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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品名称:小爸小妈      作者:流浪的松鼠      发布时间:2022-06-03 12:15:09      字数:5572

  吃罢晚饭,黑娃丢下碗筷便到卧室里看电视去了。黑娃妈尾随着黑娃走进卧室问:“我听你奶奶说丽娃过完年的时候吃了很多药,是不是真的?”
  黑娃说:“是的,刚开学的时候丽娃吃坏了肚子,学校里的李医生给丽娃开了很多健胃药。”
  黑娃妈又问:“那个时候丽娃怀孕了没有?”
  “不知道。体育课上,丽娃心慌,接不住气,到卫生院看病的时候才知道怀孕了。”
  “怀孕多久了?”
  “不知道。”
  黑娃一问三不知。黑娃妈说:“都说怀孕的时候吃药对胎儿不好,明天咱们带丽娃去医院里看看。”
  黑娃妈带着黑娃、丽娃走进卫生院里那个女医生的诊室的时候,女医生警觉起来。黑娃妈自我介绍着说:“这是我媳妇和我儿子,我们想来做个检查。”
  女医生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小卷钞票递给黑娃妈说:“这是你儿子上次在我这里留下的四百六十块钱,你数数看,等一会儿检查了用。”
  黑娃妈客套了几句,收下了钱。女医生又划了一张处方递给黑娃妈说:“你们先去做个B超,我看情况咋样。月份儿越大越不好处理,也越危险。”
  黑娃妈知道女医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着说:“我们回来就是想把他们俩的事办了。娃子们木糊得很,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怀孕的,一问三不知。”黑娃妈又强调着说,“我们只想看看胎儿的情况咋样?”
  女医生有些吃惊,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对黑娃妈说:“做B超就是看胎儿的情况。”
  排队,交费,预约,全程都有黑娃妈操作。黑娃和丽娃只是木偶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黑娃妈的屁股后转。
  楼上楼下地跑了一圈,B超检查总算预约成功。B超室里不允许家属陪同,丽娃只好独自一人走进了B超室里,却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给丽娃做B超的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烫着金色的波浪卷发,一对奶子把白色的工衣撑起老高。B超医生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上床。”就拿起一个椭圆形的探头,又在探头上涂了一些浅绿色的粘稠的东西。
  见丽娃站着毫无反应,B超医生指着旁边的一张诊断床冷冷地说:“我让你躺在上面,你咋没有听见?”
  丽娃这才明白B超医生的话,脱了鞋,听话地躺在诊断床上。丽娃的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像平常睡觉那样。
  B超医生发脾气似地说:“没见过做B超一样?把裤子往下脱一点,布衫往上掀一点。”
  少女的羞涩感让丽娃放不开手脚。丽娃忸怩不安地把裤子往下稍微脱了一点,又把布衫往上稍微掀了一点,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肚脐。
  B超医生有些不耐烦了:“磨唧个啥?都像你这样,我们一天能做几个检查?”B超医生伸出手,“唰唰”两声,把丽娃的裤子脱到大腿以下,上衣掀到胸部以上。
  丽娃的下身露出了粉嫩的底裤,上身露出了乳白的胸罩,中间的肚皮白白的、圆圆的、鼓鼓的,已有若隐若现妊娠纹了。丽娃心跳加速,不敢说一句话。
  黑娃妈站在B超室门外,晃过来晃过去,眼睛却紧盯着B超室的门。一分钟又一分钟,B超室的门开了,丽娃手拿着检查单子走了出来。
  黑娃妈急切地问:“情况咋样?”
  “医生说让我找看病的医生。”
  黑娃妈抓过B超单子,睁大眼睛,详览起来。许多医学术语,诸如双顶径,宫底高,黑娃妈看不懂,但那几个“孕15周”的字黑娃妈一眼就看懂了。
  黑娃妈的脑子迅速地盘算起来:“一个月四周,15周就是将近四个月。娃们是正月初八开的学,开学不久丽娃就恶心呕吐,现在刚好四月初,这么说?”
  黑娃妈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走,咱们看医生去。”便快步地领着黑娃和丽娃,穿行在卫生院的走廊里。黑娃妈的高跟皮鞋“踢嗒踢塔”,响声不绝,像上了发条的跳青蛙一般,机械、单调、连贯。
  女医生正和别的病人说话。黑娃妈直接把检查单子放在女医生的桌子上,连珠炮似地问了三个问题:“胎儿情况咋样?开学时丽娃吃了许多药,对怀孕有没有影响?这个娃子该不该留下来?”
