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铁骨铮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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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太阳不到正南，大家又学着撒网了一回。这活儿不是高科技，很快就掌握了技巧都学会了。老蔡见世龙一网扑着了几条鲶鱼，夸赞了一回，道∶“大海咸水没有这物，只有淡水里有，肉质和别的鱼不同，鲜嫩爽口，市价不菲！”看时那鲶鱼果然与众不同，二尺多长，脑袋挺大，口宽嘴角各有数寸长的胡须，通体淡黄色，光滑无比，背上一条尖翅，腹侧各有一鳍，可能是在水里前进的发动机。虽然没有象人的腿，却在地上跳动不已，一跳一跳地往河里靠近，准备逃生的。李连一下子扑了上去，双手紧紧一捉，鲶鱼唧地一声，飚到了水里了。李连气的不行，说“鱼儿比人还狡猾！”大家都笑了。老蔡说∶“鱼没扑人，人却扑鱼！到底谁狡猾？”李连瞧着那几条蹦的更凶的鲶鱼，呛道∶“都使劲儿跳着回家吧，妻子儿女急盼哩。我学菩萨了！”世龙说声迂腐，手好似铁钳一般，夹得鲶鱼没了精神乖乖就范，一条条囚进铁桶里。
　　段氨、焦唐捞出的却是“割亚丁”（一种扎脚的鱼儿），十几条又长又胖好似成精一样。这东西一般下大雨时，溪流里肯有，瘦气气地壶口儿长，状似鲶鱼，不同的是脊背长着一柄尖尖的毒刺，若不小心脚被扎着了，能给人痛坏。肉吃着好似脚茧子一样难嚼，满身都是罪恶的东西。李连见了割亚丁，就忆出自己的童年在家乡临近天雨的损河（歪陡山脚下的河流）凄惨的一幕。损河真损，河里一发水就不少的这物。自己喜欢披着蓑衣雨里下河耍，见着奇怪之物很有趣儿的，成双成对也有单独的挤挤拥拥顺着激流往下跑的可欢的。
　　拿手抓，弯的腰儿弓个痛的不了，差一点儿头扎到浪里不出气儿的，恨得脚踏。好不容易踏着了一条，自己就哇哇哭叫，割亚丁！恶毒的割亚丁！锐利的毒刺，无情的攮进了左脚的脚底板里，痛入心肺！蓑衣掉了，顺水冲跑了，浑身淋个水老鸹，哭着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割亚丁杀人了……”母亲不顾雨浇冲到河边，抱着自己往家里跑。
　　到屋，母亲急忙点燃蜡烛，烧那割亚丁，只听唧地一声，那缺德的玩意儿，离开了自己脚底板，掉在地一动也不动地阴间里找老子娘去了。母亲掂着一瞧道∶“割亚丁报复心强的，死了恶着把个毒刺埋到了你的脚地里，要你命！”说着手一扬扔到了鸡塒给大公鸡消灭了。这脚豁豁地跳着痛的更厉害了，两手抱着脚死死抠着割亚丁的祸伤，那用心险恶的半截毒刺，发疯地挥发着剧毒，真的要我的命了！扯着嘴角哭的死去活来∶“妈妈快快救救女儿的脚吧，这脚快不中了，不能只剩一只脚……”
　　外面风雨大了，母亲踏着泥水找启善伯伯来施救。启善伯伯当过外科医生，挎个兜儿来了，说∶“妮子，皮势点儿，别嚎了，脚死不了的！”一边说一边从蓝色的兜子里风快取出一柄尖锐的镊子，酒精棉球消了毒，叫母亲双手咔着羼了毒的脚。自己还求饶着∶“妈妈呀，饶命饶命，小小的女儿不想死呀！”启善伯伯笑着说“连妮子真搞笑！”镊子噗刺一声，将那金黄色的毒刺揪了出来。脚底板流出了乌紫的血液。酒精棉球清洗之后，洒上黄色的药粉，包扎包扎，那不堪忍受的剧痛消减了一大半。
　　启善伯伯道∶“损河上游靠着山崖有个石洞，叫割牙洞，天一落雨河水涨了，割亚丁成群结队从洞里涌出。人们都知道割亚丁背上的刺有毒，谁都不敢碰。肉也不好吃皮子似的结实。等天晴了，我弄干石灰，把那洞里的割牙精消灭了，损河里就再也没有害人的东西了。”又说∶“妮子别馋发物吃，后天就好了。”说着走了。
　　启善伯伯说一不二，后来到城里弄了一担干石灰，塞满了割牙洞，那洞一连流了月余的又腥又臭黄水，损河从此再也没有了割牙丁了。今日里又见到此恶毒的割牙，尺许长，眼冒凶光，肥的不行！它在深水里吃了啥长得如此气势？想着可能是启祥损河割牙精阴魂不散，跑到此处作祟来了？真是冤家路窄！不由得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如同痛恨日本鬼子一样痛恨割亚丁，这脚好似又豁豁跳着痛了起来。将所有的罪恶之物，收拾了一堆，衣服大襟抱着，奔跑着。
