下。
  支客笑着说:“快一点,就差你们两个了,要不然我们早都喝几圈了。”
  梅娃忙向众人解释:“玉米地里蚜虫大,前几天打过一次药了,好像没什么效果。我寻思着今哩阴天,凉快,就多打了一桶药,没想到就来晚了。”
  支客又笑着说:“明天可要按时报到,要是明天再来晚了就不等你们了。”
  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接过梅娃手里的东西揶揄着说:“梅娃姐,就拿这两样东西来吃场伙?当心今儿中午让你和宽娃哥坐到锅门上。”
  宽娃认识这个年轻人,是本门华叔的二儿子柱娃,平常最爱开玩笑。宽娃呵呵一笑:“坐哪里都行,只要管吃饱饭。”
  柱娃又说:“梅娃姐,明天准备上多少礼?人家巧娃姐可是一到家就拿出了一万块。”
  梅娃的脸绷得紧紧的:“泥鳅和黄鳝怎么能扯一般长?”
  眼看着柱娃的玩笑开过了头,支客训斥柱娃说:“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去,马上就要开席了。”
  按照长幼顺序,支客把巧娃安排在梅娃的下首坐下。但在安排李老板和宽娃的座位时,支客却犯了难。
  农村有农村的习俗规矩,特别是红白喜事,讲究的门道太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导致亲戚们之间发生矛盾。有些脾气暴躁的亲戚甚至于会当场掀了桌子,吵闹一场,从此老死不再往来。
  华叔的长子廷娃结婚时,就因为在安排亲戚们挂红的顺序时闹了矛盾。虽然当场没有吵起来,但喜庆的气氛却大打折扣。
  廷娃姨比廷娃姑年长五岁。挂红前,私心作祟,廷娃妈交待支客,让廷娃姨先挂红。
  当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唢呐喇叭照样呜呜啦啦,除了几个围观的女人们的窃窃私语。等到回门席的时候,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布置酒席,华叔却接到了廷娃姑的电话:“你哥赶集卖红薯芽子去了,中午回不来了。母猪刚下了猪仔,步步离不开人。回门席你们就不用等我们了。”
  华叔一脸的尴尬,刚想再说什么,廷娃姑却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梅娃是巧娃的姐姐,但李老板却比宽娃年长许多。思前想后,支客把李老板和宽娃分别安排在不同的酒席上,这也是支客的高明之处。
  酒席十分丰盛,整只的鸡,整只的肘子,整只的鱼,每一盘的荤素菜肴都装得满满当当。
  梅娃好似刚从饿牢里放出来一样,右手的筷子飞梭般地往复于嘴巴和盘盏之间。连着吃了几个菜肴之后,梅娃才有所收敛。
  巧娃的筷子几乎没怎么动过,她把自己的筷子放在面前的一个空盘子上,一头支在盘子上,另一头靠在桌子上。
  满座的宾客都劝巧娃多吃一点。碍于情面,巧娃才象征性地叨了几筷子干果品充饥。
  梅娃叨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巧娃的碟子里说:“巧娃,多吃一点,这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
  看着梅娃筷子上那颤巍巍的红烧肉,想着梅娃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以及乐乐那流着哈喇子的长舌头,包席人那饱含汗水的毛巾,沾满面粉的双手。巧娃终于忍受不住,跑到门外“嗷嗷”地干哕了起来。
  巧娃没有再回席间就餐,而是直接去了空调房。对于巧娃干哕的原因,众人都纷纷猜测,包括梅娃。“巧娃害喜了。”是众人心里唯一的答案。
  梅娃和其他亲戚们都赶过来看望巧娃。巧娃说:“我没事,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黑娃妈给巧娃打了一碗咸面汤,叮嘱巧娃说:“趁热喝了,对身体好,妈年轻时有你们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特别是有黑娃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妈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肝肺肠子都要哕出来一样。”
  巧娃哭笑不得:“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吃坏了肚子。”众人这才知道闹出了一场误会。
  黑娃妈说:“妈带你到村卫生室里抓点药。”
  巧娃说:“不用,这是小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黑娃妈背着巧娃,偷偷跑到村卫生室里给巧娃买了六包健胃药。尽管这是黑娃妈一天之中最忙碌,最劳累的时刻。
  黑娃妈拿着药,径直走到巧娃屋里。巧娃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一脸的不高兴。
  黑娃妈关切地说:“巧娃,药买回来啦,妈给你倒点水,吃点药,咋样?”