  女医生并没有搭理黑娃妈,而是继续和别的病人说话。黑娃妈这才知趣地闭了口,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女医生处理完别的病人,对丽娃的检查单子只扫了一眼便说道:“大多数情况下,孕6周到12周才会出现早孕反应,这个时期也最容易引起胎儿畸形,但也有特例。并不是所有的药物对怀孕都有影响。我不知道小姑娘当初吃的是啥药,有没有影响你们最好问一问给你们开药的医生。”
  李医生的诊室里空无一人,除了李医生自己。看着突然闯入的黑娃妈一行三人,李医生淡淡地问:“啥事?”
  黑娃妈环顾了李医生的诊室。诊室墙顶的四角结着散乱的蜘蛛网,药柜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几瓶药,还落满了灰尘。见此情景,黑娃妈对李医生已没有半分好感了。
  黑娃妈问:“李医生,今年过完年的时候,你给丽娃开的都是啥药?”
  李医生平静地说:“都是咱们常用的健胃药。”
  黑娃妈又问:“对怀孕有没有影响?”
  李医生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健胃药能有啥影响呢?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每个人都会偶尔有肠胃不好的时候,解决的办法就是口服几片健胃药。大多数普通民众都会认为健胃药对孕妇来说是一种非常安全的药物。
  李医生的话打消了黑娃妈的顾虑,尽管黑娃妈对李医生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麦梢已经泛黄,初夏的暖风里洋溢着阵阵的麦香。枝头的黄鹂啼鸣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催熟了麦子,催促着农民们在麦收之前备播秋庄稼了。
  大路上驰过一辆辆八匹农用拖拉机,驮着一车车的化肥负重前行。遇到上坡或坑洼的路段,驾车的农民们加大油门,拖拉机便瞬间爆响起来,喷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
  偶有驾驶技术好又胆大的农民驾车的样子也颇为潇洒。他们抬起双脚,稳稳地踩在拖拉机的两个扶手上,靠双脚的协调掌握着拖拉机的方向。既解放了双手,又可以挺直腰杆,嬉笑那些像乌龟一样,低趴着腰,双手扶着车把的驾车的农民们了。
  麦收的档口,黑娃和丽娃照完了婚纱照。化妆真是一门奇特的艺术,可以使人留住青春,返老还童,也可以催熟岁月,掩盖一个人的青涩和懵懂。
  都说女大十八变,丽娃却是秒变。妖艳的粉彩涂在娇嫩的脸上,妆化浓一点,眉毛调高一点,低胸的礼服垫厚一点,多露一点,再加上摄影棚里的各种光学仪器,摄影师的各种美颜手法,未成年的丽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妖娆的女人了。黑娃亦是如此,妥妥的一个男人了。
  黑娃妈把黑娃和丽娃的婚纱照寄给了还在广州打工的丽娃妈。丽娃妈收到照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哎呀,这是谁呀?咋一点也不像黑娃和丽娃了。”
  “雨是麦的霜”,悠悠的东南风带来了一场透墒的雨。雨过天晴之后,原野里的麦子似乎一夜之间便黄透了麦秆子。
  外出务工的农民们又都候鸟似的回到村子里。除了和老婆亲热,向老婆汇报小半年的打工成绩之外,也听老婆讲一讲村子里发生的各种新鲜事。
  村东头有个吊瓜子,一辈子没碰触过女人。吊瓜子看上了村西头的俏寡妇,便想着法的讨好俏寡妇。吊瓜子逛了街,买了果子,自己一口不尝,全都系数送给俏寡妇。俏寡妇的农活儿一出来,吊瓜子比俏寡妇的儿子都还上心三分。
  俏寡妇可不是普通的寡妇,吊瓜子前前后后花了大几百,好像连俏寡妇的手都没有摸过一次。
  村民们嘲笑吊瓜子的砝码太轻,根本压撑不住俏寡妇的秤杆。吊瓜子的嫂子给吊瓜子出了一个主意。吊瓜子如法炮制,还真的如愿以偿地躺到了俏寡妇的温柔床上。
  一个狂风暴雨的傍晚,吊瓜子买了一瓶酒,四个凉菜,踅摸着到了俏寡妇家。俏寡妇乐得好酒好菜地吃着,不觉天已黑定。
  吊瓜子趁着酒劲说:“妹子,这刮风下雨的,天也黑定了,我就在你这里打个地铺,将就一晚上算了。”
  俏寡妇已喝得面颊绯红,竟然答应了吊瓜子的要求。睡到半夜,吊瓜子摸到了俏寡妇的床上。
  吊瓜子人高马大,直接压在了俏寡妇的身上,压得俏寡妇喘不上气来。俏寡妇连惊带吓,酒劲已散去大半,奈何俏寡妇人单力薄,推扯不动吊瓜子。
  俏寡妇心生一计,媚声莺语:“大哥,别像个从饿牢里放出来的饿死鬼一样,干事,要来一点情调。”
  吊瓜子起了身,问:“咋个情调?”
