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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兄弟情深震四方

作品名称:静静的落雁湾      作者:王爷地盘      发布时间:2022-05-02 13:05:44      字数:5203

  家住瓦屋郢的王秀生与生俱来就身强力壮,拥有一股蛮力。据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单手将场院上,一个三四百斤重的青石磙子一连翻上好几个跟头。因为力大无比,腿脚利索,差点没把小长毛给吓死。关于这段传奇,各位读者还得听我从头说起呢。
  在李鸿章率领淮军弟兄征战南宁的某一天,一伙长毛途径梁园附近的下王村。也许是长途行军,或者是粮草匮乏的缘故吧,他们居然脑洞大开,对落雁湾岸边这个拥有将近百户的村子打起了主意。因为身处乱世的村里人早有准备,加上夜黑风高,摸不清情况,在与圩子里的下王人较量一番,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后,这伙长毛居然把满腔的怒火全部撒在瓦扎岗上的下王祠堂上——干脆一把火将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祠堂给烧了。这烧人宗祠不亚于掘人祖坟,那还了得呀!
  怒火中烧的王村人终于点燃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座烽火台。烽火就是号令,见到烽火的张村、袁村、刘村和李村人纷纷自发武装起来。他们在各自族长的率领下,手持各种武器向落雁湾岸边的王村蜂拥而来。“当,当,当……”几十年没人敲过的大钟终于被人再次敲响了。手握刀、枪、斧、叉的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杀向正在作恶的长毛们。这伙从滁州败下阵来的长毛本来就是一伙人数不多,不愿恋战的流寇,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呢。刚一交手就被人多势众的王村人打得落花流水。见对方实在惹不起,领头的军官拨转马头,便带着罗罗们向梁园方向落荒而逃。兵家说“穷寇莫追”,按理说这长毛败也败了,逃也逃了,赶走就是了。但是这位王秀生偏偏不信这门子邪,依旧率领几个儿子对之穷追不舍。王秀生终于在下王大桥尽头,大路拐弯处追上那人,并纵身一跃,一把揪住他的马尾巴,一连跑了足足半里路……
  老子英雄儿好汉,也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吧,王秀生家以王荣禄为代表的几个儿子都不喜欢读书,总爱在村里村外打打杀杀。尽管如此,这些孩子都很讲义气,基本上未在外面捅出什么大娄子。而他大房的四个孙子:大牯牛、二牯牛、三牯牛和四牯牛,个个更是皮肤黝黑,力大无穷。尤其是四牯牛王光侯,作为该房最小的孙子,简直是集众家之长,几乎遗传其长辈的所有优、缺点。他自幼胆大心细,身体矫健,更是一副天生习武的好材料。
  他与村东叔叔王荣熙家的三子王光灼相比,尽管年龄略小几岁,但是他俩性格相投,更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在大人眼里,这小哥俩总是形影不离。每次哥哥出门,王光侯,,都会像一个忠实的小跟班那样,屁颠屁颠地跟在王光灼的身后。
  春天里,他与村里其他几个同龄相仿的小孩一起,跟在王光长和王光灼后面,满田野里疯跑。爱美的女孩子们忙着在田埂上采花,馋嘴的男孩子则忙着四下里搜寻可以解馋的野味。在品尝了野蔷薇嫩芽的甘甜,豌豆豆角的美味之后,忽然将又比较粗壮的油菜苔“咔嚓”一声掘断了,草草剥了外皮便一把塞进嘴里,贪婪地享受起季节的馈赠。
  “蜂蜜呀,蜂蜜呀!”正在啃食菜苔的四牯牛忽然听到三哥王光灼惊喜的叫喊声。他赶紧扔掉手里已经被他啃得只剩下半截的短菜根,跑到三哥面前。见三哥王光灼和大哥王光长正美滋滋地品鉴着金黄的蜂蜜呢。他舔了舔流着口水的嘴唇,实在忍不住了。“三哥,我尝尝,我尝尝!”“滚你个蛋去,四牯牛,你手呢?要尝自己逮!”四牯牛嬉皮笑脸地伸手过去,希望获得三哥的赏赐,分享一下蜂蜜的鲜美,没成想却被三哥断然拒绝的态度“打了脸”。
