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虽无缘·旧情难泯
作品名称:黑茶王传奇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5-25 15:06:16 字数:3268
贺天毅、严翠萍和雷梦昕来到安化江南古镇之后,贺天毅出资买下了一处两进的宅院。严翠萍和雷梦昕住在内院,贺天毅住在外院。因院中有一棵芙蓉树,就命名为芙蓉小院。
“天毅兄弟,”严翠萍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营救天豹?”
贺天毅说:“大嫂,我也正在为这事发愁。当年,因为我被打入死牢,竟然没有案底。这才冒用天豹大哥的名字,走出了死囚采石场。而眼下,天豹大哥却是顶着我的名字,在采石场服刑。我必须拿到我的特赦令,才能救出天豹大哥。”
雷梦昕问:“你去安化县政府问过了吗?”
贺天毅说:“在县政府查过了,确实没有我的犯罪底案。很显然,是那个董师爷做了手脚。据说,那个家伙花钱捐了个县参议员,在县里混得趾高气扬,即便我找到这个混蛋,他也不会认账。”
严翠萍说:“翻16年前的旧账,确实很不容易。咱们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贺天毅说:“容我想个办法,如何能接触省里有影响的大员,或许可以通融一下也说不定。”
严翠萍说:“这倒也是个办法。”
雷梦昕说:“全仰赖天毅大哥啦!”
贺天毅说:“天豹兄是我的大恩人,这本是我应该做的。待我去找个人打听打听,看看省里哪一位大员好接触。”
说完,贺天毅便出了宅院,直奔薛府而去,打算找交情不错的樊鹤龄。
此时,恰逢早春二月,正是湘茶开市的季节。俗话说,岁时序,草木生。人立天地之间,与自然相融相生。惊蛰时节,万物复苏。茶树上的茶芽,开始从越冬的报春芽和鱼叶中,萌发出来第一片小叶子,寓意着新茶上巿了。安化茶乡,茶农们适时地投入到了紧张的采茶制茶生产当中。春茶卖得好不好,这是一年生产的风向标。
往年这个时候,江南古镇的茶商们蠢蠢欲动,纷纷从钱号借制钱票,入山采购新茶。可是今年市面上却冷冷清清,茶商们一个个都按兵不动。贺天毅看在眼里,感到非常奇怪。
说来也巧,贺天毅刚走到薛门前,便见樊鹤龄春风满面地从大门里走出来。他一眼瞧见贺天毅,便欣喜若狂地跑过来,一把抱了久别的朋友。
“天豹大哥,”樊鹤龄高兴地说道,“兰州一别,甚为想念。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江南镇的?”
贺天毅说:“回来不多日。刚刚安顿好,便来看望你。兄弟,最近可好?”
樊鹤龄说:“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夫人见我办事有方,持重老成,提拔我当了薛府总管。不想一出门又遇见了你,可谓双喜临门啊!”
贺天毅说:“恭喜鹤龄兄弟高升!我来做东,咱们好好庆贺一番!”
樊鹤龄说:“何劳兄长破费!今日去梅王宴,我为大哥接风洗尘!”
于是,两人相携而行,又说又笑地来到了梅王宴酒楼。伙计们一见樊鹤龄,都热情地打招呼。两个人在雅间落座之后,樊鹤龄开口点了八个湘味菜:香辣蟹、腊味合蒸、剁椒鱼头、湘煎口蘑、辣酒煮花螺、孔雀开屏鱼、湘西土匪鸭和正宗湘西土匪猪肝。上了一瓶用白沙古井泉水酿造的兼香型大曲名酒——白沙液;一瓶“千秋澄碧湘江水,巧酿香醪号武陵”的酱香型大曲名酒——武陵酒。
席间,两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鹤龄兄弟,”贺天毅恰到好处地问道,“眼下春回大地,万象更新,正是新茶上巿的好时机。可是茶巿上却十分萧条,毫无生气。这是怎么回子事?”
樊鹤龄说:“大哥有所不知,自从辛亥革命爆发后,茶商心怀疑虑,对于安化的茶山都裹足不前。”
贺天毅说:“茶农们采制的新茶卖不出去,一旦窝在手里,一年的生计岂不大受影响?”
樊鹤龄说:“茶农们已经选派代表去省城请愿了,要求政府敦促茶商入山购茶。”
贺天毅说:“省政府能够接受茶农们的请愿吗?”
“难说啊!”樊鹤龄说道,“不过,湖南财政司长陈炳焕,倒是个体察民情的明白官员,起码他懂得‘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的重要性。我琢磨着,他不会对老百姓的疾苦,不闻不问。如果茶农的新茶卖不出去,不但民生受到威胁,而且财政收入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你说,陈炳焕能不着急吗?只是这些茶商们太过算计,生怕时局不稳,将购入的新茶砸在手里头。不知道陈炳焕出来说话,他们听不听。”
贺天毅问道:“薛府的态度如何?”