  俏寡妇拖起双乳,夹持着吊瓜子的那个东西使劲揉搓。三两下,吊瓜子的那个东西就疼痛难忍,还渗出了血。俏寡妇对吊瓜子说:“这就叫情调,懂吗?”
  吊瓜子点点头:“懂。原来女人们的那个东西是这个样子的。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干活了。”
  女人们声情并茂地讲,男人们嘻嘻坏笑地听,也把自己听过的荤段子添油加醋地讲给女人们听。
  男人和女人的夜话大抵如此,且年年如此,经久不衰。特别是今年,黑娃和丽娃的婚事又给村民们增加了新的娱乐话题。
  夏玉米约有一筷子高的时候,丽娃妈带着飞娃也回到了老家。丽娃妈给飞娃请了十天的假,专门回家参加黑娃和丽娃的婚礼。
  在丽娃爸回老家的这段时间里,丽娃妈的病又犯了一次。以前丽娃妈犯了病,多在小诊所里输几天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到大医院里去。
  和大医院相比,小诊所虽然条件简陋但收费便宜。两者的费用差别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枯燥的数字,而是考量一个家庭经济承受能力的重要指标。
  丽娃爸回家半个多月的时候,丽娃妈不明原因的头晕,乳房胀痛,心跳得厉害。丽娃爸让丽娃妈直接到大医院做个检查。
  电话里,丽娃爸说:“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检查了,还是到医院里做个全面体检吧,万一有啥大病,咋办?”
  丽娃妈说:“哪有钱?这个月的房租又快到期了。”
  黑娃爸前两天刚刚送来了一百万的彩礼钱,丽娃爸毫不犹豫地给丽娃妈打了一万块。丽娃爸安慰丽娃妈说:“看病要紧,其它的都是小事。”
  丽娃妈问:“飞娃上学要人接送,咋办?”
  “这个好办,可以暂时请个保姆,一天不就是那百十块的工钱吗?你到医院里也请个护工,省得自己来回跑腿。”
  丽娃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丽娃爸打来的一万块也花得差不多了。各种检查做了一大堆,丽娃妈还是头晕,心跳得厉害,乳房胀痛。
  丽娃妈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还异常的烦躁失眠。给丽娃妈看病的医生也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医院里的专家给丽娃妈做了会诊,但最终也还是没有找到丽娃妈患病的原因。
  丽娃爸说:“不行了你再换个医院看看。”
  丽娃妈正准备转院的时候,恰逢每月一次的大姨妈来了。当天,丽娃妈的各种症状竟然莫名其妙地减轻了一大半。
  丽娃妈说:“哎呀,原来我的病都是我的大姨妈拿捏的。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花那一万多块的冤枉钱了。”
  丽娃爸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好了,终于放心了。钱算个啥?只要咱们一家平平安安就好。我还正打算和张武哥商量一下,把黑娃和丽娃的婚期推迟一段时间,这几天就到广州去看你哩。”
  五月流火,热浪袭人。柔嫩的玉米苗子卷起狭长的叶片,折服于烈日的淫威之下。许多青壮年的农民都光赤着膀子,三五成群地围在树荫下乘凉,没有比这更凉快的穿衣打扮了。
  飞娃和丽娃妈是5月17日吃完午饭的时候到家的。虽是逢集的日子,但大街上空荡荡的,了无几人。
  镇标左侧有个小小的站台,站台上却站着许多人。丽娃爸夹在其中,一头汗水,焦急地远望着白花花的公路。返乡的客车即将到点,这是中午返乡的唯一的一趟客车。
  客车停在了站台上,上车的人和下车的人便都争先恐后地挤在狭窄的车门口。有人侧着身子,有人高举着背包,几乎要把狭窄的车门挤到爆裂一般。
  丽娃爸贴着车门,伸出双手,一手接过丽娃妈的背包,一手拽着丽娃妈的手,把丽娃妈从车里拽了出来。
  飞娃手拿着一只雪糕跟在丽娃妈的身后下了车。飞娃先咬了一口雪糕,又埋怨地说:“热死了,热死了,我姐呢?咋不来接我?”
