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遭横祸·家破人亡
作品名称:黑茶王传奇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5-19 15:28:31 字数:3690
张灯结彩的贺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从,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盼着早些将新娘子迎进贺府。尤其是少当家贺天毅,更是急不可耐。
迎亲的这天早晨,贺天毅连早饭都顾不得吃,早早地便去祠堂祭祖,然后迫不及待地将新郎官的衣帽穿戴整齐,恨不能迎亲的队伍早一点出发。他心里清楚,洞巿老街那边的秋家大院,此时一定也像贺府一样热闹非凡。说不定美丽端庄的秋韵瑶,也跟贺天毅似的早就穿戴好了嫁衣,坐在闺房的窗口前,望眼欲穿地远眺着迎亲队伍的必经之路——风雨廊桥呢!
终于盼到迎亲的时辰,顿时鞭炮震天响,锣鼓迎风敲,大花轿伴着声声唢呐,在大街上舞了起来。前来看热闹的乡民,人头攒动,把个古镇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贺天毅飞身上马,胸前大红花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红艳艳的。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虎啸狼嚎般的吆喝声。贺天毅骑在马上,骤然看见一队皂衣衙役冲进人群,挥鞭乱抽。瞧热闹的人群顿时发生骚乱,纷纷四散逃避。还没容贺天毅弄明白是怎么回子事,便有几名穷凶极恶的县衙捕快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下马,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站在高台阶上的贺寒郁见状,慌忙奔了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凭什么胡乱抓人?我儿子犯了什么法?”
那些黑脸衙役二话不说,索性连贺寒郁也一块捆绑起来。夫人贺顾氏急急地奔过来,一头撞倒了一名衙役。那名衙役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将贺顾氏踹倒在地。贺天毅看在眼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骤然飞起一脚把那个衙役踢出丈把开外。这时候,老管家薛瑞霖与贺老六等一班仆从,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呐喊着冲了上来。那帮衙役立时抽出明晃晃的单刀,准备厮杀。眼看着一场流血事件就要发生,围观的人无不捏着一把冷汗。
“住手!”贺寒郁厉声高叫,“谁也不准动武!退下!都退下!”
薛瑞霖与贺老六等一班仆从,只得恨恨不平地退下了。正在这时,老远见县衙师爷董寅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冲贺寒郁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贺老板,”董寅野说道,“我来晚了一步,差役就做出这等无礼之举,望请见谅!”
贺寒郁问道:“为什么抓我父子?”
董寅野说:“有举报,你父子伙同‘茶商军’贩运私茶,并囤积居奇,蓄意制造西北地区的茶荒。县太爷十分恼怒,扔下令牌,着我等前来拿人。”
“茶商军?”贺寒郁由不得倒吸一口凉气,“我什么时间跟茶商军有过来往?”
董寅野说:“你做的事儿,怎么倒来问我?”
贺寒郁不由得骂了起来:“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诬陷我贺府?”
董寅野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别跟我这么牛气。你说有人诬陷你,我也不跟你理论争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会儿到了县衙,你直接去问县太爷好啦!”
贺寒郁说:“董师爷,我平时待你不薄,今日为何变了一副面孔?”
董寅野说:“贺老板,虽说你我以往交情不错,但是县太爷的命令,在下纵有虎熊豹子胆,也不敢违抗。你父子就请委屈一下,跟我往县衙走一趟吧!”
贺天毅大叫:“你们放了我爹,只管拿我是问!”
董寅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县太爷有令,拿你父子二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师爷,怎敢擅自放人?少当家的,这些差役粗手粗脚地没有个轻重,最好别让他们伤着你俩。请吧,请你们父子自己上囚车吧!”
贺寒郁和贺天毅无奈,只得自己登上了囚车。贺府上下人等,俱被揈出大院,并将大门贴了封条。坐在囚车里的贺寒郁和贺天毅,望着眼前凄惨的景象,禁不住潸然泪下。曾经还是热热闹闹的一番迎亲的场面,此时变得惨不忍睹。他们闹不明白,这飞来的横祸,究竟是谁人一手操纵的?
然而,父子二人被押到了县衙,没有过大堂,直接就给收监了。一连几天关在大牢里,无人过问。每人每天只给两个窝头、两块咸菜、半碗凉水。显然,这是有意在折磨这父子二人,让他们又饥又渴,旨在磨灭自己的锐气。贺天毅年轻力壮,还能熬得过去。而贺寒郁毕竟上了些年纪,又患有慢性病,便有些挺不住了。
“天毅,”贺寒郁长叹了一口气,说,“县太爷这个狗官,太歹毒了,他这是逼着咱们自己承认罪行啊!”
贺天毅说:“咱们什么时候跟茶商军有过来往,这不是硬往贺府头上栽赃吗?”
贺寒郁说:“那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贺天毅问:“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贺寒郁说:“除了钱财,还会有什么目的?唉,花钱买命就是啦!”
贺天毅愤恨地说:“那岂不是太冤枉啦?”
贺寒郁说:“这个世道,暗无天日,只要能捞到钱,哪里还管你冤枉不冤枉?即便去告御案,也没人管你的死活。唉,认命吧!”
贺天毅问:“那要多少银子,才能放咱们出去?”
贺寒郁说:“这要把董师爷请来,看他怎么说了。”
贺天毅说:“关进来好几天了,连个理咱们的人都没有,如何才能请来董师爷?”