  巧娃不乐意地说:“我说了不用吃药,你还给我买药?药吃多了有啥好处?”
  黑娃妈佯嗔着说:“你这娃子,还像小时候一样犟。实在不想吃药也算了,等下午我把药退到卫生室里去。”
  黑娃从丽娃家吃完酒席回来的时候,梅娃和宽娃早就回家去了。还有三个蒸碗没有上桌,梅娃和宽娃就和众人告辞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家里还有几十亩玉米没有打药。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一步。”
  黑娃嘴上叼着一支烟,满脸通红,血泼的一样,进门就问:“我大姐呢?”
  黑娃妈说:“你大姐担心明天下雨,饭还没有吃完就回家打药去了。”
  黑娃嘴里嘟嘟囔囔,进到里屋倒头就睡,须臾,鼾声大作。
  黑娃妈数落黑娃说:“小小年纪,抽啥烟?喝啥酒?”
  媒人劝住黑娃妈说:“大姐,黑娃明天就要结婚了,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要慢慢学习社会上的知识。有我们在场呢,能让黑娃喝多少?”
  旁边也有人说:“我看黑娃就不错,喝完酒就睡觉,不像有些人,一喝酒就闹事。”
  天近黄昏,一辆车身上喷着“流动大舞台”的卡车开到了黑娃家。卡车的四面墙板打开,地上撑起铁脚的支架,一个简易的乡村大舞台就这样搭建完成了。
  乐队里有六个演员,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和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娃子。农村的文艺表演始终就两大大宝,一是荤素段子,一是劲歌热舞。毫无疑问,这样的演员阵容就是为这样的演出服务的。
  那中年男女一身古装,涂着花脸,一看就是一对讲荤素段子的高手。那四个年轻女娃则穿着清凉,浓妆艳抹,手拽着钢管扭动起来,上满了发条的旋转木马一般。
  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传了过来,巧娃隔着玻璃窗欣赏着演员们卖力的表演。看了几个节目之后,巧娃竟然不知不觉地忘掉了白天的那些烦恼事,也跟着乡邻们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黑娃和丽娃的婚礼热闹异常,喜庆异常,但最终的结局却又令人唏嘘异常。多年之后,当黑娃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插进丽娃胸膛的时候,村民们才恍然大悟。从一开始,黑娃和丽娃的爱情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当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呼啸着驶进村子,呼啸着带走满眼血丝的黑娃的时候。有些老辈子的村民们不由得摇头叹息:“嗨,这是自村庄有史以来发生的第三件大事了。”
  黑娃所在的村庄普普通通,就像遍布在汉江平原的每一个村庄一样,很难在汉江平原的地图上找到它们的坐标。村庄的历史已无从考起,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计其数。唯有这三件事,被村民们一辈又一辈地反复咀嚼,反复慨叹。
  第一个故事发生的年代已太过久远,就连经历过清末、民国和新社会的六爷爷也说不准了。每当六爷爷谈起这件事,总会眨巴着昏暗无神的眼睛说:“那件事就发生在秦始皇修长城的时候。”过了几天,六爷爷又改口说,“那件事就发生在杨广挖大运河的时候。”
  村庄祠堂的正厅里有块碑文,详细地记载了六爷爷所说的第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惜,这块碑文几度毁于战火,现存的碑文早已残破不全了。
  浩大的工程,劳役民工何止千万。帝国男丁十去七八,且多成了异乡野鬼。然而老天无眼,天不眷顾可怜人,连年的灾祸又使十室九空的黎民百姓走到了绝望的尽头。
  从一个夏天到另一个夏天连年的干旱,农田裂开了口子,可以塞下一个箩筐。河床见底了,鱼虾绝迹了,但该交的赋税却并不会因此而少交一合半升。
  粮食没有了,饥民们只能挖草根,吃树皮树叶充饥。草根、树皮树叶也没有了,饥民们只能自绝后路,杀了赖以生存的耕田的牛。
  白茅根是草根中的极品,入在口中甜甜的。饥民们津津有味嚼食白茅根的样子,绝不亚于衣食无忧之人享受山珍海味的愉悦。
