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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品名称:小爸小妈      作者:流浪的松鼠      发布时间:2022-06-03 11:44:26      字数:5792

  香儿的意外离世,小娟和小龙的相继离家出走,一桩接一桩的噩运使李老板身心憔悴。多少个夜晚,李老板遥望星空,渴望着家的温暖。
  巧娃的怀孕,让李老板重拾了年轻的心态。李老板信守诺言,悄悄地准备着“我会对你负责”的事。
  吃晚饭的时候,李老板领着巧娃走进了全上海最奢华的一家宾馆。巧娃有些不解:“李哥,这是干啥?有啥事不能在家里说?就咱们两个,来这里太浪费了。”
  李老板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花这点钱算啥?我要在这里干一件有意义的大事。”
  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月光零落,天空透明,远山近水如烟如雾。星星们一簇一簇,布满苍穹,不知疲惫地眨着眼睛,它们你推我搡,好奇地瞅着人间的美妙。
  李老板叫来服务生,吩咐着说:“你把巧儿先领去用餐,我有点事儿,晚点过去。”
  巧娃随着服务生走过一条曲折的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来到一个优雅僻静的小院。进了小院,巧娃“啊”了一声,瞬间惊呆了。
  小院里繁花似锦,绿树婆娑,闪闪亮亮的彩灯和天上的繁星一唱一和。地面上撒满了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瓣,玫瑰花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小院,沁人心脾。
  李老板早已等候在小院里。只见李老板手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单膝着地,面向着巧娃跪在小院的中间。李老板的周围,一圈又一圈排列成心形的红色蜡烛闪烁着浪漫的烛光。
  李老板高举起手里的玫瑰,恳切地说:“巧儿,嫁给我吧。”那一刻,巧娃的眼角湿润了。
  舒缓的轻音乐响起,如行云流水,如晨间啼鸟。巧娃正惊喜间,小院里升腾起薄薄的干冰的云雾,如仙境似梦幻。
  一男一女两个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并肩缓步踩着云雾走进小院,走进李老板和巧娃。两个服务生四手相握,托举着一枚璀璨的钻戒。
  巧娃有些眩晕,有些陶醉,有些飘若飞仙。这是巧娃梦寐以求的时刻。
  巧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李老板对巧娃说:“咱们俩相识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有了娃子,按道理,咱们应该给你爸妈说一声才是。”
  巧娃给家里打了电话,却因黑娃爸一句“你愿死哪死哪,不知羞耻的东西!”而终结。挂了电话,巧娃泪流满面:“李哥,我爸妈对你误解太深,虽然我爱着你,但我不能做对不起我爸妈的事。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你,忘了我吧。”
  李老板说:“我什么都能忘记,就是不能忘记你。你爸妈的不理解,我能想得到,等有机会了,我们再慢慢给他们解释,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其实,巧娃对李老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演戏,都是为了更好地俘获李老板。从认识李老板的那一刻起,巧娃就热切地期盼着李老板给她说法的这一天。眼瞅着胜利在望,巧娃怎能轻易放弃这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呢?
  六个月之后,巧娃的女儿小英出生了,李老板高兴之余又有一些遗憾。李老板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男人,特别推崇传统文化和传统礼仪。李老板不愿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外公外婆,而小英却没有。
  黑娃妈的求助电话让李老板兴奋不已,对李老板而言,钱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小英终于有外公外婆了。李老板对巧娃说:“谢天谢地,你爸妈终于肯接纳咱们了。”
  黑娃妈收到了巧娃的转账。黑娃爸说:“去,把梅娃和你娘家人的钱都还了,免得咱们欠他们的人情。”
  黑娃妈说:“还是宽备窄用的好,万一不够了咋办?”
  黑娃爸说:“咋可能不够?不够了还有巧娃呢。看梅娃俩人那冷漠的样子,哪有一点真心实意借钱的意思?更别说你的娘家人了。”
  黑娃妈只得依允,还了梅娃的五万块和娘家人的三万块。黑娃妈的娘家人和梅娃都问了同一个问题,都客气地说了同一句话:“黑娃的事不用钱了?你先拿去用就是,不用急着还。”
  黑娃妈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用,当然用。不过巧娃说了,不论差多少,她全都一手揽了,还说不用还了。”黑娃妈说得眉飞色舞,但黑娃妈并没有说巧娃找了个六十多岁的男人之类的话。
  黑娃妈的娘家人又说了一些恭贺之类的客套话,欣然接受了黑娃妈的还款。梅娃迟疑了一下,拿出五千块递给黑娃妈说:“妈,我也想帮着黑娃,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说是不是?但我们比不了巧娃那样的大款,打断我们的筋骨也凑不了几个钱。这五千块是我们的心意,算我们帮助黑娃的。”
  黑娃妈变了脸色,接了梅娃递过来的五千块,骂了一句:“看你说的是啥话?哪有一个当姐姐的样子?”
