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大团结

　　银月回了三河口，宏俊如愿以偿，按照和文桐定下的章程，李家布店开业，老板娘就是银月，大伙计王天祥，外加一个串街的小伙计。作为对文桐的报答，捎来一条情报。
　　情报很短：本月初三，一支十人日本专家组赴兰陵探矿，约百人护送。
　　从沂州到兰陵，正常情况下，应该经过燕住山。
　　“打？！”高之华、文桐、李跃异口同声。
　　“对这个情报真实性怎么看？”高之华问。
　　“我感觉很准确。”文桐对高之华道，“上次，李骋俘获那几个日军军官太太时，从邮车上捡到一份材料，经有关人员翻译，大意是兰陵发现铁矿，内容很多，我们也弄不清，材料已经上报十二支队，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仗怎么打？一百人的日军，以我部的战斗力，未必能吃下，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日本人要是把我们拖住，就麻烦了。”
　　听了文桐的话，高之华站到门口，朝山下看，目光转向远处：“十几个专家，需要百人护送？日本人有车，有马，何必自找麻烦？燕住山有李骋的人马，上次日本人就在这里了亏。”
　　这确实是个疑点，护送十个专家，如果专家很重要，百人也属正常，问题是，日本人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优势条件，汽车，洋马……非要步兵护送？文桐想了一下道：“不管怎么说，这一仗必须打，游击队需要这一仗提高士气，需要报上一仗之仇。”
　　“打，一定打，你这样想，日本人也会这样想。”高之华答道。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今天是几？”高之华突然问道。
　　“七月二十六。”李跃道。
　　高之华笑了：“有意思，日本人八月初三护送专家去兰陵，现在，提前六天，消息就到了我们这里，说明什么？说明日本人是故意让我们知道。这个情报是真的，对消息来源不要怀疑，不过，我们要朝相反的方向去看问题。日本人一定不是护送专家，弄不好，这十个人也是军人，总数是一百一十人，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燕住山。这是第一步棋，打下燕住山，日本人才会真的护送专家去兰陵。”
　　这么说也有道理。文桐和李跃都同意这个分析，李跃问：“那不打了？”
　　“打，一定打，机不可失。但是，我们应当看到，这一百一十个日本军人的战斗力，以我部目前的战斗力，想打一个必胜的仗，有些困难。我建议，我们去一趟第三专区，看看他们的口气。如果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我再想办法，调动第四团来助战。去第三专区，最好我们一起去，方能显示诚意，文桐司令，你意下如何？”
　　去第三专区，文桐本不想去。但是，这话是高书记的真心体贴，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他知道文桐与文耿有些过节，现在，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高书记的意思很明显，就看文桐能不能放下私人恩怨，联合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击敌人。文桐点头道：“高书记，您放心，我是一名党员，知道事情的轻重。”
　　“好，我们就来一个联吴抗曹。走，今晚上就去第三专区。”
　　八路军游击队的马匹很少，如果加上警卫员，一时拿不出六匹马，文桐毛遂自荐，担任高书记的警卫员，三个人坐一辆马车，沿着山路，悄悄向第三专区进发。
　　一进入第三专区防区，就与文耿的防守人员相遇，听说是八路军的大领导，他们也不敢怠慢，直接迎到第三专区营区。
　　听说高之华来了，张士元客气万分：“高委员可是稀客，今晚上加餐，不醉不休。还有文桐司令，可是给我张某人面子。”
　　高之华说明来意，张士元王顾左右而言他：“欢迎，热烈欢迎友军。这样，你们走了一路，也辛苦了，先吃饭，尝尝我的小厨房，别看不起眼，小菜做得还是很纯正。”
　　张士元文人出身，很注重饮食，别看第三专区现在条件有限，他还是坚持弄了个小厨房，专门招待上级来人、地方士绅，这是他联络感情的好地方。
　　三人也不客气，在张士元小厨房，士兵搬来兰陵五年佳酿，每人倒上一碗，张说：“这酒，我就不多介绍，喝了就知道。你看看，倒在碗里香气扑鼻，看看，碗壁上，对，是不是一种很粘的感觉？这叫挂杯。好酒啊。”
　　见他不提合作的事，高之华不得不提起：“张司令，我们来一是为了联络友军感情，共同抗日，二是……也是共同抗日，呵呵，说到底，一个意思。”
　　“哦，这打仗嘛，才一百来个鬼子，我听杜招贤组长今天提起过，你们……你们也有三百多人，不会打不过吧？三个打一个，没有枪，就是用拳头，也打过了。日本人，小个子，打不过咱们的。哈哈，喝酒。”
　　文桐冷笑道：“不是我说没志气的话，就凭我们的武器，三个打一个，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是第三专区，张专员，你的队伍，三打一，有必胜的把握吗？我们和日本人在台儿庄打过，双方兵力多少？五个打一个，差不多的样子，您应该知道吧？我们胜了，惨胜！沂河大战，庞军团，张部五十九军，我们多少兵力？不是我扬敌人的威风，是事实。对敌人我们不要惧怕，也不能轻视。”
