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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兄弟败家闹人命

作品名称:静静的落雁湾      作者:王爷地盘      发布时间:2022-04-17 12:24:26      字数:5686

  有道是这“树大分叉,人大分家”。随着孩子一个个成了家立了业,原先只有七八个人组成的小家庭,慢慢变成二十多人挤在一个院里的大家庭,原来并非很大的院落就显得更加拥挤了。等到小儿子王荣季也娶了妻生了子,几世同堂的家庭就越发不堪重负了。王秀长在世期间不仅为三乡十八里处理过数不清的各类纠纷,因其公平正直、善解人意,重义疏财,还赢得梁园绅士的美誉。但是没想到英雄末路,临了居然养了个不争气小儿子王荣季,给原本比较完美的人生留下一抹小小的败笔。因为毕竟是王老秀才的老汉(最小的儿子)儿子,这王荣季自小娇就生惯养,后来又养成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在众星捧月一般优厚的家庭,乃至社会环境里长大的他,还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
  乡下老人说得好,“一个被窝不睡两样人。”王荣季恶习难改也就罢了,没成想这老四家——他的老婆刘氏有过之无不及。刘氏的老父亲原本就是靠开赌场,发了点小财,这才有机会在姓袁的老表介绍下,与下王接下这门亲。嫁到王家的刘氏,居然一年没到就在丈夫的纵容和影响下,几乎染上了丈夫所有的恶习,还破了闺门,与本族里几个会点手艺,能赚小钱的叔伯兄弟不清不白的。丈夫王荣季除了吃喝玩乐,整天无所事事。他每次酒足饭饱后,不是跑到黄疃庙、方兴隆,就是溜到梁园镇的洗澡堂、赌博场耍钱,顺道找几个风流女子开开心。这男人的身体纵使强壮如牛,也架不住几个女人同时没日没夜的盘剥呀!不久,原本在外红旗飘飘,在家金枪不倒的王荣季还是渐渐败下阵来了。这刘氏见丈夫渐渐失去了男人的威猛,也慢慢对之失去了原有的兴趣。后来,在丈夫实在没法满足其病态欲望的日子里,便渐渐把一个世俗女人邪恶的眼神投向身体更加壮实,家底尚且殷实的其他族中人身上了。
  初次出轨的女人也许会胆战心惊,再次出墙的女人可能会心有余悸,三次上床的渣女当然是轻车熟路,胆比天大了。随着丈夫的落魄,刘氏由原来的偷偷摸摸,渐渐发展到后来的明目张胆。男人是一种要脸的动物,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某月某日,当自己的女人真的背着自己做起了小偷小摸的人肉买卖时,那他就只剩下半边脸了。某时某分,当自己被窝里的女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大摇大摆地钻进其他男人的怀里,那他就彻底丧失了作为男人最起码的尊严啦!
  在刘氏的皮肉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丈夫的身体却像他的家道一般加速中落了。男人精神的颓废与女人性欲的疯长此消彼长,太过露骨,以至于在孩子面前谁也无丝毫掩饰的必要了。有一年夏天,天气奇热。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随着夜色的加浓,在习习的凉风那纤纤细手一般温柔的抚摸中,渐渐沉入了梦乡。躺在丈夫身边的刘氏,也许是猛然想起了自己曾与某人的玫瑰之约吧,便悄悄爬将起来。她提溜着一双破草鞋,蹑脚猫身,一路疾行,眨眼之间便钻进同样是在场院上纳凉的某个堂哥的蚊帐里……
  “你达的瞌睡真是大呀!孩子哭成这样了,他都不知道。我还没把你哄睡着,他就打起呼噜了。我都从你大伯那里回来了,他还在呼呼睡大觉。你看他这孬熊样,即使你把他连同门板一起扔到门前落雁湾的石桥下,恐怕都不得醒呢!”“呜呜,呜呜,我要吃饭饭,我要吃饭饭……”第二天日上东山的时候,被孩子哭喊着要吃要喝的吵闹声惊醒的刘氏,一边抹着孩子脸上的泪水,一边骂骂咧咧地斥责着眼前睡成死猪一般,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的王荣季。
  老爷子在世时,王荣季就曾对家人的管束多有不满。但是迫于老爷子在家族中不可轻易干犯的威严,他尚且不敢太过放肆。然而在父亲归天后,这个五毒俱全的败家子就像一头挣脱了橛子的野驴,开始有恃无恐,越发没有分寸了。除了逢年过节,因为自己吃喝玩乐的需要,跑遍了黄疃、梁园和王子城等周边地区的王荣季,几乎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家庭以外的赌场上。前前后后,也就仅仅几年的时间吧,王荣季就把他从父亲那里分来的祖业败了个精光,甚至最终沦落到卖地吃饭、当房度日的田地了。