  丽娃爸说:“摩托太小,你姐来了咋坐得下?还有这么大一个背包。”
  飞娃撅起嘴:“不来算了,好稀罕?我的果子也不给她吃。”
  丽娃妈擦擦额头的汗问丽娃爸:“丽娃的事准备得咋样了?”
  丽娃爸轻描淡写地说:“这有啥准备的?只要张武哥没话说,咱就啥话都不说。”
  摩托车驰进村子,坐在飞娃身后的丽娃妈不由自主地微低下头,不敢抬头左顾右盼。村庄,还是熟悉的村庄;道路,还是熟悉的道路;乡邻,也还是熟悉的乡邻,但丽娃妈的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哎吆,丽娃妈啥时候回来了?”直到路边有乡邻主动和他们打起招呼,丽娃妈才做贼似地回答:“刚到家,刚到家。”
  5月18日下午,巧娃也回到了娘家,同行的还有李老板和小英。
  回娘家之前,巧娃想带上保姆和司机。李老板却说:“算了,还是我开车好一些。黑娃结婚,这是家事,带上外人不好。”
  5月18日一大早,黑娃妈就敞开了大门,打扫了庭院。太阳还有一树梢子高的时候,李老板驾着车停在了黑娃家的院子里。
  巧娃一身华服,拉着小英走下车的时候,黑娃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娃妈抱起小英,竟然学起了嗲声嗲气的普通话:“想死外婆了,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小英刚蹒跚学步,对于突如其来的黑娃妈,小英有些陌生有些害怕,她扭过头,面向着李老板伸长小手,“爸爸,爸爸”地哭个不停。
  李老板快步从车后转到黑娃妈面前,伸手接过小英:“小英别哭,爸爸在这。”
  小英立马把脸贴在李老板的胸前,止住了哭声。李老板笑了笑,对黑娃妈说:“这娃子,胆小得很。”
  该如何称呼黑娃妈呢?来之前,李老板已做过认真的考量。不做任何称呼,只搭腔说话就是对黑娃妈和李老板自己最好的尊重。
  黑娃妈这才有机会打量了李老板一眼。李老板面相慈祥,满脸油脂,屈指可数的头发像经霜的茅草一样,贴敷在李老板光亮亮的头顶上。
  巧娃拿出一沓红版递给黑娃妈说:“妈,这是一万块,黑娃婚礼的造销我们全包了,不够了再说。”
  黑娃妈的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缝,喜滋滋地接过巧娃手里的一万块说:“你们能回来妈就谢天谢地了,还拿这么多钱干啥子?”
  李老板第一次上门,黑娃一家显出少有的热情和尊重,还夹杂着一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端茶的端茶,敬烟的敬烟,一家人像迎接封疆大吏一样,把李老板迎进了屋里。
  巧娃的回乡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四下的乡邻们都闻讯赶来,看望野鸡变成凤凰的巧娃,看望已被传得神一样的李老板。一小会儿时间,黑娃家的院子里已围满了人。
  李老板热情地和乡邻们打着招呼,一圈又一圈地给乡邻们敬烟,全没有一点大老板的架势。有人摸着李老板的车问:“这是啥车?真亮,一定很贵吧?”
  巧娃说:“这是跑车,不贵,才百十万而已。”
  有人摸着巧娃的衣服说:“看巧娃这身衣服,摸起来真顺手,估计要大几百吧?”
  巧娃笑了:“大婶,一千多呢。”
  周围一片啧啧之声,巧娃理所当然地沉浸在乡邻们的赞叹之中。和那些穿着普通,过了三十便已有明显鱼尾纹的农民们相比,巧娃就是一只令人羡慕的金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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