  榆树叶、榆树皮又是树叶树皮中的极品。或熬成粘粘的汤水,或拌上几粒苞谷糁子蒸熟,吃上一两碗,也不会像吃其它的树叶树皮那样腹中嘈杂、胀满难受。
  牛肉的味道比草根、树皮树叶的味道何止美上千百倍,但那些端着牛肉碗的饥民们却满眼流泪,像死了考妣、咽下铁砣那样的难受。
  再后来,能入口的一切东西都吃完了。饥民们只能背井离乡,扶老携幼地逃难去,许多村庄再难见一缕炊烟。
  死人已不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哪怕青壮年的死亡也是如此。死了人的人家暗自庆幸:“终于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死了的人被草草掩埋,薄薄的土层难以抵挡饿狼的利爪。许多尸体被饿狼刨出,暴露于荒野之外。
  坊间谣言四起,某某的尸体并非毁于饿狼,而是毁于饥民,真相是否如此已无从考证。尸体剁碎了,熬煮成粥,也是一个使人活下去的希望。
  村里有个独臂孤儿,家徒四壁,聪慧过人,二十岁中了举人。彼时,郡衙有一肥缺,各官吏均削尖了脑袋,争相补缺。郡守却力排众议,将此肥缺委以独臂孤儿。
  数名皂吏骑着快马,到村子里传达郡守的命令。独臂孤儿把皂吏们迎到屋里坐下,推辞着说:“郡守大人有令,学生怎敢不从?但我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虽然中了举人,但尚未有机会报答父老乡亲们的养育之恩,怎敢轻易离开家乡,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皂吏们回去对郡守说:“那个独臂孤儿高傲得很,根本不把郡守大人你放在眼里。”言语里,恨不得郡守砍了独臂孤儿的脑袋。
  郡守笃信有才能的人多桀骜不驯,便屈尊到了村子,力邀独臂孤儿赴任。郡守说:“你到了郡衙,手中有了权利,不是可以更好地报答父老乡亲们吗?”
  独臂孤儿说:“用手中的权力为父老乡亲们谋取利益,那是贪赃枉法之事。”
  郡守问:“你待在村子里,又是一个独臂之人,靠什么报答父老乡亲?”
  独臂孤儿说:“村里大部分的娃子们都没有读过书,读书才能使人开化,使人明理。我想在村子里建一个私塾,恳请郡守大人恩准。”
  独臂孤儿学识渊博,远近闻名。四里八乡的人们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独臂孤儿的私塾里读书。
  有钱的人家拿出几个银元做学费,独臂孤儿不嫌多。没钱的人家拿出三五个铜子做学费,独臂孤儿也不嫌少。那些实在拿不出一个铜子的人家,把娃子送到私塾里,独臂孤儿也一视同仁。
  独臂孤儿做私塾先生几十年,学生遍布四海,其中有一人高举进士。进士学生再次恳请独臂孤儿出山辅佐朝政,独臂孤儿仍然像对待郡守那样婉拒了进士学生。
  连年的干旱发生之时,独臂孤儿已是耄耋的老人了。看着十室九空的村庄,独臂孤儿又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悉数买了粮食,设粥棚,亲自熬粥接济饥民。
  独臂孤儿毕竟年事已高,怎受得了连日地施粥操劳?一个暴日如火的中午,独臂孤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滚烫的粥锅里。
  独臂孤儿留下遗言:“我死以后丧事从简,留下钱财接济穷人。”
  时任郡守听说了独臂孤儿的事迹,提笔“襄水大德”匾牌一块,亲自送到独臂孤儿的家里。独臂孤儿的学生们也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吊唁独臂孤儿。一时之间,竟把小小的村庄围得水泄不通了。
  独臂孤儿下葬的第二天下午,独臂孤儿的儿子给父亲圆坟时,却发现父亲的坟墓早已被什么刨开,尸骨无存了,那块陪同独臂孤儿一起下葬的“襄水大德”的牌匾也被扔在了坟坑里。
  独臂孤儿的儿子触景大哭:“父亲呀,想不到你好人一世,最终也难逃恶狼地啃噬呀。”
  一时之间,独臂孤儿的尸首遭饿狼啃噬的消息传遍整个襄水。直到七天后的一个早晨,村里有对弟兄吵架,才解开了独臂孤儿的尸首被饿狼啃噬的真正面纱。
  这对兄弟是村里出了名的胆小鬼,怕蛇,怕蟑螂,怕杀鸡,怕走夜路。这对兄弟曾经是独臂孤儿的学生,他们的老子也曾经是独臂孤儿的学生,他们的儿子们现在也正做独臂孤儿的学生。
  哥哥说:“我是老大,我应该得右半侧。”
  弟弟说:“凭什么?我下力最多,我应该得右半侧。”
  “什么左半侧右半侧?”独臂孤儿的儿子警觉起来,“难道我父亲的尸首毁于这两个没有良心的小人之手?”