　　段氨喊∶“我们捞出的美味，李连你要弄啥去！？”
　　李连头也不回道∶“知道啥？这鱼有毒，我消毒的！”段氨还要喊。
　　世龙道∶“别吼了！她老家我以前去过，村寨前是条大河。曾对我说，河里有种背有毒刺的小黄鱼，差一点儿毒死她。我当时以为瞎胡扯，不予理会。这样儿可能是真的了。”老蔡随声附和一阵，都无话可说了。
　　几个又撒了几网，还好，都是鲤鱼，草浑（鱼的一种以水草为食）还有几只大青虾，当地人叫琉璃虾，一般不好逮，今个儿真的走运了。太阳往南了，战果辉煌，收了渔网准备着满载而归。李连还在北面的沟岸头的石碓处忙乎着。看她把“割亚丁”倒到碓碓里，双手攥着石橛。石橛茶杯粗细，是用来舂橡子的器具，山里满坡的橡树，挂满橡子，晚秋里寒霜一打，熟透的果实落了一地，人们收获，排着号儿在石碓舂掉外壳，磨面，做凉粉，贴馍馍饥饿，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李连却别出心栽用来舂割亚丁。咚嗤咚嗤，响声威威势势，眼前浮现出了软骨头的旅长和政委，和叛徒的出卖，个别的歹徒同日本勾结，无数的革命同志在敌机的出其不意地扫射下壮烈牺牲以及有着“膏药饼子”大炮的轰炸里兵营里刚刚苏醒革命的兄弟姐妹化为了灰烬，刻骨铭心的仇恨，沉淀着一句∶“血债血偿！”她不着呼喊和着石碓怒吼，直到把割亚丁舂成了浆糊，才停了下来，满头大汗，风给她尽情的拂拭着。“李连，别整没用的，”老擦喊∶“回家了！”
　　刚到家，还没消停，都听见前院的两口儿拌口舌。少顷，抒平带着蔡虎来了。老蔡示意落座。蔡虎贴近桶小手伸到里面逗着玩儿嘎嘎皮着说∶“鸡鸭鱼鹅，这就是鱼！”李连赶忙拉着孩子的手说∶“虎子，里边还有乌龟的，乌龟咬手！”小虎还是皮∶“看看乌龟咋咬手的？”世龙伸手抓了一只乌龟，那龟似乎惊吓已甚，伸着脖子，张开嘴巴，露着尖锐的牙齿，样子要咬人。小虎一头扎在抒平的怀里说∶“姑姑别叫叔叔咬我！”抒平拍着虎子的小脑袋道∶“叔叔不会咬人，他拿的东西真的咬人。想想那是啥！”
　　虎子回头瞧瞧说∶“鳖鳖！”书平道∶“走叉了吧？仔细瞧！”
　　虎子跑到厨房拿着刀，舞扎着来到世龙跟前，咧着嘴道∶“我有武器，不怕强贼！”凑近看看，嘻嘻笑说∶“龟龟，乌龟！”抒平说∶“一百分！”此时前院吵的更烈了，震耳朵。老蔡问抒平∶“知道因何而闹出的家庭不安的吗？”
　　焦唐道∶“管他什么事儿的？炖鱼汤一饱口福才是真格儿的！”说着捞出两条鲤鱼估量估量乐的刺啦着牙齿∶“到底野生比家养的股重，味道不用说一等一的鲜美！”段氨道∶“说的多象！你养过鱼吗？”
　　焦唐道∶“家父养过鱼，我帮过忙的。都是喂的鸡粪，大粪什么的，鱼长得好快，市街里好抢手。我心里暗暗埋怨父亲真能日白人。那不是鱼简直是粪包！我就给顾客把父亲养鱼的秘密曝了大光，谁也不买了。父亲气得要死，握起鱼叉就照我腿上攮！吓得我魂飞魄散，一跑十几年就不敢回去了。有钱心没厚心，真恶！”说的人们啼笑皆非，不好评论了。
　　焦唐拾掇鱼手法真溜，开膛刮鳞，很快弄得干干净净，说∶“蔡伯，有葱姜吗？”老蔡说着“有，我去弄！”就往东面的菜园去了。这个园子当初只有一分地大，种的菜只够自己用，想周济别人是不可能的了。赵喜和宋芳来时只顾忙于地下工作，没时间弄园子了。抒平来后，因南方农村女人都是吃苦耐劳的，闲不着，帮助把菜园扩大一亩多地，菠菜、油菜、白菜、蒜苗、韭菜、大葱、黄姜都用不了的。老蔡挨着门子告诉，谁家吃菜就到院子里薅，开花打挺儿就糟蹋了。左邻右舍无不称赞老蔡是福菩萨。来到菜圆里见有两个老人拔菜，高兴道∶“多拔点儿，给邻居们炒着吃！”老人称赞道∶“咱这琉璃河半拉庄子都蒙您的光！”提着满篮子菜乐滋滋地离了。