  “压不压,王荣季?”“你都输光了,到底压什么压,王老四?”“妈的,四爷啥时败过兴,装过孬?压压压,干嘛不压?”“王老四,牌九桌上嘴不怂,一枪下来一个洞;麻将骰子响不响,底牌一翻见大洋!拿钱!”原本忙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的赌场内,因为他人三言两语的刺激、挑逗,瞬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了。从梁园周边专程赶来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甚至开始对他轻蔑地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起来。那瘆人的样子,分明是巴望他王荣季出洋相呀!趴在桌边等得猴急猴急的赌徒们更是不约而同地向早已输得精光的王荣季投来不屑一顾的眼神。那些围在庄家身边,狗仗人势的洗面人,更是出言不逊,对他的人格尊严发出前所未有的挑战。
  “压,四大爷压!”见那些坐等庄家翻牌洗面,发点小财的臭瘪三,小屁孩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王荣季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一股无明的业火,立马从脚底板“腾”地一下窜上了脑门。“哼!四大爷今儿就压上这条腿,有本事的只管上,大爷要是眨一下眼睛就是小娘养的……”话音未落,恼羞成怒的王荣季哗地扒开上衣,“嗖”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地插进自己已放在桌上的大腿里。“啊呀!”人们惊讶地发现,王荣季那条干瘪得像一截枯树一般的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殷红一片。“我的个妈呀!”正在起哄,等待王荣季出丑的吃瓜群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们瞬间脸色煞白,鸦雀无声了……
  已经下好赌注的众家赌友立马将齐刷刷的眼光投向了庄家,焦急而无奈地等待对方的下文呢!开吧,王荣季那边不见半两银子;要是不开吧,坏了道上的规矩不说,甚至会闹出人命,惹上谋财害命的官司呀!“这,这——开!”面对王荣季如此残忍血腥的冲动,见过世面,世故老辣的东家略一愣神,立马便向庄家使了个眼色。“开——”庄家心领神会,随之不无得意地大叫一声。只见他的一只大手在大家面前漂亮地划过一个优雅的弧线,手中那两只长了眼睛的骰子,便像两个飞旋的陀螺,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子,最终才在天门和下门的牌九边慢慢悠悠地停下了舞蹈。
  “三门通赢,通赢!”庄家牌都没翻,眼睛一闭,双手一推,迅速将全场的牌九搅和在一起……“好呀,好呀!”“赢了,赢了!”随着庄家惊讶而痛苦的叫喊声传来,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的刘三叉、施大少等年轻人,挤在人缝里的“背豆”老年人,还有正在配门的职业赌徒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甚至手舞足蹈起来。然而此时此刻,只有赌场主不动神色地站在一边。他看着场内欣喜若狂的人群,仅仅苦笑了一声,便摇着头退到了门后。看着被笑眯眯的庄家推到自己面前,那两摞雪白的“袁大头”,原本面红耳赤的王荣季顿时转悲为喜,尽管他毫厘赌注也没下过。
  “当家的,下馆子咯——”“四姥爷,您请——”在东家殷勤引导和老婆刘氏的催促、搀扶下,王荣季心满意足地被人送出了赌场的大门。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拖着一条“残腿”,蹒跚而不无嘚瑟地挪出赌场。随之偏腿坐上早就候在一旁的人力车,拐过“风车肘”,飞一般地消失在古镇梁园大街的尽头……
  因为那次无本生利的身家性命之赌,王荣季顿时声名大振。人们在惊讶于他的够种、血性的同时,不禁对之像著名作家陈先发的长篇小说《拉魂腔》里的“土匪腊八”一般敬而远之,甚至开始偷偷与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起初心情开朗,善于健忘的王荣季也没啥异样的感觉。等他某天手头不济,囊中羞涩了,厚着脸皮再次走进赌场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娱乐场,因为他的到来立马沉寂下来。见他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也不说。大家就像老鹰盘旋头顶的鸡群,瞬间便化作鸟兽散去了。