贺寒郁连声咳嗽着说:“请狱卒给递个话吧,恐怕他早就等得不耐烦啦!”
果然如贺寒郁所言。贺天毅叫来狱卒,还没有把话说完,那狱卒就急匆匆地去请董寅野了。俄顷,便见董寅野迈着四方步赶来了。
“贺老板,”董寅野装腔作势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寒郁呵呵地笑着说:“董师爷,将我父子打入大牢,至今不审不问,怕是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吧?也罢!县太爷连惊堂木都懒得拍了,我又何必去据理力争呢?董师爷,你就痛痛快快地开个价吧!”
董寅野装出惊讶状,说:“你老先生还懵着呐?勾结茶商军,囤积私茶,蓄意制造西北茶荒,这是多大的罪过!你若是不把这个罪名认下来,开再大的价码,也无济于事啊!”
贺天毅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栽赃陷害,却要我们含冤认罪,还有王法吗?”
“王法?”董寅野干笑了几声,说,“你还挺较真!自从我进了这个衙门口,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王法。跟县太爷讲王法,那是对牛弹琴。我不妨透给你一点儿口风,县太爷不提审你们,并不是说他就忘了你们。你们若是自己认罪,认打认罚,那是识抬举。若一味地拖延时间,县太爷可没耐性了。招不招那是你们的事儿,大刑伺候就是我们的事儿了。漫说是贺老板这个身子骨,就是你少当家的身板,恐怕也熬不过两个时辰。给句痛快话吧,招还是不招?”
贺寒郁说:“董师爷,可否容我再思谋一下?”
“可以呀!”董寅野说,“我倒是不着急,就怕县太爷等得不耐烦了,叫我两头为难。”
说完,董寅野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爹,”贺天毅问道,“私通茶商军,到底是多大的罪过?”
贺寒郁说:“自古以来,茶叶属于朝廷专营。由于贩茶的利润丰厚,茶商不堪沉重的赋税,不少茶商便铤而走险,开始贩运私茶。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定规模的茶商联合武装,以游击战的形式对抗朝廷。这就是‘茶商军’。这使得历代朝廷的税收,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自然要对茶商军进行围剿。可是,官府派出的正规军,居然屡屡遭到抗击,丢盔弃甲,无功而返。尤其是安化县令,围剿茶商军不力,差一点被捋了乌纱帽,所以对茶商军恨之入骨。凡私通茶商军者,他都往死里整。可我就弄不明白,裕泰茶行年年都给安化县衙送不少人情,无冤无仇的,怎么下手这么狠毒?”
贺天毅说:“贺府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贺寒郁说:“我一向宽以待人,施善积德,哪里来的仇人?”
贺天毅说:“听董师爷的语气,我们再不主动认罪,他们就要动刑了。爹,咱们怎么办?”
贺寒郁仰天长叹说:“天要灭贺家,我能奈者何?天毅,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又身患多病,黄土埋了大半个身子。你还年轻,不能叫他们整废了身体。索性由我一人承担罪名,换你一个清白身吧!”
“不!”贺天毅坚决地说道,“正因为爹爹年老多病,需尽快出狱调息身体。我年富力强,任凭他们用什么刑具,都能抗得过去。”
贺寒郁说:“孩子,你是不知道那些刑具的厉害,只需一件就能叫你皮开肉绽,痛不欲生。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出去,重振家业啊!”
说话间,便见董寅野带着几名虎狼差役,走进了牢房。他们不由分说,架起贺寒郁就往外拖。
“董师爷,”贺天毅冲到前面,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大声说,“你们放了我爹!凡所有罪名,拿我是问好啦!”
蕫寅野说道:“贺天毅,看你是个孝顺后生,我不难为你爹。只要你承认勾结茶商军,囤积私茶,蓄意制造西北茶荒,你爹的这条命,或许能够保住。”说着,冲手下人一摆手,“拿纸拿笔来!”
差役立时将白纸和毛笔,举到了贺天毅的面前。贺天毅刚要伸手去接,却被贺寒郁一把抢了过去。
“董师爷,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儿子吧!”贺寒郁央求道,“勾结茶商军,囤积私茶,蓄意制造西北茶荒,是我一人所为,与犬子毫不相干。我认罪伏法就是!”
董寅野冷笑一声,说:“到底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勾结茶商军,囤积私茶,便是个死罪。你们爷俩抢着伏法,我倒是听哪一个的?来人纳!拉下去一块铪我打!”
“喳——”
虎狼差役一拥而上,将贺氏父子掀翻在地,恶狠狠地就是一顿棍棒。两人蒙冤受屈,受尽酷刑。直打得贺寒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贺天毅眼看着父亲昏厥过去,急得大喊大叫:“住手!住手!你们到底要怎么样,给句痛快话吧!”
董寅野说:“贺公子果然是个敞亮人!只要你白纸黑字,交待罪行,我也决不难为你。”说着,将纸笔扔在了贺天毅的面前,“写吧!”
贺天毅为了救父亲,只得含冤写下了认罪书,并签字画押。将所有一切莫须有的罪名,统统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枷侍候!”
董寅野一声令下,贺天毅被戴上了一种特制的重而大的枷具。
“把贺寒郁抬出去吧!”
又随着董寅野的一声令下,贺寒郁被抬出了大牢。此时此刻,已被大枷锁住的贺天毅,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被抬走了,悲痛欲绝,禁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