  “哼,自己逮就自己逮!”四牯牛碰了钉子后,心里十二分不服气。他猛然转身跳下田埂,转身钻进菜花飘香的油菜地。
  “唉吆!”这王光长和王光灼等小伙伴正骑在田埂上,一边嘻嘻哈哈地望着因为四牯牛追逐蜜蜂而东倒西歪的油菜地,一边美滋滋地分享着菜地赐予的美食呢。也就在这时,油菜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叫喊声。根据经验,王光长和王光灼哥几个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了!”这四牯牛肯定是出了事。大家连滚带爬溜下田埂一看。“啊呀,不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馋嘴猫撞上梅花针啦!”只见四牯牛手忙脚乱,灰头土脸地爬上田埂。“唉吆,唉吆!”他一边捂着嘴,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声痛苦而害羞的呻吟声。
  “咋的了,我看看,我看看?”王光灼一把拽下四牯牛紧捂着嘴巴的小手,定睛一看。“啊呀,你被蜜蜂叮着了,叮着啦!”
  “啊呀!哥,你干嘛呢,你是诚心要弄死我呀?”王光长赶紧凑过来,戏谑地在四牯牛的舌头上揪了一小把。“死牯牛,死馋猫,看你下次可馋了?”王光成不怀好意地将身边的小伙伴往外一扒,嬉皮笑脸地将头凑到龇牙咧嘴的四牯牛面前。“赶紧的,我看看,我看看!”王光灼调皮地看着大哥王光长,一把将疼得“哇哇”大叫的四牯牛拉到自己的身边,趁他一个不防备,指甲一掐,便将一根黄黑的蜂针从四弟的舌尖上拽了下来。与此同时,小弟王光盅也将一把“七叶一枝花”递到四牯牛手里。“奶奶说,赶紧嚼碎了,含在嘴里,一会儿就不疼了。”也许真的被蜜蜂蛰怕了,四牯牛这次终于听话地点点头。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可是这个胆大的四牯牛可不管这些。因为哥几个喜欢遛鸟斗鸡,隔三差五地总要提这个鸟笼子满大街转悠,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几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样才叫刺激,那样才叫过瘾。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尽管四牯牛经常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一帮孩子面前,但是失败的记录偶尔也是有的。正因为这次失败,他才再次变成别人戏耍的对象呢。
  “四哥,你那鸡一向厉害,在我们落雁湾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呀!可是咋就败给了施集的施结巴,梁园的蔡大傻呢?”这天,刚从刘巷街上回来的小弟王光盅面对四哥满头是血的大公鸡,提出了心里的疑问。“这个吗,你就不知道了吧?哈哈哈,你们想不想知道,你四哥的公鸡为啥这么怂?”
  “嗯、嗯!”
  “想知道,当然想呀!”这王光盅、四牯牛和其他小弟小妹纷纷表了态。眼见大家真的上了勾,王光长诡秘地向王光灼使了个眼色,便接着忽悠起来。“因为人家的大公鸡都吃了马蜂仔,你四哥的公鸡荤腥都没沾牙,它能跟人家比吗?要想得第一,你就得给公鸡们加加餐,否则……”
  “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小老大,赶快去家,把你家门前的坞头杆扛过来,我要去……”也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或者真是太想得第一了吧,这个见了风就是雨的四牯牛,居然真的命令大爷王秀图家的大孙子——那个傻了吧唧的小老弟王光东跑回家,扛来一根足有一丈来长的大竹竿。“哥,你干嘛呢?”
  “四弟,你,你不要命啦?”