  黑娃妈离开之后,宽娃对梅娃说:“抛开巧娃是不是大款不说,单看巧娃肯拿出三十万来,足以说明巧娃对你爸妈是真心不错。”
  梅娃撇撇嘴:“你以为巧娃真有这样的孝心?巧娃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要报答爸的一顿皮带之恩,二是富贵人家的炫耀心态。你想想,如果没有爸当初给她的一顿皮带,巧娃初二就要结婚生子了,假如真的那样,巧娃现在还能发达?”
  梅娃又埋怨着说:“我初中毕业考上技校,爸妈偏让我去打工。如果我上了技校,学个一技之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对娘家,我已经仁至义尽。”
  一百万的彩礼总算凑齐了。按照传统风俗,黑娃爸妈最少还要再聘请两个媒人到丽娃家提亲,也就是所谓的三媒六证。
  在传统婚姻中,媒人的角色举足轻重。许多男女双方都不好意思当面提及的话,或者某些矛盾,都需要媒人从中斡旋。一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矛盾,一旦爆发,都足以影响婚姻的成败。
  诸如结婚时有哪些人接亲送亲?封几个红包?金额多少?新媳妇几点出娘家门?走哪条路?等等问题不一而足。
  在媒人的人选上,黑娃爸妈首先想到了郭大娘和孙大娘。郭大娘和孙大娘都是上个世纪的高中生,人缘好,热心肠,关键是对红白喜事的路数特别精通。
  当黑娃爸向郭大娘和孙大娘说明来意时,郭大娘和孙大娘却都一口回绝了:“孙娃子都在城里上学,我们要到城里领孙子,脱不开身呀。”
  黑娃爸又找了村里其它几个德高望重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黑娃爸妈做媒。无奈之下,黑娃爸妈只好找到了街上的婚姻介绍所,有婚姻介绍所指派了两个年轻的女人来做媒人。
  当婚姻介绍所派来的两个媒人走进村子的时候,早已有人在她们的背后指指点点了:“黑娃和丽娃都还未成年呢,给他们做媒?这是要折阳寿的,阎王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黑娃和丽娃的婚事双方家长都已商量妥当,媒人只不过是走一个过程罢了。谁都知道,这些婚姻介绍所都是只认钱,却不讲什么亲情乡亲的主。
  提亲,看家,开八字,择日子,一套走马灯似的程序走下来,黑娃和丽娃的婚礼定在了阴历五月二十。五月俗称毒月,一般忌讳婚姻嫁娶,但留给黑娃和丽娃的时间已经不多。
  婚姻介绍所里的“专业人士”说:“我们拆了黑娃和丽娃的生辰八字,五月二十是一个对两家人都不犯冲的黄道吉日。”
  黑娃和丽娃的婚事确定之后,两人的关系也随之公开。逛街也好串门也罢,两人不再像以往那样掖掖藏藏文质彬彬了,而是亲密无间地手拉着手,或嬉嘻调笑,或勾肩搭背了。
  正是麦子扬花的时节,麦芒青青,麦梢青青,麦秆也青青。在初夏的醉人的微风里,麦浪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歇沙沙作响。及至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成排的麦浪便如同狂怒的大海一般,激浪滔天乱无章法。雨晴之后,尚不成熟的麦子们便已横七竖八,倒的倒,立的立,一片狼藉。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午后。雨驻风息之后,天空格外静美,空气里弥撒着新鲜的麦草的气息。
  沟渠里的水活泛起来,潺潺涌流波光粼粼。数不清的大青蛙小青蛙或隐于草丛,或伏于岸边,或成双成对,或孑然一身,都鼓起肚皮高歌不绝。
  最吸引丽娃的还是西天那一轮横跨南北天际的七色彩虹。那彩虹,两端和青黛的麦田交融,巨大的桥拱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颜色艳丽,若粉彩,若华服。
  丽娃拉着黑娃的手说:“黑娃哥,你看,那彩虹好漂亮,离我们好近,我们去看彩虹吧。”
  黑娃和丽娃走出院子,走到村外。那绚丽的彩虹并不因黑娃和丽娃的走动而和他们拉近丝的毫距离。相反的,那彩虹似乎更高,更遥远了。
  丽娃说:“我们做一个追赶彩虹的有梦想的人吧。”
  暴雨洗刷过的水泥路光洁干净,蜿蜒地穿村而过,一直延伸到数里外的西河坡。
  美丽乡村建设的大潮中,乡村的泥巴路已经成了历史。农村人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雨天不再穿笨拙的雨鞋了。除非大雨之后田间积水,农民们不得不到田间改墒除水。
  黑娃和丽娃欢呼雀跃,一边走一边讨论着西天的彩虹。丽娃说:“我们会不会追上天上的彩虹?”
