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人约黄昏后 作者:独钓清波 发布时间:2022-04-29 14:34:40 字数:3095
其实就在李江从柳絮屯回来快要到家的时候,秀珍、苟老师还有张姐和秀珍的儿子谈话也接近了尾声。
经过苟老师耐心地,晓之以理地开导,张姐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动之以情的劝解,再加上秀珍流着眼泪回忆诉说,秀珍的儿子儿媳终于被打动了,不仅同意秀珍再嫁,还同意和她一起来参加婚礼。
我问秀珍是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两个孩子。
秀珍苦笑着说:“一套房和每个月的一半工资,还有李江的许诺,换来了我的幸福晚年。”说到这秀珍又说道,“现在想想都心寒,为了和儿子交换我今后的生活,我成了真正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无产阶级了。”
怎么回事儿,我有点儿愕然。
原来秀珍一直因为儿子儿媳的事儿闹心,她觉得不应该因为自己再婚,而和儿子儿媳闹得太僵。虽说当小辈儿的不理解她这当老人的心,但是作为母亲,她理解他们的苦衷。为了不让孩子背上思想包袱,不给别人留下儿女不孝的口舌,她想主动地找孩子聊聊,争取得到他们的理解,毕竟以后还是一家人嘛,于是她和李江商量,想让李江陪她和孩子谈谈。李江说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孩子记恨一辈子,怎么说儿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于是李江陪秀珍去了两次,李江也向她儿子保证对他们像一家人一样。真是难为李江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老板,为了秀珍竟然低声下气地向孩子下保证,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李江对秀珍的爱是真的。
“孩子有自己的难心事儿。”我插嘴道。
“什么呀,我估计是他们觉得说服不了我,就在房子上动了脑筋,肯定是他们商量好的。”
“行啊,房子早晚是他们的,你就不要上火了。”我劝道。
“是,你说的是没错,房子我早晚得给儿子,可他们也不能用我再婚做要挟啊,他们要是对我好一点儿,哪怕就一点点我也不会走这一步啊,唉,我这儿子啊!”
“是你儿子跟你说的还是儿媳妇说的?”
“儿子没说啥,他也不敢和我说,他只能把他媳妇推到前线上来,儿媳妇吭哧瘪肚地想和我说,还不好意思说。后来我让张姐把儿媳叫到一边问有啥想法,儿媳说他们俩的工资加在一起,租房养孩子很难,能不能把我那间房子过户到他们名下,反正我也结婚有新家了;还有孙子以后入托上学都需要钱,凭他们俩的工资根本就做不到;问我能不能每个月补贴他们一下,等他们的经济条件好了就不要了。你听听,你听听,这不是要打土豪分田地,把我斩尽杀绝吗!”
听了秀珍最后这两句话我乐了,问道:“那后来咋办了?”
“我给李江打电话把这事儿说了,李江让我把房子给他们,说他在这边有好几套房子,房子不缺,钱也够我们养老的,让我把工资卡给他们,让他们每月领,不看儿子儿媳的面儿,也得看孙子的面儿啊,当奶奶应该的。你说说啊,他倒是挺轻松,啊,他上下嘴巴一碰我就一无所有了。后来我同意每个月帮助他们我月工资的一半,一直到孩子上大学。你说说,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欠他们一辈子的。”
“行了,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和李江好好过,不想别的,把晚年生活过得幸福美满,李江没儿没女会对你好的。”我都不知道怎样劝说了,“走,进去和儿子儿媳多说说话,抱抱孙子,那小两口儿也挺拘谨的。”
东北的春天来了,柳树已经嫩绿嫩绿的了,路边的小草也迫不及待地钻出了地面,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再有一天就是“五一”节了,大街上祝贺节日的彩带条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今天按李江的请求,我和老伴儿领着乡亲们,先是在大河沿玩了一上午,照了好多的照片,中午简单地吃了一口饭,又领着他们来到了会宁公园。
老队长和两个年龄较大的乡亲说累了,没有一起来,陈大厚也不想来,但是在我的极力劝说下无奈地跟着来了。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我对这个既让人恨,又让人觉得可怜的农民,从心底产生了好奇,甚至觉得他的婚姻简直就是一个传说;尤其是李江说他的婚姻还有一段插曲,这就更让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也许他会成为我想写的故事里的一个人物素材,所以我必须要找他单独聊聊,这多少有点儿算是强迫了。