  “回来,回来——”“甭说话,你就看好吧!”这四牯牛也不看看大哥讲的是真是假,更不顾兄弟们的善意劝阻,居然接过堂弟从家扛来的大竹竿,径直向村里跑去。
  “哈哈,这里有个大蜂窝。”四牯牛举起竹竿,正欲下手,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一块不知从哪飞来的大砖头,像长了眼睛似的,直接砸向了马蜂窝。“嗡——”这一意外飞来的大砖头尽管没把马蜂窝砸下来,却足以点燃一个马蜂家族复仇的怒火。“我的妈呀!”只听得一声惨叫,铺天盖地的马蜂像箭镞一般射向正举着竹竿的四牯牛。“哈哈哈,哈哈哈,”王光灼、王光长,王光成,以及王光长仍旧扎着小辫的童养媳——何蜂子躲在不远处,看着四牯牛手忙脚乱的狼狈相,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大事不好!”手疾眼快的四牯牛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将手里的大竹竿往空中一扔,带着满头浸血的大包和一群嗡嗡乱飞的马蜂,连滚带爬地败下阵来。
  有道是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无形中还是将兄弟几个紧紧地拴在了一起。这四牯牛明明知道大哥王光长有时候就是有意拿自己开涮,甚至挖坑让他往里跳,但是四牯牛不仅没把它当做是恶作剧,反而认为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快乐和刺激,越发死心塌地的跟在大哥王光长的身后,四处溜达,到处闲逛。
  有一个中秋节的晚上,刚陪三哥王光灼从梁园大伯王荣熙那里回来过节的四牯牛,一吃过晚饭就召集了几乎全村大大小小的皮孩子,溜出村子。他们跑到大路南面的打谷场上,将隔壁二奶奶辛辛苦忙活了半个来月,才晒干堆好的黄蒿成把成把的拽下来。他根据年龄大小和官位的高低,将这些黄蒿分发到大家的手里。最终,这些干黄蒿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忙活下,变成一个个被他依次浇上香油的大火把。
  “冲啊,杀呀!”在月上东山,大人们还在忙着饮酒赏月的初夜时分,一群高举火把的王村皮孩们,在王光灼和四牯牛等人的率领下,大叫着蜂拥而出。他们先是穿过大路,沿着落雁湾一阵疯跑,顺道将河边半黄的水稻和田埂的枯燥点着了。一时间,落雁南岸“噼啪”作响,火光熊熊。见初战告捷,绕过大水坝的皮孩们,立马从架在大河中央的石桥上折回大路。“杀德子,打火把呀!”他们一边舞动着手里的大火把,一边沿途收纳刚刚丢碗出来,加入队伍的皮孩。
  “伢们呐,等一等,等一等呀!”随着队伍的越来越大,整个村子也瞬间沸腾起来,甚至被闹得鸡犬不宁了。东边的菜地冒烟了,西头的小庙着火了,南面的草堆点着了,北村的瓜地遭殃了……因为动静太大,破坏力惊人。有些胆小的大人,生怕孩子出了事,一边叫喊着,一边追随者火龙游动的亮光穷追不舍。
  “报告大帅,这里的德子杀完了,我们怎么办?”一个胖乎乎的小罗罗煞有介事的跑到四牯牛和王光灼面前,双手打拱行了个大礼。“再探再报!”“得令,大帅!”四牯牛看了看来人,将手一摆,那人将辫子往脑后一甩,便应声而去。“报告大帅,桥东的德子也杀完了!”不久,那个罗罗再次出现在四牯牛和王光灼面前。“好,既然桥东的德子杀完了,那么,听我号令,向桥西进发!”
  “得令!”
  “冲呀,杀呀!”话音未落。一团团火把组成的火龙在村边稍作停留后,便拖着一条火星乱迸的长尾巴向王村东边的桥西村窜去。“什么人?胆敢私闯本王禁地?”突然,在大队人马刚刚越过两村之间的水台处,一对同样打着火把的队伍截断自己的去路。“大胆德子,有眼无珠,明王驾临,还不下马投降,你要等待何时?”