　　文耿一直低头，很少插话，现在听文桐说话，他直接低头不语。对文桐的话，他一半赞成，一半反对，日本人固然厉害，现在，大部分的日军精锐去了湖南、山西，就沂州这一二百个日本鬼子，有些夸张了。但是，作为一个指挥员，小心是对的。
　　被文桐抢白了一番，张士元不大高兴，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招呼大家吃菜：“吃，吃，这兔子炖得很到火候。”
　　文桐起身道：“既然张专员不愿意和我们谈合作的事，我们也不勉强，高书记，我们回去备战，这饭也没必要吃了。”
　　高之华拉拉他的手：“稍等，张司令不会不关心战事，我们今天是来求合作、求团结的，合作与不合作，我们都不要太在意，团结还是要讲的，比如，这只兔子还是要吃一点的，我们部队条件差，吃第三专区，自己兄弟，不犯错误，对不对？吃。”
　　“对，对，吃。文桐司令，我也没说不合作，怎么合作？这打仗的事，我听文耿营长的。”
　　文耿不得不表态了：“我同意打。这也是显示国共合作诚意的一次机会。再说，我们的部队，也需要战斗来锻练。”
　　听文耿同意，张士元不好再说什么，笑道：“这是我们初次合作，我先祝合作愉快。另外，亲兄弟明算账，这仗怎么打，我不懂，由文耿营长和你们谈。这给养、经费，战利品，我得说道说道。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高之华大笑：“好，就依张司令的建议，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明白。”
　　文桐用脚碰碰高之华，低声说：“我说一句。”
　　高点点头。
　　“张专员，快人快语，没吃饭就谈好了价钱，我家里是做买卖的，对利益很看重。不过，今天，我斗胆作一回主，先声明，没和高书记汇报。我建议，战利品这样分配，我们不要，一支枪也不要，请第三专区救国军打完后，分一点给燕住山的绿林好汉，因为，这些日子我们寄人篱下，有点不好意思了。张专员一定会奇怪，我们八路军这么穷，为什么不要战利品，我们其实也想要，不好意思提太多的条件，毕竟第一次和第三专区合作。我们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当一回大方人。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打完这一仗，第三专区同意我们收复大青山，那里在红军时期就是我们的根据地，现在，竟然让荣子桓捡了漏。”
　　这个条件不算条件，大青山本就是八路的防区，这次合作，人家八路不要战利品，已经是高姿态。张士元点头：“好，君子一言。打完这一仗，你们可以狠狠收拾荣子桓。为什么呢？不单是因为他抢了你们的地方，关键是他投了日本人，现在，听说已经是新编南京国民政府军第十师师长了，他当了汉奸，天下共诛之。为国共合作大团结干杯！”
　　荣子桓投降了日本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高之华和文桐对视一下，说：“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尤其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他抢了我们的地方，现在，还时不时骚扰我们。以前，考虑到抗日统一战线，现在，我们没有这个顾虑了。”
　　“你不提这事我不好说，听说，前些日子，偷袭你们的，就是他的队伍，一个三十人的突击队，连长是……”他看看文桐，忽然不说了，端起碗道：“喝酒，喝酒。大团圆，大团结！”
　　当晚，三个人在第三专区住下，第二天，张士元、文耿一起去燕住山察看地形。
　　张士元骑在马上，文耿的马快，跑到他的前边，文桐和高之华、李跃的马车在后边慢慢行走。
　　到了燕住山南侧，李骋在那里等待多时，张士元看了一眼李骋，伏下身子对马车里的高之华道：“高老弟，我善意提醒，和土匪还是疏远一点好，传出去不好听。”
　　高之华笑道：“蒋先生说的，‘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我想，张专员不会计较他们的身份吧？昨天晚上，您还提大团结，这些人也是咱们团结的对象。”
　　张士元冷笑一声，踢踢马，没有言语。
　　“张司令，您看，这一带适合伏击。我们得到的情报也是日本人有一百人护送十人专家，从沂州到兰陵，我想，真打起来以后，他们应该顾忌专家的安全，不会恋战，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越过燕住山。我建议，在燕住山南麓，布疑兵，在燕住山以西，大路两侧，多设伏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了文耿的分析，文桐看看高之华，高之华回之一笑：“高见，请问固营长，我们八路军，还有李骋的人马，如何部署为好？”
　　文耿心里很高兴，这是他加入救国军以来，独立指挥的一仗，打好了扬名立万，心情好了，说话也客气许多：“高委员，你们八路军战斗力差，武器落后，我建议，你们部署在公路北侧，如果不利，可以朝山上撤，山地游击战是你们的长项。至于李大当家的嘛……我看，就让他们当疑兵吧，反正不是真打，响几枪意思意思就行了。”
　　高之华点头：“好，就按固营长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