  黑娃说:“会的,只要我们心中有梦想,就一定能追上。”
  丽娃又问:“如果我在彩虹南,你在彩虹北,你会爬上彩虹来找我吗?”
  “会的,一定会。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丽娃眨眨眼,又问:“如果彩虹突然消失了,咋办?”
  黑娃斩钉截铁地说:“不怕,为了你,我啥都不怕。既是彩虹没有了,我从彩虹上摔下来也不怕。”
  丽娃像影视剧里的男女主人公那样,伸出一只手堵住黑娃的嘴说:“黑娃哥,别说那样不吉利的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个人活着还有啥意思?我也要从彩虹上跳下去找你,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两人刚刚走出了一里多地,那西天上的彩虹竟然在瞬间呈现出消融颓废之像。先是彩虹的两端,颜色越来越淡,距离地面也越来越高。黑娃和丽娃来不及细看,那巨大的拱桥也在一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空瓦蓝瓦蓝,通透深远,棉絮样的几朵白云定格在彩虹刚刚消失的地方。丽娃有些失落:“黑娃哥,彩虹没有了。”
  黑娃说:“它还在,只不过变成了白云,一样美丽。”
  从西河坡走上来几个穿着雨鞋扛着铁锹的农民。笨拙的雨鞋踏在湿漉漉的水泥路面上,“呱唧呱唧”声响不绝。
  一个农民说:“这大风刮的,倒了好多麦子,特别是五哥家的,整个麦田都抿在地上了。”
  另一个农民说:“咱们都是年内小麦追肥,最迟不能超过正月十五。五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经验,说年内气温低,追肥效果不好,非要过了二月二再给小麦追肥,结果呢,麦子倒发青,不倒才怪。”
  又一个农民笑着说:“五哥的麦子即是不倒也不会有好的收成。节量已到,人家的麦子都成熟了,他的麦子熟不了,光急也要急死了。”
  第一个农民又说:“所以说干什么事都要讲科学,违背了事物的发展规律,无论咋样,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看到黑娃和丽娃,那几个农民转移了话题。一个农民喊话说:“黑娃,丽娃,天快黑了,你俩干啥去?”
  黑娃说:“没啥事,就是想到西河坡里看看。”
  一个农民好心地说:“快点回去吧,西河坡里蛊菑的事情太多。”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远处升腾起氤氲的雾气。那雾气死沉沉的,一动不动,覆盖在大片的麦田之上。再远处,黑蒙蒙的夜色越逼越近,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
  田野里朦胧起来,那起伏的蛙声给人的已不再是单纯的响亮,而是掺杂着一份瘆人的恐怖。
  有时候,所有的青蛙都闭口不语,空气便死样的寂静。猛地,一只青蛙敲起破锣,千百只高嗓门低嗓门的青蛙也跟着疯似地发狂。杂乱的锣鼓声响彻昏暗的原野,让人不寒而栗。
  西河坡里常年荒草没膝,毒虫横行,大白天里都罕有人至。“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西河坡里去”是大人们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小娃子们最常用的一句话。
  有关西河坡的异闻野史颇多,村里的老人们都耳熟能详,并代代相传。有些事,不一定是真的,但细想起来,每一个故事都足以使人头皮发麻。
  早年间,农村里特别穷,医学技术也跟不少,大小的感冒咳嗽都能要了小娃子的命。村子里共有五百多户人家,遭遇小娃子夭折的人家多达半数。
  小娃子夭折以后,不能进入祖宗的坟地。那连绵数公里的西河坡就成了埋葬家家户户悲伤的最佳的场所了。