会宁公园绿树葱郁小径纵横,中间是一大片人工湖,湖中有岛,岛上有山,山上有亭;岛上枝繁叶茂,红亭隐现在绿色之中;湖面上架有白石拱桥,清水涟涟中游动着几条小彩船;湖边是一棵棵垂杨柳,长长的柳枝在风中轻轻地摆动;绕湖的是一条环形小路,小路边种植着绿色植被和五颜六色的花草。湖边的广场上人头攒动,跳舞的、唱歌的,健身的、打太极拳的,还有抖空竹的,一条弯曲的仿古长廊里围着一群人,人群里几个人在吹拉弹奏乐器,一个人站在中间唱着歌曲,人群不时地发出阵阵叫好声。
住在山沟里的乡亲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他们四处走动看着热闹。
我嘱咐乡亲们不要出公园的大门,就在公园里面转,最后到长廊这集合。
陈大厚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拘谨了,他走路不方便,就和我坐在长廊的长椅上闲聊起来,他媳妇玉花坐在他的身边。
“陈大哥,我听说你和嫂子没结婚前还出了点儿小意外,这是真的吗?能和我说说吗?”我问。
“是李江和你说的吧?行。”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看玉花挠挠头,然后讲起了经过。
自从答应嫁给陈大厚,玉花真的就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洗衣做饭,喂鸡喂鸭,是活就抢着干,这么说吧,从玉花进门那天开始,陈大厚家就变了样,一家人穿的干净利落了,院子里也整洁有序了,玉花对老两口儿更是一口一个爹娘叫着,叫的老两口儿心里热乎乎的。老太太整天乐得合不上嘴,见人就夸玉花是个好儿媳,说儿子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在这辈子让他找到个这么能干又体贴人的媳妇。
但是每当玉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看着远方发呆,好像心里有什么心事,还有两次她好像要和陈大厚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院子外有小孩儿玩儿,或是有孩子经过,她总是呆呆地看着,眼里充满了泪水。陈大厚也问过玉花,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玉花总是摇头说没有,只不过是刚来这里有点儿想家,陈大厚告诉他,等结完婚就和她一起回家看看。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老太太看玉花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七上八下的心有点儿落地,开始张罗陈大厚的婚事,先是请人把房子外边用泥巴抹了,屋里用墙纸重新裱糊了,把陈大厚住那屋的炕拆了重新搭了,又请木匠做炕衾,打地柜。
吃晚饭的时候老太太对陈大厚说:“明天是大集,你领着玉花到集上把结婚用的东西买回来,你俩再一人做一套新衣裳。”说到这,老太太加重语气对陈大厚道,“记住,你一定拉着点儿玉花,别让她一个人走,要不该丢了,听见了没有。”
“行,听见了。”陈大厚傻乎乎地答应着。
“你记住了!”老太太又特意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
玉华对老太太道:“娘,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咱家原来的锅碗瓢盆都能用,就别买新的了,给大厚做一套新衣裳,我就不用了,你看我这身不挺好的吗,咱就别再浪费那个钱财了。”
“那可不中,俺儿第一次结婚……”老太太刚说到这儿,老头儿使劲儿地咳了一声,老太太忙改口道,“不中,你们结婚可不能让屯子里的人笑话说咱家抠门儿,咱跟人家城里比不起,但在这屯子里可不能让人家比下去,这几年省吃俭用的还攒了点儿钱,你们结婚用宽超儿的,再说这是俺儿子第一……”老头儿又咳一声。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把陈大厚和玉花喊到一起,告诉他俩收拾收拾赶紧到集上去,买完东西早点儿回来。老太太给了陈大厚一百多元钱,嘱咐陈大厚玉华喜欢啥就买啥。那时的农村能拿出一百多块钱的人家不多,那可是从牙缝里一点儿一点儿地抠出来的。
陈大厚把钱塞到玉花手里,说自己大咧咧的容易弄丢了,还是让玉花拿着吧。急的老太太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拿着。可是陈大厚的心全在玉花身上,根本就没看见他妈给他使眼色。
等他俩出了门,老太太看着陈大厚的背影骂道:“这个二虎!”然后又在后边喊到,“大厚,拽着点儿玉花,别走丢了!”
陈大厚答应一声知道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墙角闪出,这人往四外看了看,又把帽檐儿往下拉了拉,然后加快步,尾随着陈大厚和玉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