  独臂孤儿小时候上山放羊摔断了左胳膊。从此,独臂孤儿的右侧就比左侧多了一条健壮的胳膊。
  独臂孤儿的儿子报了官。一番拷打,这对兄弟果然招认了盗窃独臂孤儿尸首的事实。在如何分配独臂孤儿尸首的问题上,弟兄俩发生了矛盾。
  县令问:“你们弟兄俩为啥都争着要独臂孤儿的右侧呢?”
  兄弟俩木然地说:“右侧有条胳膊,可以多些肉吃。”
  村民们一片哗然。什么道德?什么秩序?生死存亡的时候,胆小的人也可以变成饿狼了。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大清中晚期,距今不过百余年的时间。
  村里有个妇人颇有姿色,为人随和本分,女工也是行家。妇人的丈夫自持有些武艺,常与人逞勇斗狠,妇人屡劝不止。
  有一次,妇人的丈夫与人比武,立下生死状,被对手踢中裆部而亡,留下一个两岁的儿子。
  有人劝妇人改嫁,妇人摇摇头说:“改嫁容易,但要让他人对我的儿子视同己出就难了。”
  为了生存下去,妇人常纳了鞋垫之类的女工到集市上售卖,或替别人做些缝缝补补的伙计,换些散碎银子艰难度日。
  妇人的儿子到了读书的年纪,妇人拿不出私塾的学费,焦虑万分。私塾先生尖酸刻薄,油盐不进,是一个行事刻板,看起来又正义凛然的老头,其一板一眼皆令人望而生畏。
  妇人纳了两双鞋垫,一双送给里正,一双托里正光明正大地送给私塾先生。里正说:“妇人家贫,这双鞋垫卖给先生,权且抵她儿子的一部分学费,剩下的学费等妇人有了钱,再还先生。”
  私塾先生有些顾虑,担心这会影响到自己清白的声誉。里正说:“这是好事,既显示了先生的乐善好施,又堵住了他人的口舌,岂不两全其美?”
  妇人和私塾先生日渐熟识,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妇人都会给私塾先生送来不同的女工,抵当她儿子的学费。有最初的鞋垫、手帕、荷包,到后来,一个秋虫呢喃的夜晚,妇人更是把自己连同一条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巾一同送给了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终究是乐善好施之人,不仅免除了妇人儿子的全部学费,还像对待亲儿子那样对待妇人的儿子。没过几年,妇人的儿子考中秀才。在私塾先生和里正的大力引荐下,妇人的儿子又到县城的学堂里学习去了。
  妇人的儿子到了县城学习以后,所需开销日渐增大,单靠妇人的女工已难以维持最基本的生计了。思前想后,妇人又把眼光盯在了村里的那几个鳏夫闲汉的身上。
  那几个鳏夫闲汉每日里不干正事,除了耍酒聚赌,就是拿着一双贼眼专朝大姑娘小媳妇的胸脯上瞅。
  妇人白天继续做女工赚钱,晚上就轮流伺候那几个鳏夫闲汉。那几个鳏夫闲汉出手倒也大方,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省些铜子交给妇人。
  村里骂妇人贱货、荡妇、伤风败俗、水性杨花的恶言四起,但妇人却毫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那些个鳏夫闲汉也乐得其成,夜夜在妇人的身上嬉戏翻滚。
  妇人的儿子终于学业有成,衣锦还乡。当妇人的儿子披红挂彩骑着大马,前后衙役护拥着走进家门的时候,却见妇人悬在屋粱之上咽了气。
  妇人的怀里揣着一个账簿,详细地记载着妇人的儿子在县城里读书的每一笔开支和妇人在家里的每一笔收入。一个萝卜一个坑,妇人的收入全部用在儿子的读书上,数年来,不曾为自己添过一针一线。
  妇人的儿子悲痛欲绝,看透世事,随辞官遁入空门。地方官吏有感于妇人的事迹,逐级上奏朝廷。朝廷降旨,在村中央为妇人建了一座贞洁牌坊。不幸的是,这座贞节牌坊和祠堂里的那块碑文一样,毁于历年的战乱之中,实在令人惋惜。
  第三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当下的,黑娃和丽娃的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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