  西方谚语说:“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按理说这时间久了,脸皮再怎么厚实的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小小的羞耻感。众人不太友好的反应,本该是那些具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自我疗救的最佳良方吧!但是这个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王荣季仍旧不思悔改,继续在其自我挖掘的阴暗隧道里闭目塞听,惬意前行。他甚至变本加厉,打起了那份从老爷子那里继承来的家业的歪主意。
  只要人不死,这日子还得照样过,快乐当然也需天天有。为了平时的下酒菜,桌上的赌本,王荣季先后以每亩20块大洋的价格卖掉了家里将近一百亩良田和一套三进三间的砖瓦房。俗话说“输钱不挠,家有金条”。为了捞回赌本,王荣季居然和老婆刘氏一合计,决定在败家的路上迈出了要命的最后一步。
  “老婶子,我老叔在家不?”这天大清早,拉着老婆的王荣季就来到丈人居住的刘上份,找到刘姓的老秀才刘佳儒。开始央求老人把其家里仅剩的几亩地,卖给家住刘巷老街的赌友刘兴仁。“侄女婿,小侄女,这几天不见,是哪阵风把你们夫妻俩给吹到我的门前来了呀?”刘老先生见到王荣季夫妇,立马像未卜先知似的明白了他们的来意。老人家赶紧放下手里的水壶,绕过院子中央那两株据说是中堂大人——李鸿章早年特意送给他的,眼下花事尚未退尽的盛年牡丹,将来人迎进家门。
  “二爷呀!我们这不是来请您老出山,请您帮忙写个……”也许是嫌弃丈夫笨嘴笨舌的缘故吧,刘氏还没等王荣季开口就竹筒倒豆子,将今天的来意抖了个底朝天。“侄女、侄女婿,我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俩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得把丑话撂在前头。这俗话说得好,凡事得‘先家里,后亲戚,’你们既然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卖地又卖房,那你们得把家里人叫来,比如你家下王的叔叔、伯伯、从兄和从弟,甚至中份的父母弟兄……”
  “二爷呀,不就卖个地嘛!都啥年代了,咋还有这么多规矩道道呢?我家的田,自家的地,我不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吗……”“三丫头,侄女婿,话可不能这么讲。这国有国法,乡有乡约,咱这穷旮旯里还有咱穷旮旯的习惯,那是谁也不敢轻易违背的呀!我跟你下王老公爹毕竟是同年及第的兄弟,就仅仅从王刘两族来讲吧,我们也算是世交。我不能眼睁睁……要么,你就不卖。不把他们叫到场,我也不敢写,不能写!”见三侄女满嘴跑火车,这刘老先生立马警觉起来。都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秀才,可不愿蹚这汪没有来由的浑水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口拒绝了对方的无理要求。
  “既然二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听二爷的。二爷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这下行了吧?”俗话说,这“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刘老先生不为所动,夫妻俩只得屈从就范,改变自己的初衷。
  “女大不由娘,子大不由父,何况这嫁出去的丫头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王家的事情我们才懒得掺和呢!”午饭前,众人陆续到场,围坐在刘老师先生家堂屋里开始商议卖地的事宜。刘氏的父母兄弟当然无话可说,老爷子一句话就把皮球提到他王家门下了。“这——当下是啥年代?都民国啦!侄儿卖地,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何况我手头也不宽裕……”王秀图因为家底并不厚实,对侄儿的几亩地根本就没有半点想法。“这两年收成差,长工也难请。我家那几亩地都忙得我们整日里脚不沾地,哪有闲功夫去拾掇他王荣季的那几块宝地呢……”王荣禄接过话茬,毫不客气地撂下几几句话。那意思分明就是,你的地我才不稀罕呢!