樊鹤龄说:“夫人倒是比较开明,主张进山购茶。可是当家的薛老爷,死活不肯答应,夫人也只得从长计议。”
“鹤龄兄弟,”贺天毅说道,“看起来,秋韵瑶是一位很有见识的女中豪杰。假如请她书写两份文件,一份是董师爷讹诈秋韵瑶的钱财,却没有救出贺天毅的前后经过;另一份是由董师爷出面办理,薛家从清朝官府手中购买贺府豪宅的过程。你说,秋韵瑶会答应吗?”
樊鹤龄说:“据我所知,夫人对亡夫还是非常怀念的。她不但为贺天毅立了衣冠冢,而且每年清明节、中元节和大年除夕,都给他烧纸钱。你要的这两份文件,好像都是为了给贺天毅昭雪,夫人怎么会不同意呢?”
贺天毅说:“你猜的很对,确实是为给贺天毅平冤昭雪,必须惩治董师爷。”
樊鹤龄说:“都是16年前的事了,而且还隔着一个朝代,谁会管这个闲事儿?”
贺天毅说:“天下好打抱不平的人,还是有一些的。但凡有一线的希望,总要做十分的努力。”
“好吧!”樊鹤龄说道,“回去以后我就找夫人说,至于能不能拿到手,这就要看夫人的态度了。大哥,如果夫人问起是谁要这样的文件,我怎么说?”
贺天毅说:“你就告诉她,有一个团体要向督军弹劾董师爷,要求免去他的参议员资格,正在收集这个家伙的罪证,这正是个好机会。不过,你暂时不要让薛楚阳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樊鹤龄问:“日后我去哪里找你?”
贺天毅说:“眼下,我还没有固定落脚的地方。明天上午10点钟,我在永锡茶馆听你的信儿。”
樊鹤龄说:“一言为定!”
两人酒足饭饱,走出了梅王宴酒楼。樊鹤龄情知贺天毅热盼那两份文件,便匆匆别过贺天毅,回薛府办事去了。贺天毅信步来到了资水之畔,望着两岸的春色,心中一阵怅惘。他多想走进薛府,亲口对秋韵瑶讲明白,要那两个文件的人,正是她当年委身的檀郎。可是,秋韵瑶已为人妻,纵然有情分,也再无缘分了。
翌日,贺天毅准时来到了永锡茶馆,樊鹤龄却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了。见樊鹤龄那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情,贺天毅就猜到了事情办得很顺利。此时此刻,贺天毅感受到了秋韵瑶对自己的那份情谊,由不得两眼湿润了。
“大哥,”樊鹤龄从怀里掏出了两份文件,递到了贺天毅的手里,“我回去跟夫人一说,她当夜就把文件写了出来。她还嘱咐我说,问问那个团体还需要帮什么忙,她一定鼎力相助。”
贺天毅感激地说:“请你转告夫人,我一定把她的话带给那个团体。同时,我也替那个团体谢谢她!”
樊鹤龄说:“不瞒你说,当夫人得知有团体要弹劾董师爷,十分激动。她说,贺天毅的死,跟那个魔障有直接的关系。听她的丫鬟偷偷告诉我,当晚夫人在后花园向月亮祷告,保佑那个团体马到成功。那个丫鬟还说,夫人常常在夜深的时候,在月下焚香祈祷,口中喃喃有词,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贺天毅不由得心中一沉。那天晚上在风雨廊桥野合的情景,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韵瑶,我向你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我不要你发誓,不要!只要你真心爱我,无论何时何地都相信我的爱,我就很知足了。”
“月亮为我作证!”
贺天毅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几乎落下泪来。
樊鹤龄看到贺天毅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免好生奇怪地问:“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贺天毅不禁恍然一笑,说:“都以为大户人家的夫人,养尊处优,无忧无虑,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却没想到,心中居然藏着那么多的心事。”
樊鹤龄说:“岂止是心事?偌大的一个薛府,不知有多少操心事,都要靠夫人去操持。哪一样顾及不到,说不定就会捅出点乱子。下个月,老太爷要过70大寿,我家老爷却不闻不问。这乱哄哄的一大堆子事儿,又都落在了夫人的头上。”
贺天毅说:“秋韵瑶掌握薛府大权,倒也落个颐指气使,没人敢惹她。”
樊鹤龄说:“非也!表面看着老爷诸事不过问,其实薛记茶行的大权,死死地攥在他的手里,一点也不含糊。而且他还是安化商会会长,把持着安化商业人脉。幸亏夫人头脑灵活,柔中克刚。不然的话,也是生不完的气呀!”
贺天毅笑了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说不清来道不明。别人家的好赖,关咱们什么事?你也是跟着瞎操心!”
“大哥!”樊鹤龄说道,“我可是薛府的总管啊!”
贺天毅由不得哈哈大笑起来。樊鹤龄摇了摇头,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贺天毅心中有事,一壶春茶喝了不到半壶,就匆匆地告别樊鹤龄,回去准备行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