  “简直一派胡言,见到本王,还不束手就擒,过来受死?”几句话下来,阵前的对话就药味十足,火星迸溅了。对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队伍,有人竟然举着火把冲了过来。“冲呀,兄弟们,杀德子呀!”随着四牯牛一声令下,王光灼、王光长、王光盅和王广东,以及整个王村队伍,像草原上狂奔的野马一般。一个个大叫着,舞动手里的火把和木棍,冲进面前的队伍,劈头盖脸地向对手的头上、脸上和身上砸去。
  “你们这些死伢们……”等大人赶到现场时,战事业已进入了尾声。四牯牛一伙早已得胜还朝,只留下邻村几个嚎啕大哭的皮孩子,在来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呜呜呜,呜呜呜……”
  “找他去,找他去!决不能便宜这个死伢们!”
  “咋啦?”你们,你们这是……?”
  “你们家四牯牛、王光长……把我家张三宝头都打破了……”
  “我家三黑子眉毛头发烧光光……”
  “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王荣熙看到孩子们满面尘灰,烟熏火燎地从外面疯回来了,一直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正准备安排家人各自散去呢。也就在这时,小侄孙慌慌张张跑进来。“什么事,慢慢说吧!”
  “什么事?王老爷,您老还不知道吧?您家四牯牛、王光灼……把我家……”王荣熙定睛细瞧,来人已经冲进了客厅。借助书案上黄白的蜡烛光,他分明看见走在前面那人竟然是桥西村的张大应老表呢。
  “老表兄,您这是——?”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咱老表俩也不是外人,我不怕您怪罪,就开门见山了。你家小老大、小三子和小四子……”
  “啊?还有这等事情?”
  “怎么没有?”跟在张大应身后的张应道拍着大腿说。
  “把三个臭小子叫来!”
  “大达,达,您找我们?”
  “我来问你……”
  “嗯嗯,天黑着呢,我们没看到……”
  “头发烧了道好,免得被梁园街上的胡老爷追着、撵着剪辫子……”
  “还好?我看你们是一派胡言!还不给你大表伯赔不是?嗯——?”大达王荣熙的语气虽然温和,没有一点强迫的味道,但是谁都能从中听出,一位家族绅士口中那不可抗拒的威严。“大表伯,是我们不对,让小表弟……”见下王老表给足了面子,孩子也已赔了不是,桥西老表等一干人也不是那推不来,搡不去的傻子,便赶紧就坡下驴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你郢西的老侄哥——王药人叫来呀!”王荣熙看着愣在一边的四牯牛,气都不打一处来。“气死我了,看你们这几个淘气包,尽给我惹事。”
  “大爹爹(爷爷),我来了,有啥吩咐呢?”
  “你这几个小达(叔叔)简直无法无天,瞎胡闹,居然把我桥西表侄……”王药人心领神会,马上打开随手带来的百草箱,从里面取出一把小铲刀和几块颜色斑驳小布片,转身离去。
  “把这个敷上,小心,不要弄掉了……”不久,王药人抓了一把乌黑的烟囱灰,和一杯显然是来自村前落雁湾的小河水出现在客厅上。他先将抓来“百草灰”分成三等份,接着浇上一大勺落雁湾湛清的小河水,均匀地将调好的药泥铺展在早就准备好的布片上。只见他反手一扣,便把这些土膏药依次贴在受伤孩子的头顶上、脖子上或者光着的肩膀上……
  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加之本来彼此就沾亲带故的,所以来人尽管再三推辞,就是不愿收纳下王老表的小“心意”。但是四牯牛老妈,以及王光灼的母亲……还是趁桥西老表不在意的时候,偷偷将十几个鸡蛋分别塞进几个受伤孩子的衣袋里。这场因为孩子打火把而惹起的小风波,就这样被戳包医生王药人的几贴土膏药轻易地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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