  王家的小娃子淹死了,肚子涨得像个鼓,手指头轻轻一碰便“哗哗”地往外冒血水。王家老来得子,就这一根独苗。王家老爹爱子心切,用红布条绑了家里仅有的两只大红公鸡,一同葬在了西河坡西南角的灌木丛子里。
  有饿急的村民深夜里刨开了裹着王家小娃子的苇席,盗走了刚断气不久的大红公鸡。三个月之后,那盗墓的村民正劳作间,突然全身出血,双手抓心挠肺,嘴里只喊“饶命”,顷刻暴毙于自家的麦田里了。
  李家娃子十几岁了,高热抽风。李家老爹抱着大人样的娃子慌乱无神。李家娃子的双手紧抓着李家老爹的胳膊,指甲深陷于李家老爹的胳膊中,长一句短一句地哀嚎不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李家娃子死时眼珠暴突,面目狰狞。
  李家娃子戾气最大,常化作厉鬼祸害村里的小娃子。村民们砍了桃木橛子镇压,但李家娃子仍然会时不时地附身村里的小娃子。
  每到深夜,西河坡里阴风阵阵,鬼影重重。或尖利,或阴柔,或深远,或近在耳旁的婴儿啼哭之声飘荡不绝。
  黑娃和丽娃不由自主地向西河坡看了一眼。苍茫的暮色中,西河坡一片死寂。若隐若现的山丘和荒草混为一体,宛若一只匍匐前行的巨型怪兽。坡底的水渠里常年流水不断,暴雨之后渠水陡长,隆隆的水声不绝于耳,宛若万千兵马厮杀一般。
  黑娃顿觉后背冷嗖嗖的。黑娃停下脚步对丽娃说:“咱们回去吧。”
  丽娃的手心也沁出了细腻的汗水,丽娃紧攥着黑娃的手说:“嗯,我也害怕。”
  黑娃和丽娃回转身,跟着那几个农民往回走。一个农民掏出一包烟,分发给其他几个农民,最后,也递给黑娃一支:“黑娃,抽支烟。”
  黑娃摆摆手:“我不会。”
  那个农民又说:“都快当新郎官了,也应该学着抽烟了。”
  黑娃心里说:“抽烟,有啥不会?我已经抽过好几次了。”但黑娃还是摆着手拒绝了。
  黑娃上初中之后,班里有几个经常抽烟的男生。当大多数的农民都还抽着三两块一包的廉价烟的时候,那些学生已经抽着十块往上的中高档烟了。不为别的,只为叼着烟,吐出一个又一个滚圆的烟圈。在他们的眼里,那是潇洒,是帅气,是时髦,是青春!
  黑娃和那几个男生都是好哥们,他们会躲在厕所里,躲在旮旯里,躲在操场上那高高的演讲台后吞云吐雾。包括两个特别张飞的女生,也会经常和黑娃他们一起在缭绕的香烟里耍酷。
  学校对学生抽烟的行为零容忍,一经发觉,学生们必须要写检讨,必须要叫家长到学校里过堂。初三的几个学生就曾因为抽烟而被学校通报批评过。黑娃运气好,每次抽烟都没有被老师发觉过。
  有一次,黑娃和几个同学正躲在操场演讲台后悠哉悠哉地吐着烟圈。演讲台后,是一个很大的垃圾场,臭气熏天,蚊蝇横行,平常很少有人光顾,但那天却是个例外。
  有个男老师内急,情急之下跑到了操场演讲台的后面,那个老师是初二3班的班主任。黑娃常见他戴着一副眼镜,冷冰冰地训斥初二3班的学生。
  黑娃和同学们连忙把手里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踏住。那个男老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对着墙壁酣畅淋漓。黑娃和同学们都低着头,沿着墙根儿溜走了。
  事后,黑娃和同学们紧张了好几天,担心那个男老师会把他们抽烟的事儿告诉班主任,但班主任并没有找过黑娃他们。黑娃和同学们臆想了一个班主任没有批评他们的理由:初二3班的班主任是个近视眼,根本就没有发觉他们在抽烟,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又一个农民问黑娃:“你们啥时候结婚?”
  黑娃说:“阴历五月二十。”
  “祝贺你呀,新郎官!”那几个农民都笑了起来,但黑娃听得出来,他们的笑声里似乎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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