  “荣孟保长,你是他哥,你看这事——?”见大家都不愿出头,刘老先生只好把期待的目光转移到王荣孟的脸上。“这个,这个,兄弟卖地按理说,我也不便讲什么。但是刘老先生既然记挂先父那份友情,我就不得不讲两句。这卖房卖地毕竟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情。考虑到四弟的难处,一家老小七八口,不能都等着喝西北风吧——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留下这最后几块地……四弟啥时想要了,随时过来拿!”“好!”见大哥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下自己的几亩地,王荣季的老婆晃荡着胸前两个硕大的奶子,激动得一拍大腿,叫出了声来。“唉!”刘老先生白了一眼家门的三侄女,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须发花白的头。
  “既然大家没啥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了?”刘老先生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吱声,这才带着商寻的语气,再次扫视全场。但是大家依然鸦雀无声。“定了吧,定了吧!”王荣季老婆也许是怕夜长梦多,计划流产吧,赶紧打断了她娘家老叔的话茬。“定了吧,定了吧!”王荣季赶紧附和老婆的建议。在王荣季夫妇的再三催促下,刘老先生只得研墨挥毫,立下了一式三份的字据。在当事双方和见证人签名画押之后,这桩不该落实的买卖还是在距离下王近在咫尺的刘上份交割完毕。
  “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兴……”按理说当着众人面立下这白纸黑字的字据,不能反悔,也不应该反悔呀!在君子眼里,它当然是神圣得不可亵渎的信誉,但在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人眼里,自然就成了为所欲为的借口了。
  “给钱,没钱,门都没有!”两年后,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王荣孟,竟然被气势汹汹赶来的自家四弟堵在门前了。也许是吃光了老本的缘故吧,无论哥哥嫂嫂怎么劝如何说,分别拉着背着三子和四子的王荣季夫妻俩,死活就是不肯走。“我啥时欠你钱少你账?”“没欠,没少,我来你家干嘛!带着一大家子吃饱了撑的慌?”“不对吧,我……早就当着大家的面,全部给了呀!”“当时给了是不假,可是你给的是啥钱,是啥钱?”“田地钱,你说是啥钱?”刘氏像发疯的母老虎,步步紧逼。王荣孟家的童养媳——何蜂子,与其婆婆自以为得理,更是不甘示弱。“这就对了,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家卖给你四亩水稻田,没说卖给你十六条田埂吧?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白走了我家田埂两年整……不给钱,想从我家的田埂过,门都没有!”“你,你,真是个无赖不要脸。我活到五六十岁,从没听说过,这卖田不带田埂的……”“真不要脸,不知羞。”王荣孟气得两腿抽筋动弹不得,儿媳妇何蜂子更是犯起了疯劲,急得直骂娘。
  在弟兄俩吵吵闹闹,两家人骂骂咧咧的当口,闻讯赶来的邻居们渐渐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与此同时,卖田不卖埂作为天下第一奇闻,像插上翅膀的鹰腾地飞出了王村……“算了吧,大伯……”“口舌招祸,花钱消灾,您就给他两个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在族人和亲戚朋友的再三劝导下,实在丢不起人的王荣孟赶紧叫老婆当众取来十几块大洋,这才算了了事。
  人常说“外有创业手,家有聚钱斗”,这家业才有可能兴旺发达。而这个王荣季夫妻俩大哥不讲二哥的,都是见到牌九走不动路的赌徒,即使再大的家业也架不住两人这样一起糟蹋呀!
  “我,我……”半年后,这王荣季故伎重演,又拖着儿子王光盅、四碗半,以卖塘没卖埂为由头,再次从哥哥那里讹诈了一大笔银子,甚至直到把哥哥王荣孟“噗通”一声气倒在家门前,一命呜呼了,这才断了他最后一线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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