　　老蔡到家，把葱姜洗净，又取出调料，放到案子里说∶“看着铺展吧！唉，世龙哪儿去了？”段氨道∶“上海吵架那家看事儿去了！”李连说∶“世龙叔叔可怪了，跟着听听啥事儿就不让去，怕吓着了人家。去了一大会子了，吵声没了，估摸着快回来了。”话毕，世龙真的回来了。只见他满脸怒气，眉宇皱个疙瘩，似有好大的事情一样我在心里无法解开。老蔡，抒平见得此情，得知事儿非一般的了。国家国家，家里的事儿一定与国有关的了。李连说∶“也不是在金銮殿同朝廷议事儿的，有啥别憋在心里，敞开胸膛尽管亮明了好的，谁也不能把脚跟的老皮啃掉！”世龙长叹一声，道出了事情的真实情况，吓的大家一跳。
　　原来事儿真叫人寒心的。这家主人姓邵名江万，三十有五，身高六尺，膀大腰圆，面色赤红，漆眉炯目，端直鼻梁，沟纹美丽的人中，口方唇厚，没留胡须，一脸老实忠厚。妻子乔氏，贤良淑惠，膝下一双儿女，十四五岁左右。家窭之甚，莫能念书，负重农事。老母早逝，父亲体迈多病，困卧床第。
　　这江万真的石碓碓闻得邻居哥哥传言，有洋人在京都招工，政府励之，盈盈道出国活路轻巧，工资优厚，月过万元，自愿报名者不计其数。就跟妻子商量改变家庭命运在此一举了。平素妻子死活不让丈夫出门，何况地球的西半拉了！说丈夫是家里的主心骨，头上的兰天。西方的洋毛子是吃人的魔鬼！丈夫不依因之吵闹了起来。经世龙苦口薄心地劝告，才缓下劲儿，并承诺帮助解决家庭困难。就又到了别人的家庭，劝着都不要轻信洋人的谎言，去了都回不来的，不是累死就是打死。又况那里战争不断，打到战场当炮灰也未可知的。并宽慰一定设法解决大家的困难。没地得给地种，没钱的给钱花，没衣的给衣穿，还得办个学校让孩子们上学，文化是兴国之本！穷人们望着世龙一开一合的嘴巴，仿佛是天方夜谭之预约跳楼的梦话！人们假装点点头，心里骂是个癫狂病患的！
　　世龙把所知所见仔细告诉了大家。（有关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起因，本人不知道，为了不至于混淆了真实时间，所以必须参考网络，虚构故事情节）。老蔡大惊道∶“哎呀，原来如此！就是今年（1913年）巴尔干地区光打大仗，残酷战争导致生灵涂炭。德奥意‘三国同盟和协约国两大军事集团插手巴尔干地区的事务’，这可能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因为奥匈帝国不是玩意儿，欺负塞尔维亚。假若大战拉开序幕，帝国为了争夺霸权都要参战，有的国家兵力不足，因之来我国变相招工，替他们上战场的。咱们的袁大总统镇压了革命军，志气高昂，也想露一鼻子，做梦分一杯羹也就不反对洋人来中国招工之时儿的。毫无疑义，等于给中国劳工推到死亡的深渊。基于此，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救一条命是一条命。”转脸问∶“抒平，段氨的计谋我曾给你透露过，给组织请示的怎么样了？”
　　抒平道∶“组织上是批复，绝对不能伤害人命，争取以理服人！要把共产党为了穷苦劳动大众翻身得解放的宗旨灌输到群众的脑子里！严格的标准发展地下党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闻听抒平传达了上级的指示，极和心思儿的，好似滚滚的春雷，在荒凉的沙漠震开了无边的绿洲。李连、世龙、段氨高兴地唱啊跳啊，活似孩子一样快乐起来。鱼汤熬好了，喷喷香香了几个院。焦唐道∶“爷爷姨姨叔叔妹妹侄子们开饭了！”抒平说自己“有事儿先走一会儿再来，大家慢用。”老蔡道∶“我就奇了怪了，你几十几了，还同孩子们生疏呢？”其实抒平觉得大家扑鱼真的不容易，自己怎能无功“受禄”呢？边说“真的有事儿”边还走。世龙拽着说∶“喝鱼汤大事儿，别的都是小事儿！”都不让她离去。
　　桌子摆开了，鱼汤盛到盆里，一碗碗摆到桌上。蔡虎端着小碗，让道∶“抒平老师姑姑先喝一口我再喝！”抒平说∶“姑姑是大碗！”看着碗里的几段鱼肉，比所有人都多，就端着鱼汤往外走去。李连道∶“姑姑您弄啥去？”抒平道∶“前院病榻上的老人急需鱼汤补补身子的。”谁也不说话了，只给虎子有盛了一碗，一碗一碗就倒盆子里，特意加了麻油，一股脑儿送到了病人跟前了。江万夫妻流出泪说啥也不受，世龙笑道∶“给老人补身子的！你们顺变尝尝琉璃河的风味也不枉陪着浪浪的河水黑了白天的过！再说什么就不管你们家的事儿了！”一吓唬事儿就划了句号儿。老蔡又叫段氨把那些乌龟送给了附近几位年高体衰的老人保健去了。欲知后来，且听下文分解。